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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

    正思忖间,琳儿给我打电话,我跑出门,“喂,琳儿。”

    那边儿传来人群的嘈杂声,“哦,接了,你好啊,老凡。”

    我看着邻居家的灯笼,“你那儿怎么那么吵啊?”

    她回道,“我在外边儿看烟火呢,现在还只是预热。”

    我轻声儿问道,“你家里人怎么样?还能出来就说明你还可以吧。”

    她竟然听清了,“改观…点儿了,虽然还是那样儿,但现在有人管我了。”

    我撇开话题,“你不好好欣赏元宵晚会,跑出去看人放烟火?”

    那边儿传来窜天猴飞上天的声响,“欣赏这个词可不是用在元宵晚会上使的。”

    慕儿姐在收到我起身接电话时做的眼色后走出来,她夺过我手机,“喂。”

    我凑近听到琳儿的的声音,“哇塞,慕儿姐,我还真是受你们待见呢。”

    慕儿姐跟她开玩笑,“那我挂了啊。”

    她急忙回道,“别别别,我还求之不得呢。”随后她那边一阵连续“嗖”的声音,“烟花大会开始了,要不要看?”

    我对着手机说道,“你拍视频吧,我们也看不见。”

    她挂电话沉默了几秒后,她发过来一小段视频,画面里烟花爆炸产生的光将黑夜照得白昼一般,人们高低不一地围在前面,车上放烟花的人身上满是光。

    慕儿姐砸砸嘴,“我们这儿为什么没人放啊,看着真漂亮。”

    我打趣道,“我们这儿谁花这个冤枉钱呢,还有你竟然说漂亮。”

    她揪住我,“你这话不就暗示我不是女人呗,挨打。”

    琳儿又发过来消息,“一直仰着头,脖子都酸了。我也该回家了,记得吃元宵哦。”

    见她字里行间透着喜悦,我打开输入框,“你也一样。”

    慕儿姐张开双臂伸懒腰,“她好像越来越乐观了。”

    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对的感觉,“但愿她没有骗我们。”

    慕儿姐像是听懂了我说的话,“不要把世界想得太坏,好人还是多的。”

    里面喊道,“外面有没有人点炮?”

    我大声回道,“没有。”

    晚上,我们没有吃元宵……

    清晨,老妈的翻动吵醒了我,翻身时,慕儿姐的被窝是空的,她竟然已经起了。

    老妈走后,我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叠好了被子。

    洗完脸到南屋,慕儿姐正坐在那儿吃饭,“嘿,老凡,这么快就起来了。”

    我坐到板凳上,“你赶早往县城走啊?”

    她眨眨眼,“要不然为什么早起呢?”

    盛上饭后,我趁机夹住她的筷子,“等会儿我,待会儿我送你。”

    她放下筷子端起碗,“我等你,行了吧。”

    已近二月,走在路上依旧寒风拂面,无论是忽隐忽现的树林,还是通往未知的马路,一切都还尘封在冬日之中。

    马不停蹄到家后,她也不顾着疲惫,直接一溜烟跑进里屋。

    大概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她凑到我跟前,“别玩手机了,家里也没什么菜,走,出去吃吧。”

    我阴险道,“想花我的压岁钱啊。”

    她把手放到下巴,“我还真没想到这点,既然你说了,那就你请吧。”

    我双眼盯着她,“阴险。”

    走过街头转了几圈后,我们最终决定尝一下很久没吃的馄饨。

    进到里面后,一脸凶相的老板指了指墙上的价格表,“要什么跟我说,价都标明了。”说完他便回到满是水蒸汽的锅边儿。

    看周围又不少人,我凑近她,“这家是彻底自营的,跟旁边人熟。”

    慕儿姐看着价位表,随后支起脑袋,“来笼包子,再来两大碗馄饨吧,不行就再来一笼包子。”

    她像是在跟我确定,“那就这样儿。”随后她便跑到老板那儿交代了两句后回来了。

    老板端上来包子后,我掐起一个往嘴里送,“包子的味儿还行,就是太小了。”

    慕儿姐咬一口道,“这都堵不上你的嘴。”

    吃完回到家后,我把她拉到里屋,“你当时电话里倔气后,老妈把我叫到一个屋,她想跟我说什么,但最后忍住了。”

    她脸上的表情起伏不大,“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或者关键词。”

    我对着她的眼睛说道,“关于你的,问了一些你最近的状况,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

    “怕我搞对象吧。”

    “但她也太严肃了。”

    她拿起书包,“快高考了,怎么能不严肃。”

    我躺到床上,“应该是吧,那……你几点走。”

    “两点。”

    我闭上眼睛,“要走的时候叫我。”

    “嗯。”

    屋子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脑电波,桌上那块表“滴滴答答”的响声让我心慌。

    浅睡了不知多久,我僵尸般睁开眼,慕儿姐坐在旁边翻看着卷宗。

    “还没到点儿呢?”

