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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选择

    这具身体的恢复能力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仅仅经过几天的修养,凯诺便基本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他曾经尝试用石块故意划破手指,而伤口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只是目前他还没有找出导致这一切的原因。

    锡德中间来看望过他几次,但凯诺其实不乐意看见这个男人,因为他每次都得听锡德讲半个小时的恭维话和一个小时的安慰,最后还不一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他可以确定一件事:锡德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并且一定有事情瞒着他。虽说锡德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毕恭毕敬,但每当他想问些重要的问题时,锡德就会左言他顾,不然就是“很抱歉,我忘记了。哎,我这个年龄就是不行,比不上年轻人……”

    当然圣石最后还是要到了,装在鞋盒大小的木箱里,由奈特送饭时顺手带过来的。

    凯诺坐在桌边,好奇地盯着填满半个盒子的半透明的白色晶体形,它们的形状并不规则,而是棱角分明。他谨慎地用手指戳了戳几块晶体,温暖的感觉顺着指尖传入大脑。

    “看起来像是女生爱玩的那种装饰小水晶。”他挑出一块拇指大小的水晶放在手中仔细观察:“冬天可以用来取暖,嗯,不会爆炸吧。”

    早在得到圣石之前,凯诺就尝试过施法,但根本没有任何回应。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接受过相关训练,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自己根本不是术佑者。

    凯诺将圣石握在手中,深呼吸几口,决定再次尝试施法。他这几天在图书馆恶补相关知识,按照书上的步骤,先让身体与圣石接触,然后集中注意力,尝试感应圣石的回应。

    然而没有反应。

    “嗯?”他皱起眉头:“来点回应啊。”

    依旧没有反应。

    手中的石头好像真的变成了装饰小水晶,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哦,不对,还能用来取暖。

    之后凯诺尝试在心里默念阿瓦达啃大瓜在内的所有他知道的咒语,全都没有反应。书上说人类能从圣石里感受到力量的涌动,他浪费一上午在这些小石头上面,只感受到了手被石头挤压的疼痛。

    “哎。”凯诺把石头丢回盒子,然后像条咸鱼一样失去力气瘫倒在椅子上:“之后多练习练习在试试吧。”

    他不知道这种被软禁的无聊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自己每天能做的娱乐活动只有绕着房子走路散步,图书馆的时间流逝又与现实世界不同,长时间呆在里面身体不会累,但精神上受不住。

    从这里逃出去那更是不可能,他居住的屋子位置很是偏僻。周围是一片广袤的森林,树木高耸入云,层层叠叠的树冠几乎透不过阳光,枝蔓弯曲,树根交错,在完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进入其中根本走不了多远。即使努力攀上高处,目光之中也只有沉闷的棕黄夹杂着暗绿。

    至于奈特,这孩子对他的警戒心很重,只要凯诺有跟着他的意图,就会隐没于灌丛之中,速度快到凯诺一度猜测他的能力是不是瞬间隐身。更况且奈特是锡德的孩子,职责估摸着是监视自己,想从他这里寻找突破点绝对是不明智的。

    受制于人的境况与信息差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对于图书馆的掌控力其实并不强,具体来说就是无论他下达多么精细的命令,图书馆的反馈都有偏差。例如他希望得到一些关于潘萨的信息,得到的可能只有一张带有“潘”和“萨”这两个字的女士时装报纸。

    而通过一段时间的测试,他也确定了在图书馆内只能召唤出书籍或报纸之类的文字信息,或者桌椅纸笔之类的简单器具,结构稍微复杂一点的物品就无法召唤,所以目前看来那片空间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图书馆,除了看书什么事也不能做。

    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这段漫长而无聊日子才有了结束的希望。

    “德克兰.博林。奈特的哥哥。很高兴认识你。”穿着灰色行装的青年从容不迫地向他伸出手。

    凯诺略显迟疑地握上那只手。那双手上长年累积留下的厚茧与愈合的伤痕都和青年白净的面容产生了极大的反差。

    虽然德克兰没有展现出任何恶意,但凯诺仍然惴惴不安。他确定五分钟前自己离开屋子出去透气时椅子上没有任何人,散步途中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动静,自己甚至没发现屋子被人闯入的痕迹。

    “被囚禁在这里的感觉并不好受,对吧。”德克兰松开手,单刀直入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特西戴尔的贵族老爷。我想你需要我的帮助。”

    “他叫我什么?!”凯诺惊得差点叫出来。德克兰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他知道原主的身份?

