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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分歧

    清晨,罗勇一行人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营地。

    解决完追猎者后,其余丧尸就不足为虑了,不一会儿,丧尸就全军覆没了。

    这次夜战,最终以人类取得了胜利告终,但无人欣喜,因为昨晚他们整整损失了12名同伴,有老人、有小孩、有妇女、有残疾人,甚至还有3名青壮。

    他们又是谁的父母?谁的子女?谁的夫妻呢?楚衡不知道,加入这个车队才一个星期,很多人都没来得及熟悉就离去了,真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遇难者的遗体被一具具摆放在空地上,以便安葬,就在众人放下最后一具尸体时,一个女人突然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趴到一具尸体上仔细看了看,然后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不……当家的……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你这一走,让我们娘两怎么活啊?现在这世道这么乱,孩子又这么小,你怎么狠心就那么去了啊?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啊……”

    然后……这具尸体真就睁眼了,而且手还向女人伸了过去,差点把这女人吓疯,惊叫声顿时响彻云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吓其他人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地上去帮忙,折腾了半天,才捅穿了这具尸体的脊椎,让这女人从自己丈夫的手里安全挣脱。

    此时女人已经完全吓坏了,瘫坐在地上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孩子,身体抖地跟筛糠似得。

    那孩子虽然也哭的梨花带雨的,但却相对镇定,反倒乖巧地抱住了自己的妈妈,用他那稚嫩的嗓音安慰道:“别怕,妈妈别怕……”

    见到这哭笑不得的一幕,所有人的内心都达成了一个共识:“麻哒,看来这句大夏传统的苦丧词是不能再用了。”

    金毕辉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赶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在得知事情发生的原有后,皱眉沉思了一会,然后安排人一一捅穿这些遇难者的脊椎,并规定以后尸体未处理前,不允许任何人随意靠近,以防这类事情再发生。

    众人对这些规定无异议,便依言动起来了。

    楚衡也加入了处理尸体的队伍,但就在他配合着一个同伴将脊椎捅穿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他脸色十分苍白,嘴唇发干,且不停盗汗。

    楚衡见状不由关心了一句:“李封,你没事吧?”

    李封闻言,连忙表示自己很好,自己没事,但话还没说完,他转头就呕出了一滩绿色的血液,很明显,他被感染了。

    而此时黄强正好在不远处,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他看到滩绿色血液,眼神立马就锐利起来,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枪对准了李封,好在罗勇也在一旁,及时喝止了他:“黄强,你干吗?放下枪。”

    黄强闻言放下枪,脸色不满地对罗勇吼道:“李封被感染了,我现在在处理。”

    “什么?”罗勇闻言一愣,也顾不得和黄强纠缠了,连忙去查看李封的情况。

    黄强这一吼,也把整个营地都惊动了,他们再次围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黄强扫了一圈围过来的人,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朗声道:

    “李封被感染了,瞒而不报,你们来的正好,我猜我们当中应该还有这种人,所以我建议彻查一遍,以防有人突然尸变,危害大家的安全。”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都色变了,也不知道是为队伍里可能有隐藏的感染者,还是为接下来的检查。

    罗勇刚确定完李封的情况,又听到黄强这番话,不由勃然色变,怒声道:“黄强你少在这给我乱来,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你先给老子放下枪。”

    黄强也怒了:“我乱来?我这是为这支队伍的安全考虑,罗勇,你以前的喜欢多管闲事就算了,这次你要还是不顾队伍的安危,独断专行,我黄强第一个不答应,李封这种瞒而不报的情况,就应该尽快处理。”

    说完他就再次举起了枪。

    李封听到黄强要杀他,立马痛苦起来:“不要,我被咬也就一个小时,我应该还没这么快尸变,我还想见见我的孩子,我还有好多话跟她说,求求你了。”

    “爸爸……”

    李封的女儿李果儿也跑了出来,她哭着扑向了爸爸的怀抱,对黄强哭喊道:“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爸爸。”

