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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吳鶡鳥

    顧宗義正看著地面,怔怔發呆。

    他腳邊的地面,有一凹洞:是一個深兩尺,長寬見三丈的方形。頭頂的琉璃光投下澄黃色的光,照亮方形洞中的巨大骸骨。

    骸骨,與泥土混合,幾乎充填整個凹洞。無頭,碩大身軀,修頸長翼,利爪寬尾,形狀可怖。

    ‘你說什麼?’易無憂走過來,不禁駭然:‘這是......龍?!’

    顧宗義沒有回答,蹲下摸了摸骸骨,只覺冰冷堅硬,與石頭無異,嘀咕了句:‘龍骨......’

    易無憂的好奇被勾起,也想看清楚地上的怪異骸骨,剛邁步,邊爆起一聲狂嗥!眼前隨即晃過一道灰影!只見它直直沖向顧宗義!

    一道裂帛沉響,顧宗義便如風中柳絮,騰空而起,翕忽撞向後面的書架!

    嘩啦嘩啦,數座書架,接連倒下,書籍散落一地。

    方才他蹲下摸骨的地方,赫然站著一頭碩大如牛,口吐白氣的灰色成年雄狼!

    灰狼,利齒慘白,嘴角流涎,綠火雙瞳,瞪著顧宗義跌落的方向,不斷咆哮!

    狼衛!易無憂被突如其來的狼臊一熏,才發現灰狼就在自己面前,伸手即可觸摸!幸虧灰狼沒有理會她,只死死注視顧宗義。

    ‘呸......’顧宗義從廢墟中站起,往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他搖搖欲墜,仍惡狠狠地回望灰狼。

    灰狼被激怒,身體微微退後,怒吼一聲,猛然前縱,再次衝向顧宗義!迅速如風!

    清脆的拔刀聲乍起!因為知道敵人所在,顧宗義從容揮刀。卻聽喀嚓一聲,手上刀鋒猝然碎裂!刀刃化無數殘片,流星般飛向灰狼!勁道狠烈,不少刺入灰狼的額頸,胸腹。

    灰狼吃痛呼叫!無奈皮毛厚實,仍行步如飛,只身形一滯,片刻後再次撲向顧宗義!

    顧宗義側身一躍,堪堪避開十爪!狼爪落處,地面碎木登時變為齏粉!他叱喝一聲,揚掌再揮,從旁擊向狼身。

    一聲悶響,灰狼的腰被擊中,硬生生地凹進去一塊。灰狼側身倒下,滑地三丈,鼻口溢出的血跡,流了一路。可不愧狼衛,它張大嘴巴,重重地呼吸了幾口,少焉又站了起來!雖然腳步不穩,卻彷彿有使不盡的力氣,繼續撲向顧宗義,狀似瘋癲!

    畜生力大無比,每次對招,自己皆需用非人之力。顧宗義必須不時躲避,逮空閑換氣,方可應對。他知曉自己已受內傷,再發絕招,只會加劇傷勢。可他已認出,這頭灰狼正是幾日前,在街上受自己一跪的狼衛。他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早已決心,今日無論如何,定要除去此畜生!

    他倉促換息,向前踏步,拼著加深內傷的危險,運氣周身,正要使出雷霆一擊。

    對面的灰狼,彷彿洞察了他的念頭,奮力躍起,一副同歸於盡的氣勢,即將與顧宗義的右掌觸碰!就在此時,它在半空中的身體一抖,嘴裡發出尖銳悲鳴,隨即轟然落地!

    顧宗義大詫,一邊平緩氣息,一邊觀察灰狼。

    灰狼一身血跡,四肢掙扎著,卻無論如何再也站不起。它後面大腿上,一隻箭矢,深至沒羽!抬頭一望,不遠處的易無憂,正握弓向著自己,氣喘吁吁。

    顧宗義恍然,對著好友笑了笑,二話不說地舉掌,欲擊斃灰狼,卻一下被易無憂拉住。後者一邊往來處走,一邊道:‘快走,動靜鬧大了,引來別的狼衛,我們三個人都走不了!’

