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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化

    看完后,我再次抚摸着她的肩膀,“是我的问题,晚上一起去吧。”

    她站起来,“她说了不是任何一个的错,要尊重她的决定。”

    下午我们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三个小时,那么重视时间观念的我们花了这么长时间去思考接下来的的遗憾。

    熬到晚上,我们随便应付了几口便急匆匆地出门。

    大路上路灯撒下的光为清冷的世界增添了一番暖意,“姐,你猜她在我们之前到,还是之后到。”

    她扭头看着我,“我猜她也和自己斗争了很久,所以……”

    我做出“嘘”的手势,“别说出来。”

    到达原地方后,没有人影,“姐,我猜……”

    她打断我,“她是在偷看我们吧。”我点头,她接着说道,“那就别让她装作刀枪不入的样子出现,我们找她。”说完飞也似地跑出去了。

    我拿出手机再次看了一眼聊天框,息上屏后,深吸一口气追了上去。

    一起到广场中央后,她回过身,“从这儿分开找吧,有可能她一直躲着我们。”

    我低沉着嗓音说了句“好”起身往那个草丛跑去。

    第一种情况,在她已经来到广场的假设下,她没有看我们或者没来得及出来,她肯定在这个草丛。我沿着原来的路,一步步摸索着前进,石板的反光照亮漆黑的路。拨开树枝后,被潮湿空气包围的草丛空无一人。

    第二种情况,她在某一个漆黑隐蔽的地方等着我们。第一次和她在广场遇见,慕儿姐曾感觉她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当时我余光看到的那个转身的人应该就是她,照当时的习惯,那她这次必定还会蹲在某处观察一番,我又开始以自己当时的位置为中心绕着寻找。小贩开始卖力介绍自己的产品,健身器材边儿围得黑压压的一片,路灯逐渐噎不下人们的影子。一刻钟后,我回到原来的位置,没有找到她的身影,连慕儿姐都不知所踪。

    第三种情况,她在跟踪我或者我们。我擦去脸上的汗,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戏台后方走去,干冷的天气让我不禁打了了喷嚏。龙形石刻在昏暗的照耀下下生动逼真,喷泉池下已是干涸一片。

    我倚到墙边仰望着建筑的楼檐,旁边玩耍的小孩儿叽叽喳喳,大人们随口大骂着。

    刚闭上眼睛,后方传来一阵轻微且熟悉的鞋底摩擦声,我心跳开始加速。

    睁开眼,慕儿姐和她走过来,“是在找我,还是我们?”

    我把手插在兜里,“都在找。”

    慕儿姐拿着手机的手忽然放进兜里,“我去旁边走走。”接着她转身疾步走去。

    她也倚靠在墙上,“我和你姐说了话了。”

    我盯着她的眸子,“那我们呢。”

    她摸着鼻子,“没变啊,只是我们要添加一层能屏蔽其他人的屏障。”

    我看着路边的小摊,“你跟她怎么说的。”

    “一样。”她又直起身,“还有,你们能让我做被寻找的人,真的很……。”

    “这没什么。”我打断她。

    小长假我们没有多出去,除了第二天没有去广场,其他几天我们照旧,一切没有任何改变。

    关于陈嘉琳,除了第一天和第二天,她依旧和我们打在一起,吵闹调侃不断,没有变化。

    以我主观角度来看。她只是在命运的掌托中改变了自己的权重——即不再把自身的情况完全倾注于他人,别人的理解或者说怜悯,都只是别人的想法,而相对比于她自己,只是孑然一身,身无长物的另一种诠释,她本身没有改变。她这一决定,不可否定,添加了一定的自私和冷漠,但从另一方面看,她成功从傀儡,进化成空心人,又进化到现在的独立人。

    七天的假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一切都是按顺序度过,但也是眨眼的瞬间。

    开学当天,慕儿姐和我一起在屋里收拾着东西,窗外被沾上淡淡的阳光。

    掂了掂她的拉杆箱后,我问道,“姐,你这装的什么啊,有点儿重啊。”

    她又塞了一件保暖衣到书包里,“就一点儿复习书,还有不少衣服,一个月不回来还不知道天气怎么变呢。”

    我帮她把拉杆箱扶起来,“那带回来的时候更沉啊。”

    她把东西堆到一边,“我把不用的书能带回来的都带回来了。”

    看了看时间后,我拿上书兜背上书包,“姐,我先走了,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她慌忙起身,“不能再稍等一会儿吗,我送你。”

    我说着往外走,“我自己走吧。”

    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跑出来抓住我,“我跟着你一起走吧。”没等我回话就跑回屋里。

    大概几分钟后,她拖着行李箱,背着书包踉跄走出来。

    看到她如此狼狈,我急忙跑过去拉住她,“你想自己就这样往学校走啊,以前你就带个书包或者光拿个行李箱还行。”

    “能走。”

    “行。”

    到熟悉的路口,我们做了熟悉的手势,又熟悉地各自被马路分隔。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我到了教室,班里已是人数过半。

    刚坐到座位上,老王跑过来,“老陈,你写作业了没?借我看看,宿舍和四周的几个都不争气。”

    我掏出卷子,“写是写了,就是不知道正确率怎么样。”

    他一把夺过去,“管他呢,总比没做瞎写强。”

    老王走后,韩非掂着夹着纸和卷子的书一脸生无可恋地走过来。

    在他还没坐下时,我问他,“是不是又通宵玩游戏了?”

