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人间天色 » 06 闯将军府鬼手鹊借百机 念雪岭门心月狐托宝物

06 闯将军府鬼手鹊借百机 念雪岭门心月狐托宝物

    “我又是孤身一人了。”

    陈雨晚披着黑色斗篷,坐在酒馆的角落里,小酌着杯中的甜水,杯子不断在他手中拿起放下,似乎是在局促着什么。

    略显阴暗的屋子里小桌不过五六张,窄窄的进出口倒是人来人往。

    一个伙计走过来说:“客官,您已经坐了小半天了,您看是不是需要点儿什么……”

    陈雨晚摸出一块锭子,压在手底下推到伙计面前,不动声色道:“不要再来和我说话。”

    伙计赶忙顾视了一下四周,口中答应着,随手便把东西揣在兜里,溜回吧台。

    刚打发走伙计,就见门口进来几个人,那几人坐定,与陈雨晚相隔一桌。

    其中一人正是让陈雨晚苦苦蹲守数日的人。

    少时便谋害同乡,后来杀妻弃子,辗转多地作恶十余载,烧杀抢掠无数……

    光是匆匆扫下一眼,就已罪无可恕。

    纵使滔天罪行,在此刻也只是数据,是与罪行相当的赏钱。

    用金钱衡量罪恶,以欲望解决犯罪。这种看起来以暴制暴的方法似乎不太正义,但也比空头支票般的荣耀表彰有效得多。至少每个人在想动歪心思的时候都得掂量掂量。

    当然,这对于整个乱世来说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虽说是乱世也不是绝对的,此时天子脚下圣天城内仍然井井有条。

    圣天城外东西南北另出四城,其门以四象为名,曰:青白朱玄。那四大城内也是一片富饶繁荣景象。

    出四城是广袤大地,城邦州县也算有人间样貌,直到四关。

    四大关外,便是无序之地。

    在这无序中创造了秩序的边缘众已无从寻找,但是他们留下的“罪罗之网”,却确确实实被传承了下去。

    陈雨晚把一柄厚重的生铁直镖攥在手里,猛然击发出去。可惜那人事先察觉异样,这一镖狠狠扎在他身后的木墙上。

    一时间原本就嘈杂的小酒馆里哄乱了起来,有人慌忙逃窜,有人拔刀警戒。

    那人摔倒在桌下,陈雨晚飞身拔刀斩来,一刀劈在桌面上,木桌瞬间两断,桌上的汤汤水水塌落下去,散了一地。

    在一阵叮叮当当声响中,那人连滚带爬混入人群中逃了出去。

    陈雨晚紧追,两人一前一后至死胡同,那人负隅顽抗时把身上携带的暗器物件疯狂地抛洒过来。陈雨晚倒也奉陪,抬手一镖钉在他腿上。

    那人站不起身,死命缩在墙角,恨不得挤进墙里,狼狈不堪,俨然成了砧上之物。

    后面围观的人们渐渐涌来,陈雨晚亮出罪罗之网的信物,便无人再敢插手。

    回过头来,那人一手攥着短匕,另一只手狠命砸墙,砸出一道道血痕。

    陈雨晚冷笑了一声,眼前这个罪大恶极的杀人恶魔在此刻竟是如此畏缩不堪,替被害的人感到不值。

    “别过来!我弄死你!我杀了你!别……”

    他歇斯底里的叫喊却让陈雨晚十分冷静,轻声开口说:“好,我不过去。”

    在嘈杂的人群和猎物的哀嚎中,这句话很快被湮没了,也许听到的只有陈雨晚自己。

    陈雨晚说罢从腰包里摸出一柄直镖,径直甩向靠在墙角的猎物。

    “噗”一声,扎在右胸,本就语无伦次的哀求辱骂,在此刻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声音便像漏气一般小了下来。

    第二柄直镖已经在手,这次扎在肚子上,听见一声闷哼。

    第三柄,第四柄……

    这场行刑直到陈雨晚腰包空了才宣告结束,扎了十几镖的身上烂得不成样子,人已经死了多时,只剩下许多血窟窿自顾自地淌着血。

    陈雨晚这才走过去,取完证欲离开时,方才与那死人同桌吃饭的几人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陈雨晚抬手亮出罪罗之网的标志说:“你们若是上了这个,我自会来。”

