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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姬旦反神,天子制度

    周圣王一年,七月。

    姬周分封的71个诸侯国,其中有65个派兵围攻镐京,诸侯出兵共十七万,来势汹汹。

    镐京城被围的水泄不通,镐京的子民们瑟瑟发抖,朝臣更是跪在长街上。

    “大王,还请您收回成命,答应诸侯们的请求,不要成为桀纣那样的暴君!”

    “大王,姬周立国不容易,殷商的天命已经坠落,难道您要我们姬周的天命也要坠落吗?”

    贵族痛苦,百姓流泪,简直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姬旦站在城头,回头看着这些贵族百姓,心里冷笑,脸上却异常和煦。

    “去,打开四方城门,邀请诸侯们入城,既然是来兵谏,就听听他们的谏言!”

    轰隆隆!

    大门开启。

    不光是镐京的贵族百姓愣住了,就是得到信息的四方诸侯也愣住了。

    申国的申伯问见多识广的姜子牙:“齐侯,姬旦小儿到底在耍什么把戏?会不会有诈?引诱我们入城,然后把我们坑杀在镐京城内?”

    其他诸侯也有这种顾虑。

    毕竟他们来势汹汹,对方却城门大开,这不符合兵法。

    姜子牙也被搞蒙了,掐着胡须思考了很久,都想不出姬旦如何能够在镐京城内坑杀所有人。

    “我们都带一些精锐进城,就算有诈,也可以化解,而且进城之后,还可以里应外合。”

    要论兵法,这里面最厉害的就是姜子牙,诸侯们都信任他,于是带着精锐兵车,轰隆隆的开进城内。

    等进入城内后,他们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埋伏刀斧手,而是准备一桌桌的美酒好菜。

    姬旦坐在王座上,起身欢迎,好像对方是来恭贺他成为大王,而不是带兵来讨伐他的。

    姜子牙等人不明所以,各自按照身份高低落座之后,他们直接进入主题。

    “先王把礼乐征伐之权交给诸侯,才是仁德之举,而今,大王既然成为姬周之主,就应该把成周封地,以及礼乐之权交给其他诸侯!”

    “身为姬周之主,更因为以身作则,为天下诸侯守住西方戎狄,怎么能够还要去东夷营建新的城池,这是不合理的!”

    由姜子牙牵头,诸侯们纷纷发难,美其名曰劝谏。

    来了,终于来了。

    陈薪火漂浮在空中,笑盈盈的欣赏这一切,期待着姬旦的表演。

    他并没有给姬旦任何提示,姬旦的才能不需要他人指手画脚。

    只见姬旦端起酒樽,向各位诸侯举杯,“齐侯,申伯,吴侯,你们所言不错,孤也答应你们的要求。”

    什么!?

    众人都愣住了,这就答应了?

    那他们大费周章领兵前来干什么?

    姜子牙也愣住了,感觉一拳轰在空气中,难受的厉害。

    “不过!”

    姬旦话音一转,“孤也有一件事,需要各位诸侯协助,如果你们答应,你们的一切要求,孤都同意。”

    “什么事情,大王但说无妨,只要我们能够做到的,必定用尽全力。”

    诸侯们把胸膛拍的啪啪响。

    就在众人以为,姬旦要提出一切领土,人口,甚至是粮食方面的需求时。

    姬旦却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条件:“孤要帮你们帮助孤,杀死商之巫师!”

    轰!

    所有诸侯只感觉脑袋嗡嗡直想。

    有人站起来,怒吼道:“大王,你难道也要学习商纣王,不敬天神!这样做,是要亡国的,不要忘记,是姬周灭了殷商!”

    姜子牙也练练皱眉:“臣劝大王三思。”

    一阵阵的非议如同潮水一样席卷而来,诸侯们都觉得姬旦疯了。

    商王帝辛只不过不敬天神,你竟然要干掉巫师。

    姬旦等众人吵闹够了,情绪发泄完毕了,他才伸手虚按。

    “爱卿们,先听孤给你们分析利弊,等孤讲完之后,你们如果觉得孤错了,孤就从此不再提起这件事。”

    众人安静下来,从新坐在位置上,都想听听姬旦怎么说。

    “其实,孤要杀掉巫师,是为你们好!”

    一句话,让众人都不由得撇了撇嘴。

    姬旦却不给他们质疑的机会,而是反问道:“孤明白,你们要分走孤的礼乐之权,无非是想要加强你们自己的权利。”

    “可是,孤远在镐京,真的能对伱们的封地指手画脚吗?”

