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涅槃者
青铜的王座上，火焰的君王独立着，祂从不在乎身下的人，从生命诞生的开始，祂似乎就如同祂的父亲一样追求着权力。
“哥哥，如此不会无聊吗？”一个白净的小孩这样问我道。
我只是轻松的摇了摇头，沉重的开口：“我们便是无尽的衔尾蛇，在吞掉这个世界前不会有后悔的，所以即使是你，在更大的崇高面前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吃掉。”
小孩开始笑，我也跟着笑起来，这样的话语倒是和弟弟他一样稚嫩，不过也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
看着他那朝气的侧脸，我不由转搞笑为苦笑，若真有那一天，大概是我自愿变为他的食粮吧……
“喝点水吧，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哥哥。”小孩这样说道，将手中的水杯递给我。
我点头喝下，如同如今这幅外表一般的感情告诉我，现在这种感情被称为欣慰和喜悦。
大门被推开，弓箭带着旋风朝我飞来，然后烈焰将他们烧为灰烬，有人类蜂拥而来，他们是来杀我的。
其实不能称他们为人，毕竟比起外面那些苦力，这些小家伙倒是有着我眷属的力量，谁知道这是怎么来得呢？他们从来都是反抗并且寻求他们口中的希望。
“这样不好吗？我给予你们口中的和平与秩序，而你们服从于我。”尽管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次了，我却仍然乐此不疲的寻求他们的答案。
“压迫下的东西必须令人反抗，任何奴役人自由选择的东西也必将会由人来摧毁！”带头的人这样说道，这种答案似乎也已经重复无数遍了。
“好吧，你们也是为了自己过得舒服，而我也只是想使你们变得更好——即使那样是不对的，将你们的武器挥向我，或者我杀你们来警示不要有傻子来打扰我。”
那群人没在说话，而是实际的冲上来准备杀我，用着我铸造的七宗罪。
大概猜到那里偷到的了，我并不以此而惊讶，君炎在四周涌动，这群人不停用他们的言灵挣扎然后融化，这大概就是我的日常。
“一切都是那样结束，你们飞蛾扑火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嘲讽着背离王座，这群可爱而好笑的人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呢？虽然独裁从不是什么真当行为，可是也的确是我赶走我的眷属然后圈养他们。
在这个龙类遍地的世界，杀掉我也不过是换个新主子——甚至不如我。
我有些累，准备提前睡觉，可当我认为这一切结束的时候，火光才从外实质涌来。
那个人使用了圣裁，于是裹挟这贤者之石的箭头无顾虑的射入我的额头。
“哥！”弟弟冲出来用金属帮我抵挡，可是还是晚了。
对于火本身的控制弱化，可我依然有着肉体，第三只瞳的复原需要时间，可我现在似乎最缺它。
那个人冲了进来，长枪准备刺穿我，于是我现行化为龙态，准备用爪子提前送他上路。
那是我干过最后悔的事。
他的长枪没有刺向我，红色的石头带着锋芒贯穿了弟弟的胸膛。
“不…”我这样呢喃道，明明我清楚就算被杀死也会重生，可是还是因为他的死而愤怒和悲痛。
是因为害怕独自熬过前年的时光？或者…是因为害怕失去他。
尾刃杀死了投矛者，更多的人类从宫殿涌了进来。
就这样，我不停的杀啊，退啊，然后康复。
这群人就像是蚂蚁般怎么也杀不干净，总是往自己这里咆哮而来。
我从未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反抗，一直对这些生命好奇着而痛恨着，无尽的时光里这些人儿本会生老病死，又拿什么来质疑和对抗接近永恒的火？
但我想，他们做到了，当我杀死最后一个人后，自己也疲惫的倒下了。
整个王朝2542个人，除了那些逃走的小孩，全员阵亡，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全身没有一片肉是旧的，巨大的恢复能力使我痛苦着。
我将骨头撇断，骨刺对准自己心脏，大概也就如此了，反正也会重生，生命在永恒面前不值一提，而我只是为迎来新生而杀死过去的自己。
还是太累了，不自觉的我没有力气刺向自己，然后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躺在了一个草堆里，一个孩子站在旁边，似乎与记忆里那个白色的重影合二为一。
