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启
巨山医院。
这个生活了八年的地方，他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次回来的身份，已经不再是沈启，而是一个从未出现在自己记忆片段里的男人——沈道学。
以往面对怎样的幻觉，都能分辨出真假，可现在他真的分不清了。
沈道学这几日，生活得浑浑噩噩，每天除了吃药，基本就是躺在病床上睡觉。
“沈先生，今天该吃药了。”
一名护工站在门口，将硅胶托盘顺着窗口递进房间。
“哦，来了。”
沈道学穿着束缚衣，起身不太方便，要先在床上打一个滚，两脚站稳了之后，再借由腰力起身，他张大嘴对准窗口，喊了一声“啊——”。
护工将几类药，都调配好了，倒进他的嘴里。
“来，喝口水，真乖~”
“请留步。”
护工刚一转身，便被沈道学叫住。
“怎么了？”
“这几天我的表现怎么样？”
“很好啊，沈先生是这一批病患里，最让我们省心的了。”
“我想求你一件事。”
“沈先生直说吧，只要不违反规定，我尽力帮忙。”
“好。”沈道学点点头，转身露出一排皮扣：“帮我把束缚衣解开，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样，到活动区域下棋。”
他的语气诚恳，姿态放得很低。
结合厂长的身份，让护工得到了一丝久违的尊重，几乎没这么犹豫，便用钥匙打开禁闭室的房门，将束缚衣解开一半，露出来一只胳膊。
“沈先生，一只手下棋没问题吧？”
“没问题，真是太感谢您了。”
沈道学心里清楚，只要解开一只手，另外几排皮扣，想要解开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样护工又不需要摊责任，自己也能摆脱束缚。
在她的带领下，沈道学来到了活动区域。
这里的人长得倒是和印象里差不多，一号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温文尔雅地与二号下棋，八号则是蹲在角落里盘膝打坐，自顾自地念叨着咒语。
沈道学一踏进活动区域，铁闸门骤时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而来。
八号一如既往地凑近，开始讲述起那三个不可触碰的规矩：“不要……”
话音未落，就被沈道学抢先一步：“不要抬头，保持缄默，服药后请保持理智。”
面对着八号那引人好奇的蛊惑之言，沈道学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一丝想笑，这三个规矩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怎么知道？”
“你的脑袋又回来了？”
“什么意思？我的脑袋又回来了？脑袋掉了还能活着吗？”
“别装了！”沈道学也不跟他废话，将他拉到角落里，指向窗口：“你说不能抬头，如果我现在抬起头会发生什么？”
“别别别！”八号慌了。
看到她这副紧张焦急的样子，沈道学就觉得好笑。
“这次，你不能再用那些，听起来玄之又玄的伪科学理论来哄骗我了。”
“我什么时候哄骗你了？”
八号满脸疑惑。
“你，学得是保家仙，又会尸解，而且还懂得科学理论，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讲讲什么海马效应，到了晚上的时候，你就会拖着一身伤回到病房，你还信什么劳什子的老母娘娘，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对……不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听到这话的瞬间，八号反应剧烈，两眼圆瞪，更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沈道学没有理会八号，先是环视了一圈，清点着人数，又将他们的经历病情娓娓道来，视线最终定格在九号身上，缓缓开口：“你，储藏室的钥匙交给我。”
九号先是一愣，再是惊喜，几乎不做犹豫地，交出一串钥匙：“新人，既然你喜欢储藏室，那以后就免不了要麻烦你了，帮大家伙儿偷……”
沈道学懒得跟他废话，拿着钥匙便来到储藏室。
打开门，他双眼瞪大，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白骨堆积成山，残骸遍布如林，头发连着头皮挂在墙上，整个房间黑黢黢一片，地上以烂皮作毯。
纵使是尸山血海也不过如此了，如果不是这几天，类似的画面见得多了，恐怕要被当场吓晕过去。
沈道学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却仍然壮着胆子，迈步走进房间。
这里越看越觉得诡异，他也不愿久留，可是却总觉得有一种未知的力量，驱使着自己向深处探索，这不算大的房间，竟连续走了几个来回。
他心道是：“可千万别冒出个什么人头人脸，忽然吓我一跳……”
这般想着，眼前竟是一片漆黑，等到视线清晰时，周围倒也没发生什么变化，但沈道学却异常敏锐地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墙壁上竟然挂着一张人皮面具。
他呆呆地望着墙壁上那张诡异的人脸。那张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而嘴巴却张开着，不断地吐出一颗颗白色的药丸。
沈道学小心翼翼地捡起一颗，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恍然大悟：“这该不会就是我……我们吃的药吧？”
墙壁上的那张人脸依然在不断地吐出白色药丸，而他却已经无法承受这种诡异的景象，身体不断颤抖着，仿佛精神随时都会崩溃。
而更令沈道学感到崩溃的是，那张人皮面具下有一摞蒙尘的病历档案。
【病人姓名：沈启】
【现年龄：25】
【就诊日期：大明万奉四年夏】
【该病人表现出一系列症状，包括持续性的噩梦、突然的惊恐发作、幻觉和无法解释的身体疼痛。】
这份档案在沈道学的记忆里面，他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基本上都要背下来了。
除了就诊日期而言，基本上毫无出入。
“我真的是沈道学？我不是沈启吗？不对……不对劲儿……”
“精神分裂导致严重的失忆症，但是为什么我会记得那么清楚，但却对沈道学的身份那么模糊？”