    他瘫到桌子上,无精打采说道,“是啊,作业也没动,借我抄抄。”

    我摆出爱莫能助的表情,“刚借给老王。”

    本以为他会说点儿不正经的话,他闭上眼,“哦,那就这样吧。”意料之外。

    看着他又把头磕在桌沿上,我问他,“你发烧了?”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不该的,让我补会儿觉就行了。”

    我趴到桌子上,“你通了几天啊,成这样了。”

    他闷着声儿回道,“几乎一直在网吧,就刚放假在家里呆了两天。”

    看他不想再理会的样子,我闭上了嘴。

    九点四十的时候,老顾从后门一闪而过,我连忙戳醒老韩,“老班来了。”

    他流着口水起来,脸上还被压了校服褶子的印儿,“老班?哦。”

    老顾进门后,摘下口罩,弓着身子,“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十点到,以后九点钟是到班的最晚时间,迟到的门外面站着,也让别班的同学瞧瞧,看你们丢不丢人。”

    老顾缓缓后又命令道,“接下来各科课代表收下各科的作业,晚上汇报情况。”班里开始骚乱,老顾拍拍板擦,“其他人不许出声,还有几个月就开始了预科招生考试,你们自己掂量着点儿。”

    老韩戳戳我,“老陈,你作业呢,拿来抄下。”

    我递给他,“你现在抄还有意义?”

    他眼都不看我,“以我的速度,可以,就是不知道看不看得清,会不会被骂。”我暗自佩服。

    晚上开班会,老顾气势汹汹走上讲台,“你们都几岁了,还需要老师管?不打就不走是吧。”

    班里静得出奇,老顾甩出一张纸,“叫到谁,谁上来。”接下来,连续不断的“啪啪”打手声,钢尺似乎都被打弯。打完最后一个后,老顾扔下纸,钢尺“乓啷”被砸到讲台桌上,“还有多久预科招生,啊,这就是你们选择的路。”她走下讲台,“学校现在把赌注押到了我们班,你们自己定个制度吧。”于是她又命令每个人撕下一张纸写上大目标和一个小目标以及达不成的处罚。当转到王嵩边的时候,她俯下身用手指着他的纸,“别人都写完了,你在这儿磨蹭什么,第一个字还写得那么难看,怎么被分到这个班的。”

    王嵩低着头回道,“我就到这个班了,怎么了。”

    老顾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跟谁置气呢?”

    大概王嵩也是受气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少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

    老顾直接一巴掌打到他脸上,全班都震惊得望着他们两个人,王嵩喘着怒气,“就你这样还他妈当老师,就他妈会教书,连最基本的做人都不会,老子决定不上了,你也不用再管我。”他没有武力回击,只是言语上多了些骄横。

    老顾大概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她上前硬生把王嵩拽到办公室。待他们离开班后,一阵哗然。

    老韩一转瘫软的形态,“王嵩怎么了,假期出什么事儿了?”

    我捏着手指,“不知道耶,第一天就成这样。”

    外面的口哨声响起,我们也不顾着其他事儿,直接赶回宿舍。

    开学第二天,老顾没来带操,王嵩也一晚上没回宿舍,打饭的时候人群中还有悄悄在谈论的。

    早自习刚开始,老顾就把英语老师叫了出去,就在我们纳闷儿时候,老顾黑着眼圈走上讲台,“给你们说个事儿,咱班王嵩同学不再上了,就这个,别再瞎传了,继续背书。”说完她颠簸着步子走下去。

    下课后老王皱着眉头走过来,“老韩,老陈,中午早点儿回宿舍,咱们一起商量下怎么个办法。”

    老韩悄悄问道,“不会我们也得被问话吧。”

    老王眨了两下眼,我赶紧回道,“知道了,有什么事儿,中午再说。”

    上午,所有老师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有条不紊地上课,课间除了几个大声讨论的人,其他人都在悄悄说话。

    中午刷洗完,我们早早在宿舍聚起来。

    老王关上门后,坐到床上,“王嵩大概家里出事儿了,谁假期跟他见过或者接触过?”我们都摇摇头。

    老王继续说道,“我们大概率也会被问话,就按事实说就行。”

    赵卓躺在床上,“怕我们搅大舌头?初三了,都快成年了。”

    老王咂咂嘴,“听别班的说,他这次问题不小,别扯上我们。”

    赵卓口无遮拦,“他天天就想着玩游戏,网吧,这怪谁。”

    总是沉默的余秋举举手,“他……爹妈离婚了,好像全怪到他身上了。”

    老王拍拍脑袋,“怎么忘了你和他关系不错呢。”

    余秋也撇开责任,“只是能说上话,关系只能说可以。”

    老王扒着床杆,“可靠不,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不用太在意。”

    余秋睁开小眼睛,“只能说比流言可靠。”

    老王摆摆手,“这就行了。”随后躺回自己床上。

    听到最后,在上铺的杨立远加了句,“管好我们自己就行了,少管别人的事儿。”

    外面宿管又开始怒吼,我看着王嵩的空铺沉默了。

    下午,一切又变得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老顾开始认真上课、带操,班里也好像避讳似的没有人再讨论王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