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万万没想到
“你那个堂侄就交那么一点儿钱，天天在家吃白饭啊。”女人一脸不高兴地对丈夫抱怨。
男人用力抽了几口烟，直抽到烫嘴，才将手里的烟按灭：“七叔不是给了我们饭钱吗？”
“那点钱哪里够吃啊。”女人话锋一转道，“他那间屋还满宽敞的，不如我帮他找几个租客吧，也能有个进项。”
男人点头道：“那你问问他，这话我不好说。”
艾启珏自然拒绝了二伯娘的提议，他屋里的东西都是为家人用心准备的，就算现在他手里已经没有现钱了，也不想将屋子租给外人。
又过了半个月，艾启珏挣得钱依旧入不敷出，二堂伯终于忍不住道：“珏哥儿，我和黑牙子说好了，他答应帮你介绍个好工作，你吃完饭就去找他吧。”
艾启珏低头喝着碗里没多少米的稀粥，不置可否。
黑牙子自称牙人，其实就是个混子，在城寨里干着牵线搭桥拉皮条之类拼缝的活儿，出了城寨，就是带着人坑蒙拐骗偷抢的主儿，经常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出了事就躲回城寨里避风头。
见艾启珏不言不语，二堂伯皱眉：“你要是能找到别的工，哪怕是个学徒工，我也不让你去找黑牙子。”
二堂伯一口把碗里的米汤喝干：“黑牙子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到底咱们和他还沾着亲，他不会坑你的。”
“现在港城除了英国人，就是他们那帮人的天下，你去和他们认识认识，也算是多条出路。”说完，二堂伯就拿起脚边的蒲扇，端着自己的碗走了。
二堂伯刚走，申仔就悄悄进了屋，跑到艾启珏身边，小声道：“珏哥，你可千万别去找黑牙子，他就是个扯皮条的，跟他混的都是下三滥，你要是想出来混，信我的，我带你去见鬼哥，鬼哥稳得很，只喜欢搞钱，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说着，申仔还一脸向往地道：“我要是有珏哥你这么高，鬼哥早就收我了。”
艾启珏抬手揉了揉申仔的头：“你才十岁，就想出来混？你还是好好念书吧。”
“我脑子不行的，念也念不出什么名堂。”申仔看着艾启珏，抓了抓头，“倒是珏哥你人长得靓，字也写的好，还会看病治伤开方子，你要是念书，以后说不定能当医生。”
艾启珏闻言摇头，额捏和妹妹都因病而逝，阿玛更死于外伤“当医生……又有什么用啊……”
他就是学成个神医，也救不回逝去的家人。
*
在港城，像艾启珏这样年纪轻轻，找不到工作，又不想去做苦力的，好像就只有混幫派一条路可走了。
虽然二堂伯说他们和黑牙子有亲戚关系，黑牙子会关照他，但鉴于这人风评太差，就算是出来混，艾启珏也不想跟着这么低档次的人。
艾启珏最终听取了申仔的建议，决定去找自称文化人的鬼哥。
鬼哥是三合的人，这号称天时地利人和的三合，脱胎于著名的反清复明组织——天地会。
清朝亡后，天地会失去了奋斗的目标，也没有参与到国民革命中去，反而演变成了传统的江湖门派。
而港城，一开始就是门派说的算，后来是幫派，现在是英统警治帮管，看起来一派繁荣祥和，实际上各管各的，乱得很。
失去了所有的至亲，艾启珏对未来也没有了期待，所以对二堂伯让他去加入幫派的意思，也没拒绝。
因为他压抑的情绪，现在正亟需一个能肆意妄为发泄地方。
有申仔在其中牵线搭桥，艾启珏很快就有了见鬼哥的机会。
鬼哥四十多岁，浓眉短须，寸短的头发，穿着一身唐装，看着竟有几分像语文课本上的鲁迅。
在上海话里，“老鬼”是一个形容词，一般形容经验丰富、资格老、精明。
鬼哥就是这样的人，他上过私塾，颇有谋略手段，任帮中形势变化不断，他依旧安如磐石。
鬼哥还会讲英文，也因为他是幫派里少有的能和英警扯上几句话的人，所以就算他武功不行，大家也都卖他几分面子。