沈道学记得关于沈启的一切事情，可唯独到了自己这儿，沈道学仿佛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个虚拟人物，脑海里搜寻不到任何记忆片段。
“不要抬头，请保持缄默，用药时请保持理智。”
他反复嘀咕着，巨山医院这三个不成文的规矩。
沈道学想要将脑海里残缺的记忆窜连起来，但是失忆就连医生都会觉得棘手，自己一个精神病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尝试。
不断地尝试
他先是缓缓抬起头，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至于保持缄默，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唯独是用药后保持理智，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
沈道学颤抖着接过人面吐出的药丸，仔细端详着它的形状和颜色。看起来普通至极，却散发着一股血腥的气息。
指尖紧紧地捏住药丸，犹豫不决。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喉咙一阵阵发紧。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沈道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终下定决心。他将药丸放入口中，喉咙一阵抽搐，仿佛那颗药丸是一颗滚烫的煤球。
“咕噜~”
他闭上眼睛，极力保持理智，不被药物以及情绪影响。他感觉到药丸在他的喉咙里滚动，然后滑入了他的胃里。
一种奇异的感觉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
“唔……呕哇！”
沈道学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喉咙一阵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嘴里涌出来。
他用手捂住嘴巴，试图阻止那股恶心的感觉，但是无济于事。他看到指缝间流出了一些黑色的蛆虫！
剧烈的疼痛伴促使着意识变得清晰起来。
沈道学忽而癫笑起来，他表情狰狞，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喊：“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真亦假！我悟道了！！我是沈启！我也是沈道学！我是他她它，我是你你你！哈哈哈哈！！”
他顺手抄起一块碎瓷砖，在脸上开了两个口子，一手抓住一边，将脸皮整张撕了下来。
“现在没有了身份的束缚，我是谁？我可以是任何人！”
沈启已经完全疯了。
一轮血月升起，他的身体逐渐腐烂。
“妈的，又疯了。”
沈启忽然冷静了下来，他扔下脸皮，略微观察了一阵储藏室，叹了一声气：“下辈子，下辈子一定要早点发现这个风水宝地！”
【编码已……】
【编码删除失败。】
【当前开启第十六次轮回。】
这个生活了八年的地方，他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次回来的身份，已经不再是沈启，而是一个从未出现在自己记忆片段里的男人——沈道学。
以往面对怎样的幻觉，都能分辨出真假，可现在他真的分不清了。
沈道学这几日，生活得浑浑噩噩，每天除了吃药，基本就是躺在病床上睡觉。
“沈先生，今天该吃药了。”
一名护工站在门口，将硅胶托盘顺着窗口递进房间。
“哦，来了。”
沈道学穿着束缚衣，起身不太方便，要先在床上打一个滚，两脚站稳了之后，再借由腰力起身，他张大嘴对准窗口，喊了一声“啊——”。
护工将几类药，都调配好了，倒进他的嘴里。
“来，喝口水，真乖~”
“请留步。”
护工刚一转身，便被沈道学叫住。
“怎么了？”
“这几天我的表现怎么样？”
“很好啊，沈先生是这一批病患里，最让我们省心的了。”
“我想求你一件事。”
“沈先生直说吧，只要不违反规定，我尽力帮忙。”
“好。”沈道学点点头，转身露出一排皮扣：“帮我把束缚衣解开，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样，到活动区域下棋。”
他的语气诚恳，姿态放得很低。
结合厂长的身份，让护工得到了一丝久违的尊重，几乎没这么犹豫，便用钥匙打开禁闭室的房门，将束缚衣解开一半，露出来一只胳膊。
“沈先生，一只手下棋没问题吧？”
“没问题，真是太感谢您了。”
沈道学心里清楚，只要解开一只手，另外几排皮扣，想要解开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样护工又不需要摊责任，自己也能摆脱束缚。
在她的带领下，沈道学来到了活动区域。
这里的人长得倒是和印象里差不多，一号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温文尔雅地与二号下棋，八号则是蹲在角落里盘膝打坐，自顾自地念叨着咒语。
沈道学一踏进活动区域，铁闸门骤时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而来。
八号一如既往地凑近，开始讲述起那三个不可触碰的规矩：“不要……”
话音未落，就被沈道学抢先一步：“不要抬头，保持缄默，服药后请保持理智。”
面对着八号那引人好奇的蛊惑之言，沈道学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一丝想笑，这三个规矩他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怎么知道？”
“你的脑袋又回来了？”
“什么意思？我的脑袋又回来了？脑袋掉了还能活着吗？”
“别装了！”沈道学也不跟他废话，将他拉到角落里，指向窗口：“你说不能抬头，如果我现在抬起头会发生什么？”
“别别别！”八号慌了。
看到她这副紧张焦急的样子，沈道学就觉得好笑。
“这次，你不能再用那些，听起来玄之又玄的伪科学理论来哄骗我了。”
“我什么时候哄骗你了？”
八号满脸疑惑。