    这下黄强不好再拿枪指着李封了,他再怎么苛刻,也做不到当一个小女孩的面处决她父亲的事,但他并未放弃,反倒是大义凌然道:

    “李封,你要是真为你女儿好,为大家好,就应该自觉点,别害人害己,万一到时候你控制不住你自己,伤到你的女儿,再后悔莫及就晚了,还有你们……”

    黄强转过身子,面向众人道:“你们中要是没有瞒报的,最好,要是有,我劝你们最好还是好自为之。”

    李封闻言身子一颤,悲伤地看了眼怀中的女儿,眼睛里满是不舍,但黄强说的对,他要是真的为了自己女儿好,就该早点去死……

    李果儿也同样悲伤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决绝,她好似猜到了什么,不停地摇头哭泣,并死死抓住自己父亲的衣角。

    罗勇的脸已经再次阴沉了起来,他本能感觉到黄强的做法不对,但他嘴笨,不知道怎么说,现在只能指望毕辉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金毕辉本来在和修理工一起修理车子的,所以才来迟了一会,不过也听到了黄强的话,不由有点无奈,黄强的本意没错,但这样是真乱来,你这又是强逼李封又是恐吓威胁的,哪个被感染的敢主动出来?

    于是金毕辉说话了:“好了,黄强,你先放下枪,李封应该还有点时间,你不必搞得如此紧张,就你这个搞法,谁还敢配合?这样不就和你的意愿南辕北辙了吗?”

    黄强听到金毕辉的话,觉得好像有道理,便放下了枪,但他还是不同意等,于是说到:“不能再等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尸变?丧尸病毒感染有症兆,但感染者尸变可没预兆,谁能保证他下一秒不会狂性大发?”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黄强说的有道理,他们都不知道尸变的具体时间,他们中以前有人遇到过亲人突然尸变的情况,好似本人都没料到,根本不给一点反应时间,所以还是尽快处理掉为妙。”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楚衡叹了口气,说出了一串数字:“10-11个小时。”

    “什么?”众人疑惑地看向他

    “我说,丧尸病毒从感染到尸变需要10-11个小时,可能因人的免疫力强弱会有所不同,但大致就这个时间。”

    楚衡答完,看了眼李封父女,因为陆续有人加入车队,所以李封这三天都安排在他的车子上,也算有些交情,他看李封父女实在可怜,所以忍不住出手帮了一下。

    而且,他也不太赞同黄强那种过激的做法,黄强让他想起了那只无头丧尸,叫什么来着?行吧,先不管,他觉得这样可能适得其反。

    “你怎么知道的?”罗勇忍不住问到。

    他们队伍里尸变的人大多数是被拖进丧尸群的,所以并不知道这个情报,他们也没想到要确定丧尸病毒感染到尸变的具体时间,毕竟让丧尸病毒慢慢吞噬自己总归是件恐怖的事,不是谁都有惜研那种勇气的,所以这个关键的情报他们一直都不知道。

    这一问让楚衡有些伤感,但还是无奈地答道:“我以前有个朋友被丧尸咬了,亲自记录下了这个时间。”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然后都不由肃然起敬。

    罗衣雪也惊叹于楚衡这个朋友的坚强勇敢,她自认为是做不到这样的。

    “你怎么能确定这一定是对的,林甫飞和杜知山尸变的时间可是短于这个时间的?”就在这时,黄强再次提出疑问:

    “林甫飞和杜知山就是昨晚遇害的三个青壮,其中林甫飞还是黄强亲自解决的,所以当楚衡说出这个情报的时候,他第一个提出了这个疑点。”

    这下轮到楚衡懵逼了,这他还真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在罗衣雪及时救场:“林甫飞和杜知山应该是死后尸变的,人死后不久免疫系统就会崩溃,才让他们快速变成了丧尸。”

    有了这个情报,这下黄强也不好再斩立决了,不过他又说道:“那全面检查应该没人反对吧?“

    罗勇皱眉道:“这个就没必要了吧?只要允许被感染者享受最后的时光,应该没有人会隐瞒不报吧?让不幸被感染的兄弟自己出来就好,大家说呢?”