“哥哥你醒了？早餐已经做好了，虽然都是些果子之类的，但也凑合着吃些吧，毕竟无法与那些蔬菜比。”男孩挠着头，装作大人般梳理着情况。
“对了，哥哥你们成功了！那个王座上的暴君死了，不过损失惨重，只剩你一个人了。”
我点点头，然后对他命令道：“杀了我。”
“啊。”男孩一下乱了阵脚，那股成熟与冷漠样瞬间瓦解，“别啊，虽然你的战友死了，可是不还有我们吗？”
“你只是想利用我捕猎吧，肮脏的孩子。”
男孩有些不服气，因为“肮脏”两字反而激起他少年心性：“就算是又如何？我救你就是因为这个，不要以为你很惨一样，我的父母都死在那里，可是只有你活着？凭什么！”
“那就杀了我，快点吧。”我这样恳求道。
“你果然是个懦夫，不但害怕面对暴君，还对现实逃避、对生命不重视！”男孩咆哮道，然后真的准备掐住不能动弹的我的脖子。
“不要这样…”我看见另一个男孩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成年人，说实话，能活到那么久的人类我是第一次见，他脸上甚至带着些奇怪的褶皱，这是那些被我奴役的人所没有的。
“为什么！”男孩喊道，“我只不过是杀死一个偷生怕死的人，那些肉类只要我们努力一下是会有的。”
“他大概也很“痛苦”吧。”那个人这样说道，然后看向了我，“为什么选择死去呢？长久的沉睡是无法感知道任何东西的。”
“我怕孤独。”我如实回答道，这是属于我的傲慢——对人类不说谎言。
“那你现在不怕了。”他笑了起来，“有些人拼死让你活下去，也许是为了让你见证一些与他相同的东西。”
我沉默了，并告诉自己这是我寻求这些人答案的机会，我好笑的好奇心战胜了对孤独的惧怕，我选择了留下来。
就这样，我们每天起床打猎吃饭睡觉。
那个说话很凶的孩子叫做芬格斯.泰恩，我貌似杀了他的父母，但是我没有因此产生负罪感，他常常捉弄我，而我也不会因此感到愤怒，这是不同于作为王时的感受。
无，也就是那个劝说的孩子和他的父亲鹏在一起负责着屋子的扩建和别的什么，他们总是很少回来，所以大部分时间由我和那个孩子度过。
“你又偷懒！要是今天吃不饱你得那份就要归我。”泰恩抱着树果和种植的菜对我说道。
“有些累，今天就着小无晒干的肉干吃吧，我做了些尝试，那个看起来快坏的豆子味道不错。”躺在树上的我这样说道，不知不觉间，也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虽然比起弟弟来说他的话刻薄许多，可是我也已经将他看作是我第二个家人。
“你确定能吃？怎么味道有一股鹏的脚味啊？”泰恩嫌弃道。
我肯定的点头，其实没去捕猎也不完全是因为懒，更多是因为外围有我的眷属在追他们的奴隶，我无法站在任何一方，更不想谁发现我。
“诺顿，辛苦了。”无走进来带着如太阳般的微笑对我说道。
尽管我们这样已经度过五年，可是除了泰恩以外大家都没有任何改变，在他十五岁生日那天，我送了他一个小刀，算是半个炼金道具，主要是为了处理他那疯长的络腮胡。
“真是不公平，无和鹏不用刮胡子也就算了，连诺顿你都怜悯我，怎么搞得我才是那个另类啊。”泰恩嘀咕着又剃了一次胡子。
“言灵如此，没办法的。”我陪着尬笑，可能是变得害怕了，我反而开始不断掩饰真相，这样的谎话在相处的时光里比比皆是，比我五千年与龙类相处时的慌都还多。
“还算不错吧。”鹏这样问我。
我点点头，然后下意识闭了一下左眼——弟弟的茧就在里面。
对方不是父亲的孩子，但是却也拥有着和我同等的血脉阶级，不过我俩也一直友善，不干预也不问，多年的相处，我已经将这些人当做了和弟弟同等的存在，我们相互接受，同时也也相互体谅着对方的伤疤。
我以前近乎一无所有，可现在双手也满满当当的了。
后来，泰恩长大了，在狩猎时遇见了流亡的奴隶。
就和我在鹏哪里听的编造故事一样，泰恩与那个女人很快相爱，他变得稳重了许多，不再骂我，也不会因为什么而任性。
再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他叫作芬格尔，和他小时候一样淘气。
那个女人病死了，于是他哭了一场，而我，只是在旁边看着，他和那些在我手下的人没有区别，只是我和他建立了联系，所以间接的，我也会痛心。
最后的最后，他变老了。
多年的岁月从未从我和无他们身上夺走什么，可是却实实在在使他衰老。
“人类的寿命，其实只有那么长哦。”泰恩笑着对芬格尔说道。
“你…也要走了吗？”我问道。
“嗯，记得活下去啊，有他们在你是不会孤独的。”
“其实……你的父母是我杀的，我就是那个暴君。”我终究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只是因为我不想后悔。