    “我可以帮助你离开这里。当然,你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德克兰显然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老练与成熟,他明白想要达成交易最重要的不是华丽的语言辞藻或低声下气的姿态,而是自己能够拿出的筹码。

    “代价?”凯诺坐在椅子上,仰视着这位不速之客。他没有否定德克兰的话,就当作是默认,他冷静下来,想尽量从德克兰嘴中套出更多信息。

    “帮我将一件东西转交给一个人,”德克兰顿了顿:“他目前位于白塔之内,而只有贵族或王室才能进入那里。”

    “谁?”

    “赫格里克。”

    “你应当是受人所托把。”凯诺的面色瞬间阴沉起来,近乎审讯的锐利目光扫向眼前人的脸庞:“那么,是谁让你将东西带给这个人的,就算以我的身份也不一定能够见到他。那人让你转交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些需要保密,你只需要回答是否愿意帮忙便可。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场交易对你来说绝对有利。”德克兰冷淡地回答,似乎不想透露太多信息:“如果你一直这样乖乖地呆在这里,难保那一天不会被维克伦姆的驻军剁成肉酱,别忘了,这里目前还是维克伦姆的属国。”

    “我的代理人已经向你父亲支付了足够的费用,如果我在这里出事,你猜猜谁会先遭殃?”凯诺冷哼一声,对他的威胁不屑一顾:“这场交易里我才是不可替代的吧,毕竟你大概也找不到第二个特西戴尔的贵族了。”

    “我的父亲……”德克兰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词汇,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讽刺的微笑。

    “看来你的代理人眼光不是很好,”德克兰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到:“我的父亲,他能踩着自己同胞的血液走到如今的地步,你觉得他会在乎你这个外人?一旦维克伦姆给出了满意的条件,你的头颅第二天就会被砍下来献给这里的驻军。”

    德克兰溢于言表的愤怒几乎使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灼热,凯诺一言不发地坐着,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短暂的寂静化为尴尬的氛围之前,凯诺抬起头,犹豫不决地回答:“我需要考虑一段时间。”

    早就做好他不会立刻接受的准备,德克兰再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仍像最初到来那般从容不迫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你考虑的时间不会太多。”德克兰的回过头,警告般地说到:“我还会来找你一次,最后一次。”

    确定德克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森林后,凯诺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直接瘫倒在柔软的被褥中。

    “所以,赫格里克是是谁?白塔在哪里,特西戴尔?啧,是皇宫一样的地方吗,不然为什么只让贵族和王室进入。”凯诺只感觉满头问号。

    刚才他的镇静与沉稳其实只是一种伪装,凯诺心里其实怕得要死。这场谈判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套出更多信息,一旦被德克兰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知,他就会在瞬间陷入不可逆转的劣势地位。

    “怎么办,能糊弄一时糊弄不了一世啊。”凯诺叹气,然后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卷。

    “德克兰和锡德之间有矛盾?拜托德克兰送东西的人又是谁?”他思索了一小会便放弃了,毕竟自己又不是某些小说里的开挂侦探,靠几句话就能推断出事情真相。

    更何况他其实根本不打算去特西戴尔,自己压根不能完成德克兰的要求。况且,现在贸然离开潘萨也不一定是个好事,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法术什么更不必说,自己又身无分文,离开潘萨指不定会被人当成难民。

    “回图书馆,回图书馆。”凯诺决定放弃思考:“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学习再说。顺便试试在图书馆里能不能用法术。”

    图书馆里的景象倒是没什么变化,无尽的黑雾将高塔所在的小岛包裹起来。乳白的光芒自上倾泻而下,最后流入岛屿下涌动的雾气。雾气中的建筑仍然模糊不清,只能依稀描绘出轮廓。

    黑塔的底部有一扇显眼的灰色石门,凯诺猜想这应当是通向高塔内部的唯一通道。可单凭他一人绝对无法推开这扇数十米高的巨型大门,而他瞬移的能力只能在高塔之外生效,也就是说他暂时还无法进入塔楼的内部一探究竟。