    说完他便撞开拦路人走了过去,后面的民众自行让开一条路,只剩下那些人愣在原地。

    陈雨晚出离此处,不知去向何地。

    人死后,当地人员核实信息,之后罪罗之网的赏金便转入账户。陈雨晚在钱庄里提了些钱,近期没有合适的安排,索性在城中休养,寻一家驿站住下。

    这天,陈雨晚收到一条信息,发信人竟是早些时日差使自己去北地冰宫的那个女子。

    “此人是一个奇女子,行事要当心些。”陈雨晚叮嘱自己道。

    “见此信速来东城外郊,要事面议,重金酬劳。”

    陈雨晚看完眉头不由皱起,心中有些疑虑,但还是简要回复之后收拾行装,当日启程。

    正所谓兵贵神速,不出一日,陈雨晚便来至东城附近,天下能做到的恐怕只有天行门。

    来到城郊的驿站,那位美貌动人的姐姐已经等候多时了,她由打大厅一路将陈雨晚领进房间,引得店里一众客人和伙计啧啧称羡。

    入了这门,便是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不知是何种香料还是这位绝色佳人的体香。

    “小帅哥,又见面了,喝口茶吧。”说着这位便伸起一对纤白玉手给陈雨晚斟了杯茶。

    陈雨晚见琉璃杯中水色润泽,又感香气怡人,看样是名贵花茶,陈雨晚端起饮了半杯。

    “好茶。”

    “有品位,这花茶可是由北地名花精制而成,有清心明目的功效,多喝些。”说着她又拿起壶给陈雨晚续满。

    “嘿嘿,谢谢姐姐。”陈雨晚端着杯迎上。

    大美女放下壶,坐到桌侧,言道:“小帅哥啊,这次叫你来,你可知道是为什么事吗?”

    陈雨晚把杯放下,回答道:“姐姐说笑了,小弟我可没有占卜算卦的本事。”

    “但据我所知,你可是聪明得很,上次去冰阳宫,看出些什么了吧?”

    “实不相瞒,我觉得有点‘紧’了。”

    “没错,雪岭与北莽要开战了,”这女人一改方才的柔媚,眼神凌厉非常,低声道,“这次我便要你再去一次雪岭,把东西送到雪岭门主手里。”

    陈雨晚听了也一下子紧张起来,直了直身子。

    “战事暂歇的夜晚,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深入冰阳宫,密会门主,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吧?”

    “嗯,”陈雨晚郑重地点了下头,“何时启程?”

    “别急,还没到这一步,”大美人拿出绣帕擦了擦手指,不紧不慢地说,“我听闻你与那‘鬼手鹊子’相交匪浅,这次需要你寻他来共成一事……”

    说到这里她抬眼来看,陈雨晚眼中正闪过一丝惊诧,被她抓了个正着。

    陈雨晚此时吃惊是大有原因,那“鬼手鹊子”是天下赫赫闻名的飞贼大盗,多少大案要案都出自他手,上到王宫候府,下到商贾庄园,没有他不能自由出入的地方。而陈雨晚与他的关系,却本该是无人知晓,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有何神通?

    “姐姐又说笑了,那种人物属实不是在下能够结识的……”

    “四年前九月左将军府、三年前二月晋澄侯府、同年八月东衡商会、次年……”

    “且慢!”陈雨晚听得额上冒汗,赶忙让她附耳过来,轻声道,“您需要请什么物件?”