艾启珏此时站在餐厅里，顶着周围十几个人的盯视，看着正在吃面的鬼哥道：“鬼哥，我想跟你。”
鬼哥放下筷子，上下打量艾启珏：“男小囡，生了细细长长，像根豆芽菜，倒是长了老帅额。”
听到鬼哥说的是沪上话，艾启珏有一瞬间内心是崩溃的，粤语他都还没上口，难道现在因为要跟的大哥是沪上人，他还要学吴语吗？
听说港台川人也不少，他是不是还要学川语？
现在港城是英国人的地盘，那英语是不是也要学？
好在鬼哥官话说得也标准：“申仔说你读书很厉害，读的什么书？”
“私塾读过，高中也读过。”
艾启珏很懵，就算鬼哥是个文化人，到底是在混的，不是应该问他会不会打架，能不能打吗？
“你还学过医？”
艾启珏忙摇头：“只跟着家父看过几本医书，不算学过。”
“嗯，家学渊源，你不要太谦虚，申仔说你医术满不错的。”
鬼哥转头看向旁边桌一个三十多岁，肌肉精瘦，胳膊上还缠着绷带的男人道：“阿明，这个靓仔就跟着你吧。”
“是，谢大哥。”
鬼哥吃完面就带着些人走了，剩下的人也陆续散了。
明哥没说什么，带着艾启珏回了他的酒吧。
酒吧白天是歇业时间，有人正在打扫。
看到明哥回来，大家都过来问好。
一个明显是明哥心腹的男人，指着艾启珏问道：“大哥，他是哪个？”
明哥大马金刀地坐在卡座的沙发上：“这是鬼哥新分给我的人。”
“大哥，这乖乖生生的娃儿，不拽实啊。”
大家都附和道：“是啊，是啊。”
“老子给你们一耳屎，这是念过书的娃子，会医术地。”明哥瞪着几人，“就知道打打杀杀，瓜兮兮！”
艾启珏木然地站在旁边听着大家对他的品头论足，内心已经泪流满面。
这带自己的大哥，貌似是个川人……
*
艾启珏以为加入了幫派，他就要过上水里来，火里去，刀光血影，醉生梦死的日子了。
结果却是……
“七仔，过来这边~”陪客人喝酒的小姐姐向艾启珏招手，让他过去点单。
在道上行走总要有个花名，艾启珏这样刚上道，江湖地位很低的小弟，取花名一般是取本名中的一个字变为日常事物，再让这个日常事物含有一定意义即可。
艾启珏的‘珏’字不是王就是玉，不好用，便取了‘启’的谐音字‘七’，十七岁上道，又是个靓仔，大家一合计就给他取了个‘七仔’的花名。
这边卡座里，在小姐姐的甜言蜜语和温柔攻势下，客人果然点了不少酒水，势要不醉不归。
随着客人的陆续到来，艾启珏也忙了起来。
“七仔，这边咯！”
“七仔，来来。”
一开始小姐姐们找艾启珏点酒，那是因为他是新人，人又长得靓，大家都愿意照顾一下。
后来发现他记性特别好，不会过单、差单、错单，小姐姐们就真心愿意找他了。
要知道客人的单子出了问题，她们可是首当其冲，不是要多喝几倍赔礼，就是要忍受没收益的揩油。
现在好了，不用分心去记单，催单，只要一心陪好客人就行，都省心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明哥也很快就发现了艾启珏的好脑子，凡是他照看的桌位，几乎不会因为单子发生争吵冲突。
观察了一个月，明哥就让艾启珏把店里点单这一块儿全管起来。
客人舒心，店里少了损失，大家也好多挣钱。
开门做生意，图的不久是赚钱嘛！
艾启珏就这样，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一步步从服务生成了酒吧的经理，最后连经营和账目也都落在了他手里。
“明哥，您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艾启珏拎着一提啤酒，坐到明哥身边。
明哥接过啤酒，喝了一口：“出去干啥子？有轻松的好子日不过，和老子一起去砍人啊？”
看艾启珏一副郁郁不得志的表情，明哥大火：“老子将手里最挣钱的店都交给你管，你还有啥子不满。”
明哥伸手抓住艾启珏的胳膊，这一下拽的艾启珏差点歪倒。