    顧宗義此時方想起,他們還要帶走一個昏迷的神秀。無可奈何,只得任由易無憂拉著離開。臨走時,念念不忘地覷了灰狼一眼。對上那雙綠眼,知道它和自已一樣,殺意不減!

    兩人奔回方才的藏書室,找到神秀。顧宗義用最後一絲力氣,背起神秀。易無憂則拿著弓箭,在前帶路。兩人急匆匆地回到地室門口,攀級而上。

    回到地面,顧宗義喉嚨咕嚕一聲,吐了口血。易無憂見狀,將他背上的神秀接到自己身上。耽擱不到一刻,兩人繼續前行。穿過迷宮般的後殿,在一個個火神教信徒訝異的目光中,奔出前殿大堂,混入鬧市。

    三人一路,不顧衝撞他人,步履如飛,風風火火地往北面城門奔去!

    順利地來到城外,已日落西山。兩人因鬥狼,內力皆有損,又在人潮中負重疾行半日,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得不緩步。

    來到一處寂靜的小林中,兩人放下昏迷的神秀,不住發抖的雙腳一軟,跌坐在地。

    ‘好,好險啊......’易無憂晃動著因為拉弓而酸疼的手臂,道:‘答應我,下次不要那麼好奇了!’

    顧宗義知道今日自己確實犯了大忌,垂首嘟囔了句‘好’,趁著小憩,暗中運氣治療內傷。

    ‘你怎麼樣?還好沒被人發現,沒有追兵......’易無憂感嘆著,耳朵忽然一動,心頭再次猛跳。

    ‘有人!’顧宗義也感受到了異樣。

    兩人同時轉頭,警惕地望向身後。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

    夕陽餘輝中,林葉掩映下,兩道高大的身影,籠罩上少年。兩名騎者,駐馬停在數步之外,各自帶著半截修羅面具,穿著六方將士服飾,一前一後地下了馬。

    前面一人,背插一對水桶般大的烏鐵重錘。

    後面一人,腰纏一雙泛著寒光的鐵索飛爪。

    兩人皆身長八尺,從露出的半邊容貌看出,皆是赤髮皙面。兩人一邊邁步向顧,易兩人走去,一邊相互爭吵。兩人對話,說的是一種不似洛語的外語。

    易,顧兩人聽不懂他們在爭論什麼,但從口氣中聽出,拿千斤鐵錘的是一名壯年男子,掛鐵索飛爪的是一青年女子。

    殺氣騰騰,來者不善!

    *

    墨池外,辰山,某個氈包。

    ‘聽你方才那麼說,玉邪王的身邊,是不是有很多怪物?’南宮化羽一邊生火,一邊道:‘我知道,狼衛是真的狼。那這天吳,鶡鳥,應該也是人,不該真的猛虎和兇鳥吧?’

    刑秋剛從氈包旁的柿子樹上,摘了幾個椑柿,正在一旁清洗,聞言抬頭:‘你說的不錯。他們是初人的三大將軍中的兩個。是一對孿生兄妹,天生神力,爭強好鬥,是兩個十足的魔頭!你們紫孝人不是愛傳,神子手下的人,都茹毛飲血,殺人如麻?這些話,放在天吳,鶡鳥身上,是真的!不止你們,我們六方人,也怕他們。’

    ‘玉邪王麾下,竟有如此惡徒?’南宮化羽不由訝道。

    ‘就算是惡魔,也被神子感化,只為他所用!’刑秋頓了頓,道:‘神子不濫殺無辜,所以兩個魔頭殺的,都是該死的人!’

    ‘三大將軍,另外一位,想必也是某異談怪物?’

    刑秋想了想,道:‘是朱厭。’

    ‘哦,一隻猴子。’南宮化羽笑了笑:‘這猴子,也茹毛飲血,殺人如麻?’