    “孤的政令,孤的礼乐,你们真的会遵守执行吗?”

    “这是不可能的!”

    “但,在你们的封地,你们却不是至高的君主,真正分走你们权利的人,是巫师,是那些天神的使者!”

    姬旦的话,让所有诸侯都陷入了沉思。

    自从夏朝建立以来,巫师的权利疯狂的扩张,他们掌控舆论,知识,史书,医术,等等。

    这些巫师甚至要凌驾于夏王,商王之上。

    在地方,诸侯国中,其实巫师的权利同样可怕,不过是一个缩小版的殷商。

    神权死死压制世俗贵族的权利。

    “这难道不是自古就是如此吗?”

    一些人想到了可怕的巫师阶层,都生不出反抗的心思,那些人蛊惑人心的手段,太可怕了。

    甚至,一些人要继承诸侯之位,是要听过巫师的同意。

    “正因为自古如此,孤才要为你们做些什么!”

    姬旦大义凛然的道:“只要你们帮主孤消灭了姬周的巫师,孤反手就可以帮助你们消灭自己封地里的巫师。

    从此,姬周以及姬周的诸侯们,再也不会有巫师。

    没有巫师这个中间人,孤就可以直接代表上天。

    而你们,作为孤分封的诸侯,你们也就是上天的臣子,不需要再信奉巫师,供奉巫师。

    岂不美哉!”

    好!

    陈薪火都不由得拍手称赞,这就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咕咚,咕咚。

    诸侯们的喉头狠狠的肉蠕动了一下。

    这個提议太诱人了,与其限制周王的权利,还不如先让自己成为领地中唯一的王。

    这才是关乎到自身利益的。

    申伯第一站出来,慷慨激昂的道:“大王说的没错,巫师就不应该存在,大王也能沟通天神,代表上天。

    我等作为大王的臣子,自当也能与天对话,何须再让巫师从中间传话?”

    吴侯,楚子,还有其他诸侯纷纷表态,拥护姬旦的提议。

    姜子牙本能觉得不对,但看到了这么多诸侯拥护,他知道自己无力回天。

    好一招以退为进!

    他们是来讨伐姬周的,却被姬周之主反过来利用,用来铲除周朝的巫师。

    “姬旦,乃是我的一生之敌!”

    姜子牙想起了周仁王姬文对姬旦的评价,当时人杰,论能力,足可以堪比三皇五帝。

    “既然诸位都不反对,那就今日,铲除巫师,以孤代替巫师,承载天命,传达天命,解释天命!”

    “大王圣明!”

    咚咚咚!

    战鼓响起。

    姬旦带领着诸侯,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姬周的神庙。

    周之首巫还在神庙中,享受着一群少女奴隶的伺候,可是,下面的巫师前来禀告,说是诸侯联军杀过来了。

    周巫大怒,迅速的穿上衣服,提着节仗,召集护卫气势汹汹的跟姬旦对峙。

    “大胆周王,你也要学那商纣,不敬天神,难道你不清楚他的下场吗?天神必定降下神罚,让你姬周国破家灭!”

    姬旦笑了。

    帝辛反神是从底层进行,维护底层奴隶的利益,得到了是底层的拥护。

    他这一次,是要代表贵族反神,维护的贵族集团的利益。

    两者的阻力可是完全不同的。

    “是吗,但孤却觉得,天命在孤,要不,你上去问问天神,孤说的对不对?”

    问天神,怎么问,占卜吗?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姬旦一挥手,“送我们的巫师大人,去见天神!”

    “尊大王令!”

    一队甲兵立刻冲了过去,神庙的护卫还想要阻拦,可是却被乱箭直接射死。

    诸侯们为了自己的权利,根本就不会手软。

    巫师们很快就被制服,这比商王帝辛反神更为容易。

    当然,也是有了前面的铺垫,打破了贵族对于神权的畏惧。

    周之首巫更是被绑在了木桩上,下面放了一堆的柴火,点燃之后,活活烧死。

    其他巫师吓得瑟瑟发抖。

    姬旦伸手从地上捡起了代表巫师神权的节仗,把他高高的举起,质问其他巫师道:

    “孤,是否可以代表天神?孤说的话,是否就是天命?”

    其他巫师们吓得都尿裤子了,一个个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大王就是天,王命既天命!”

