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愈
/这是哪里？
瑟维克面对着白茫茫的大地，周围没有半点人烟，大雪遮住了视线，在他的大衣上铺上薄薄的一层。
我好像，在找人。
瑟维克想，他张望着，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长高了，却依旧看不到方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目标在何方。
“爸爸？妈妈？姐姐？”
瑟维克喊着，然后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雪很厚，没过了他的小腿——从他记事起，这城外的雪就这么大。
“瑟维克。”
突然，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瑟维克看过去，那个人穿着黑色风衣，礼帽压得很低，瑟维克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刹那间，一切又回去了，没有长高，没有长大，他变回小时候的自己，把自己藏在雪篷下，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人的背后，一边害怕，一边往前走。
“马诺，马诺！”他试图喊得很大声，冒出来出来的都是稚嫩的音节。
瑟维克看见一只手，套着厚厚的手套显得很厚实，他伸出双手，想牵住，抓住那只大手，却不小心便摔倒在了雪地里。
“呜……”他呜咽着，鼻头被冻得通红，身体使不上力，抬起头时，那只他追逐的大手递给到他。
“站起来。”马诺说。
他把瑟维克拉起来，大手牵小手，瑟维克慢慢地站了起来，小手被大手攒在手心里，很安心。可好景不长，瑟维克才刚刚站稳，那只大手便放开了他，即使瑟维克再伸过去，他依旧视而不见。
马诺一直都是这样的，他永远都不喜欢牵手。
瑟维克想，又低下头，小小的身体躲在斗篷里，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结伴地走着。
那真的算是结伴吗？
……
瑟维克坐在床上，头顶是木制的屋顶，床边是熄了有一阵的火盆，空气里都是温暖的气息。
刚才，是梦啊。
瑟维克举起手，他的前臂还缠着绷带，不过已经破破烂烂的了，轻轻拨开一点点，还能看见自己发肿的伤口和泛紫的皮肤。他有些呆滞，只是看着自己的掌心，合上，张开，最后放下。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许久。
瑟维克走下床，西蒙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对着镜子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拉拉袖口，尽量把伤口遮住。踏出公寓门时，他没有往上班的路走，而是前往教堂。紫色的皮肤已经开始扩大了，秘银钉也需要更换。
但当他推开教堂的门时，他并没有发现神父的身影。
神父呢？
瑟维克四处张望，也许是他在工作时间段来的缘故，这里并没有人。
“劳伦斯神父？您在这里吗？”瑟维克说。
他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慢慢消失，他突然感到一丝宁静，抬起头看着那些琉璃窗，玫瑰窗投下彩色的花纹，他干脆坐下来，体会这难得的宁静。
之前一段时间不是说闲不下来，而是静不下来，尽管他来到这里才不到两个月。
好安静。
瑟维克想。
但很快，一阵翅膀飞扑的声音打断了这难得的宁静。瑟维克回过头，一个黑影和他的脸撞了个正着，这应该是一只鸟类，它的羽毛几乎飞进了瑟维克的嘴里。
又是什么鸟？！
瑟维克伸手驱赶，谁知那鸟知难而上，直接朝着瑟维克的手臂啄过去，羽毛乱飞，混乱之间袖子后缩，露出了绷带。瑟维克连忙护住，那鸟却越发嚣张，简直是盯上了他的前臂啄去。
“滚开！滚开！”瑟维克一边大喊，一边往后跑，却突然左脚拌右脚，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他不禁叫出了声音。
似乎是有人听到了他的声音，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那只鸟也停下了攻击，拍拍翅膀不再纠缠瑟维克，很快停在一旁的椅子上。瑟维克还在疑惑发生了什么，慢慢地弯起腰，便看到从教堂的一边跑来一个修女，还是熟面孔。
是她，缪莉安。
“拉肯！你怎么又偷跑？”缪莉安走过来，很快便看到地上的瑟维克，“很抱歉，给您添……怎么是您？”
瑟维克嘴角抽动，既然是缪莉安，这么说来，那只鸟……
