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姑布子卿
二人走了一日半，这才到了谢步东所说的镇子。
一条大路，串起镇子，通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这一日，镇上来了一个算命看相的相师，身后还跟着一个文士模样的青年人。
那相师名叫姑布子卿，文士名叫李龙溪，二人皆是长安太子宫中的清贵人物。
时人常说太子宫中有“春坊四士”，这二人便在其中。
一个是“大相宗师姑布卿”，一个是“儒家得意李龙溪”。
另外两人也不简单。
一个是号称“昆仑仙种”的吴道子，另一个是被尊为“六合棋圣”的吴本在。
从长安到这南疆，路遥马急，若不是姑布子卿说要送自己一份大机缘，李龙溪自不会跟着他到这里。
……
镇子不大，来往的客商却是不少。山中多药材，这镇子上大都是来收药材的商人。
林寒璧跟着谢步东，寻了相熟的客商，价钱也不知是不是公道，看师兄眉开眼笑的样子，应该不吃亏。
到了一处布店，谢步东死活拉着林寒璧要买新衣，拗不过谢步东，进了店里，店主一看是山民打扮，便找了几件还算合身的粗布新衣，谢步东当即就换上了，林寒璧小心的将新衣收好放在竹篓里。
二人寻着人指的方向，到了路尽头才看见一个小摊，竖起一只竹竿，上方挂一旗幡，有“代写书信”字样。
小摊前做着一位老先生，手执笔，旁边坐着一位山民打扮的老者，听他缓缓口述，当是写给子女的。
老先生写完，又照信念一遍，老者点点头掏出几文钱来，落寞的走了。
“小兄弟这是要给亲人写信？”
“回老先生，确实如此，只是不知可否让小子自己写，钱还按原价给！”
老先生笑着递过纸笔，林寒璧端坐，执笔写道：
“墨弟，见信安，兄长一切安好，弟在山中无恙乎？墨弟仙姿绝艳，才为世出，当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写到一半，忽然又停笔，觉得有些不像人话。
于是又提笔写道：
“总之，好好修道，不学好，腿给你打断！兄长手书！”
这语气才对嘛！
老先生见林寒璧写完，草草一观，先是目露喜色，林寒璧的楷书稍显稚嫩，但字里行间有大气象；看到最后哈哈一笑，道：
“对嘛！家信以达情为要！小兄弟，读过书？愿不愿意拜在老夫门下，将来这门生意……”
“呐！五文钱，写信带寄信！”
谢步东摸出铜钱，拍到老先生手中，颇有些豪气的说道：
“您老就别惦记了，我师弟可是天才！”
“走，下馆子去！”
“师兄，可不敢把钱都花完哪！”
“么的事，下馆子，吃面，阳春面！”
……
到了一处名叫醉亭楼的食肆，林寒璧寻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谢步东自去找店家用竹篓中的石斛、山参、野鸡换了些钱财，又叫了两样小菜。
欢喜的跑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见林寒璧身后不远处坐着一位算命先生，便嬉笑着凑上前去，非要算上一命。
不一会便听见那算命先生对谢步东说：
“你命中带煞，三日必死！”
翻了翻白眼，林寒璧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过去。
见师兄还在傻里傻气的问：
“大相师，不知如何化解！”
谁知那相师也不说话，笑吟吟的看着林寒璧翻着白眼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谢步东身边的长凳上，没好气的对师兄道：
“你傻呀！骗子的话你也信？”
“咋不信？万一要是真的呢？”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是吧！这些骗子就看准了你是这个心思！不骗你骗鬼啊！”
“我不信，喂，你给我师弟算一算？”
相师闻言微笑着摊开手掌，林寒璧没好气的伸出手，那相师在林寒璧手上反复磋磨，摸的林寒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相师生的白净，除了一杆写着看相批命的旗子，也没穿算命先生的那一套装束，反倒像个逍遥贵公子，说不出年纪多大。
相师身边的文士瞧着像个博学多才的年轻人，比林寒璧大不了几岁。
“怎么样？我师弟……”
“浅水游龙，死中求活！”
“不过……”
“怎样？”谢步东急问，比林寒璧还上心。
“不过……若是能躲过此劫，则可出潜离隐，见龙在田。”
“屁咧！你怎么不说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他娘的不就是遇见贵人的意思嘛！咋滴，贵人莫非就是你。什么龙啊！虫啊的，少骗人。”
此话一出，相师旁边的文士哗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扇上有四字草书：
道缘儒仙。
字写的汪洋恣肆，端的是口气很大。
只见文士以扇遮面哈哈大笑，侧头对相师道：
“彩，姑布兄啊，姑布兄，你也有今日......”