    “这才对嘛!早些听话岂不更好?哈哈……”这女子故意抬高了声音,甚至有些浪荡的意味,弄得陈雨晚心惊胆战,随后她却递来一张纸。

    陈雨晚看那纸上图示与文字齐全,正是宝物“百机绝妙剑”,目前在镇东将军府邸。

    那女子又压低了声音,伏身道:“清楚了吧?事成之后再回此处找我便可,此次虽然繁复了些,但报酬你尽可不用担心,定金我很快就打给你。”

    陈雨晚不动声色地把资料收好,微微笑着说:“此事您自可放心,不出几日便可得手,倒是您容我说句题外话。干我们这一行确实是不该过问雇主的私事,但我实在好奇。”

    那女子听了只是微微一歪头,动人心魄地笑着,轻声道:“你说。”

    “您可是心宿——心月狐吗?”陈雨晚说完双眼直视着那女人,要捕捉到任何轻微的神色波动。

    不出所料,那女人果然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起来,妖媚的笑声让人有些心神不定。

    “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夜羽。”说着她拿起茶壶,又给陈雨晚倒上一杯。

    “哈哈,心月狐姐姐,如此你我算是彼此彼此了!”陈雨晚拿起琉璃杯一饮而下,随后起身说:“那我便不再耽搁时辰,这就去找鹊子准备开工!”

    “你等一下!”心月狐也站起来,走到陈雨晚身前,拨弄几下衣角,揉了几下袖子,又解开两个扣子,弄得有点衣衫不整。最后用双指在自己的红唇上蘸了一下,抹在陈雨晚的脖子上。最后又看了看表,才说:“嗯,时间也差不多,这样就可以了!”

    “这…不妥吧,岂不是污了姐姐的清白。”

    “别怕,自信地走出去吧!小帅哥!”说着那心月狐在后头推着将他送了出去,还故意大开门,惹得旁人不住观看。

    陈雨晚脸上发红,加快脚步想要逃离现场,心月狐见了不由发笑,在门口叫道:“早些回来!”

    再说那陈雨晚出了驿站,快步入一暗巷,取出传信器将信发给鬼手鹊子。刚收起来,就有来信,陈雨晚拿起联络器一看,却是萧玉晴来的。

    “陈雨晚,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我问小林哥他也不肯说,你能不能回复我一下?”

    陈雨晚看了叹一口气,这不是萧玉晴第一次发来信息了,且不说不辞而别之事,就是此时此刻的事,若被她知道那还得了?索性再拖些时日,下次见面再赔礼罢。

    陈雨晚一看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五点,按照作息时间来说,那鬼手鹊子现在恐怕刚要起床,自己便先前往东城附近,再做定夺。

    不出所料,五点一刻,鹊子就回信了,说他最近在东城内的既望楼常住,还邀请陈雨晚一同逛古阳夜市。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到东城外,就收到了鬼手在东城的消息,陈雨晚欣然前往,变作黑鸟大摇大摆地飞过城墙,直奔既望楼。

    陈雨晚大老远便看见那鬼手鹊子穿着一身清朴的便服,坐在门口的长椅上,陈雨晚飞进胡同,整理一番再走出来。鹊子起身笑着迎来,拉陈雨晚回房间叙话。

    那鬼手鹊子毫无个大盗的样子,行事尽显一个低调。进到屋里却先拿起一个粗布袋,欣喜道:“晚啊,快来快来,尝尝我这蜜饯,美妙极了!”

    “哈哈,鹊子,你这还真甜!”

    “晚,你这次来可要好好玩玩,新开了许多家铺子,我最近尝了几家都还不错,还有卖珍奇物件的地方,还有茶馆里的说书的先生……”

    陈雨晚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半杯才打断他,道:“鹊子,玩的事先等等,我这次来是有‘正经事’想请你出马。”

    那鹊子听了倒也不觉扫兴,比起玩来,那些事情似乎更能勾起他的兴致。

    “哈哈!如此甚好,再不开张我手都要退化了。”

    “嘿嘿,你且仔细听我说——”

    陈雨晚把与那心月狐相商之事细说了一遍,听得鬼手鹊子心潮澎湃,摩拳擦掌,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发去逛夜市吧!”

    这番话若是旁人听了定是要哭笑不得,但陈雨晚了解他的脾气秉性,并不意外,待鹊子提上包裹,二人便勾肩搭背地去往夜市。

    秋初的夜市不比盛夏的繁华,但渐行萧瑟的灯火却别是一番滋味。

    长街雨下,满城灯红酒绿,万户欢颜,整夜鱼腾龙舞。

    好一番繁华景象,无愧东方古阳之名。

    鬼手鹊子漫步在霓虹长街上,看着秋雨落在将晚,忽心生感慨,怅然道:“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哎,可叹,可叹!”