瑟维克回过头看向那只鸟，果不其然，就是上次在赫伦家咬他的那只乌鸦，它依旧扬起他的头，几乎是俯视的角度去看瑟维克，可还没嘚瑟多久，缪莉安突然一只手抓过去掐住它的翅膀，狠狠地握住它，手法娴熟，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很抱歉很抱歉，平时它真的不攻击人回头我一定重新训训！”
也就是它单咬我一个吗？
瑟维克盯着那只乌鸦，心中暗骂，随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我没事，大概率是这乌鸦对我挺感兴趣——不过原来您在教堂工作吗？”
“是的，我在这里训练动物。”
“那劳伦斯神父呢？”
“去外面给行动不便的老人做祷告，估计要等一会才会回来。”
瑟维克点点头，手慢慢背到身后，缪莉安手上的拉肯叫了两声，一人一鸟四目相对，居然用眼神达成了奇妙的交流。
你别嚣张，人类，迟早有啄死你的一天。
呵，还真敢说啊你。
“话说回来，上次整我的那些动物呢？今天怎么没一起上？”
“别，别挖苦我了……”缪莉安笑得有些尴尬，那天的情况她记得一清二楚，“那一天大概是拉肯带着他们闹的，所以把他们分开来了。”
“平时这些动物就听这只鸟的吗？”
“是的，拉肯比一般的乌鸦都要聪明一些，它还懂得自己开门，所以大家对它比较伤脑筋。”
“上锁都不行吗？”
“试过，但还是出来了。”
拉肯又叫唤两声，似乎是表达一种骄傲。
“那还真是厉害，”瑟维克说，看着那只乌鸦，突然想起了那只变色龙，“话说回来，那只变色龙还好吗？上次一不小心被我带回了公寓。”
“没事的没事的，至少最后它回来了，”缪莉安伸手拍拍自己的右肩，很快一只小东西从她身后爬出来，就是那只变色龙，“它叫卢克，是我养到大的。”
“小东西还挺可爱的。”瑟维克伸出手指对着卢克的脑袋点了点，卢克也不惯着，伸过脖子咬过去，不过这一次瑟维克及时收了回去。
“噗，它生气了，估计是不喜欢你叫它小东西吧，”缪莉安点了点卢克的小脑袋，“它其实，是一条龙来的。”
瑟维克看了看那只变色龙，笑了笑，点点头。传说里的龙？还挺可爱的。
话说回来，这些动物都是养大后给猎人们当伙伴的吧？
瑟维克回忆着，安瑟伦身边有小灰，切斯特有一条狼——那条狼甚至可以像人一样站立。
这些动物也会用到猎杀飨怵上的吧。
“不过也真的是冷清下来了呢。”缪莉安说道。
“动物们还不够热闹吗？”瑟维克问。
“越来越少了，”缪莉安摇摇头，“飨怵越来越多，动物的需求量也在上升，很多都送到了那些缺乏人手的地方，而且贝歇尔小姐也不在了。”
“贝，贝歇尔？”瑟维克顿了一下，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嗯，她生前在这里工作，城外的活她都是第一时间去做的，但最后……”缪莉安叹了口气。
“……贝歇尔小姐在城外的工作是？”瑟维克沉默了一会，问道。
“施粥铺和分发免费的棉物，然后就是简单的医疗护理。”缪莉安说。
“我能参加吗？我也想帮忙。”
“这不是简单的活哦，为什么？”缪莉安问道，毕竟很少人会主动这么做。
“只是想帮助外面的那些难民而已，”瑟维克说，“就像，贝歇尔那样。”
“嗯。”缪莉安说。
瑟维克并没有看向缪莉安，而是望向教堂里的七圣像，心在颤抖，他必须看向圣像才能勉强冷静下来。
突然，他立刻回头，在门的那边，是贝歇尔。
与那一天不一样，她穿着修女服向她走来，表情恬静，看起来是那么温柔——如果没有紫色的斑的话。
瑟维克突然喘不过气，仿佛被勒住咽喉，心脏越跳越快。
“瑟维克？”
他突然清醒过来，眼前的贝歇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神父，劳伦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劳伦斯神父，”瑟维克松口气，“缪莉安修女呢？”
“我让她暂时离开了，”劳伦斯回答道，“你状态很不好。”
“……嗯，我想，是飨怵病的问题。”
“跟我来。”
劳伦斯毫不意外，把瑟维克带到地下室，然后解开瑟维克的绷带，秘银钉已经彻底报废，紫色的斑也重新蔓延出来。
“你手上有伤，什么时候的事？”劳伦斯问。
瑟维克向下看，才发现自己的前臂上有些血口子，看样子是鸟嘴咬开的。
“缪莉安养的乌鸦咬的。”
“那就不用担心，”神父说，“这些动物对飨怵的成分耐受度很高，而且你不是飨怵，只是病人，不会出事的。”
他一面说，一面拔出废掉的秘银钉，惹得瑟维克手臂一阵酸痛，然后就是插入新的钉子。兴许是第二次插入钉子，瑟维克并没有叫喊。
“好了，还是一样，记得过来换药。”神父说。
“好……好的，”瑟维克整个脸都疼得扭曲在一块，但他想到了别的东西。
“神父，我这个疗法，大概要花多少钱？”
“为什么问这个？”