    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快了,要不现在就走。”

    我揉着眼睛,“这么早的吗,你说吧。”

    她放下手机背起书包,“那现在走吧。”

    到门口时,她把书包丢给我,“我带你。”

    “你……”

    她撩下头发,“怎么,不行?”

    我轻轻坐到后座上,“可以,那……走。”

    路上我几乎贴着她的背说道,“好像他们第一次这么关注成绩呢。”

    她没有回我。

    稳稳停到学校门口后,她慢慢走下车,整理下头发后拿走我身上的背包,“都猜到了何必伪装呢,我现在也算个成人了,那……再见。”说完在胸前比了个电话的手势。

    她往里走后,我在原地楞了很长时间,突然刮起的风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似乎要将本就没在摇篮里的初生嫩芽扼杀在枝头。

    回到家后,我盯着慕儿姐的床恍恍惚惚虚度了两天。

    开学当天上午,老妈帮着我把被子送到了学校,随后她说道,“中午自己走吧,我待会儿上班。”

    “哦。”

    下午一点的时候,琳儿给我发消息,“搬了铺了没?”

    我回道,“上午刚搬了。”

    两秒后,她回复我,“早知道不问你了,我还想着帮你呢,你倒没关心过我。”

    我回复了一个“流汗”的表情。

    她立刻回道,“算了,那,下午见吧。”

    我又跟她发道,“你怎么搬的铺?”

    她像是疑问,“骑车送啊。”

    我又问道,“一个人?”

    “难道还期望他们来?”

    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从没什么能和她说话的权力,她从小自力更生,什么苦难都经历过,而我每天在他们面前装成“乖孩子”就已经心累到不行。看着聊天框,我感到自己是如此的自卑,和琳儿比经历比不过,和慕儿姐比牺牲比不过,不管怎么样看,自己是其中最幸福的人,但……我却感觉不到一点儿幸福感。

    曾经的自己话不择口、脱口而出,但现在变得慎思谨言、闭口藏舌,这中间我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更不知道是谁“帮”过我,我感到自己在不断的因为别人的言语而变化。我一直认为温柔是一种气质,可我经历过几年人间后才发现,温柔的人从来没有被心疼过。

    正想着自己的无端变化,琳儿又发过来消息,“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有什么事儿到学校跟我说,我们也该换一下角色了。就这样,下午见吧。”

    看着聊天框里的“角色”,我放下了手机。

    看了眼时间后,我背起书包,锁上门,一步一个台阶走下去。

    到学校门口,人还不是太多,旁边的“洗澡中心”四个金字光泽黯淡,学校的横幅饱经风霜。

    进到宿舍,赵卓正蹲在柜子边儿收拾,除了王嵩的空板床,其他五个床铺都整理好了。

    “哎呀。”我坐到床上释放劳累声音。

    赵卓一扭头,“哟,来了,不慢嘛,带什么好东西没,分享一下。”

    “没,光作业就够下饭了。”

    他又阴险笑笑,“那搞对象搞得怎么样,这是虚了吗?”

    我躺到床上,“那只是个亲戚。”

    “我还听说你跟她亲上了。”

    我一阵脸热,“谁造谣的?”

    他不以为然,“你先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直接就否定,嫌疑太大了。”

    “没,怎么可能,我连女孩儿的手都没拉过几次。”

    他一脸嫌弃,“没拉过几次也就是拉了,靠,老子一个都没牵过。”

    “拉手就行了,还“牵”,跟你前面的土鳖“靠”字真“如出一辙”。”

    他关上柜子,“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也算是读书人,是个文人。”

    “就你,算了吧。对了,谁造的谣?”

    他躺到床上,“老王。”

    “等他来了,好好问问他。”

    “他们也该来了,等会儿一起过去。”

    我看看时间,“我先往班里走了,别老顾又整些事儿来。”

    “那行,你先走吧。”

    走出门,操场已是人流涌动,咒骂声不断。

    刚进教学楼就听见有人用不太大的声音喊我,“老凡。”

    转过身,琳儿气喘吁吁走上台阶,“你就一点儿没看到我?害我跑了二百米。”

    “没,你走过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跑,又不是很急。”

    “激动不行啊。她往学校走了?”

    “嗯。”

    “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