    ‘你見過的。’刑秋看著南宮化羽:‘他不飲血,只愛飲酒。’

    南宮化羽尋思片刻,恍道:‘是黑衣!?’

    刑秋點頭:‘不過,他也殺人如麻!’

    ‘到現在,我也沒見到黑衣,原來他在帶兵啊!’

    ‘是啊,他被禁足,出了關閉後,一直在守東城門。’刑秋坦言道。

    ‘呃,那個,他犯了什麼事,被禁足?’南宮化羽見刑秋今晚似乎有暢言的興致,追問道。

    ‘這事,你也知道的。我和他,去鹿都,奉命救狸氏遺孤。我們藏身梧桐園,他卻一直偷出去喝酒,引來紫孝官兵,差點誤了大事!說起來,鹿都之前,我們還去了機關城,也是因為他的酒癮犯了。哼,就因為嘴饞,拉著我跑了大半個紫孝,到梁州找酒!’刑秋一臉無奈:‘還害我們差點困在機關城的酒窖!我們回到墨池,初人沒有殺他,算是十分寬恕!’

    南宮化羽呵呵一笑:‘原來如此。改日再見,我要好好感謝他!’刑秋聞言,目露不諳,他又連忙解釋:‘若不是他,我就遇不到你。第一次在家門口看到你,你站在老榕樹下,穿著白衣白紗,真的像個仙子般.....從那日起,我就一直沒有忘記你。’

    刑秋心中漣漪頓起,啐道:‘你的傷沒好嗎?又胡說什麼啊......’

    ‘我......’南宮化羽吐露心聲,瞄到刑秋紅透的耳根,更顯嬌羞可愛,胸口一熱:‘刑秋......’

    ‘呀,天都黑了!’刑秋有意打斷道:‘不知你的朋友們,有沒有順利出城?’

    南宮化羽,心頭稍稍冷卻,望向漸漸沉入辰山峽谷的夕陽,堅定道:‘嗯,他們會來的。’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他們?’

    ‘以他們的身手,打不過,也逃得過。再說,他們有地圖,得你相助,怎會有事?’

    ‘你要記住,你和他,不是同路人......’

    初人的聲音在腦中響起。刑秋喃喃道:‘你......就那麼相信我?你不怕,這是一個陷阱?’

    ‘我當然信你!’南宮化羽不假思索地道:‘不止信,還......很喜歡!’

    防不勝防,還是讓他說了出來!刑秋雙頰通紅,心亂如麻。

    *

    與此同時,辰山的另一面。

    朝自己走來的赤髮男女,口上仍在爭吵,手中卻已不約而同地拿起武器。

    每踏一步,都留下三寸腳印,分明在顯示內力!

    顧宗義和易無憂對視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後眼睛半張半闔,木雕般的神秀。兩人心中都明瞭,帶上神秀,以他們此時的體力,逃是逃不遠的,當下只得奮力一戰!

    易無憂站起,拔出朝霞劍,上前一擋:‘敢問,兩位是劫道的嗎?’

    戴著半截面具的一男一女聞聲皆一愣,同時用生硬的紫孝話,道:‘吾乃大地之主,火神大尊大榮之子玉邪聖王,雙樹旗下使徒,大光明將軍,天吳/鶡鳥。爾等受死!’

    一長串聱牙的介紹,加上口音,顧,易兩人聽得一懵。入耳的,彷彿只有一陣長長的嗒嗒嗒。幸虧最後四字‘爾等受死’,還算清楚。猜到眼前男女,應當是金殿追兵!

    原來,來者正是玉邪麾下三大將之二:

    使鐵錘的男子,名號天吳。

    耍鐵索飛爪的女子,鶡鳥。

    兩人方才一直爭論,應該誰對付誰,到了亮身分時,卻十分一致。兩人話音剛落,鶡鳥的鋼爪,已到易無憂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