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三日
前一夜睡得太晚，孙固在太阳三竿高的时候才挣扎起床。
他一出门便看见台伯带着小南生在菜地里玩耍。
他下了谷场，就着菜地旁的溪水马虎地洗了洗脸。
那溪水清澈无比，能看到在白云里游弋的小鱼，水底光滑的石块，以及石缝间弹走的河虾。
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美好的，若能在此就这般安逸地老死，也是他所向往的。
他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转身看到一个少年正从谷场的另一边走来。
他认出那是昨天刚见过的梨村劳铁匠家的独子，劳钢。
他年长孙固三岁，个头却已和成年人相差无几。
他找孙固一起去山头上看看。
两人刚走上谷场，便听到台伯急急的呼唤声，他留下小南生疾步追了过来。
他喘着气道：“劳娃，你要带他去山上？”
劳钢点点头，“台伯，我和孙固去山头玩玩，不会乱跑的。”
台伯不放心，叮嘱道：“千万记得不要去西边的山头，要是被那一窝大毒蜂蛰了……”
“知道了台伯。”劳钢打断台伯的话，“每回我上山您都提醒过的。”
台伯笑笑，又道：“还有啊，不要……”
“不要去打扰二老爷。这话您也说过几百回了。”
台伯抬手佯装要去敲劳钢的脑门。
劳钢也不躲，被敲了脑门笑呵呵的。
两人沿着屋角的小道一路听着鸟鸣向山上走去，树上都是新发的嫩黄叶子，地面都是叫不出名字的青草野花，空气中都是春天的味道。
行至半山腰，山间溪水声大了许多。
劳钢停下脚步，一脸神秘地说：“前面就到二老爷住的地方了，可千万别出声。”
他蹑手蹑脚地在前面带路，上行不过百米，小道右侧不远处显现出一座简陋的草菴。
草菴四周被一圈修竹环绕，上方又被一片浓阴遮蔽，于是自山脚便无法窥见。
两人盯着草菴看了会儿，便又急急向上行去，估摸着离得足够远了，劳钢才怯怯地说道：“二老爷脾气大着呢，随便靠近他的房子，会被他惩罚的。以前我不懂事，拿石子丢他的房子，然后你猜怎么着？”
可能意识到孙固无法回答，他接着道：“我丢完几个石子见没动静，就想靠得更近些，还没凑近那房子，我居然迈不出步子了，再一看，天哪，我的双脚离地了，接着我的身体就开始往上飘，越飘越高，最后居然飘到了树梢上面，吓死我了。我大哭着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的身体才缓缓降下来。”
劳钢手舞足蹈地说着。
“你知道吗？二老爷可不是个简单的修道高手，他是个宗师，可以飞天遁地的。”
“那次我虽然怕，但飞上天后，一下子就能看得好远，像鸟一样，我能看到好多的山头，连富州城都看到了。”
“修道可真好，谁都敬畏，还长寿。”
“我将来一定要娶个元晶之体的老婆，这样我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元晶之体。”
劳钢一脸的认真。
在这么一瞬间，孙固突发奇想：我会不会也是元晶之体？
想完他自嘲地笑了。
两人继续前行，劳钢引着孙固在没有路的树林里向西穿了一段。
他是带孙固来看台伯口中的大毒蜂的。
大毒蜂的巢穴就筑在不远处一颗大树临近树梢的地方，黑黢黢的一个大圆球，肉眼可见有不少黑点在飞进飞去。
劳钢说：“这蜂巢在我小时候就有了，那时还没我脑袋大，现在一年年地越筑越大，再大就要把树给压断了。台伯以前被咬过，据说昏迷了好多天，所以他才这么怕。”
“其实它们根本咬不死人，我爹以前也被咬了好多口，除了肿得厉害，啥事也没有。台伯可能是年纪大了，不禁咬。”
“你怕不怕？”劳钢突然转向问孙固。
孙固没有回答。
劳钢便又道：“回头我们把它捅掉！我们可以弄几张野猪皮缝成衣服，再带着斗笠蒙着纱布，这样就不怕被大毒蜂蜇到了。到时我们爬到树上，用大竹竿使劲捅，使劲捅，使劲捅……”
他越说越兴奋，就像正在实施自己的设想一般。
孙固未置可否，直盯着那蜂巢看，内心感叹它怎么会如此地圆。
劳钢说：“这蜂巢我老早就想捅他了，梨村的那些家伙尽是胆小鬼，不仅不敢，还去孙府告发我，害我被我爹揍了一顿。我与这蜂巢势不两立，一定要铲除它！”
看完大毒蜂的巢穴，两人来到了山脊。
风一下子大了好多，吹得两人衣衫飞舞，有了一丝寒意。