“瘦巴巴地，鸡子一样，还想和老子出去，想老子给你收尸嘛！滚滚滚，看场子算账去。”
虽然又一次遭到了明哥的拒绝，但转机也总来得猝不及防，鬼哥直接叫了他，并交给了他一个困难且艰巨的任务。
*
万万没想到，艾启珏最终还是过上了刀光血影，血雨腥风的日子。
艾启珏一身血地对门外或坐或躺，抽烟胡侃的人们喊道：“26号。”
“我，我是26。”恐怕被人抢先，26号立刻单腿跳着快速过来。
血随着他的动作，小腿上立刻有血淌出来，可惜血淋落在乌黑的地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艾启珏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扶住那人，将人带回屋里。
在两人进门的同时，26号本能地去扶门口的墙，在那已经看不清原色的墙上，叠上一个新的血手印。
让这重叠着层层血手印的门口，就像被无数厉鬼爬过的地狱出口，透着诡异。
艾启珏将人扶上榻，微微发福的陈大夫正好净完手，拿起一张洁白的布巾擦干手，走过来。
因为没有麻药，艾启珏利索地将人绑在榻上，随后剪开26号伤口附近的衣物，开始熟练地清创。
陈大夫拿起一块竹片翻看伤口，见没伤到要害，就放下竹片，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杯。
“不严重，没伤到要害，阿珏你给他缝上两针，上些金疮药，包上即可。”
艾启珏麻木地点头：“好的，陈大夫。”
榻上的26号闻言立刻对艾启珏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听说七哥是跟鬼哥的，我是跟彪哥的，我们彪哥和鬼哥关系不错的……”
艾启珏应付着对方的拉关系套近乎，手上处理伤口的动作不停。
七哥……他的江湖地位，提升的让他都猝不及防……
男人用力抽了几口烟，直抽到烫嘴，才将手里的烟按灭：“七叔不是给了我们饭钱吗？”
“那点钱哪里够吃啊。”女人话锋一转道，“他那间屋还满宽敞的，不如我帮他找几个租客吧，也能有个进项。”
男人点头道：“那你问问他，这话我不好说。”
艾启珏自然拒绝了二伯娘的提议，他屋里的东西都是为家人用心准备的，就算现在他手里已经没有现钱了，也不想将屋子租给外人。
又过了半个月，艾启珏挣得钱依旧入不敷出，二堂伯终于忍不住道：“珏哥儿，我和黑牙子说好了，他答应帮你介绍个好工作，你吃完饭就去找他吧。”
艾启珏低头喝着碗里没多少米的稀粥，不置可否。
黑牙子自称牙人，其实就是个混子，在城寨里干着牵线搭桥拉皮条之类拼缝的活儿，出了城寨，就是带着人坑蒙拐骗偷抢的主儿，经常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出了事就躲回城寨里避风头。
见艾启珏不言不语，二堂伯皱眉：“你要是能找到别的工，哪怕是个学徒工，我也不让你去找黑牙子。”
二堂伯一口把碗里的米汤喝干：“黑牙子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到底咱们和他还沾着亲，他不会坑你的。”
“现在港城除了英国人，就是他们那帮人的天下，你去和他们认识认识，也算是多条出路。”说完，二堂伯就拿起脚边的蒲扇，端着自己的碗走了。
二堂伯刚走，申仔就悄悄进了屋，跑到艾启珏身边，小声道：“珏哥，你可千万别去找黑牙子，他就是个扯皮条的，跟他混的都是下三滥，你要是想出来混，信我的，我带你去见鬼哥，鬼哥稳得很，只喜欢搞钱，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说着，申仔还一脸向往地道：“我要是有珏哥你这么高，鬼哥早就收我了。”
