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次，他们成功了
大家没头没脑地聚集到了小花园里。虽然这里的住客都是临时的，互相不怎么熟，但此刻单是聚在一起，似乎就多了份保障。
不知是谁说，大家都去山上看两军对战了。
他们这片地在一个山丘下，正好被山丘挡住了港口那边。想上次十字军攻打君士坦丁堡，托马索他们爬屋顶还能看现场版呢。
科尼阿特斯伯爵命人备马车，也准备去看。
贾科莫急于了解战情，又不放心丽娅。科尼阿特斯伯爵看出他的纠结，他本来想要怎么开口让贾科莫陪他去外面，贾科莫看上去比他的手下能打的样子，这下他知道了。他就去问丽娅，要不要一起去山丘上看。
丽娅挺有兴趣的。上次因为屋顶一早被群调皮的男孩子占领了，她没好意思上去插一脚，什么“飞桥”，什么“希腊火”，都是听别人说的。
但她有些担心。威尼斯十字军正和希腊人打仗，他们这些城内威尼斯人真的不会被普通希腊百姓迁怒吗？
科尼阿特斯伯爵向她保证不会。伯爵的法官朋友拿出杆猎枪，说谁敢对丽娅不怀好意，他第一个崩了他们。
就这样，丽娅决定去。她又拖上了柯来碧。她们都去，范妮不去不合适。
依旧是那辆带着丽娅他们逃脱过火灾的马车，车里丽娅、柯来碧坐一排，法官大人和他女儿坐她们对面。科尼阿特斯伯爵坐车夫旁边。贾科莫一手把门，站在脚踏上。一车七人驶离住宅地，向山丘上进发。
路上有不少人和他们一个想法，都在往山丘上跑。
科尼阿特斯伯爵没去离他们最近的山丘，而是令车夫驶往竞技场和圣索菲亚大教堂所在的山丘。
丽娅好久没离开过住处了。熟悉的街景，让她想起上一次她走这条路，还是拜尼科禄所赐。
尼科禄现在哪里呢？他真的如阿普所说，能够平平安安地呆在他父亲身边直到战争结束吗？
丽娅想了尼科禄一路，到山丘顶上时，发现这里已经停了十几辆马车。看客基本是男的。他们看到丽娅等三个女孩从车上下来，还有人脱帽致意。
丽娅松了口气，没马上拔刀相向就好。
他们到得早，占据了最佳观战位置。
贾科莫怕丽娅累着，问她想不想坐到马车顶上看。丽娅个子不够，动不动被前面人挡住，忙说“好”。
贾科莫把她抱上车顶坐着。丽娅指指柯来碧，贾科莫把柯来碧抱到她边上。
范妮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坐到车顶上去？好像不大雅观。众目睽睽的。但确实坐着更舒服……她挣扎了半天，贾科莫已经拣马车旁一根倒下的柱子站了上去，手撑在马车顶上往港口方向看，一点没有把她也弄上车顶的意思。
范妮高高抬起了下巴，她才不稀罕呢。
这时，十字军的船已经靠到岸上，步兵们从船上跳下来，水花四溅地奔过浅滩，将云梯和其它攻城工具搬到城墙下。
城墙上万箭齐发。隔一会儿，就有块大石头扔下去，砸中一片人。
云梯总没法顺利靠稳城墙。最惨的是，好不容易靠上去了，十字军爬到一半，又被城墙上的人推下去。
因为隔得远，一个个兵看着跟实景舞台上的布偶小人似的，缺乏真实感。
丽娅觉得惨，又觉得有点好笑。
这样怎么攻得进来啊？十字军一共才来了多少人？照这种攻法，全死光了也不一定攻得进来。
与此同时，另一部分十字军正试图把飞桥架到城垛上。
丽娅终于亲眼看到“飞桥”了，好像是从船的桅杆上伸出来的，远看像一条一头固定，另一头在空中乱戳寻找支点的横杆。她努力回忆，想不起曾在哪部好莱坞电影里看到过类似攻城工具。身边很多人也是头回见到飞桥，有人大叫“圣母保佑”。
但希腊人的城垛上，临时向外搭建了些木结构的平台，平台两侧都有壁垒，这样一来，大大增加了十字军将飞桥架上去的难度。
周围人越来越多，大家无不被飞桥慑服，发出或惊叹或害怕的声音。
丽娅悄悄问科尼阿特斯伯爵：“要是十字军赢了，我们会怎么样？”
科尼阿特斯伯爵安慰她：“放心，无论谁赢，都只关系到皇位上的人而已。跟城里百姓没多大关系。”
他们边上一个中年人正好听到这番对话，他自嘲地一笑，对丽娅说：“这位老先生说得没错。”他又指指他们身后的圣索菲亚大教堂，“我们要是败了，那里面的人可又要忙了。”