    罗勇本以为大家会支持自己,然而让罗勇震惊的是,竟然所有人都陷入了可怕的沉默,这让罗勇这个老行伍震惊了。

    他高中毕业就当了兵,在他的部队里,每个人都很相信一起当兵的兄弟,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不相信一起同甘共苦了几个月的伙伴?人与人基本的信任呢?大难临头,不该所有人都相互信任,共渡难关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沉默?

    黄强见状冷笑了起来,不屑道:“看来产生了分歧啊,那么就举手表决吧,支持全面检查的人举手。”说完,他便举起了手来。

    众人议论了一会,但最终都先后举起了手,楚衡也不例外,他在黄强说完后不久就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然后就是余正东、金毕辉、以及……罗衣雪。

    而且有趣的是,身为医生,她甚至比其他人更不相信人的自觉性,因为她至今还记得一位病人故意隐瞒手术前进食的事,酿成了一次手术失败的悲剧……

    罗勇看着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几乎要站不稳了,尤其是罗衣雪的选择,对他的打击更为巨大,他们的这些伙伴,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于是他惨然一笑道:“那就检查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金毕辉无奈摇了摇头,跟了上去,同时脑海里也在想,要怎么和罗勇这个一根筋的家伙解释全面检查的必要性。

    黄强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发出了一个胜利的冷笑,随后便转头安排检查了,不过在检查前,他会给那些隐藏的人一个机会……

    很快,隐藏的感染者就全部站出来了,包括李封足足有四个,但黄强并没有停止全面彻查,不过好在没有新的隐藏感染者被找出来了,至此,罗勇车队昨夜的损失提升至16人,成为罗勇车队自末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

    这4名感染者被允许在尸变之前和家人度过最后的时光,但每人都必须安排一个人陪同,或者说……监视。

    楚衡自愿陪同李封,在打开了计时器后,便默默看着李封父女,他看着李封对李果儿说了很多话,交代了很多事,但李果儿一直哭,弄地李封很无奈。

    终于在中午12点左右,李果儿终于哭累了,睡着了,于是李封便轻轻将她放在了地铺上,盖好了被子,并最后摸了下李果儿的额头。

    做完这一切后,李封突然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忍不住想咳嗽,但他硬生生忍住了,这次症状比过去几个小时里任何一次都剧烈,他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了,于是他走出了帐篷,对楚衡说到,走吧。

    楚衡看了看手机,发现离八个小时的最后期限还差一点时间,不由问道:“不再多陪陪她了?”

    李封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女儿,摇了摇道:“不了,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就靠她自己了。”

    楚衡叹了口气后道:“那走吧。”

    说完便转身向高草地走去,那里……有这些人的归宿……

    李封点了点,又忍不住最后看了眼果儿后,跟上了楚衡,但走着走着,他就哭了,果儿妈妈已经没了,他又走了,以后果儿该怎么办啊?

    ……

    似乎约好的一样,这四人竟然差不多同一时间走了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一个男人,叫王东石,他和已经哭晕过去的老婆告别后便踏上了他的末路。他老婆在他起身的时候就醒了,但她在帐篷里没有睁眼,只是努力压抑着哭声,任由泪水无声流淌。

    其次便是李封,他离开后不久,果儿便在梦里叫了声爸爸,小脸上满是不安。

    然后便是徐立秋,她看了眼自己哭累的儿子,跪别了自己那还不愿意接受现实的老父亲,将一切托付给丈夫后,便强装镇定地走向了远方。

    最后是林英哲,他将自己的妻女托付给了自己的兄弟,便挣脱了妻子死死拽住他的双手,去迎接自己的死亡。

    ……

    等四人一起到今早埋葬同伴的地方时,罗勇、金毕辉等人早已在这等候多时,四人见状没有多说什么,向他们点了点头后就走到了四个坑面前,静待自己的死亡。

    罗勇问他们死前有没什么意愿?王东石想了想,最终摇头说没有;