艾启珏抬手揉了揉申仔的头：“你才十岁，就想出来混？你还是好好念书吧。”
“我脑子不行的，念也念不出什么名堂。”申仔看着艾启珏，抓了抓头，“倒是珏哥你人长得靓，字也写的好，还会看病治伤开方子，你要是念书，以后说不定能当医生。”
艾启珏闻言摇头，额捏和妹妹都因病而逝，阿玛更死于外伤“当医生……又有什么用啊……”
他就是学成个神医，也救不回逝去的家人。
*
在港城，像艾启珏这样年纪轻轻，找不到工作，又不想去做苦力的，好像就只有混幫派一条路可走了。
虽然二堂伯说他们和黑牙子有亲戚关系，黑牙子会关照他，但鉴于这人风评太差，就算是出来混，艾启珏也不想跟着这么低档次的人。
艾启珏最终听取了申仔的建议，决定去找自称文化人的鬼哥。
鬼哥是三合的人，这号称天时地利人和的三合，脱胎于著名的反清复明组织——天地会。
清朝亡后，天地会失去了奋斗的目标，也没有参与到国民革命中去，反而演变成了传统的江湖门派。
而港城，一开始就是门派说的算，后来是幫派，现在是英统警治帮管，看起来一派繁荣祥和，实际上各管各的，乱得很。
失去了所有的至亲，艾启珏对未来也没有了期待，所以对二堂伯让他去加入幫派的意思，也没拒绝。
因为他压抑的情绪，现在正亟需一个能肆意妄为发泄地方。
有申仔在其中牵线搭桥，艾启珏很快就有了见鬼哥的机会。
鬼哥四十多岁，浓眉短须，寸短的头发，穿着一身唐装，看着竟有几分像语文课本上的鲁迅。
在上海话里，“老鬼”是一个形容词，一般形容经验丰富、资格老、精明。
鬼哥就是这样的人，他上过私塾，颇有谋略手段，任帮中形势变化不断，他依旧安如磐石。
鬼哥还会讲英文，也因为他是幫派里少有的能和英警扯上几句话的人，所以就算他武功不行，大家也都卖他几分面子。
艾启珏此时站在餐厅里，顶着周围十几个人的盯视，看着正在吃面的鬼哥道：“鬼哥，我想跟你。”
鬼哥放下筷子，上下打量艾启珏：“男小囡，生了细细长长，像根豆芽菜，倒是长了老帅额。”
听到鬼哥说的是沪上话，艾启珏有一瞬间内心是崩溃的，粤语他都还没上口，难道现在因为要跟的大哥是沪上人，他还要学吴语吗？
听说港台川人也不少，他是不是还要学川语？
现在港城是英国人的地盘，那英语是不是也要学？
好在鬼哥官话说得也标准：“申仔说你读书很厉害，读的什么书？”
“私塾读过，高中也读过。”
艾启珏很懵，就算鬼哥是个文化人，到底是在混的，不是应该问他会不会打架，能不能打吗？
“你还学过医？”
艾启珏忙摇头：“只跟着家父看过几本医书，不算学过。”
“嗯，家学渊源，你不要太谦虚，申仔说你医术满不错的。”
鬼哥转头看向旁边桌一个三十多岁，肌肉精瘦，胳膊上还缠着绷带的男人道：“阿明，这个靓仔就跟着你吧。”
“是，谢大哥。”
鬼哥吃完面就带着些人走了，剩下的人也陆续散了。
明哥没说什么，带着艾启珏回了他的酒吧。
酒吧白天是歇业时间，有人正在打扫。
看到明哥回来，大家都过来问好。
一个明显是明哥心腹的男人，指着艾启珏问道：“大哥，他是哪个？”
明哥大马金刀地坐在卡座的沙发上：“这是鬼哥新分给我的人。”
“大哥，这乖乖生生的娃儿，不拽实啊。”
大家都附和道：“是啊，是啊。”
“老子给你们一耳屎，这是念过书的娃子，会医术地。”明哥瞪着几人，“就知道打打杀杀，瓜兮兮！”
艾启珏木然地站在旁边听着大家对他的品头论足，内心已经泪流满面。
这带自己的大哥，貌似是个川人……
*
艾启珏以为加入了幫派，他就要过上水里来，火里去，刀光血影，醉生梦死的日子了。
结果却是……
“七仔，过来这边~”陪客人喝酒的小姐姐向艾启珏招手，让他过去点单。
在道上行走总要有个花名，艾启珏这样刚上道，江湖地位很低的小弟，取花名一般是取本名中的一个字变为日常事物，再让这个日常事物含有一定意义即可。
艾启珏的‘珏’字不是王就是玉，不好用，便取了‘启’的谐音字‘七’，十七岁上道，又是个靓仔，大家一合计就给他取了个‘七仔’的花名。
