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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入蜀

    西凉跟北燕使团不日便到了大隋境内,两日后来到了天下第一雄城朝安,负责接待的礼部官员这两天是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在新尚书的严厉要求下,不容许犯丁点儿错,否则回头吃不了兜着走,毕竟这是他邓文渊第一次以尚书身份接待外国来使。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次两国来访的使团,说巧不巧,领头人都是一名皇子。

    邓文渊作为礼部一把手,亲切会见了两名皇子,双方相互回顾了以往的友好交流,共同展望了美好未来,氛围十分融洽。

    在朝会上,由于使团的到来,才露面不久的皇帝杨淳不得不再次展露龙颜,虽然两国只是偏居一隅的小国,但人家千里迢迢跑来大隋向你老人家问安,若是连天子的面都没见着,别人只会说大隋失了待客之道,没有大国风度,传出去太不像话。

    使团每年都会来,只是走个过场,在朝会上,杨淳点名礼部尚书要好好招待两国来使,好好看看大隋的江山,领略一下人文风情,邓文渊欣然应允。

    实际上按照礼制,大隋至少应该派一名皇室中人陪同,但这样的安排并没有人觉得不妥,毕竟这是堂堂大隋。

    朝会结束之后,官员们依次退朝,胡荃独来独往,一个人走在御道上,邓文渊稍稍靠后,看着前面那个大模大样的背影便觉得十分膈应。

    礼部尚书正默默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他回头一看,户部尚书谭仑笑着朝自己走来,自从上一次户部小院一叙之后,两人的关系拉近不少。

    邓文渊放慢脚步,谭仑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两人肩并肩走在御道上。

    走了一会儿,谭仑突然叹了一口气。

    邓文渊侧头问道:“使团来访,谭大人为何唉声叹气?”

    谭仑愁眉不展,没有说话。

    邓文渊笑问道:“谭大人,难道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谭仑看了一眼身旁这个最近时时展露笑脸的同僚,终于开口,“你真没有发觉?”

    邓文渊一脸茫然,“发觉什么?”

    谭仑摇了摇头,继续道:“使团来访,按理说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可是我实在高兴不起来啊。”

    邓文渊听得一头雾水,使团来访这几日都是礼部接待,一应事务都是礼部安排,你户部有何高兴不起来的?而且虽然自己才担任尚书一职,但侍郎可是做了二十年,一切流程烂熟于心,哪来的纰漏,况且今天朝会上陛下龙颜大悦,还特地让自己带两名皇子参观游览,更是为自己这次接待打了个总结,邓文渊在心中暗暗点头,没问题。

    谭仑见对方低头沉思,不再卖关子,说道:“这次两国来访的人是谁?”

    邓文渊答道:“西凉三皇子跟北燕四皇子,怎么了?”

    “没错,正是因为是这两名皇子,所以才让人高兴不起来。”

    邓文渊越听越迷糊。

    谭仑接着道:“以往来的都是太子,或者更受器重的皇子,可你看看这次来的两名皇子,据我所知,两人在各自朝堂并不怎么受重视,说白了就是一个身份而已,个人于朝局并无什么影响。”

    “那又怎么了?”

    谭仑苦笑道:“你还不明白?”

    邓文渊有些急了,“老谭啊老谭,你就一口气说出来得了,急死我了。”

    谭仑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分明是两国皇帝怕使团回不去,所以才派了两名无足轻重的人过来。”

    邓文渊眉头一皱,脑子里运转如飞,他猛然一惊,掩嘴低声道:“你是说有可能真要开战了?”

    谭仑笑了笑,说道:“看来邓大人跟王大人果然不一样,眼中不止有礼字。”

    他接着道:“眼下局势紧张,我大隋跟柔然随时可能开战,西凉跟北燕虽然向我大隋称臣,但仍然不得不防,而留下人质就是最好的办法,可显然两国也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因此才让这两名皇子出访,到时不管我大隋留人与否,以何种名义留人,都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影响。”

    邓文渊若有所思,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柔然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固然强大不少,但北燕跟西凉不过是两个小国,当年在我大隋铁骑下苟延残喘,如今更是难成气候,谭大人会不会多虑了。”

    谭仑道:“单论北燕西凉自然如你所说,可若是柔然人拉上两国共同进攻我大隋,怎么办?”

    邓文渊无话可说。

    “柔然部落这些年拉拢草原诸部,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而且为了增加胜利的把握,他们一定会给两国开出更优厚的条件,到时就不见得两国还能像今日这般俯首称臣了。”

    邓文渊沉默片刻,突然玩味道:“真是没想到啊,谭大人竟然对这些事情看得如此明白,看来我邓文渊还真得向你多学习啊。”

    他接着问道:“难道其他人就没看出来?”

    谭仑摇头苦笑道:“恐怕就你邓大人一头雾水了,兵部胡大人恐怕都在想这场仗该怎么打了。”

    邓文渊撇了撇嘴,须臾后再次压低声音问道:“难道陛下就没反应过来?”