“哈哈哈，哦对了，这个骗子叫姑布子卿，长安勋贵都找他批命看相，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李龙溪，你少得意！”
大相师姑布子卿，儒家得意李龙溪。
春坊四士的大名天下皆知，林寒璧多少是知道的，但是眼前这两位怎么看，都不太像。
贵人踏贱地，闻所未闻。
“怎么？我姑布子卿批命，你不相信？”
“信与不信，不重要！信命不认命，大相师你说呢？”
“那那那，我与师弟师同出一门，同住一屋，为何不同命咧？”
“师兄，你傻呀？你还信啊！去道观、庙里求签的时候，抽到个下下签怎么办？”
“求真人、高僧指点迷津，还能咋个办嘛？”
“咦，师兄，你还知道指点迷津这四个字？骗鬼的话都能信，难怪你和师父混成这般田地。”
“那你说咋个办嘛？”
“大相师，你说怎么办？”林寒璧翻着白眼试探姑布子卿。
“本相师好办，不知你如何办！”
林寒璧见桌子上有筷子桶，一把拿过来，抽出一根竹筷，在谢步东面前一边晃一边说道：
“看好了，抽到下下签？怎么办？”
“扔掉，再抽。”
说罢，随手一丢，竹筷飞走，噼里啪啦的打在身后桌子上。
“要还是下下签呢？”师兄又问。
“扔掉、扔掉、扔掉！”
林寒璧一边说一边扔，连扔了五根竹筷，才道：
“直到抽个上上签！咦，吉，大吉！我就说是大吉吧！”
对着一根竹筷满意的说是上上签，谢步东觉得师弟是个傻子。
师兄：……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姑布子卿也不生气，那个叫李龙溪的也是一脸笑意，十分欣赏林寒璧。
这荒山野岭，南疆多蛮，竟然还有这样不凡的少年，李龙溪爱才，不动声色。
谁知，这时，店主湿手搓着抹布，在几人身后怒声大吼道：
“算命就算命，仍老子筷子干什么？”
闻言，几人皆是一惊，继而个个哈哈大笑。
……
姑布子卿说林寒璧，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又说他面相奇特，是“扶龙命格”。
还说与他有缘，很快会再见，林寒璧本来不信。
直到食肆又来了一位贵客，一身道士装，瞧着和龙虎山的赵魏韩穿的差不多。那道士十分惊讶在这荒山野岭见到春坊四士中的两位，忙上前拜见，说是随三晋真人来此荡魔，话里话外对二人十分尊敬。
大相师姑布子卿，人称相术第一，这是道门也默认了的。
李龙溪更是皇帝和太子跟前的红人，拜在颜夫子门下，夫子可是天下儒门领袖，这李龙溪被视为夫子之后儒家的执牛耳者。
传闻，李龙溪幼年入宫，恰逢夫子与皇帝正对弈，夫子有意考校，便让他以“方圆动静”为题做赋。
李龙溪曰：“愿闻其略。”
颜夫子曰：“方若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
李即答曰：“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骋材，静若得意。”
夫子抚掌大笑，帝曰：“有此儒家得意子，夫子衣钵可传！”
从此，李龙溪便被天下人称为“儒家得意”。
顾不得和姑布子卿、李龙溪攀交情，那道士来了又走，隐约间说到师叔赵魏韩此番……林寒璧如遭电击，赵魏韩居然还活着？还要带人去落魄山除魔？
扯着谢步东一番耳语，两人急忙出了醉亭楼，远远的看见道士进了一处客栈，便跟了上去。
一条大路，串起镇子，通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这一日，镇上来了一个算命看相的相师，身后还跟着一个文士模样的青年人。
那相师名叫姑布子卿，文士名叫李龙溪，二人皆是长安太子宫中的清贵人物。
时人常说太子宫中有“春坊四士”，这二人便在其中。
一个是“大相宗师姑布卿”，一个是“儒家得意李龙溪”。
另外两人也不简单。
一个是号称“昆仑仙种”的吴道子，另一个是被尊为“六合棋圣”的吴本在。
从长安到这南疆，路遥马急，若不是姑布子卿说要送自己一份大机缘，李龙溪自不会跟着他到这里。
……
镇子不大，来往的客商却是不少。山中多药材，这镇子上大都是来收药材的商人。