    陈雨晚不知何时拿着一柄小扇,装模作样地扇起一副文人架势,问曰:“叹为何缘?”

    鹊道:“晚,你看这万家灯火,却无我归处,岂不可悲,可叹?”

    晚答:“何无归处,手一挥这满城宅院任你挑选。”

    鹊道:“君言差矣,豪宅千座,无人迎归,是无归矣。”

    晚答:“天为宝盖,地为池,人游其中不过一鱼,以天地为家,则天下人迎之。”

    鹊道:“久居梁上,人人逐之,怎可曰迎?”

    晚曰:“不迎便不迎,梁上君子居梁上,岂不美哉?”

    “哈哈哈哈!晚啊晚,你还是那么风趣!”

    “哈哈,彼此彼此!”

    二人玩乐一番,将这东城风味尝了个遍。

    初秋小雨微寒,人渐稀少时,悠然步至一巷口,见那里面漆黑一片,了无生气,鬼手鹊一抚陈雨晚后背,二人心意相通,闪身进了暗巷。

    陈雨晚站在巷口放风,鹊子打开随身包裹,一套夜行披挂转瞬就上了身,再看这鬼手鹊子再无半点怠惰懒散,那真是“两目生光真神鹊,浑身迅溅活蜚廉”。

    “晚,我们走!”

    “嗯!”

    这二人飞身上墙,于墙瓦之间翻飞自如,一路就来在镇东将军府外一处阁楼之上,极目眺望,陈雨晚道:“从这里来看,这镇东将军府还真是气派。”

    鬼手鹊道:“嗯,这般规格只在王侯之下了。”

    将至亥时,陈雨晚稍作整顿,摇身一变振开双翅,在夜色下大摇大摆地飞进将军府。

    二人使用通心符进行传讯,陈雨晚道:“鹊子,依你之见这东西会藏在哪里?”

    “此等神器,多置于祠庙与宝库经阁之中,再者或就近藏于起居之所,不知镇东将军是否是个惜财之人呢。”

    “既如此,我先去祠堂转转,有发现再联系。”

    “嗯,那我便探探经阁。”

    鬼手说罢翻身从楼上飞身而下,不曾有半点声响,再看他一步跃上将军府外墙,伏身于沿瓦之上疾行而走,径奔经阁。

    此时节正值重阳前后,小雨中,一众家丁侍女在为节日的准备忙前忙后,正使得经阁那边守备空虚。

    鬼手鹊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是在守卫的眼皮底下进了经阁的大门。

    只说这鬼手鹊子进门却不急着寻宝,而是欣赏起那些精装的诗词典籍来,直到陈雨晚那边再次联络。

    “鹊子,在祠堂,速来。”

    鬼手鹊依依不舍地将手中的诗集归还原位,稍使手段绕开守卫,一晃身上了房,赶奔祠堂。

    陈雨晚蹲在祠堂外的墙头上,老远看见对面屋上黑影蹿来,便知道是鹊子到了,摆手示意。

    两人见面,陈雨晚道:“这剑就在里面,无盒无锁,就摆在堂上,我不敢贸然去动,仔细探查之下果然见一法阵,还需要你来破他一破。”

    “那便看我显一番身手。”说罢,二人进入祠堂,陈雨晚在门口放风。只见那鬼手鹊手上掐诀不停,口中念念有词,随后突然间眼色一厉,隐藏的法阵就显现在二人眼前。

    “有些麻烦了,晚。”

    “嗯?怎么了?”

    “这法阵是可破得,但恐怕会有所惊动,一旦得手,我们必须赶快离开。”

    “如此凶险?”