已经和鹏一样老得泰恩忽然笑了：“早知道了，而且我父母很早就死了，你不用负罪的，反正当初也只是为了找个理由让你当苦力。”
我知道他在骗我，但很多时候也不知说什么，芬格尔只是在一旁憋着泪，和我一起等着什么。
“我可以让你成为我的眷属，这样你就可以多活很多年了。”我颤声说道。
他摇了摇头，看向了无。
“你不后悔吗？不光是诺顿，我也可以赐予你永恒。”
“要有死才会有生，这就是人类。”泰恩笑着回答了我们。
“可是君王们追求的不正是永恒吗？”我问道。
“他们要的是权力，是你曾经享有而放下得到新的自由的东西，人有着各种欲望，但既不能放弃生，也不能逃避死，这…就是我短暂人生找到的东西。”
“帮忙照顾一下这孩子吧…谢谢你们，不…是很高兴能和大家相遇。”
他永远闭上眼睛，芬格尔终于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有人说，他人不过生命里的过客，可我此刻却感觉这种说法太绝情了，那些在生命中留下痕迹的人，其实早已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他们的思念由另一个生命传递，然后循环不止。
“人就是这样的，生老病死，然后循环，这一点我们也是一样的。”无这样告诉我。
“是吗？我们也是这样的啊。”我喃喃道，这短短的几十年是除了和弟弟在一起的日子外最快乐的时光。
我再一次想要死去，只是因为我再次失去了他们，但是我拒绝了，因为他们的话语，也因为无。
“走吧，去见一下这个世界。”无这样说道。
那之后，我和他们第一次出了森林，出了这个埋葬着泰恩和他妻子的地方。
我再也尝不出味道，眼中只剩下虚幻和泡影。
我离开了，在一个暴雨的夜晚，大约是想去寻找那片森林，也大约是想成为太阳。
黑王战争爆发，我参与后不过继续流浪，慢慢的，我从那个君王成为了一个人。
我也在变老，也在渴望新生。
听闻中，无也死去了，于是剥离出来的东西又多了一样，我开始质疑了这一切，我嘲笑弃族的命运如此可笑，嘲笑自己对路过的人们实施暴政。
我错了，我也理解了那群死去的人。火焰在我身边燃烧，是为了引导什么或改变什么。
飞蛾扑火啊，二向无常，我必须成为太阳。
如若不然，变化为祂的一部分。
“哥哥，如此不会无聊吗？”一个白净的小孩这样问我道。
我只是轻松的摇了摇头，沉重的开口：“我们便是无尽的衔尾蛇，在吞掉这个世界前不会有后悔的，所以即使是你，在更大的崇高面前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吃掉。”
小孩开始笑，我也跟着笑起来，这样的话语倒是和弟弟他一样稚嫩，不过也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
看着他那朝气的侧脸，我不由转搞笑为苦笑，若真有那一天，大概是我自愿变为他的食粮吧……
“喝点水吧，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哥哥。”小孩这样说道，将手中的水杯递给我。
我点头喝下，如同如今这幅外表一般的感情告诉我，现在这种感情被称为欣慰和喜悦。
大门被推开，弓箭带着旋风朝我飞来，然后烈焰将他们烧为灰烬，有人类蜂拥而来，他们是来杀我的。
其实不能称他们为人，毕竟比起外面那些苦力，这些小家伙倒是有着我眷属的力量，谁知道这是怎么来得呢？他们从来都是反抗并且寻求他们口中的希望。
“这样不好吗？我给予你们口中的和平与秩序，而你们服从于我。”尽管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次了，我却仍然乐此不疲的寻求他们的答案。
“压迫下的东西必须令人反抗，任何奴役人自由选择的东西也必将会由人来摧毁！”带头的人这样说道，这种答案似乎也已经重复无数遍了。
“好吧，你们也是为了自己过得舒服，而我也只是想使你们变得更好——即使那样是不对的，将你们的武器挥向我，或者我杀你们来警示不要有傻子来打扰我。”
那群人没在说话，而是实际的冲上来准备杀我，用着我铸造的七宗罪。
大概猜到那里偷到的了，我并不以此而惊讶，君炎在四周涌动，这群人不停用他们的言灵挣扎然后融化，这大概就是我的日常。
“一切都是那样结束，你们飞蛾扑火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嘲讽着背离王座，这群可爱而好笑的人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呢？虽然独裁从不是什么真当行为，可是也的确是我赶走我的眷属然后圈养他们。