    谭仑赶紧伸出食指竖在嘴边,示意禁声,然后顺势指了指天。

    邓文渊恍然大悟,有人蒙蔽天听。

    兵部衙门内,尚书大人眯眼假寐,一名下属抬头看了一眼依靠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而后继续埋头工作。

    片刻后,胡荃缓缓睁开双眼,此时的兵部尚书毫无平素里那股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影子,脸色平静,眼神坚毅,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那封还印着火漆的信件,沉思半晌,还是没有打开,并且随手压在了一堆公文里,然后抽出一本行军记录,渐渐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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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大剑山之后,林鹿一路西行,此时正走在天下有名的蜀道上,只要穿过了这绵延大山,就进入蜀中了。

    其实名扬天下的蜀道并非只是一条道路,而是多条入蜀道路的统称,其中包括神牛道,子午道,陈仓道,荔枝道等各条通往蜀中的道路,其中又以神牛道最为传奇。

    神牛道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据史书记载,当年秦王想要攻打蜀国,无奈入蜀道路艰难崎岖,于是心生一计,命人制造了一头巨大的石牛,然后让人在石牛后面摆满黄金,对外宣称这是一头可以生金的神牛,并打算送给蜀王,蜀王贪财,派了五丁力士率领数千人开路迎牛,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条道路。

    林鹿缓缓走在神牛道上,两侧山高崖陡,怪石嶙峋,一些路段实际上已经完全无路可走,而是依靠人力生生在崖壁上凿洞埋桩,然后一点一点铺就出栈道,人走在上面远远望去,山高密林,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端的是艰险异常,也难怪曾有大诗家发出‘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感慨。

    走过栈道,眼前豁然开朗,林鹿回望崇山峻岭,看着那条狭长的小道,心生无限感慨,这天底下难道真没有人力办不到的事情?!

    蜀中某客栈前,几骑年轻男女停在门前街道上,纷纷下马,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回到蜀中的寒剑草堂一行人,沈红雪走在前面,身边已少了那位武道境界不低的老者卢隐辰,只是孤身一人带着几名随行扈从。

    在进入蜀中之前,女子本来是要一同返回寒剑草堂的,只是女子突然提出想要晚点回去,但没有说明缘由,卢隐辰也只能苦笑答应,这趟陪着草堂主人的掌上明珠出来,没有其他理由,就是保个周全,这是女子第一次游历江湖,没有经验,很多江湖暗话陷阱,不是经验丰富之人很难察觉出来。

    一些才入江湖的雏儿很容易吃哑巴亏,或者不知怎么的就惹祸上身,因此自然需要有经验之人从旁协助。可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蜀中,自然就不必那般小心谨慎,不说整个蜀中都是自己的地盘,仅凭寒剑草堂四个字,在这王朝西南之地,想必还没有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会没事往刀口上撞,因此卢隐辰也就由着草堂少主人的性子去了。

    店老板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众人之后,笑容殷勤,开口招呼道:“沈姑娘,您来了。”

    沈红雪点了点头,径直走进客栈。

    这家客栈在本地不是最奢侈最豪华的那一类,但胜在装饰古朴淡雅,地理位置更是极好,正对着那座在蜀中独一无二的巍巍大山。

    之前有人三翻四次上门找到客栈老板,想要高价收购,可老板没有答应,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后来寒剑草堂的少主人偶然入住客栈,意外的情有独钟,从此便不定时的会来住上一住,而老板在得知女子的身份之后,就愈发坚定了不再转手的决心,有这么一尊活菩萨作为常客,难道还怕那些吃饱了撑着的家伙来找事?

    今日在寒剑草堂一行人到达之前,就有草堂的人来传过话,因此店老板才能提前做好准备,几次接触,知道女子不喜欢聒噪之人,因此只是安静走在前面。

    沈红雪开口道:“老板,不用带了,我自己去。”

    中年男人立刻停住脚步,说道:“沈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心去办。”

    沈红雪嗯了一声。

    女子的房间被单独隔开,房内芳香四溢,与别的房间有明显区别,看得出来,为了能留住这位草堂少主人,客栈花了不少心思。

    沈红雪走到回廊上,见到走廊一头的店伙计转来转去,于是招了招手,那小二本来就是老板特地安排来伺候女子的,见到对方向自己招手,飞也似的跑了过来,笑道:“沈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沈红雪扔出一串铜钱,说道:“老规矩。”

    小二双手将铜钱接住,应道:“好勒,您稍等。”

    沈红雪轻轻一笑,转身进了房间。

    小二愣在那里,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半晌挪不动脚步,然后傻呵呵的笑着下了楼。

    所谓的老规矩便是替女子买酒,每次到店都不会落下,可令店小二微觉奇怪的是,女子不要店里的酒,非要外面的酒,可那酒并非什么名贵的酒,不过几文铜钱而已,那酒还有个名字,叫什么剑南烧,按说凭女子的身家背景自然不是吝啬酒钱,但具体什么原因他自然也不好去问,小二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这上层人的喜好哪能是自己能揣测到的,于是不再庸人自扰,直往酒铺而去。

    不多时,小二便拎着一壶酒走回客栈,一路上都想着女子进屋前的那浅浅一笑,脸上笑容不减,不过他有自知之明,没有什么多余想法,只是因为那一笑而笑。

    正当店小二刚要走进客栈的时候,他不经意的往后一瞥,被街上一个人的奇怪装束给吸引住了,那家伙一身衣衫破旧,皮肤黝黑,还背着一个竹篓,比街边要饭的好不了多少,关键是还学人带刀佩剑,看着有些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