    “足够你我全身而退。”

    “那就动手吧。”

    鬼手鹊子道:“我有法子能够压制这法阵一刻钟,之后他们就会发现,然后开始追捕。”

    “大名鼎鼎的鬼手鹊子不差这一张通缉令,哈哈哈……”

    “晚,你又取笑我,”鹊子一笑马上又严肃下来,只道,“开始了。”

    且说鬼手鹊破解法阵,二人携宝物出逃。陈雨晚怀揣着百机绝妙剑正至花园旁高墙上,不经意向花园中一瞥,却见一女。

    此女年方十八,娇似未出深闺又不输英气,貌如花儿堪摘却深沉端庄。是未经雕琢的绝美碧玉,是不惧世事的年少巾帼。

    她此时正打着一把清纸伞,在细雨朦胧里映照着,在零落暖灯里飘摇着,在夜羽青黑的眼里闪烁着。

    倾城之貌,转头便是一世。玉步生莲,足下又是一春。

    “哎!未曾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

    陈雨晚到这里脚步不觉停住,呆呆地看着那人。

    鹊子差点撞在陈雨晚身上,忙说:“晚!你在干什么!”

    陈雨晚不答,颤抖着手指向那女子,道:“心月狐那般人物都没能使我如此惊心,这是何人?”

    “这是本家小姐吧,晚些再说,先走!”

    “我……”

    “难不成你想下去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走!”

    在鹊子的紧迫催促下,陈雨晚总算是回了神,闷头逃去。

    二人回了高点,陈雨晚拿出怀里的百机绝妙剑端详一番。此物精巧至极,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剑鞘合一,未出鞘时似珍奇玩物,出鞘时鞘如蛉翼四展,若彩蝶羽化。其刃青泽五光,寒锋茫茫,引人赞叹。

    “好宝物,好宝物!”陈雨晚将宝剑收了鞘,装入心月狐给的锦盒中。

    鹊子解下了面罩,轻轻地说:“晚,你所见的那个人,若下次再见不要失措了,会让人家难办的。”

    陈雨晚难为情,笑言:“鹊子,今天我失态了,你的佣金很快就到。”

    正到此时,听得下方骚乱声起,看来是事发了。

    鹊子说:“晚,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去喝点小酒,你赶快去交差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玩!”

    二人就此分开,鬼手偷偷回了既望楼,如何对灯独酌,暂且不表。

    陈雨晚直飞城外驿站,由打窗户进了心月狐的房间。

    心月狐正坐在床边,身上穿着件绫绸长衣,露着一双洁白无瑕的长腿,在房间里明媚的灯光下,整个人显得贵气十足。

    陈雨晚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对温润如玉的白净纤足,被灯照得晶莹剔透。他见了当场脑子一嗡,就算对方是老江湖,但毕竟也是个女生,擅闯闺房这种事还是欠了考量。

    “我说你这人,怎么走窗户啊?”心月狐倒也不急不恼,只是将抬起的腿放下,寻了一双拖鞋穿上。

    陈雨晚惊魂未定,一时间难以开口,索性不说话了。直接把所得宝物“百机绝妙剑”放到了桌子上。

    心月狐将那锦盒拾起,打开来看,笑意上了面庞。她将锦盒关上,收好。

    “果然手脚利索,你和他的佣金很快就到,至于下一阶段工作,过几天我会联系你。”

    “嗯,但是城里已经开始追查这件事了,你要不要躲一躲?”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自有应对办法。”

    心月狐见陈雨晚有些踟蹰,便打趣道:“怎么,要留下过夜吗?”

    陈雨晚笑着摆手,告辞后又由打窗户飞了出去。

    简短截说,五日后,心月狐再次传来消息。

    陈雨晚应约来到一座峭壁之下,俯首看去,那崖壁的下面竟然大有工程。这荒郊野外不知哪里聚来数十人,皆围在新开采的坑道前,此时正做着善后回填工作。

    陈雨晚由崖壁上一道俯瞰下来,落在心月狐身旁。

    “这是玩得哪一出啊?”陈雨晚说。

    “不该问的别问,会惹祸上身的。”心月狐宠溺地看着陈雨晚,又轻柔地抚摸了他的脖颈。

    陈雨晚被心月狐摸得一激灵,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他开玩笑说:“姐姐,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突然有一个人来到了陈雨晚的面前。陈雨晚本来正盯着心月狐的眼睛,感觉自己差点着了道,此时再回过头来看眼前之人,却不由得又惊又喜。

    眼前之人正是林暮沉。

    陈雨晚大喜,说:“好啊,你也接了这个活!”

