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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自曝

    杨柳清与死士一战虽是亏损了些气力,却也舒活了筋骨,那林术给柳青的不知是什么灵药,杨柳清快坏死的肝脏竟渐渐好了起来,连带着旧伤都痊愈了不少,在江府休养月余,又生龙活虎起来。

    这些天为了恢复,她也不练功了,每日上午就是审那三个死士。

    可惜,三十根手指断了二十五根,指甲片也所剩无几了,还是没能问出幕后之人。

    杨柳清心情憋闷,在江府里胡乱逛着散心,她走的却不是地面,而是屋脊,是以当她走近时,这几人并未发觉。

    这几人——两女两男,为首的正是文远,堵住了杨桢的去路。

    “你是谁?”文远看起来憔悴许多,质问道。

    “与你无关!”杨桢凶巴巴的,正是这人害他姐姐受了那么重的伤,等回上京,他定要央求母皇降罪江家,把这小子发配出去充军!

    文远冷笑,挥手阻拦正要打杨桢耳巴的三人,尖酸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肯定是朱家的!”

    杨桢恶声恶气:“什么猪家的牛家的,我一概不知!反正我是你碰不得的人!”

    “你哥叫那女人姑姑,但小爷我可不傻,那女人是你们的侍卫吧?你动不得,侍卫我还是动得的,我劝你现在乖乖说来,我可放你家侍卫一条生路!”

    杨桢阴恻恻地笑了:“呵呵呵,我倒要看你打不打得动她,只别搭上了自己的小命!就跟你那个什么,彩云一样,稀里糊涂死了,让你姨母抱着你哭!”

    他一提彩月,文远登时大怒,厉声喝道:“给老子打!”

    一男一女钳住杨桢,另一个女的捏起杨桢的小脸就要打,杨桢被她捏得抬起脸,正看到他崇拜的姐姐如神兵天降一脚踏在那少女背上,少女吃痛大叫着仆于地面,杨柳清已经咣咣两拳招呼在钳着他的一男一女脸上,二人手一松,杨柳清已经把他拉出来,一手挡着他护在身后,另一手负着,傲然立着,气度非凡。

    第一个被打的少女已经爬起来:“你!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杨桢回怼:“打孩子又算什么本事!”

    文远已经将杨柳清视作仇敌,只碍于自己身手不佳打不过她,此时身边有这三人,于是把心一沉道:“打他!”

    杨柳清不悦地皱眉喝到:“谁敢打大齐皇太女!”

    此话一出,那四人愣在原地。

    “他骗人!他明明是男的……”

    那第一个被打的少女终于回过味来,神色骇然。

    “远哥……她好像确实是女的……”

    四人震悚:武功高强的二八少女,贵气骄慢的十岁男孩,再加一个青衣剑客……不正是那两位殿下和皇太女那位神秘师父吗?

    文远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但他仍不甘心,那是他的彩月的命,既然只有他在乎,那他就自己为她报仇,因此仍不管不顾:“皇太女又怎样?进了我扬州地界,神仙死了也没辙!打她!”

    那三人却不干了,尴尬地看着他。

    杨柳清冷嘲:“那侍女又不是本宫杀的,作甚恨本宫?若不是尔等竖子挑衅在先,本宫就不会来江府,你那侍女也不会死,你怎么要本宫去死?你合该自己去死。”

    文远又哭了,杨柳清领着杨桢走了,那三人于原地呆立片刻,总算放下心来,这皇太女看来是不追究了,只是好声好气地劝着文远:“远哥,人死不能复生,彩月姐姐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替她了了吧……”

    良久,文远止住哭泣,眼神木然,又忽然变得极锋利:“我一定要为彩月报仇!”

    三人为难地互相看看,最后还是那少女道:“远哥,她是皇太女,你若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姑姑想想吧。”

    文远恨声道:“不是她杀的,就找出杀彩月的人,把那人杀了!”

    “可是他们连皇太女都敢杀……”

    文远忽而开心地笑了,捂着肚子笑得蹲在地上:“你们不是也连皇子都敢打吗?哈哈哈哈哈哈……”

    这表哥怕是得癔症了,三人把他搀起来,慢慢往回走,文远一路兀自笑着。

    那三个侄子侄女告诉她杨柳清一行的身份时,江鹃并不显得很惊讶,只是问远儿如何了。

    得知事情原委,她幽幽叹了口气,打发三人各回各家,祝福他们跟谁都不要提起今日之事。

    文远已经不笑了,刚刚长开的脸还有些少年的青涩,一点表情也没有地呆呆注视前方。

    江鹃心疼地抚着他的脸。当年他还只是个三岁大的孩子就没了琴娘,也是这样呆呆地注视前方,她也是这样心疼地抚着他的脸,把他带到家里。为着这个外甥,她苦心经商,成了扬州首富,多少人想和她结亲,她却不愿。当年她也是由姐姐江燕一手抚养大的,自然对文远视若己出。

