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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向容星月

    高挑的眉毛,满眼深情,他坐在断崖边,一手拿着白色酒壶,一手支撑着身体,长发飘飘,似是一位活神仙,逍遥自在。如此潇洒之人,却是一位多情诗人。

    相片中的男子叫向容,一千年前的诗人,在当时算是小有名气。

    这向容乃一代天骄,却放弃了一身才华,四处游历玩耍,作诗万首。酒为伴,月为友,放荡不羁的向容留下无数传奇故事——

    曾有人传说:一日夜晚,已是三更,月黑风高,向容喝着劲头巨大的烧酒,摇摇晃晃地走在空旷的大街上。

    “嗝——”

    他打了个醉嗝,迷迷糊糊地又接着走向前去。醉意已深的他不知归途,是自由的鸟儿,也是没壳的乌龟。

    “大晚上的快回家去吧,夜深了,外面危险。”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婆拄着拐杖,好心劝孤身一人在外的向容回去。

    “呵!你这老太婆不也还没回去吗?怕什么,我游历那么久,什么危险没见过?况且我……我哪来的家?”向容显然毫不在意。

    “真是不听劝!”老太婆气愤地一跺拐杖,慢慢悠悠地走了。

    向容孤独地游荡在无人世界。

    远处,未知的黑影在摇曳,向容看不清那黑影,但他依旧毫不畏惧,直勾勾的就大步向前走去。

    “呜嗷呜呜呜——”低沉而令人恐惧的呜咽声由远及近。

    醉酒的向容眼前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那呜咽声出自何物,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待那生物的来袭。

    那未知生物越来越近。

    “嗯?大虫!”向容看清了那生物的样貌——黑红白三色相交,简直是上好的皮料啊!准能买个好价钱!

    那大虫嘴皮颤抖,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面相凶狠,像是要一口将向容吞了似的。它轻迈出前腿,似乎在等待时机。

    “呵!我向容可不是好欺负的,看我徒手扒了你的皮!”说完,向容就迅速拔剑出鞘,挥向大虫,剑锋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刺眼,不过没关系,刺的是大虫的眼。

    这敢在半夜下山游荡的大虫定不容小觑。果然,它大跨步,躲开了向容的剑,爪子用力一蹬,歪头转身就猛扑向容。幸亏向容反应及时,一个后空翻,单脚一踮,站在了大虫头上。他张开双臂拥抱夜间刺骨的寒风,瞬间清醒了许多。

    “嘿!大虫,你就屈服一下,让我买个好价钱呗?诗人也是要吃饭的,你说对不?”向容笑着打趣道。

    “啊呜嗷——”大虫绝不是吃素的,它用力一甩头,抬头张开血盆大口,差点就咬到向容的脚,可惜向容纵身一跃,“唰”的骑在大虫的背上。这可把大虫整蒙了,它只感觉有人用力困住了它,却不见那人身处何方。

    “呃——嘶——”恶心感蔓延至向容全身,向容一翻白眼,身体一震,“呕——”,他低头就吐。粘稠而又臭气熏天的呕吐物倾倒而下,泼在了大虫头上。大虫的双眼被呕吐物覆盖,它只觉眼睛刺痛,面前一片模糊,大虫晕了,“轰”地倒在地上。

    而大虫背上的向容摔在地上,吃了一嘴泥,还被大虫压住了,他气愤地说:“你爷爷的!还不给我死开!”说完他就双手抓地,拼命地往前扑,这才将自己从大虫庞大的身躯下拉了出来。

    “呼!该扒皮了。”

    这大虫的皮毛买了三两银子,够向容逍遥几天了。

    还有许多向容的故事,暂不多讲。

    *

    游历多年的向容边玩边题诗,一次他来到江浙嬉戏,青山绿水迷的他久久不愿离去,题下:

    自古江山如画好,

    江水波涛涤艾蒿。

    我言满山情客闹,

    朝夕留此看云薄。

    美人花前月下早,

    得心不应黄山高。

    这首诗深受江浙人民的喜爱,曾一度红火在江浙地带。当然,多情诗人必定会遇到那个让他多情之人。向容便是如此,他爱上了一江南美人——莫渊九。

    莫渊九是一扬州瘦马,本就是一条贱命,若不是她相貌甚好,才有人家培养。她可谓闭月羞花,追求她的人可以从扬州排到京城。

    但,瘦马无情,莫渊九并不喜欢向容。她觉得,天天在外流荡,也不务正业的向容与乞丐并没有什么区别。确实,向容是个“乞丐”,是个没心没肺的“乞丐”,但莫渊九却让他有了一颗真正意义上的“心”。

    向容一改原貌,穿衣更体面了,不再是满口下流话,待人也更加温柔。他作了万首情诗赠予莫渊九,天天躲在莫渊九居住的船舱旁,默默窥视她。莫渊九知道向容所做的所有事,但她始终对他毫无感觉,甚至更加憎恨向容。况且,瘦马就是用来赚钱的,向容又不是个有钱的主子,莫渊九自家的主人定看不上这穷诗人。

    向容没有停止自己的行为。

    终于,莫渊九忍不住了。她派人将向容从船舱里捉出,将他一把扔在了湖中央。湖水像猛兽一般包裹着向容,活生生将他吞了下去,他没有挣扎,身体渐渐溶入水中。几近窒息的向容沉入水底,失去了知觉,他顺流而下,不知会飘荡至何处。

    庆幸的是,向容没死,他被冲到了下游的一片石子滩上。奄奄一息的向容在石子滩上躺了整整五天才醒来。刚苏醒的向容身体很是虚弱,但他没有停下追逐的脚步。

    向容在滩上随意搭了个木棚,躲在里面三年,写下无数情诗。他将一堆情诗放进竹篓,扔进河里。

    “向容,你随着河流去吧,别回头,你没有归宿。”

    仲夏的夜晚,蛙鸣声此起彼伏,漫天繁星如同盛开的野花,倒挂天边,却又触手不及。余情未了的游荡者爬上山顶,似在摘星,又似在思念伊人。游荡者望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伸出双手,捧住那难得的亮星,那是他的归宿。他纵身一跃,随着手中星离开了人间……

    浪漫多情的诗人啊,愿天国繁星依旧。

    陌尚芊心疼地看着向容的相片,他眼里的柔情似水的放荡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读完他的故事后,陌尚芊明白了,那夹杂着的是忧郁,是摘星死的苦闷。无人理解的艺术家们,他们内心的苦楚又怎能被人知晓?世间不过千千万,浮尘流逝,万物瞬息,只有情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