林寒璧跟着谢步东，寻了相熟的客商，价钱也不知是不是公道，看师兄眉开眼笑的样子，应该不吃亏。
到了一处布店，谢步东死活拉着林寒璧要买新衣，拗不过谢步东，进了店里，店主一看是山民打扮，便找了几件还算合身的粗布新衣，谢步东当即就换上了，林寒璧小心的将新衣收好放在竹篓里。
二人寻着人指的方向，到了路尽头才看见一个小摊，竖起一只竹竿，上方挂一旗幡，有“代写书信”字样。
小摊前做着一位老先生，手执笔，旁边坐着一位山民打扮的老者，听他缓缓口述，当是写给子女的。
老先生写完，又照信念一遍，老者点点头掏出几文钱来，落寞的走了。
“小兄弟这是要给亲人写信？”
“回老先生，确实如此，只是不知可否让小子自己写，钱还按原价给！”
老先生笑着递过纸笔，林寒璧端坐，执笔写道：
“墨弟，见信安，兄长一切安好，弟在山中无恙乎？墨弟仙姿绝艳，才为世出，当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写到一半，忽然又停笔，觉得有些不像人话。
于是又提笔写道：
“总之，好好修道，不学好，腿给你打断！兄长手书！”
这语气才对嘛！
老先生见林寒璧写完，草草一观，先是目露喜色，林寒璧的楷书稍显稚嫩，但字里行间有大气象；看到最后哈哈一笑，道：
“对嘛！家信以达情为要！小兄弟，读过书？愿不愿意拜在老夫门下，将来这门生意……”
“呐！五文钱，写信带寄信！”
谢步东摸出铜钱，拍到老先生手中，颇有些豪气的说道：
“您老就别惦记了，我师弟可是天才！”
“走，下馆子去！”
“师兄，可不敢把钱都花完哪！”
“么的事，下馆子，吃面，阳春面！”
……
到了一处名叫醉亭楼的食肆，林寒璧寻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谢步东自去找店家用竹篓中的石斛、山参、野鸡换了些钱财，又叫了两样小菜。
欢喜的跑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见林寒璧身后不远处坐着一位算命先生，便嬉笑着凑上前去，非要算上一命。
不一会便听见那算命先生对谢步东说：
“你命中带煞，三日必死！”
翻了翻白眼，林寒璧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过去。
见师兄还在傻里傻气的问：
“大相师，不知如何化解！”
谁知那相师也不说话，笑吟吟的看着林寒璧翻着白眼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谢步东身边的长凳上，没好气的对师兄道：
“你傻呀！骗子的话你也信？”
“咋不信？万一要是真的呢？”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是吧！这些骗子就看准了你是这个心思！不骗你骗鬼啊！”
“我不信，喂，你给我师弟算一算？”
相师闻言微笑着摊开手掌，林寒璧没好气的伸出手，那相师在林寒璧手上反复磋磨，摸的林寒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相师生的白净，除了一杆写着看相批命的旗子，也没穿算命先生的那一套装束，反倒像个逍遥贵公子，说不出年纪多大。
相师身边的文士瞧着像个博学多才的年轻人，比林寒璧大不了几岁。
“怎么样？我师弟……”
“浅水游龙，死中求活！”
“不过……”
“怎样？”谢步东急问，比林寒璧还上心。
“不过……若是能躲过此劫，则可出潜离隐，见龙在田。”
“屁咧！你怎么不说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他娘的不就是遇见贵人的意思嘛！咋滴，贵人莫非就是你。什么龙啊！虫啊的，少骗人。”
此话一出，相师旁边的文士哗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扇上有四字草书：
道缘儒仙。
字写的汪洋恣肆，端的是口气很大。
只见文士以扇遮面哈哈大笑，侧头对相师道：
“彩，姑布兄啊，姑布兄，你也有今日......”
