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张鸾玥老宅遇哥哥，张鹰杰桌上说亲戚

    第二天，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正是鸡鸣时分，大街上已是热热闹闹：卖炊饼的，卖水果的，卖杂货的，等等等等，数不胜数。张雁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香啊。

    收拾好行李，张雁卿正准备起身出门，突然门被缓缓的打开了，他被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时，发现门外并没有人。张雁卿察觉到不对劲，便俯身作潜行姿态，缓步走向门外。刚一出门，就听到耳边大叫：“死盗贼！吃老娘一扫帚！”紧接着就是一把扫帚直奔着张雁卿脑袋劈头打了下来，张雁卿反应慢了一步，但也躲了一下，那扫帚把儿直接砸到他肩膀上，疼得他大叫，瞬间感觉整个人的身子都塌下去了半截。强撑着歪头一看，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穿着粉裙子，满脸愤怒的一个小丫头也在看着他，愤怒的脸上居然还带着几分可爱的稚气。那小丫头正准备抬手再补上一扫帚，“喂！你干什么死丫头！是我！”那丫头收住手，立住脚跟，仔细一看，恍然大悟般的把扫帚撇到一边。“哥！？怎么会是你！？你回来啦！”“嘶啊——疼死我了，死丫头劲儿还挺大，你翅膀硬了啊，敢打你哥了都。”张雁卿强忍着疼痛颤抖着声音说道。“哎呀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这是个误会，走，我们进屋说。”

    那个丫头搀扶着张雁卿走进耳房，坐到床上，正要开口说话，“停停停，张鸾玥，我且问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想谋杀我然后抢走我包里的银两？你要我可以给你嘛，我的妹妹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张雁卿强忍疼痛开玩笑的说道。“哎呀这都啥跟啥啊，哥哥我错了，你先听我狡辩，啊不是，先听我解释！”张鸾玥急忙的说道。“嘶啊——好，快狡辩吧。”张雁卿捂着肩膀，表情十分痛苦。“是这样的，我昨天闲的无聊，就想着老宅应该很久没清理过了吧，然后今天早上起来过来打扫一下。结果我刚一进门，就听到这耳房里有人打哈欠，我还以为是盗贼偷了一晚上偷累了，就蹑手蹑脚地去院子里拿了一把扫帚，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寻思着把门打开骗那个盗贼出来，然后我就躲在门旁边给他当头一棒，等把他打倒后，我再去报官。却不想打到的人居然是...”“你啊你，还挺聪明，在对付坏人这方面做的确实也挺不错，可惜啊，盗贼们还没尝过这一扫帚，你哥哥我倒是有'福气'先挨了这一扫帚啊。”“哎呀哥哥我错了嘛~哥哥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差错啦！”张鸾玥说着就拍了一下张雁卿的肩膀，似乎全然忘了刚才她打她哥的那一下。“嘶啊——你干...什么...”“哎呦我忘了！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张雁卿看了看他惊慌失措的妹妹，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真是哭笑不得，便摸了摸张鸾玥的头，“没事，坐下吧。”

    “诶对了哥哥，你怎么回来啦，你不是在北平嘛？”“是啊，但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北平吧？你算算自从我走后到现在，多少个日子了，你就明白了。”“嗯...好像三年了吧？”“不是好像，就是。”“对啊！我想起来了！你走的时候跟我说三年之后回来！”“嗯，一晃三年过去了，你这死丫头长这么大了，力气也变大不少啊，读书的时候没少欺负你的那些男同学吧？”“诶呀哪有啊，人家可是淑女啦。”张鸾玥低下头，嘟着嘴巴撒娇般地说道。

    “走吧哥哥，咱们回家吃顿团圆饭。”“你就不好奇我在北平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吗。”“哎呀快走吧，等到吃团圆饭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嘶哎呦别拽这边！疼疼疼！”就这样，张鸾玥拽着张雁卿离了张家老宅，一路来到张宅中。

    “爸！妈！哥哥回来啦！”张鸾玥喊道。不一会儿，从正屋中走出一对儿夫妻，张鹰杰跟刘娜儿手挽着手，“儿子回来啦！快让妈妈看看，这三年在北平没少吃苦吧？”“管家！安排一顿团圆饭！”

    饭桌上，酒过三巡，张鹰杰开口道：“儿子，这几年在北平历练的怎么样？”“嗯，学了不少知识还有做人的道理，可以说是在社会上一直摸爬滚打，倒也学了不少好武功。”“你爸不是说不让你练武吗，怎么不听呢？”“嗨，北平那么大的地界儿，天黑路滑，人心复杂啊，不学点防身的东西怎么生存下去呢。”“儿子，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明天爸爸去府里给你找一份工作？”“不用了老爹，接下来我就打算做一个侠客，去闯荡江湖了。”“嗯，不错，我的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爸爸知道管不住你了，但是爸爸还是想提醒你，江湖上的血雨腥风，你一定要小心。你要闯荡江湖，肯定需要武器，六百里酒店旁边有一家铁匠铺，手艺不错，你若得了好铁，可以去锻造一把趁手的武器。还有就是，我有个表哥，也就是你的叔叔，在浙江金华府做知府，叫张鹰皓，跟爸爸同属张家鹰字辈儿人氏。如果你到了江南那边，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他，若是没难处时最好，也可以去帮我给他带个好儿，记住了吗？”“好的老爹，我记住了。”“吃饭吧。”

    一家四口人从中午一直边吃边聊到晚上，饭桌上的饭菜也是凉了又换，酒水一壶接一壶的添，张鹰杰喝的大醉，被刘娜儿搀回房中去了。张鸾玥正准备起身回房，“丫头，你等等，我问你一些事儿。”“怎么啦哥哥？”“老爹最近码头上生意怎么样？”“挺好的呀。”“老妈最近那些胭脂水粉卖的如何？”“也不错啊，到底咋了？”“也没事，我走之后，记得替我照顾好爸妈。”“啊？你这就要走啊？”“嘘！不是现在，你别管了，睡觉去吧，晚安。”“好吧，晚安。”张雁卿似乎一点没醉，头脑十分清醒。张鸾玥回房之后，他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若有所思，心里想到诗圣杜子美的诗“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是啊，他才刚刚归乡，待了一天，又要走了，虽然暂时不离开永平府，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来。“哎，先不管这些了。”张雁卿回到自己房中，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回忆着小时候的时光，“哎，算了，都过去了，舍不舍得也无所谓了。”他点起一根蜡烛，拿出笔墨纸砚，一阵行云流水后，一笔文书压在砚下。张雁卿去自己私藏的小金库中拿了十两银子，这些都是他去北平之前攒下的，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又去衣橱中拿了一身新行头换上。他打开房门，尽量压低脚步，走向大门，开门，出门，关门，一气呵成。回头看时，院子里没有动静，并没有人发现。张雁卿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家，便渐行渐远在月光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