    而另一边,杨柳清又开始盘算。

    她当然不会那样鲁莽地暴露自己,她想知道江家与追杀她的势力有没有关联。死士能追杀到江府来,是不是接到了江鹃的消息?为什么独独那时跟江鹃呆在一起的杨桢没有被刺杀?若他们小心不暴露身份被杀了,江鹃也能把自己择出去,只当是不重要的客人被杀了就是,若他们自曝身份,江鹃反而会有所忌惮,再不能把自己择出去。

    其中,又有许多矛盾的点。江鹃若是知道有人来暗杀,为何要在那是拜访杨桢?可她若是不知,为何要把他们请到家里?

    莫非这是同一个人手下的两拨人各自执行任务,双方不知对方的具体行动?那太冒险了,谁会这么傻?虽说也是保险的好方法……

    文远四人堵杨桢时,首先猜测他是朱家的,朱家?

    “是了!”杨柳清眼睛亮起来,对着她的三名死士俱是一怕,不知这遭天谴的又要怎么审他们。

    杨柳清明媚地笑了:“你们是沧州朱家派来的,你们老板朱加合还特意叮嘱了你们不能伤了江鹃,是不是?”

    是啊,去沧州的时候太匆忙,都没有好好排查朱家,当时,他们可是被训练有素的几拨人追杀了,那身手不是寻常人家家丁能有的,那朱家养着私兵呢。

    朱家虽不比江家富庶,可在沧州与官府勾结,权势滔天,这些死士必是有家人被他捏在手里,又或者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才能有这么严的嘴。

    三死士依然很沉默,不过杨柳清已经确认了,再审也审不出什么来,一个个凌迟了事,还算练了练刀法。

    隔天,全扬州都知道了两位殿下在江府。柳青自是功不可没。如今若再有人追杀,只需顺着那伙人摸索过去就能揪出始作俑者了。

    杨柳清决定留在江府多休养些时日。自曝身份后,江鹃给的待遇又好了不少,还按着文远一颗木然的头来认错,那日酒楼里的人知道冲撞了贵人,也来纷纷请罪,自不消说。

    上次沧州遇刺,为了护杨桢吃了大亏,杨柳清命人打了把匕首,又以剧毒淬炼,教了杨桢几式便把匕首扔给他,此法虽阴毒,却最为管用。杨柳清只叫他把刀尖对准敌人就好,旁的战斗时不要想恁多。

    杨桢第一次受杨柳清亲自教导,很是激动,日日勤加练习,不出一个月已经有模有样。

    杨柳清先前肝气郁结,柳青拿出林术交给她的药草书,圈出几味药,去药店里抓,还有许多抓不到的,便日日上山去采。

    还有一件更大的事发生了。

    杨柳清养了一个月的生,先前还开玩笑说补多了要流鼻血的,一个月后没留鼻血却先留了经血。

    这天杨柳清睡了一觉起来仍觉得腰酸背痛,忽而感到哪里有些不适,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果真,就如她所想。

    虽然知道都要走这一遭,真到了这时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大声嚷嚷:“柳青!柳青!师父啊啊啊!快来救救徒儿吧!”

    柳青知道了,也很为难。

    “我并没有来过月事。”

    “啊啊啊?你其实是男人吗?”

    柳青摇摇头:“我幼时被卖给人牙子,那人牙子见我模样好,寻思着把我卖到楼子里去,日日给我喝一种药,许是那药的缘故。”

    杨柳清奇道:“什么药?竟如此方便,寻来给本宫喝。”

    柳青揉揉她的脑袋:“又目无尊长了。不来月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杨柳清寻思片刻:“左不过是怀不了孩子,过继一个不就行了?”

    柳青面色凝重:“那药阴毒得很,我习武了才知道每月月中内力总是紊乱,小时候总在月中生病,还是林术精于丹药一道给我调养好的。”

    知道这层坏处,杨柳清也不提要喝药了,却嘴贱道:“不是师伯精于丹药一道而把你调养好了,是为了把你调养好,师伯才变得竟与丹药一道。”

    柳青不像往常那样逗趣,只说:“我问问江老板去。”,回过头来,脸却红了。

    “小孩子都知道,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人在上京,无灾无病的林术突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