在这个龙类遍地的世界，杀掉我也不过是换个新主子——甚至不如我。
我有些累，准备提前睡觉，可当我认为这一切结束的时候，火光才从外实质涌来。
那个人使用了圣裁，于是裹挟这贤者之石的箭头无顾虑的射入我的额头。
“哥！”弟弟冲出来用金属帮我抵挡，可是还是晚了。
对于火本身的控制弱化，可我依然有着肉体，第三只瞳的复原需要时间，可我现在似乎最缺它。
那个人冲了进来，长枪准备刺穿我，于是我现行化为龙态，准备用爪子提前送他上路。
那是我干过最后悔的事。
他的长枪没有刺向我，红色的石头带着锋芒贯穿了弟弟的胸膛。
“不…”我这样呢喃道，明明我清楚就算被杀死也会重生，可是还是因为他的死而愤怒和悲痛。
是因为害怕独自熬过前年的时光？或者…是因为害怕失去他。
尾刃杀死了投矛者，更多的人类从宫殿涌了进来。
就这样，我不停的杀啊，退啊，然后康复。
这群人就像是蚂蚁般怎么也杀不干净，总是往自己这里咆哮而来。
我从未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反抗，一直对这些生命好奇着而痛恨着，无尽的时光里这些人儿本会生老病死，又拿什么来质疑和对抗接近永恒的火？
但我想，他们做到了，当我杀死最后一个人后，自己也疲惫的倒下了。
整个王朝2542个人，除了那些逃走的小孩，全员阵亡，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全身没有一片肉是旧的，巨大的恢复能力使我痛苦着。
我将骨头撇断，骨刺对准自己心脏，大概也就如此了，反正也会重生，生命在永恒面前不值一提，而我只是为迎来新生而杀死过去的自己。
还是太累了，不自觉的我没有力气刺向自己，然后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躺在了一个草堆里，一个孩子站在旁边，似乎与记忆里那个白色的重影合二为一。
“哥哥你醒了？早餐已经做好了，虽然都是些果子之类的，但也凑合着吃些吧，毕竟无法与那些蔬菜比。”男孩挠着头，装作大人般梳理着情况。
“对了，哥哥你们成功了！那个王座上的暴君死了，不过损失惨重，只剩你一个人了。”
我点点头，然后对他命令道：“杀了我。”
“啊。”男孩一下乱了阵脚，那股成熟与冷漠样瞬间瓦解，“别啊，虽然你的战友死了，可是不还有我们吗？”
“你只是想利用我捕猎吧，肮脏的孩子。”
男孩有些不服气，因为“肮脏”两字反而激起他少年心性：“就算是又如何？我救你就是因为这个，不要以为你很惨一样，我的父母都死在那里，可是只有你活着？凭什么！”
“那就杀了我，快点吧。”我这样恳求道。
“你果然是个懦夫，不但害怕面对暴君，还对现实逃避、对生命不重视！”男孩咆哮道，然后真的准备掐住不能动弹的我的脖子。
“不要这样…”我看见另一个男孩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成年人，说实话，能活到那么久的人类我是第一次见，他脸上甚至带着些奇怪的褶皱，这是那些被我奴役的人所没有的。
“为什么！”男孩喊道，“我只不过是杀死一个偷生怕死的人，那些肉类只要我们努力一下是会有的。”
“他大概也很“痛苦”吧。”那个人这样说道，然后看向了我，“为什么选择死去呢？长久的沉睡是无法感知道任何东西的。”
“我怕孤独。”我如实回答道，这是属于我的傲慢——对人类不说谎言。
“那你现在不怕了。”他笑了起来，“有些人拼死让你活下去，也许是为了让你见证一些与他相同的东西。”
我沉默了，并告诉自己这是我寻求这些人答案的机会，我好笑的好奇心战胜了对孤独的惧怕，我选择了留下来。
就这样，我们每天起床打猎吃饭睡觉。
那个说话很凶的孩子叫做芬格斯.泰恩，我貌似杀了他的父母，但是我没有因此产生负罪感，他常常捉弄我，而我也不会因此感到愤怒，这是不同于作为王时的感受。
无，也就是那个劝说的孩子和他的父亲鹏在一起负责着屋子的扩建和别的什么，他们总是很少回来，所以大部分时间由我和那个孩子度过。
“你又偷懒！要是今天吃不饱你得那份就要归我。”泰恩抱着树果和种植的菜对我说道。
“有些累，今天就着小无晒干的肉干吃吧，我做了些尝试，那个看起来快坏的豆子味道不错。”躺在树上的我这样说道，不知不觉间，也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虽然比起弟弟来说他的话刻薄许多，可是我也已经将他看作是我第二个家人。