他们身处的山顶只有一些青松，青松细密的针叶遮住了阳光和雨水，草木无法存活，地面光秃秃地裸露着黄土。
两人穿过松林，登上一处崖边大石，视野便阔绰了许多。
天空清澈蔚蓝，无限高远，大地起起伏伏，绿意盎然。
鸟儿在空中仿若静止，富州城的轮廓朦胧得就像一副画。
两个孩子并肩而立，因为心性的不同，心情也截然不同。
年长的劳钢将双手拢在嘴前，冲着天空啊呜啊呜地高喊着……
年少的孙固如一颗松，静默地矗立着，感受着春风、享受着生命在这一刻最真实的触感。
劳钢嚎叫之后，指着远处的富州城道：“以后，我要把我家的打铁铺开到那里去，我要让劳家打铁铺成为整个中岩大陆第二好的打铁铺。”
孙固很想问问第一好的是谁。
劳钢又紧跟不断地说：“到时候你来跟我一起打铁，赚多多的钱，盖大大的房子，取漂亮媳妇，生一堆娃。”
他兴致勃勃地勾画着未来，而后又想到了什么，便说：“我本来想着明年跟一个远方叔叔去皇城学习铸造技艺的，不过孙家说，梨村的孩子必须要读书读到十五岁，谁不读书，就得全家迁出梨村，所以……”
他疯狂地抓头，“读书可真比登天还难啊，太苦了。”
他问孙固：“你需要读书吗？”
说完恍然大悟，“你不能说话，应该不需要读书的。”
马上又哀嚎起来，“你真是太幸运了，我好羡慕你啊。”
孙固知道，劳钢还小，不明白读书的重要性，不明白孙家的良苦用心。
他自己虽然也小，但他明白很多道理。
那些道理仿佛天生就印在他的脑海里，导致他总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去思考，总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他想，如果孙家让他读书，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读。
如果孙家不让他读书，那他就偷偷摸摸地去读。
两人在山头上呆了许久，直到话说尽，风景看遍，这才施施然下山去。
两人沿着上山的路下行，刚行过半山腰那座草菴，孙固便看到山脚的小屋前，宽大的谷场上，纷披的楝树下，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小小的、弱弱的、暖暖的……
他一出门便看见台伯带着小南生在菜地里玩耍。
他下了谷场，就着菜地旁的溪水马虎地洗了洗脸。
那溪水清澈无比，能看到在白云里游弋的小鱼，水底光滑的石块，以及石缝间弹走的河虾。
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美好的，若能在此就这般安逸地老死，也是他所向往的。
他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转身看到一个少年正从谷场的另一边走来。
他认出那是昨天刚见过的梨村劳铁匠家的独子，劳钢。
他年长孙固三岁，个头却已和成年人相差无几。
他找孙固一起去山头上看看。
两人刚走上谷场，便听到台伯急急的呼唤声，他留下小南生疾步追了过来。
他喘着气道：“劳娃，你要带他去山上？”
劳钢点点头，“台伯，我和孙固去山头玩玩，不会乱跑的。”
台伯不放心，叮嘱道：“千万记得不要去西边的山头，要是被那一窝大毒蜂蛰了……”
“知道了台伯。”劳钢打断台伯的话，“每回我上山您都提醒过的。”
台伯笑笑，又道：“还有啊，不要……”
“不要去打扰二老爷。这话您也说过几百回了。”
台伯抬手佯装要去敲劳钢的脑门。
劳钢也不躲，被敲了脑门笑呵呵的。
两人沿着屋角的小道一路听着鸟鸣向山上走去，树上都是新发的嫩黄叶子，地面都是叫不出名字的青草野花，空气中都是春天的味道。
行至半山腰，山间溪水声大了许多。
劳钢停下脚步，一脸神秘地说：“前面就到二老爷住的地方了，可千万别出声。”
他蹑手蹑脚地在前面带路，上行不过百米，小道右侧不远处显现出一座简陋的草菴。
草菴四周被一圈修竹环绕，上方又被一片浓阴遮蔽，于是自山脚便无法窥见。
两人盯着草菴看了会儿，便又急急向上行去，估摸着离得足够远了，劳钢才怯怯地说道：“二老爷脾气大着呢，随便靠近他的房子，会被他惩罚的。以前我不懂事，拿石子丢他的房子，然后你猜怎么着？”
可能意识到孙固无法回答，他接着道：“我丢完几个石子见没动静，就想靠得更近些，还没凑近那房子，我居然迈不出步子了，再一看，天哪，我的双脚离地了，接着我的身体就开始往上飘，越飘越高，最后居然飘到了树梢上面，吓死我了。我大哭着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的身体才缓缓降下来。”