    林暮沉亦喜笑道:“哈哈,我也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你们两个也认识?”心月狐环抱着手臂,这一次看来是她疏忽了。

    陈雨晚见状又笑说:“哟,姐姐,你也有情报遗漏的时候啊?哈哈!”

    “弟弟,不要调皮哦,”心月狐说着点了一下陈雨晚的鼻尖,“不过既然你们认识,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对对方保密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接着说:“借一步说话吧,跟我来。”

    正当二人跟着心月狐走的时候,后面竟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话语。

    “哈!那个荡妇又带男人进屋子了,还一块找俩!”

    心月狐的脚步停住了,陈雨晚也停住,

    看了看她的背影,马上又和林暮沉对视一眼,二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那个不知深浅的家伙又开腔叫道:“哎!我说,我少收两百块钱工钱,你跟我来一次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陈雨晚回过头去看,那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不知他有老婆孩子还是光棍一人,但能说出这种话肯定是不幸的。

    同伴制止道:“喂!你别喝点逼酒嘴就没把门的!”

    心月狐并未回头,淡然道:“走吧。”

    三人又往前走,那人却不依不饶道:“装听不见吗!耳朵也被人干聋了吗!”

    陈雨晚低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做了吧。”

    “唉,”心月狐长叹一声,无奈道:“那就麻烦你了,夜羽弟弟。”

    随后她继续向屋篷中走去。

    陈雨晚一闪身便至那男人身前,一脚踹倒。

    “你下辈子应该学学怎么说话,明白吗?”说着他的刀已经出鞘在手。

    那人被这一踢,酒就醒了,连忙求饶:“大侠饶命!饶命啊!我是酒壮怂人胆,我是好人!好人啊!”

    “好人会说出这种话吗?你喝了酒敢去杀皇上吗?你还不是只敢欺负女人!”

    听了陈雨晚这一番话,那人不知从哪上来的胆子,一改之前的维诺,大声驳斥道:“你有什么权力!我是合法上岗的工人!信不信我——”

    话未说完,已一刀封喉。

    “这个时候想起律法来了,此等渣滓,死不足惜。”陈雨晚说罢,收刀向屋篷走去。

    那人的尸首由心月狐带来的监工与随从处理,直接扔进了正在填埋的坑道中。

    好在此处除了少数雇来的散工,大多还是可信的人,一个工人因为“施工事故”丧生,不是什么稀奇事,大不了给钱封口了事。

    回了屋篷,心月狐让陈雨晚先坐,给陈林二人倒上水,随后开始细说。

    “夜羽啊,既然你们认识,我也瞒不住你了。这次请百机绝妙剑正是来破此地机关的,我们从这地下采出一物,运送的工作依然想要交给你。”

    “不知——是何物啊?”陈雨晚问。

    心月狐的表情有些不可言喻,再看林暮沉也是一脸凝重。这让陈雨晚有些心惊,眼前这两位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这下面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心月狐沉默良久才开口说:“我们事先说好,若你见了此物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可想好?”

    陈雨晚又看了一眼林暮沉,那林暮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知是何意,随后又似乎见他轻轻点头。

    陈雨晚回过来凝视心月狐的双眼,缓慢却郑重地点了两下头。

    心月狐由打随身的包里端出一个盒子,轻缓地放在桌上。不同于上次的精巧宝匣,这次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木制盒子,她低声说:“你打开吧。”

    陈雨晚被这异常紧张的气氛弄得心里打颤,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去开桌上的盒子。

    拨开虚掩的锁,下手扶住盒底,上手扣住盒盖,稍一用力就掀开了一条缝隙。陈旧厚重的感觉传达到陈雨晚的手掌和指缝间,他开启的动作格外得漫长,盒盖张开的角度一分一分地增加着,光线一点一点钻进来,一分又一分地照亮。

    ……

    陈雨晚终于看清了,随着盒盖全开,他双手触电般地缩了一下,他的身体被弹开一般,差点摔倒下去,他圆睁双眼死死盯着那盒中之物。

    “你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