这边卡座里，在小姐姐的甜言蜜语和温柔攻势下，客人果然点了不少酒水，势要不醉不归。
随着客人的陆续到来，艾启珏也忙了起来。
“七仔，这边咯！”
“七仔，来来。”
一开始小姐姐们找艾启珏点酒，那是因为他是新人，人又长得靓，大家都愿意照顾一下。
后来发现他记性特别好，不会过单、差单、错单，小姐姐们就真心愿意找他了。
要知道客人的单子出了问题，她们可是首当其冲，不是要多喝几倍赔礼，就是要忍受没收益的揩油。
现在好了，不用分心去记单，催单，只要一心陪好客人就行，都省心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明哥也很快就发现了艾启珏的好脑子，凡是他照看的桌位，几乎不会因为单子发生争吵冲突。
观察了一个月，明哥就让艾启珏把店里点单这一块儿全管起来。
客人舒心，店里少了损失，大家也好多挣钱。
开门做生意，图的不久是赚钱嘛！
艾启珏就这样，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一步步从服务生成了酒吧的经理，最后连经营和账目也都落在了他手里。
“明哥，您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艾启珏拎着一提啤酒，坐到明哥身边。
明哥接过啤酒，喝了一口：“出去干啥子？有轻松的好子日不过，和老子一起去砍人啊？”
看艾启珏一副郁郁不得志的表情，明哥大火：“老子将手里最挣钱的店都交给你管，你还有啥子不满。”
明哥伸手抓住艾启珏的胳膊，这一下拽的艾启珏差点歪倒。
“瘦巴巴地，鸡子一样，还想和老子出去，想老子给你收尸嘛！滚滚滚，看场子算账去。”
虽然又一次遭到了明哥的拒绝，但转机也总来得猝不及防，鬼哥直接叫了他，并交给了他一个困难且艰巨的任务。
*
万万没想到，艾启珏最终还是过上了刀光血影，血雨腥风的日子。
艾启珏一身血地对门外或坐或躺，抽烟胡侃的人们喊道：“26号。”
“我，我是26。”恐怕被人抢先，26号立刻单腿跳着快速过来。
血随着他的动作，小腿上立刻有血淌出来，可惜血淋落在乌黑的地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艾启珏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扶住那人，将人带回屋里。
在两人进门的同时，26号本能地去扶门口的墙，在那已经看不清原色的墙上，叠上一个新的血手印。
让这重叠着层层血手印的门口，就像被无数厉鬼爬过的地狱出口，透着诡异。
艾启珏将人扶上榻，微微发福的陈大夫正好净完手，拿起一张洁白的布巾擦干手，走过来。
因为没有麻药，艾启珏利索地将人绑在榻上，随后剪开26号伤口附近的衣物，开始熟练地清创。
陈大夫拿起一块竹片翻看伤口，见没伤到要害，就放下竹片，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杯。
“不严重，没伤到要害，阿珏你给他缝上两针，上些金疮药，包上即可。”
艾启珏麻木地点头：“好的，陈大夫。”
榻上的26号闻言立刻对艾启珏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听说七哥是跟鬼哥的，我是跟彪哥的，我们彪哥和鬼哥关系不错的……”
艾启珏应付着对方的拉关系套近乎，手上处理伤口的动作不停。
七哥……他的江湖地位，提升的让他都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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