“不，我只是……”瑟维克有些慌乱，随口编谎，“我在想，这能不能帮到其他人？我想肯定不只我一个人生病。”
“……我不清楚，毕竟我没有其他地方的资料。”神父说，“我记得你前几天是去了下水道是吗？”
“您怎么知道？”
“沃尔主管跟我说了，好像说你回来的时候精神很不在状态。”
“……下水道那里有孩子，”瑟维克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幻觉，“下水道有两个孩子，在那里靠吃青蛙为生。”
“青蛙？”
“嗯，就是故事书里面的那种。”
劳伦斯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这座小城附近并没有两栖类栖息，而且下水道系统也不和主要河流直接连接，不可能说会有青蛙混入，更不可能是原生。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回头我会安排其他人去调查。”
“如果说我也想去呢？”
“这还挺危险的，猎人去最好，其他的……”
“我是认真的。”
劳伦斯顿了顿，看向瑟维克的脸，问道：“你想做什么？这可不是见见世面那样简单的。”
“……我不想贝歇尔小姐那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劳伦斯思考着，两个人对视着，彼此无声，仿佛是一场彼此试探，最后，劳伦斯松了口。
“好吧，我会考虑的。”
“好的！谢谢您！”瑟维克站起来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地下室，只有神父还在考量自己的选择。
这样真的好吗？劳伦斯问着自己，毕竟瑟维克是一位病人，让他再接触飨怵，恐怕得不偿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也许只有让他靠近飨怵，事情才会出现转机。
对，很多事情，不止这一件。
劳伦斯走到地下室旁的货架前，推开杂物，找到保险柜。他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瓶安甑，里面存着的就是圣餐。
成为猎人吗……劳伦斯叹了口气，又把圣餐放了回去。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背负这个。
瑟维克面对着白茫茫的大地，周围没有半点人烟，大雪遮住了视线，在他的大衣上铺上薄薄的一层。
我好像，在找人。
瑟维克想，他张望着，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长高了，却依旧看不到方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目标在何方。
“爸爸？妈妈？姐姐？”
瑟维克喊着，然后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雪很厚，没过了他的小腿——从他记事起，这城外的雪就这么大。
“瑟维克。”
突然，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瑟维克看过去，那个人穿着黑色风衣，礼帽压得很低，瑟维克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刹那间，一切又回去了，没有长高，没有长大，他变回小时候的自己，把自己藏在雪篷下，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人的背后，一边害怕，一边往前走。
“马诺，马诺！”他试图喊得很大声，冒出来出来的都是稚嫩的音节。
瑟维克看见一只手，套着厚厚的手套显得很厚实，他伸出双手，想牵住，抓住那只大手，却不小心便摔倒在了雪地里。
“呜……”他呜咽着，鼻头被冻得通红，身体使不上力，抬起头时，那只他追逐的大手递给到他。
“站起来。”马诺说。
他把瑟维克拉起来，大手牵小手，瑟维克慢慢地站了起来，小手被大手攒在手心里，很安心。可好景不长，瑟维克才刚刚站稳，那只大手便放开了他，即使瑟维克再伸过去，他依旧视而不见。
马诺一直都是这样的，他永远都不喜欢牵手。
瑟维克想，又低下头，小小的身体躲在斗篷里，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结伴地走着。
那真的算是结伴吗？
……
瑟维克坐在床上，头顶是木制的屋顶，床边是熄了有一阵的火盆，空气里都是温暖的气息。
刚才，是梦啊。
瑟维克举起手，他的前臂还缠着绷带，不过已经破破烂烂的了，轻轻拨开一点点，还能看见自己发肿的伤口和泛紫的皮肤。他有些呆滞，只是看着自己的掌心，合上，张开，最后放下。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许久。