劳钢手舞足蹈地说着。
“你知道吗？二老爷可不是个简单的修道高手，他是个宗师，可以飞天遁地的。”
“那次我虽然怕，但飞上天后，一下子就能看得好远，像鸟一样，我能看到好多的山头，连富州城都看到了。”
“修道可真好，谁都敬畏，还长寿。”
“我将来一定要娶个元晶之体的老婆，这样我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元晶之体。”
劳钢一脸的认真。
在这么一瞬间，孙固突发奇想：我会不会也是元晶之体？
想完他自嘲地笑了。
两人继续前行，劳钢引着孙固在没有路的树林里向西穿了一段。
他是带孙固来看台伯口中的大毒蜂的。
大毒蜂的巢穴就筑在不远处一颗大树临近树梢的地方，黑黢黢的一个大圆球，肉眼可见有不少黑点在飞进飞去。
劳钢说：“这蜂巢在我小时候就有了，那时还没我脑袋大，现在一年年地越筑越大，再大就要把树给压断了。台伯以前被咬过，据说昏迷了好多天，所以他才这么怕。”
“其实它们根本咬不死人，我爹以前也被咬了好多口，除了肿得厉害，啥事也没有。台伯可能是年纪大了，不禁咬。”
“你怕不怕？”劳钢突然转向问孙固。
孙固没有回答。
劳钢便又道：“回头我们把它捅掉！我们可以弄几张野猪皮缝成衣服，再带着斗笠蒙着纱布，这样就不怕被大毒蜂蜇到了。到时我们爬到树上，用大竹竿使劲捅，使劲捅，使劲捅……”
他越说越兴奋，就像正在实施自己的设想一般。
孙固未置可否，直盯着那蜂巢看，内心感叹它怎么会如此地圆。
劳钢说：“这蜂巢我老早就想捅他了，梨村的那些家伙尽是胆小鬼，不仅不敢，还去孙府告发我，害我被我爹揍了一顿。我与这蜂巢势不两立，一定要铲除它！”
看完大毒蜂的巢穴，两人来到了山脊。
风一下子大了好多，吹得两人衣衫飞舞，有了一丝寒意。
他们身处的山顶只有一些青松，青松细密的针叶遮住了阳光和雨水，草木无法存活，地面光秃秃地裸露着黄土。
两人穿过松林，登上一处崖边大石，视野便阔绰了许多。
天空清澈蔚蓝，无限高远，大地起起伏伏，绿意盎然。
鸟儿在空中仿若静止，富州城的轮廓朦胧得就像一副画。
两个孩子并肩而立，因为心性的不同，心情也截然不同。
年长的劳钢将双手拢在嘴前，冲着天空啊呜啊呜地高喊着……
年少的孙固如一颗松，静默地矗立着，感受着春风、享受着生命在这一刻最真实的触感。
劳钢嚎叫之后，指着远处的富州城道：“以后，我要把我家的打铁铺开到那里去，我要让劳家打铁铺成为整个中岩大陆第二好的打铁铺。”
孙固很想问问第一好的是谁。
劳钢又紧跟不断地说：“到时候你来跟我一起打铁，赚多多的钱，盖大大的房子，取漂亮媳妇，生一堆娃。”
他兴致勃勃地勾画着未来，而后又想到了什么，便说：“我本来想着明年跟一个远方叔叔去皇城学习铸造技艺的，不过孙家说，梨村的孩子必须要读书读到十五岁，谁不读书，就得全家迁出梨村，所以……”
他疯狂地抓头，“读书可真比登天还难啊，太苦了。”
他问孙固：“你需要读书吗？”
说完恍然大悟，“你不能说话，应该不需要读书的。”
马上又哀嚎起来，“你真是太幸运了，我好羡慕你啊。”
孙固知道，劳钢还小，不明白读书的重要性，不明白孙家的良苦用心。
他自己虽然也小，但他明白很多道理。
那些道理仿佛天生就印在他的脑海里，导致他总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去思考，总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他想，如果孙家让他读书，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读。
如果孙家不让他读书，那他就偷偷摸摸地去读。
两人在山头上呆了许久，直到话说尽，风景看遍，这才施施然下山去。
两人沿着上山的路下行，刚行过半山腰那座草菴，孙固便看到山脚的小屋前，宽大的谷场上，纷披的楝树下，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小小的、弱弱的、暖暖的……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