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废寝忘食
等来到莫婉兰住处，好不容易将箱子放到案桌旁边，王轩已经累得抬不起手臂。
大概多少牵扯到了一点旧伤，左臂有些隐隐作痛，王轩揉了一会儿感觉好了很多。
她坐在典雅的案桌前，又去四处搜寻了些笔墨出来。
莫婉兰的住处已经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了，这大堂里除了这一个案桌和一套空的茶具，剩下的就只有围着墙堆着的书籍了，连屁股底下的蒲团都是从隔壁仓库里拿来的。
之前来的时候还未收拾妥当，也没能仔细看上一圈，今儿趁着揉胳膊的功夫终于有机会看一看，走一走莫婉兰走过的路了。
看得出来莫婉兰不愧是郴国的女学士，这藏书量啊，真的不容小觑，都快抵得上明仪府的书库了，学位更是渊博，且不说多国的语言，光是涉及的知识面都是极为宽阔的，
王轩竟不知道莫婉兰对农业和房屋建筑都有研究。
拿出一本打开，里面的笔记圈画做的是极丰富的，甚至提出了很多莫婉兰自己的看法，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王轩再一次感觉到莫婉兰这个人的博学与智慧。
只可惜这样的人却英年早逝……
据说这些书会在王子成年之后移入藏书阁，现在也都算是曼宁和萨里的所属物。
王轩只是兜了一圈感慨一番，便坐到案桌前准备开始整理了。
幸亏她连箱子一起搬过来，这底下的书页不少已经相当潮湿粘在了箱底，王轩第一步要干的事情就是去后厨找来细绳子，然后关上大门只留着几扇窗户，
将部分潮湿的书页一一用夹子夹好挂在室内，
严重潮湿的书页就铺在室外下人扫干净的石砖上，好在四面围墙风不大不会把书页吹跑。
不断起身弯腰蹲下铺纸，王轩可是累坏了，但是看见院子里平整地铺上了满满的书页，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等铺的差不多了，她在室内外书页间留出的窄道上踱步，一边低头打量着这些书页。
光是看莫婉兰每一块知识点的摘要量就知道曼宁哪一科薄弱了，
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曼宁啊，真的历史很差。
莫婉兰写这些的时候大概是有些脾气的，在那些正式的内容旁边总是会有很多小小的批注：
“安拉伊创世百万年后，诸邪平定……
（特拉文是从安拉伊的鹿角中诞生的，不是骨灰，
东国焚烧尸体的习俗距今只有百年的历史！）”
“西格伦，传说中双头双生的大蛇，左首朝西右首朝东，一般雕像特征为……
（左西右东）。”
……
“千东壬寅年十月，郴使节虞门李氏李越赴东国进行和平商讨……
（如果实在记不得郴东是哪一年开始建交哪一年和平商讨，你就记郴东是在你出生的二十年前建交的吧，之前一年就是和平商讨的日子。）”
那些颇有孩子气的小字让王轩视之忍俊不禁，但是看着看着却不禁鼻子发酸。
她想起上次她去学府的时候，曼宁也将特拉文的诞生错写成了安拉伊骨灰，
那时候的曼宁，到底是无意写错还是有意写错呢……
只是这一次，没有母亲在他耳边唠叨，给他圈出重点了吧……
这满屋的书页和字迹，密密麻麻，眼花缭乱，其实只有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字而已。
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风的微拂，和纸张的哗啦作响，
阳光正好，万里无云，淡黄的纸张微微作响，俏皮地掀起自己的边边角角，
“哗啦啦”微风作响，
这里全都是莫婉兰的声音。
王轩有了一个想法，
她不仅要帮忙把这些书页整理好，她还有把这些书页编好成书。
她觉得即使岁月变迁，不论何时曼宁拿出这本厚重的书，都能感受到母亲沉重的爱意吧，
这般的感情，大可为一国母慈子孝之典范，为后世传颂。
……
酉时，天色渐晚，
王轩早就把书页收进屋里，今天晒了若干个时辰，书页已经全部干了，
现在像一座座小土堆一样叠放在她周围，满满的干燥的阳光的味道。
她手边东西很多，
毛笔，砚台，墨水，米糊，还有空白的纸张，零零碎碎的修补用的东西，剩下的是铺天盖地的书页。
她不知道自己盘着腿坐在这里修补了多久，她不觉得疲惫，甚至兴致勃勃的，
她只是觉得光有些弱了，
落日的微光勉强还能支撑她粘合完手里这一页，所以她打算补完这页就起身去点灯。
这时候一行人快步走了进来，为首的人气势汹汹，似乎非常急迫与愤怒。
那急躁的脚步声有力地踩在地上，进屋之后，木板在他脚下发出了一些不容忽视的抗议。
王轩缓缓地抬起头去看，手里还不忘摁着一页书页，
这一看，正好和莫子虚紧皱的眉眼相对。
“啊，子犹？你怎么来了？”
莫子虚高大的身材彻底挡住了王轩眼前的光亮，他身后，左军和小铃忧心忡忡地跟了进来。
“我怎么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莫子虚声音有些大，看得出来在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但还是吓了王轩一跳，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别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后试探性地抬头看他：
“差不多酉时？”
这么一说，她自己才反应过来，
原来都已经酉时了吗……她记得自己来的时候时间还挺早的……一不留神竟然过去了一天……