    徐立秋要了根烟,想最后抽一口;

    林英哲本来也想要一根,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李封则希望他们能用刀结束自己的生命,只为不惊醒自己的女儿。

    罗勇闻言向其他三人征求意见,其他三人都有不想惊动的人,于是皆表示就按照李封说的做吧,省几颗子弹。

    于是罗勇便请楚衡掌刀,因为楚衡可能是他们中对冷兵器最熟悉的人。

    楚衡对此本来十分抗拒的,但看到李封哀求的眼神,最终还是心软了,只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后,便移步来到四人身边,缓缓抽出了佩剑……

    等到下午,损失惨重的车队已经可以勉强上路了,于是众人决定吃饭后,趁早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那几个失去父亲母亲的孩子也在不久后醒了,林英哲的女儿和徐立秋的儿子是在妈妈和爷爷怀里哭地撕心裂肺,劝都劝不住,但出人意料的是,李果儿却还算镇定,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看了眼自己父亲的坟包之后,便啜泣着回到了营地,准备同众人一起离开。

    她好似知道了自己在世界上没了依靠,所以变得十分乖巧。

    不过当有两个小孩过来安慰她时,她却爆发了,大吼了两句后将两人赶到了一边。

    楚衡听到动静一看,发现这不正是黄强的那两小崽子吗?差点被他们蠢乐了,这个节点去他们去找李果儿,不是去赶着触霉头吗?

    果然,这两个小孩猜到是自己爸爸的缘由,导致果儿不想理他们,竟然还想辩解几句,但谁知果儿竟然扭头不再看他们了,仍由他们说什么都不听。

    两个小男孩十分委屈,于是在吃饭的时候他们忍不住问黄强:“爸爸,我们做错了什么吗?被感染的人不应该处理吗?为什么果儿突然讨厌起我们来了?”

    黄强闻言脸一沉,在默默咀嚼了两口食物后,直接两巴掌呼在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头上,并骂道:“小屁孩管这么多干嘛,好好吃饭。”

    两个小崽子不敢反驳,只能苦着一张脸扒饭,今天发生太多事了,队伍连中午饭都没吃,他们早饿的不行了。

    等众人吃完,便日近黄昏了,一行人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上路,楚衡今天充当斥候,所以先行一步,不过就在他离开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林英哲女儿的哭声,吵着闹着不想离开他爸爸。

    不知怎么着,楚衡听得很是心烦,于是便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音乐播放器,点击随即播放:

    “Imissthetasteofsweeteralife,Imisstheconversation,I'msearchingasongtonight,I'mchangningallofthestations……”

    竟然是maps?楚衡露出一抹轻松的微笑,然后便在这首歌独特的韵律中,向远方驶去……

    几人没走多久,竟然意外发现了一个迎着夕阳前进的背包客,也不知他为何独自一人在这。

    余正东和汪涛也发现了他,于是三人便向罗勇汇报了下情况,罗勇听完后便让楚衡三人问下这个背包客愿不愿意加入他们,楚衡三人对此并不意外,罗勇一贯如此,而且他们昨晚损失也不小,能补充下人手也是好的。

    接到罗勇的指示后,三人对视了一眼,便径直开向了那个幸存者。

    那个背包客刚开始看到身后的车还很惊慌,竟然掏出了一根棍子摆出防御姿态,楚衡三人见状相视一笑,然后停在他身边笑道:

    “诶诶诶,兄弟,放轻松点,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背包客见楚衡面相良善,语气温和,似乎没有恶意,便放下心来,在听到他们的邀请后,很高兴就接受了:

    “当然,他么一个人独自求生真是太不容易,自从我队友遇难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有队伍可加入我简直求之不得……”

    但他爽快答应后却突然迟疑了,他看了眼车里,发现已经有不少人了,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但你车上还有位置吗?”

    楚衡闻言一愣,看了眼后座那个空位置,那本来是李封的位置的,但现在……呵,于是他回答到:“当然,我们总是有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