他好像是说了一个梗，马上有人接起来说：“他们这一年都举行过多少次新皇加冕典礼了？就是换上个拉丁皇帝，仪式可要用罗马教廷的了。反正大家都是基督徒，他们自己不觉得膈应就行。”
……
不知是风还是海流的缘故，十字军的船很难靠近岸边。他们看了半天，好几条飞桥在空中摆来摆去，就是架不上城垛。
看客们已经从一开始的恐慌、震惊，到后来泰然自诺。
眼看十字军又一次架飞桥失败，好些人同时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科尼阿特斯伯爵也叹了口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大叫说：“怎么回事？那可是来攻打我们的人！”
大家不是不知道，就挺奇怪，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败，不由自主就产生了共情。
被科尼阿特斯伯爵叫破，大家都笑起来。真是输惯了，难得占一次上风，还差点站错队。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战场形势没有丝毫变化。看客们的心态越来越放松。和丽娅他们一起来的法官大人不知从哪儿拿出管长笛，吹了首曲调欢快的歌。很多人跟着哼唱。丽娅也感染了身边人的欢乐，和柯来碧一起给法官大人打拍子。
XXXXXX
这天的攻城，以十字军的失败告终。
丽娅他们从山上下来时，还说说笑笑的。
可等回到住处，丽娅开始担心了。
因为十字军的不请自来，君士坦丁堡受了多少摧残啊。之前他们有可能进城，希腊人还多少有些顾忌。眼看他们要败了，这一败就是跌入深渊，希腊人真的不会籍此报复城内威尼斯人吗？威尼斯人以后还能正常在这里做生意吗？
说来也怪，拜占庭人白占了这么好的地理位置，为什么却让意大利航海国家的人占了贸易大头，他们只拿到点零星税收？
他们也是沿海国家，为什么没自己的船队？好像曾经有过，那后来为什么放弃了呢？
丽娅没对任何人讲她的心事。但她让阿普和她一起收拾行李，一副随时准备溜之大吉的样子。贾科莫一打听，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威尼斯人，说的话可能缺乏说服力，于是就去求助科尼阿特斯伯爵。
结果科尼阿特斯伯爵亲自跑来找丽娅，诚挚地跟她谈了足足四个小时，向她保证，他们不会找无辜的威尼斯人清算。即便真有人打着这种主意，他也会保护好丽娅和她的家人。
“我就对他们说，你是我的亲孙女，你也是罗马人。”
科尼阿特斯伯爵动情地说。
丽娅从科尼阿特斯伯爵来找她要求谈话起就觉得尴尬，她的小心思被看破了。她虽然很喜欢科尼阿特斯一家，但内心深处总觉得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天生的立场不同而关系破裂。但科尼阿特斯伯爵把她差点说哭了。
伯爵人怎么那么好呢？让她想到21世纪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了。
科尼阿特斯伯爵见她如此，自己也红了眼眶。
这次谈话以后，丽娅过了几天心平气和的日子。
但阿普问她要不要把收到行李里去的东西拿出来，她认真想了想，还是说不急，再看看。
这几天，十字军没有再攻城。港口处只有希腊兵在不断地咒骂和挑衅。亚历克赛五世一战翻身，原先国内反对他的，看好戏的，全转而对他歌功颂德。听说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教士们已经在商量等十字军退走后，重新为亚历克赛五世举行一次更配得上他个人功绩的加冕典礼了，当然是正宗东正教式的。
连科尼阿特斯伯爵也勉强承认，亚历克赛五世“运气不错”。
1204年4月12日，十字军息战几天后，再次攻城。这次，他们成功了。