“哈哈哈，哦对了，这个骗子叫姑布子卿，长安勋贵都找他批命看相，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李龙溪，你少得意！”
大相师姑布子卿，儒家得意李龙溪。
春坊四士的大名天下皆知，林寒璧多少是知道的，但是眼前这两位怎么看，都不太像。
贵人踏贱地，闻所未闻。
“怎么？我姑布子卿批命，你不相信？”
“信与不信，不重要！信命不认命，大相师你说呢？”
“那那那，我与师弟师同出一门，同住一屋，为何不同命咧？”
“师兄，你傻呀？你还信啊！去道观、庙里求签的时候，抽到个下下签怎么办？”
“求真人、高僧指点迷津，还能咋个办嘛？”
“咦，师兄，你还知道指点迷津这四个字？骗鬼的话都能信，难怪你和师父混成这般田地。”
“那你说咋个办嘛？”
“大相师，你说怎么办？”林寒璧翻着白眼试探姑布子卿。
“本相师好办，不知你如何办！”
林寒璧见桌子上有筷子桶，一把拿过来，抽出一根竹筷，在谢步东面前一边晃一边说道：
“看好了，抽到下下签？怎么办？”
“扔掉，再抽。”
说罢，随手一丢，竹筷飞走，噼里啪啦的打在身后桌子上。
“要还是下下签呢？”师兄又问。
“扔掉、扔掉、扔掉！”
林寒璧一边说一边扔，连扔了五根竹筷，才道：
“直到抽个上上签！咦，吉，大吉！我就说是大吉吧！”
对着一根竹筷满意的说是上上签，谢步东觉得师弟是个傻子。
师兄：……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姑布子卿也不生气，那个叫李龙溪的也是一脸笑意，十分欣赏林寒璧。
这荒山野岭，南疆多蛮，竟然还有这样不凡的少年，李龙溪爱才，不动声色。
谁知，这时，店主湿手搓着抹布，在几人身后怒声大吼道：
“算命就算命，仍老子筷子干什么？”
闻言，几人皆是一惊，继而个个哈哈大笑。
……
姑布子卿说林寒璧，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又说他面相奇特，是“扶龙命格”。
还说与他有缘，很快会再见，林寒璧本来不信。
直到食肆又来了一位贵客，一身道士装，瞧着和龙虎山的赵魏韩穿的差不多。那道士十分惊讶在这荒山野岭见到春坊四士中的两位，忙上前拜见，说是随三晋真人来此荡魔，话里话外对二人十分尊敬。
大相师姑布子卿，人称相术第一，这是道门也默认了的。
李龙溪更是皇帝和太子跟前的红人，拜在颜夫子门下，夫子可是天下儒门领袖，这李龙溪被视为夫子之后儒家的执牛耳者。
传闻，李龙溪幼年入宫，恰逢夫子与皇帝正对弈，夫子有意考校，便让他以“方圆动静”为题做赋。
李龙溪曰：“愿闻其略。”
颜夫子曰：“方若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
李即答曰：“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骋材，静若得意。”
夫子抚掌大笑，帝曰：“有此儒家得意子，夫子衣钵可传！”
从此，李龙溪便被天下人称为“儒家得意”。
顾不得和姑布子卿、李龙溪攀交情，那道士来了又走，隐约间说到师叔赵魏韩此番……林寒璧如遭电击，赵魏韩居然还活着？还要带人去落魄山除魔？
扯着谢步东一番耳语，两人急忙出了醉亭楼，远远的看见道士进了一处客栈，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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