    这一刻,姬旦终于彻底收回了神权,让神权和王权合二为一。

    但他也很忌惮巫师群体,这是一个非常能够蛊惑人心的阶层。

    于是,姬旦宣布:“从今日起,姬周没有巫师,擅长医术的巫医,可为医者,只负责治病救人。

    擅长编纂史书者,可为官,记录天下大事,君王言行。

    如果再敢妖言惑众,行巫师占卜之事,煽动民心,染指王权,杀无赦!”

    姬旦把巫和医分开,把巫和史分开。

    他相信,只要这两个职业分离巫师的行业,就会大大降低巫师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诸侯们异常兴奋,甚至比姬旦还更为着急,迫切想要干掉自己封地内的巫师,从而实现唯我独尊的目的。

    “大王既然可以代表天命,那不如称呼大王为天子,代替上天管理人间大地!”

    有诸侯就提出了这个建议。

    “只要大王成为天子,大王分封的诸侯,就能名正言顺的代替天子,牧守一方。”

    对于这个提议,姬旦并没有拒绝。

    他做事的方式跟商王帝辛不同,喜欢以柔克刚。

    只要目的达到了,并不在乎过程。

    于是,姬旦跟四方诸侯一起建立起了天子制度!

    天子,乃是神权和王权的统一。

    天子之下,才是王。

    王之下,有公侯伯子男。

    三日后,姬旦穿着天子冠冕,于祖庙祭祀先祖,于神庙祭祀天地,在诸侯,贵族,百姓的见证下。

    正式加冕,成为周王朝的第一任天子。

    隆重而又肃穆的祭祀典礼,让贵族百信重新定位了天子的意义,在这一刻,天子的权威渐渐替代了巫师。

    这正是姬旦要达到的效果。

    当然,在姬旦成为周天子之后,也再次分封了诸侯,虽然领土,人口并无不同,但却申明了,在诸侯领土内。

    诸侯可以代替天子,沟通天命,这样就让诸侯国内的巫师,瞬间失去了代表上天的法理性。

    诸侯们开心了,他们甚至都快忘了此行的目的。

    好在诸侯中有聪明人,那就是姜子牙,他不但的催促姬旦交出礼乐之权,把成周分封出去。

    但都被姬旦以各种理由给搪塞了,他是能拖就拖,不能拖就装病。

    姜子牙很是着急,奈何一些诸侯根本不在意,只想着眼前的利益。

    与此同时,姬旦秘密的派出了上千的探马,让这些人把姬周发生了的一起,传回到诸侯国内。

    .........

    砰!

    齐国,神庙。

    东夷人的巫师怒了。

    “好一个姜子牙,欺人太甚。”

    “他被分封到了我们东夷,刚开始就来拉拢我们,让我们东夷贵族当官,好笼络我们,让我们承认他的诸侯之位。”

    “我们看在他识时务的份上,处处帮他,让东夷人配合他,让那些奴隶听从他。”

    “齐国短短一年,就粮仓丰足,甲兵强盛。”

    “可万万没有想到,姜子牙狼子野心,竟然联合姬周,杀戮姬周的巫师,更是扬言,要杀光我们,我们能忍吗?”

    东夷巫师举起人骨,问向了其他巫师。

    “不能,不能!”

    “我们被商王掠夺,被姜子牙欺骗,跟他们拼了!”

    “杀了姜子牙,杀了周王,夺回我们的土地,自立为王!”

    东夷人再一次的反叛了。

    .......

    与此同时。

    吴国。

    “我建议,吴侯不敬天神,应当废除他的侯爵之位,由其弟为新的国君。”

    “附议!”

    “附议!”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楚国,申国,等各个诸侯国,只要前来讨伐姬周的诸侯国,巫师们都造反了。

    .........

    殷商之地。

    三监。

    他们都是姬旦的兄弟。

    三个人也收到了镐京的消息。

    “天子!姬旦不但杀了姬武,自立为王,还妄图代表天神,撺掇神的权利。”

    “这是绝对不能忍的。”

    “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封地,还不满足,把我们这些兄弟放在那里?”

    三人立刻会盟,准备起兵伐周。

    与此同时,他们派人送出书信,前去邀请武庚,一起攻伐姬周。

    ..............

    很多人认为周王就是周天子,这是错误的。

    姬旦之前,周王只是王,而天子制度,是姬旦发明出来,用来反对神权的一种手段。

    他巧妙的让王权融合神权,从而让天子取代了巫师,形成了政教合一的新制度。

    正是这种制度的诞生,才做完了商王帝辛没有做完的反神运动,彻底把神权驯化。

    从此炎黄无神!

    ——《文明观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