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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造化

    马道长面露怜惜之色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今日遇到我,也是你的造化。便和我回平乐观去吧。”

    这马道长,乃是此地一个道观当家道士。近两年观里生意极多,请去放焰口的,驱邪的,做法事的,看阴阳宅的,几个人忙也忙不过来。正有心招一个小徒弟,养上几年,也能出去多挣一份钱。而康冉几个月流浪,一来身上实在没有钱了,二来也想去看看这道士口中的平乐观,若不是事,再做计较。

    见康冉点头,马道长喜形于色。

    两人上了一辆牛车,约走了三四里路程,到了一处道观。道观不甚大,里面除马道长外另有四名道士。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天气,院内一株大槐树下面,一个赤膊大汉正在与一个年纪老些的对弈。那大汉见马道长领个孩子进来,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说道:“师兄,把私生子领来啦?”对面白胡子老者闻言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马道长也不生气,脸皮微微一笑说道:“嗯,老三呢?周家放焰口的事,定了没有?”

    白胡子老者说道:“他家两个儿子放着老子的尸身不管,正扯皮打架呢。”

    到晚间回来另外两个年轻的,也都是宽衣大袖道士打扮,进屋便脱去上衣打个赤膊,坐在院子里喝茶。马道长把康冉领出来,教他认了几位师叔师伯,两个年轻的一个姓王,一个姓蔡。白天下棋的胖子姓朱,白胡子老者姓梁。

    康冉自此便在这里住了下来,转眼之间已住了一月有余。这期间,康冉每日向梁师伯学些斋醮仪式,先唱焰口施食经,又要学道教钟鼓之乐。观里挑水、扫地、买菜的事也都是康冉来做,另外主殿上供奉着三清、四御、五方五老、九曜星君的画像,遇到初一十五便也由康冉来点香烛,摆几样贡品祭拜。那姓蔡师叔年纪才二十岁出头,十分英俊,性格随和,无事时便在院子里脱去上衣,拿着一根棍棒挥舞操练,摆出劈、打、戳、扫的种种把式出来,十分了得,康冉闲下来便也向他请教几招。

    转眼到了八月十四,康冉在此住了近半年,脸也白了,身上也胖了,也长高了许多,管事的马道长把他叫到屋里考验了一番,见他学东西极快,心中欣喜。便嘱咐他道:“你明日便跟着两个师兄,到李家庄去帮忙做驱邪法事。这些道法,要多看,多学,你可听明白了?”

    康冉也早想见识一番,忙点头称是。

    到了第二日,王、蔡两个师叔带着康冉,一路奔李家庄而去。那王师叔二十七八的年纪,中等身材,留着胡子,向蔡师叔笑着说道:“我听人说李家三个姑娘,个个都有姿色。”

    蔡师叔道:“也不都长得好。那大女儿略差些,唯独二女儿,今年十六,倒算的一个美人坯子。”

    王师叔听他话中意思,便嘻嘻笑道:“怎么?已经搭上了?”

    蔡师叔叹一口气,道:“唉,可惜他家许多家财,却没个男丁。不如我们师侄三人,一人一个,岂不美妙?”说着便看向一旁的康冉。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李家。进了大门宽阔的院子,进门待客厅,李家的几个本家出来作陪,吃了茶。

    到后院一间房里,一个妇人,三个年轻姑娘站在床前哭哭啼啼。床上躺着个四十来岁中年男人,两颊深凹,面色蜡黄。又有他本家几个侄子、连襟站在一边看。见三个道士进来,都让了开来。蔡道长也不客气,向众人施了一礼便把众人请了出去,单留李家二女儿三女儿在房里帮忙。

    康冉和两个师兄打开包袱,取出木鱼、铜铙、朱砂、符箓、香烛等做法事的东西摆在桌上。关上门窗,叫李家两个女儿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床头。王师叔装模作样捏着符箓念诵一番,贴在房中几处位置上,又在地上摆出香烛,念叨祭拜。三人便一人敲木鱼,一人打铜铙,一人洒米,在房内转着圈的念咒。

    康冉偷眼看,见到蔡师叔有意无意的在经过李家二女儿时,衣袖故意拂在她身上。蔡师叔本来身材高大,相貌又出众,不一会功夫那姑娘脸上便起了一阵绯红。

    乱哄哄忙了一上午,中午李家待三位道士的饭,极为客气。下午又在大门,院子各个角落贴了符箓,镇器,直忙到吃了晚饭才回平乐观。

    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康冉心中烦闷。来此近半年光阴,这里几个人待他倒也说的过去。初时,见几位师叔说的玄奥,神乎其神,他原本以为道观中真有什么厉害的修炼之术。可见到他几人每日也不打坐,酒肉女人样样不忌讳,那所谓法事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康冉大感失望。

    他曾几次向几位师伯师兄问过关于仙人的事,几位师伯师叔要么敷衍两句,要么嘲笑他痴,要么说那都是说书人胡乱编造的,世间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的修炼法门,一席话说得康冉垂头丧气。康冉心中自语:“看来,这里终究不能久住的。”

    这日晚上,马道长和两个年轻师叔出了门。康冉在自己房里收拾了几件干净衣裳,关上房门,又轻轻开了主殿大门,把神龛里一个三寸来高的铜鎏金的塑像,两个银烛台放进了包袱里。出来关了大门,从道观后面一条小路出了小镇。

    夜空一轮皎月高悬天际,四周围草丛中虫声唧唧,偶尔还有几声远处的犬吠声传来,除了康冉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四周围极为安静。

    康冉自语道:“既然此地离楚国不远,便到楚国碰碰运气吧。”

    自知年纪小,身上有钱财,康冉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住店,怕被人盯上。路上有草垛、山洞、破屋,便悄悄进去住一晚上。身上也换了件破旧些的衣裳。一路小心谨慎之下,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走了约半个月路程,这日经过一个小山村,天色已晚。康冉找到一个草垛,在下面掏出一个洞钻了进去,怀里拿出一块烤饼吃了起来。

    到了半夜康冉正睡得好,远远的传来一阵哔哔啵啵的爆裂声,康冉被惊醒,扒开稻草向外看去,只见小村上空火光冲天,康冉心中大骇,不知该躲在这里还是逃走,这时打谷场上也响起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康冉不敢做声,侧耳听了起来。

    一人怒道:“什么?跑了三个?几个乡野村民你们还拿不住?”

    另一人谄媚的笑道:“总管放心,看见不该看的那人,一家都宰了,另外三个也派人骑马追上去了,跑不了的。”

    刚才那人又道:“孙麻子,这事非同小可,走漏一点风声,小心你项上人头!”

    那被叫孙麻子的闻言连声称是。

    康冉躲在草垛里,胆战心惊,一只等到第二天下午,才扒开草缝朝外看,不远处整个村子已然化成灰烬,断壁残垣间还有余烟未熄灭。眼看着天色黑下来,康冉钻出草垛,顺着另外一条小路匆忙逃去。心中不由得道:“我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听那人的意思,这村里有一个人看到不该看的,就惹来杀身之祸,不仅一家被杀,竟还连累整个村子也遭殃。看来不论在什么地方,弱者都要被人随意欺辱迫害的。弱者在他们那些人眼里,怕是连蝼蚁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