不知是谁说，大家都去山上看两军对战了。
他们这片地在一个山丘下，正好被山丘挡住了港口那边。想上次十字军攻打君士坦丁堡，托马索他们爬屋顶还能看现场版呢。
科尼阿特斯伯爵命人备马车，也准备去看。
贾科莫急于了解战情，又不放心丽娅。科尼阿特斯伯爵看出他的纠结，他本来想要怎么开口让贾科莫陪他去外面，贾科莫看上去比他的手下能打的样子，这下他知道了。他就去问丽娅，要不要一起去山丘上看。
丽娅挺有兴趣的。上次因为屋顶一早被群调皮的男孩子占领了，她没好意思上去插一脚，什么“飞桥”，什么“希腊火”，都是听别人说的。
但她有些担心。威尼斯十字军正和希腊人打仗，他们这些城内威尼斯人真的不会被普通希腊百姓迁怒吗？
科尼阿特斯伯爵向她保证不会。伯爵的法官朋友拿出杆猎枪，说谁敢对丽娅不怀好意，他第一个崩了他们。
就这样，丽娅决定去。她又拖上了柯来碧。她们都去，范妮不去不合适。
依旧是那辆带着丽娅他们逃脱过火灾的马车，车里丽娅、柯来碧坐一排，法官大人和他女儿坐她们对面。科尼阿特斯伯爵坐车夫旁边。贾科莫一手把门，站在脚踏上。一车七人驶离住宅地，向山丘上进发。
路上有不少人和他们一个想法，都在往山丘上跑。
科尼阿特斯伯爵没去离他们最近的山丘，而是令车夫驶往竞技场和圣索菲亚大教堂所在的山丘。
丽娅好久没离开过住处了。熟悉的街景，让她想起上一次她走这条路，还是拜尼科禄所赐。
尼科禄现在哪里呢？他真的如阿普所说，能够平平安安地呆在他父亲身边直到战争结束吗？
丽娅想了尼科禄一路，到山丘顶上时，发现这里已经停了十几辆马车。看客基本是男的。他们看到丽娅等三个女孩从车上下来，还有人脱帽致意。
丽娅松了口气，没马上拔刀相向就好。
他们到得早，占据了最佳观战位置。
贾科莫怕丽娅累着，问她想不想坐到马车顶上看。丽娅个子不够，动不动被前面人挡住，忙说“好”。
贾科莫把她抱上车顶坐着。丽娅指指柯来碧，贾科莫把柯来碧抱到她边上。
范妮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坐到车顶上去？好像不大雅观。众目睽睽的。但确实坐着更舒服……她挣扎了半天，贾科莫已经拣马车旁一根倒下的柱子站了上去，手撑在马车顶上往港口方向看，一点没有把她也弄上车顶的意思。
范妮高高抬起了下巴，她才不稀罕呢。
这时，十字军的船已经靠到岸上，步兵们从船上跳下来，水花四溅地奔过浅滩，将云梯和其它攻城工具搬到城墙下。
城墙上万箭齐发。隔一会儿，就有块大石头扔下去，砸中一片人。
云梯总没法顺利靠稳城墙。最惨的是，好不容易靠上去了，十字军爬到一半，又被城墙上的人推下去。
因为隔得远，一个个兵看着跟实景舞台上的布偶小人似的，缺乏真实感。
丽娅觉得惨，又觉得有点好笑。
这样怎么攻得进来啊？十字军一共才来了多少人？照这种攻法，全死光了也不一定攻得进来。
与此同时，另一部分十字军正试图把飞桥架到城垛上。
丽娅终于亲眼看到“飞桥”了，好像是从船的桅杆上伸出来的，远看像一条一头固定，另一头在空中乱戳寻找支点的横杆。她努力回忆，想不起曾在哪部好莱坞电影里看到过类似攻城工具。身边很多人也是头回见到飞桥，有人大叫“圣母保佑”。
但希腊人的城垛上，临时向外搭建了些木结构的平台，平台两侧都有壁垒，这样一来，大大增加了十字军将飞桥架上去的难度。
周围人越来越多，大家无不被飞桥慑服，发出或惊叹或害怕的声音。
丽娅悄悄问科尼阿特斯伯爵：“要是十字军赢了，我们会怎么样？”
科尼阿特斯伯爵安慰她：“放心，无论谁赢，都只关系到皇位上的人而已。跟城里百姓没多大关系。”
他们边上一个中年人正好听到这番对话，他自嘲地一笑，对丽娅说：“这位老先生说得没错。”他又指指他们身后的圣索菲亚大教堂，“我们要是败了，那里面的人可又要忙了。”
他好像是说了一个梗，马上有人接起来说：“他们这一年都举行过多少次新皇加冕典礼了？就是换上个拉丁皇帝，仪式可要用罗马教廷的了。反正大家都是基督徒，他们自己不觉得膈应就行。”