瑟维克走下床，西蒙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对着镜子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拉拉袖口，尽量把伤口遮住。踏出公寓门时，他没有往上班的路走，而是前往教堂。紫色的皮肤已经开始扩大了，秘银钉也需要更换。
但当他推开教堂的门时，他并没有发现神父的身影。
神父呢？
瑟维克四处张望，也许是他在工作时间段来的缘故，这里并没有人。
“劳伦斯神父？您在这里吗？”瑟维克说。
他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慢慢消失，他突然感到一丝宁静，抬起头看着那些琉璃窗，玫瑰窗投下彩色的花纹，他干脆坐下来，体会这难得的宁静。
之前一段时间不是说闲不下来，而是静不下来，尽管他来到这里才不到两个月。
好安静。
瑟维克想。
但很快，一阵翅膀飞扑的声音打断了这难得的宁静。瑟维克回过头，一个黑影和他的脸撞了个正着，这应该是一只鸟类，它的羽毛几乎飞进了瑟维克的嘴里。
又是什么鸟？！
瑟维克伸手驱赶，谁知那鸟知难而上，直接朝着瑟维克的手臂啄过去，羽毛乱飞，混乱之间袖子后缩，露出了绷带。瑟维克连忙护住，那鸟却越发嚣张，简直是盯上了他的前臂啄去。
“滚开！滚开！”瑟维克一边大喊，一边往后跑，却突然左脚拌右脚，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他不禁叫出了声音。
似乎是有人听到了他的声音，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那只鸟也停下了攻击，拍拍翅膀不再纠缠瑟维克，很快停在一旁的椅子上。瑟维克还在疑惑发生了什么，慢慢地弯起腰，便看到从教堂的一边跑来一个修女，还是熟面孔。
是她，缪莉安。
“拉肯！你怎么又偷跑？”缪莉安走过来，很快便看到地上的瑟维克，“很抱歉，给您添……怎么是您？”
瑟维克嘴角抽动，既然是缪莉安，这么说来，那只鸟……
瑟维克回过头看向那只鸟，果不其然，就是上次在赫伦家咬他的那只乌鸦，它依旧扬起他的头，几乎是俯视的角度去看瑟维克，可还没嘚瑟多久，缪莉安突然一只手抓过去掐住它的翅膀，狠狠地握住它，手法娴熟，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很抱歉很抱歉，平时它真的不攻击人回头我一定重新训训！”
也就是它单咬我一个吗？
瑟维克盯着那只乌鸦，心中暗骂，随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我没事，大概率是这乌鸦对我挺感兴趣——不过原来您在教堂工作吗？”
“是的，我在这里训练动物。”
“那劳伦斯神父呢？”
“去外面给行动不便的老人做祷告，估计要等一会才会回来。”
瑟维克点点头，手慢慢背到身后，缪莉安手上的拉肯叫了两声，一人一鸟四目相对，居然用眼神达成了奇妙的交流。
你别嚣张，人类，迟早有啄死你的一天。
呵，还真敢说啊你。
“话说回来，上次整我的那些动物呢？今天怎么没一起上？”
“别，别挖苦我了……”缪莉安笑得有些尴尬，那天的情况她记得一清二楚，“那一天大概是拉肯带着他们闹的，所以把他们分开来了。”
“平时这些动物就听这只鸟的吗？”
“是的，拉肯比一般的乌鸦都要聪明一些，它还懂得自己开门，所以大家对它比较伤脑筋。”
“上锁都不行吗？”
“试过，但还是出来了。”
拉肯又叫唤两声，似乎是表达一种骄傲。
“那还真是厉害，”瑟维克说，看着那只乌鸦，突然想起了那只变色龙，“话说回来，那只变色龙还好吗？上次一不小心被我带回了公寓。”
“没事的没事的，至少最后它回来了，”缪莉安伸手拍拍自己的右肩，很快一只小东西从她身后爬出来，就是那只变色龙，“它叫卢克，是我养到大的。”
“小东西还挺可爱的。”瑟维克伸出手指对着卢克的脑袋点了点，卢克也不惯着，伸过脖子咬过去，不过这一次瑟维克及时收了回去。
“噗，它生气了，估计是不喜欢你叫它小东西吧，”缪莉安点了点卢克的小脑袋，“它其实，是一条龙来的。”
瑟维克看了看那只变色龙，笑了笑，点点头。传说里的龙？还挺可爱的。
话说回来，这些动物都是养大后给猎人们当伙伴的吧？
瑟维克回忆着，安瑟伦身边有小灰，切斯特有一条狼——那条狼甚至可以像人一样站立。
这些动物也会用到猎杀飨怵上的吧。
“不过也真的是冷清下来了呢。”缪莉安说道。
“动物们还不够热闹吗？”瑟维克问。
“越来越少了，”缪莉安摇摇头，“飨怵越来越多，动物的需求量也在上升，很多都送到了那些缺乏人手的地方，而且贝歇尔小姐也不在了。”