“你，学得是保家仙，又会尸解，而且还懂得科学理论，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讲讲什么海马效应，到了晚上的时候，你就会拖着一身伤回到病房，你还信什么劳什子的老母娘娘，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对……不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听到这话的瞬间，八号反应剧烈，两眼圆瞪，更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沈道学没有理会八号，先是环视了一圈，清点着人数，又将他们的经历病情娓娓道来，视线最终定格在九号身上，缓缓开口：“你，储藏室的钥匙交给我。”
九号先是一愣，再是惊喜，几乎不做犹豫地，交出一串钥匙：“新人，既然你喜欢储藏室，那以后就免不了要麻烦你了，帮大家伙儿偷……”
沈道学懒得跟他废话，拿着钥匙便来到储藏室。
打开门，他双眼瞪大，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白骨堆积成山，残骸遍布如林，头发连着头皮挂在墙上，整个房间黑黢黢一片，地上以烂皮作毯。
纵使是尸山血海也不过如此了，如果不是这几天，类似的画面见得多了，恐怕要被当场吓晕过去。
沈道学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却仍然壮着胆子，迈步走进房间。
这里越看越觉得诡异，他也不愿久留，可是却总觉得有一种未知的力量，驱使着自己向深处探索，这不算大的房间，竟连续走了几个来回。
他心道是：“可千万别冒出个什么人头人脸，忽然吓我一跳……”
这般想着，眼前竟是一片漆黑，等到视线清晰时，周围倒也没发生什么变化，但沈道学却异常敏锐地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墙壁上竟然挂着一张人皮面具。
他呆呆地望着墙壁上那张诡异的人脸。那张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而嘴巴却张开着，不断地吐出一颗颗白色的药丸。
沈道学小心翼翼地捡起一颗，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恍然大悟：“这该不会就是我……我们吃的药吧？”
墙壁上的那张人脸依然在不断地吐出白色药丸，而他却已经无法承受这种诡异的景象，身体不断颤抖着，仿佛精神随时都会崩溃。
而更令沈道学感到崩溃的是，那张人皮面具下有一摞蒙尘的病历档案。
【病人姓名：沈启】
【现年龄：25】
【就诊日期：大明万奉四年夏】
【该病人表现出一系列症状，包括持续性的噩梦、突然的惊恐发作、幻觉和无法解释的身体疼痛。】
这份档案在沈道学的记忆里面，他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基本上都要背下来了。
除了就诊日期而言，基本上毫无出入。
“我真的是沈道学？我不是沈启吗？不对……不对劲儿……”
“精神分裂导致严重的失忆症，但是为什么我会记得那么清楚，但却对沈道学的身份那么模糊？”
沈道学记得关于沈启的一切事情，可唯独到了自己这儿，沈道学仿佛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个虚拟人物，脑海里搜寻不到任何记忆片段。
“不要抬头，请保持缄默，用药时请保持理智。”
他反复嘀咕着，巨山医院这三个不成文的规矩。
沈道学想要将脑海里残缺的记忆窜连起来，但是失忆就连医生都会觉得棘手，自己一个精神病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尝试。
不断地尝试
他先是缓缓抬起头，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至于保持缄默，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唯独是用药后保持理智，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
沈道学颤抖着接过人面吐出的药丸，仔细端详着它的形状和颜色。看起来普通至极，却散发着一股血腥的气息。
指尖紧紧地捏住药丸，犹豫不决。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喉咙一阵阵发紧。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沈道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终下定决心。他将药丸放入口中，喉咙一阵抽搐，仿佛那颗药丸是一颗滚烫的煤球。
“咕噜~”
他闭上眼睛，极力保持理智，不被药物以及情绪影响。他感觉到药丸在他的喉咙里滚动，然后滑入了他的胃里。
一种奇异的感觉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
“唔……呕哇！”
沈道学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喉咙一阵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嘴里涌出来。
他用手捂住嘴巴，试图阻止那股恶心的感觉，但是无济于事。他看到指缝间流出了一些黑色的蛆虫！
剧烈的疼痛伴促使着意识变得清晰起来。
沈道学忽而癫笑起来，他表情狰狞，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喊：“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真亦假！我悟道了！！我是沈启！我也是沈道学！我是他她它，我是你你你！哈哈哈哈！！”
他顺手抄起一块碎瓷砖，在脸上开了两个口子，一手抓住一边，将脸皮整张撕了下来。
“现在没有了身份的束缚，我是谁？我可以是任何人！”
沈启已经完全疯了。
一轮血月升起，他的身体逐渐腐烂。
“妈的，又疯了。”
沈启忽然冷静了下来，他扔下脸皮，略微观察了一阵储藏室，叹了一声气：“下辈子，下辈子一定要早点发现这个风水宝地！”
【编码已……】
【编码删除失败。】
【当前开启第十六次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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