……
不知是风还是海流的缘故，十字军的船很难靠近岸边。他们看了半天，好几条飞桥在空中摆来摆去，就是架不上城垛。
看客们已经从一开始的恐慌、震惊，到后来泰然自诺。
眼看十字军又一次架飞桥失败，好些人同时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科尼阿特斯伯爵也叹了口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大叫说：“怎么回事？那可是来攻打我们的人！”
大家不是不知道，就挺奇怪，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败，不由自主就产生了共情。
被科尼阿特斯伯爵叫破，大家都笑起来。真是输惯了，难得占一次上风，还差点站错队。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战场形势没有丝毫变化。看客们的心态越来越放松。和丽娅他们一起来的法官大人不知从哪儿拿出管长笛，吹了首曲调欢快的歌。很多人跟着哼唱。丽娅也感染了身边人的欢乐，和柯来碧一起给法官大人打拍子。
XXXXXX
这天的攻城，以十字军的失败告终。
丽娅他们从山上下来时，还说说笑笑的。
可等回到住处，丽娅开始担心了。
因为十字军的不请自来，君士坦丁堡受了多少摧残啊。之前他们有可能进城，希腊人还多少有些顾忌。眼看他们要败了，这一败就是跌入深渊，希腊人真的不会籍此报复城内威尼斯人吗？威尼斯人以后还能正常在这里做生意吗？
说来也怪，拜占庭人白占了这么好的地理位置，为什么却让意大利航海国家的人占了贸易大头，他们只拿到点零星税收？
他们也是沿海国家，为什么没自己的船队？好像曾经有过，那后来为什么放弃了呢？
丽娅没对任何人讲她的心事。但她让阿普和她一起收拾行李，一副随时准备溜之大吉的样子。贾科莫一打听，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威尼斯人，说的话可能缺乏说服力，于是就去求助科尼阿特斯伯爵。
结果科尼阿特斯伯爵亲自跑来找丽娅，诚挚地跟她谈了足足四个小时，向她保证，他们不会找无辜的威尼斯人清算。即便真有人打着这种主意，他也会保护好丽娅和她的家人。
“我就对他们说，你是我的亲孙女，你也是罗马人。”
科尼阿特斯伯爵动情地说。
丽娅从科尼阿特斯伯爵来找她要求谈话起就觉得尴尬，她的小心思被看破了。她虽然很喜欢科尼阿特斯一家，但内心深处总觉得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天生的立场不同而关系破裂。但科尼阿特斯伯爵把她差点说哭了。
伯爵人怎么那么好呢？让她想到21世纪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了。
科尼阿特斯伯爵见她如此，自己也红了眼眶。
这次谈话以后，丽娅过了几天心平气和的日子。
但阿普问她要不要把收到行李里去的东西拿出来，她认真想了想，还是说不急，再看看。
这几天，十字军没有再攻城。港口处只有希腊兵在不断地咒骂和挑衅。亚历克赛五世一战翻身，原先国内反对他的，看好戏的，全转而对他歌功颂德。听说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教士们已经在商量等十字军退走后，重新为亚历克赛五世举行一次更配得上他个人功绩的加冕典礼了，当然是正宗东正教式的。
连科尼阿特斯伯爵也勉强承认，亚历克赛五世“运气不错”。
1204年4月12日，十字军息战几天后，再次攻城。这次，他们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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