“贝，贝歇尔？”瑟维克顿了一下，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嗯，她生前在这里工作，城外的活她都是第一时间去做的，但最后……”缪莉安叹了口气。
“……贝歇尔小姐在城外的工作是？”瑟维克沉默了一会，问道。
“施粥铺和分发免费的棉物，然后就是简单的医疗护理。”缪莉安说。
“我能参加吗？我也想帮忙。”
“这不是简单的活哦，为什么？”缪莉安问道，毕竟很少人会主动这么做。
“只是想帮助外面的那些难民而已，”瑟维克说，“就像，贝歇尔那样。”
“嗯。”缪莉安说。
瑟维克并没有看向缪莉安，而是望向教堂里的七圣像，心在颤抖，他必须看向圣像才能勉强冷静下来。
突然，他立刻回头，在门的那边，是贝歇尔。
与那一天不一样，她穿着修女服向她走来，表情恬静，看起来是那么温柔——如果没有紫色的斑的话。
瑟维克突然喘不过气，仿佛被勒住咽喉，心脏越跳越快。
“瑟维克？”
他突然清醒过来，眼前的贝歇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神父，劳伦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劳伦斯神父，”瑟维克松口气，“缪莉安修女呢？”
“我让她暂时离开了，”劳伦斯回答道，“你状态很不好。”
“……嗯，我想，是飨怵病的问题。”
“跟我来。”
劳伦斯毫不意外，把瑟维克带到地下室，然后解开瑟维克的绷带，秘银钉已经彻底报废，紫色的斑也重新蔓延出来。
“你手上有伤，什么时候的事？”劳伦斯问。
瑟维克向下看，才发现自己的前臂上有些血口子，看样子是鸟嘴咬开的。
“缪莉安养的乌鸦咬的。”
“那就不用担心，”神父说，“这些动物对飨怵的成分耐受度很高，而且你不是飨怵，只是病人，不会出事的。”
他一面说，一面拔出废掉的秘银钉，惹得瑟维克手臂一阵酸痛，然后就是插入新的钉子。兴许是第二次插入钉子，瑟维克并没有叫喊。
“好了，还是一样，记得过来换药。”神父说。
“好……好的，”瑟维克整个脸都疼得扭曲在一块，但他想到了别的东西。
“神父，我这个疗法，大概要花多少钱？”
“为什么问这个？”
“不，我只是……”瑟维克有些慌乱，随口编谎，“我在想，这能不能帮到其他人？我想肯定不只我一个人生病。”
“……我不清楚，毕竟我没有其他地方的资料。”神父说，“我记得你前几天是去了下水道是吗？”
“您怎么知道？”
“沃尔主管跟我说了，好像说你回来的时候精神很不在状态。”
“……下水道那里有孩子，”瑟维克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幻觉，“下水道有两个孩子，在那里靠吃青蛙为生。”
“青蛙？”
“嗯，就是故事书里面的那种。”
劳伦斯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这座小城附近并没有两栖类栖息，而且下水道系统也不和主要河流直接连接，不可能说会有青蛙混入，更不可能是原生。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回头我会安排其他人去调查。”
“如果说我也想去呢？”
“这还挺危险的，猎人去最好，其他的……”
“我是认真的。”
劳伦斯顿了顿，看向瑟维克的脸，问道：“你想做什么？这可不是见见世面那样简单的。”
“……我不想贝歇尔小姐那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劳伦斯思考着，两个人对视着，彼此无声，仿佛是一场彼此试探，最后，劳伦斯松了口。
“好吧，我会考虑的。”
“好的！谢谢您！”瑟维克站起来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地下室，只有神父还在考量自己的选择。
这样真的好吗？劳伦斯问着自己，毕竟瑟维克是一位病人，让他再接触飨怵，恐怕得不偿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也许只有让他靠近飨怵，事情才会出现转机。
对，很多事情，不止这一件。
劳伦斯走到地下室旁的货架前，推开杂物，找到保险柜。他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瓶安甑，里面存着的就是圣餐。
成为猎人吗……劳伦斯叹了口气，又把圣餐放了回去。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背负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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