“你确定能吃？怎么味道有一股鹏的脚味啊？”泰恩嫌弃道。
我肯定的点头，其实没去捕猎也不完全是因为懒，更多是因为外围有我的眷属在追他们的奴隶，我无法站在任何一方，更不想谁发现我。
“诺顿，辛苦了。”无走进来带着如太阳般的微笑对我说道。
尽管我们这样已经度过五年，可是除了泰恩以外大家都没有任何改变，在他十五岁生日那天，我送了他一个小刀，算是半个炼金道具，主要是为了处理他那疯长的络腮胡。
“真是不公平，无和鹏不用刮胡子也就算了，连诺顿你都怜悯我，怎么搞得我才是那个另类啊。”泰恩嘀咕着又剃了一次胡子。
“言灵如此，没办法的。”我陪着尬笑，可能是变得害怕了，我反而开始不断掩饰真相，这样的谎话在相处的时光里比比皆是，比我五千年与龙类相处时的慌都还多。
“还算不错吧。”鹏这样问我。
我点点头，然后下意识闭了一下左眼——弟弟的茧就在里面。
对方不是父亲的孩子，但是却也拥有着和我同等的血脉阶级，不过我俩也一直友善，不干预也不问，多年的相处，我已经将这些人当做了和弟弟同等的存在，我们相互接受，同时也也相互体谅着对方的伤疤。
我以前近乎一无所有，可现在双手也满满当当的了。
后来，泰恩长大了，在狩猎时遇见了流亡的奴隶。
就和我在鹏哪里听的编造故事一样，泰恩与那个女人很快相爱，他变得稳重了许多，不再骂我，也不会因为什么而任性。
再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他叫作芬格尔，和他小时候一样淘气。
那个女人病死了，于是他哭了一场，而我，只是在旁边看着，他和那些在我手下的人没有区别，只是我和他建立了联系，所以间接的，我也会痛心。
最后的最后，他变老了。
多年的岁月从未从我和无他们身上夺走什么，可是却实实在在使他衰老。
“人类的寿命，其实只有那么长哦。”泰恩笑着对芬格尔说道。
“你…也要走了吗？”我问道。
“嗯，记得活下去啊，有他们在你是不会孤独的。”
“其实……你的父母是我杀的，我就是那个暴君。”我终究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只是因为我不想后悔。
已经和鹏一样老得泰恩忽然笑了：“早知道了，而且我父母很早就死了，你不用负罪的，反正当初也只是为了找个理由让你当苦力。”
我知道他在骗我，但很多时候也不知说什么，芬格尔只是在一旁憋着泪，和我一起等着什么。
“我可以让你成为我的眷属，这样你就可以多活很多年了。”我颤声说道。
他摇了摇头，看向了无。
“你不后悔吗？不光是诺顿，我也可以赐予你永恒。”
“要有死才会有生，这就是人类。”泰恩笑着回答了我们。
“可是君王们追求的不正是永恒吗？”我问道。
“他们要的是权力，是你曾经享有而放下得到新的自由的东西，人有着各种欲望，但既不能放弃生，也不能逃避死，这…就是我短暂人生找到的东西。”
“帮忙照顾一下这孩子吧…谢谢你们，不…是很高兴能和大家相遇。”
他永远闭上眼睛，芬格尔终于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有人说，他人不过生命里的过客，可我此刻却感觉这种说法太绝情了，那些在生命中留下痕迹的人，其实早已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他们的思念由另一个生命传递，然后循环不止。
“人就是这样的，生老病死，然后循环，这一点我们也是一样的。”无这样告诉我。
“是吗？我们也是这样的啊。”我喃喃道，这短短的几十年是除了和弟弟在一起的日子外最快乐的时光。
我再一次想要死去，只是因为我再次失去了他们，但是我拒绝了，因为他们的话语，也因为无。
“走吧，去见一下这个世界。”无这样说道。
那之后，我和他们第一次出了森林，出了这个埋葬着泰恩和他妻子的地方。
我再也尝不出味道，眼中只剩下虚幻和泡影。
我离开了，在一个暴雨的夜晚，大约是想去寻找那片森林，也大约是想成为太阳。
黑王战争爆发，我参与后不过继续流浪，慢慢的，我从那个君王成为了一个人。
我也在变老，也在渴望新生。
听闻中，无也死去了，于是剥离出来的东西又多了一样，我开始质疑了这一切，我嘲笑弃族的命运如此可笑，嘲笑自己对路过的人们实施暴政。
我错了，我也理解了那群死去的人。火焰在我身边燃烧，是为了引导什么或改变什么。
飞蛾扑火啊，二向无常，我必须成为太阳。
如若不然，变化为祂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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