    凯诺回到黑塔之上,他本想在这个宁静的地方休息一会,可就在自己上次召唤出的木桌上,他却发现了本不该存在于此的物品。

    一封信。

    信纸华丽而精美,纸质上好,拆开后能看见其上娟秀的笔迹。笔尖留下的墨迹尚未干涸,证明这封信是不久之前被人留下的。

    致另一位能够进入这片空间的人:

    “您好。我在高塔顶部发现了您召唤的物品,并由此得知了您的存在。我对于这片空间称不上有多熟悉,但也许能为您提供一定的帮助,因此,我希望能够同您见面。”

    “只是,我无法随意进入这片空间,如果您希望同我相见,还请于这个月最后一天来此,我会在此等候您的到来。”

    “此外,据我所知,能够进入这里的人您是第二位,因此不必担心他人打扰。”

    格诺丽兹.科希纳里

    “完蛋。”一位名叫凯诺的男子突然失去了希望。

    假如他没记错,格诺丽兹.科希纳里,是特西戴尔的现任女皇的名字。如果原主真是特西戴尔的贵族,那这位女皇说不定能认出他,到时候可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并且他不打算完全相信纸上的话,从自己初次来到图书馆到现在不过一星期的时间,他没法确认是否只有格诺丽兹与自己才能进入这里。

    “这下麻烦了。”凯诺郁闷地扶额。图书馆既然能被外人进入也就表明这里不是绝对安全的,可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图书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里是他获取外界信息最方便的途径,不是能轻易放弃的。

    “这些书本难道也被她看过了?”凯诺突然想到什么,神色大变。他冲到木桌旁,目光焦急地寻找着,最后用力从书堆中抽出一本笔记。堆叠在桌上的书堆倒塌,轻巧的报纸肆意飞舞,空间的静谧被不和谐的碰撞声打破。他无暇顾及地上的书本与肩膀的疼痛,只把这本宝贝笔记抱在怀里看了一眼。

    “这下真的完蛋……”凯诺面如死灰。

    笔记的封面被铅笔画上了一个小小的笑脸,而这可不是他的手笔。

    ……………

    特西戴尔,白塔之上。

    傍晚的钟声自远方的教堂传来,流水一般将这座古老的城市浸没。小巷里环绕着钟声的回音,孩童的玩笑声与商人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熙熙攘攘。夕阳的余辉还未消散,却已有老人早早地点了灯,闭了门窗,躲在家里歇息。

    这是格诺丽兹少有的放松时刻。

    白塔仍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站在塔楼的顶部,她能看见万家灯火,能感受到这喧嚣人间。眼中的苍穹像跃动的火焰,纯粹的金黄舞动着,然后被后起的浅粉与淡紫取代,最后温柔的纯黑接纳了一切,只剩银白的圆月孤零零呆在天上。

    “不去休息吗?”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这里看风景就是一种休息了。”格诺丽兹回过头,对发出声音的人回报以浅浅的微笑:“这句话不应当是我来说吗,父亲。”

    穿着沉重盔甲的男人自阴影处走出,他摘下了头盔,发丝与胡须已然全白,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皱纹,宛如干枯的树皮。他瘦的惊人,骨节突出,面色苍白,皮肤勒出筋骨的模样,乍一看上去像个白骨制成的盔甲架子。

    若非其他人见过他在战场上的可怖模样,也许会将他认作疯人院里受虐待的老人。

    晚风吹起格诺丽兹灰色的长发,她眺望着远方,过了许久才开口轻轻说到:“我又回到那里了,那片废墟。”

    “这次你在哪里看见了什么?”男人沉默了一会,然后用一种满是疲惫的声线问着:“你看见了谁的记忆?”

    “不,不是记忆。我在那里发现了一个人,”格诺丽兹琢磨着吐出最后的词汇:“一个……穿越者,年龄应该不大。”

    “何出此言?”男人并不显得惊讶。

    “他着重阅读了那些介绍这个世界基本知识的书籍,就好像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一样,”格诺丽兹像是想起什么,嘴角忍不住扬起几分弧度:“很多书上都有批注,而且会像学生一样整理笔记,虽然到后面笔记上满是奇形怪状的涂鸦,而且画技令人难以恭维,似乎记着记着就走神了,这倒是和我小时候很像。”

    “更重要的是,他出现的时间与赫格里克预言的一样。”

    “不用着急,父亲。”格诺丽兹低下头,浅蓝的双瞳中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动:“我们迟早会相见,这是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