莫子虚看着傻愣的王轩，气得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你还知道时间？你！”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
“你……今天是不是一整天没有用膳。”
王轩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呆愣：
“好像……确实……”
原来他在担心自己啊，可是她不觉得饿啊，
“子犹你别气，我先去把灯点上，你替我看看我补的书。”
王轩说罢就要起身，
僵麻的腿刚刚将身体撑起一点高度，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虚脱般侧摔了下去，
“轩儿！！”
好像有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防止她脑袋直接砸在桌上，
但即使这样，完全失去了力气的身体还是像破麻袋一样半倒在了桌上，
纸页哗啦啦撒了一地，甚至飞到了门口，桌子险些在她瘦弱僵硬的身体下侧翻过去，
笔墨纸砚一股脑全部倒到了地上，
吓得门口的左军和小铃赶紧冲进来捡那些书页，这才最大程度避免了纸张被墨水染黑。
王轩已经整个人都倒了下去，第一反应却是去抓桌上的纸页，
在确保纸页没有飞走之后，她才慢慢扶着桌子跪在地上。
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哪怕一点点光影都没有，眼前又好像有密密麻麻的点在使劲跳跃。
巨大的无力感、眩晕、疲惫和四肢的酸麻涌上身体，王轩在黑暗里感到了恐惧，两只苍白的手开始在虚空中摩挲。
莫子虚皱着眉头看着她，心疼得咬紧了牙。
“子……子犹……”
她无力地唤着，手胡乱地顺着桌沿向莫子虚方向摩挲过去，希望可以碰到他的身体，以寻一个安全的依靠。
他同她一样跪在地上让自己降到她的高度，
一手紧紧抓住她冰冷的手，一手伸到她背后将她娇小的身体拥入怀中，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没事了，我在。”
王轩在一片踏实的温暖里感受到了安全感，将自己的头埋在他胸口，紧皱着眉忍受着涌上来的恶心与眩晕，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睛也能看到东西了。
难受的感觉终于渐渐散去，王轩终于舒了一口气。
“去吃点东西吧。”莫子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完全没有责怪和质问，他倒像是在哄她。
“左军，去将我的披风取来。”莫子虚转头说道。
“是。”
不一会披风取来了，莫子虚将其披在王轩身上，王轩身材小，像是一件大衣里裹了一只小猫。
“能走吗？”
王轩点点头。
莫子虚舒了一口气，像是在叹气似的：
“自己走一走，腿会舒服一些。”
外面风很冷，吹在她脸上，她感受到了冷，
但是莫子虚身上很热，他的大衣厚重而暖和，还有他的味道，
她走得不太稳，因为腿上确实还有些酸麻，头也有些昏沉，
但是她靠着莫子虚，感受到他的身体格外结实有力，稳重踏实。
“嘻嘻。”王轩没来由傻笑起来，
“笑什么。”他有些郁闷，显然还是很不满她废寝忘食的行为。
“无事无事。”她轻笑着，将脸埋进他大衣里。
大概多少牵扯到了一点旧伤，左臂有些隐隐作痛，王轩揉了一会儿感觉好了很多。
她坐在典雅的案桌前，又去四处搜寻了些笔墨出来。
莫婉兰的住处已经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了，这大堂里除了这一个案桌和一套空的茶具，剩下的就只有围着墙堆着的书籍了，连屁股底下的蒲团都是从隔壁仓库里拿来的。
之前来的时候还未收拾妥当，也没能仔细看上一圈，今儿趁着揉胳膊的功夫终于有机会看一看，走一走莫婉兰走过的路了。
看得出来莫婉兰不愧是郴国的女学士，这藏书量啊，真的不容小觑，都快抵得上明仪府的书库了，学位更是渊博，且不说多国的语言，光是涉及的知识面都是极为宽阔的，
王轩竟不知道莫婉兰对农业和房屋建筑都有研究。
拿出一本打开，里面的笔记圈画做的是极丰富的，甚至提出了很多莫婉兰自己的看法，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王轩再一次感觉到莫婉兰这个人的博学与智慧。
只可惜这样的人却英年早逝……
据说这些书会在王子成年之后移入藏书阁，现在也都算是曼宁和萨里的所属物。
王轩只是兜了一圈感慨一番，便坐到案桌前准备开始整理了。
幸亏她连箱子一起搬过来，这底下的书页不少已经相当潮湿粘在了箱底，王轩第一步要干的事情就是去后厨找来细绳子，然后关上大门只留着几扇窗户，
将部分潮湿的书页一一用夹子夹好挂在室内，
严重潮湿的书页就铺在室外下人扫干净的石砖上，好在四面围墙风不大不会把书页吹跑。
不断起身弯腰蹲下铺纸，王轩可是累坏了，但是看见院子里平整地铺上了满满的书页，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等铺的差不多了，她在室内外书页间留出的窄道上踱步，一边低头打量着这些书页。
光是看莫婉兰每一块知识点的摘要量就知道曼宁哪一科薄弱了，
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曼宁啊，真的历史很差。
莫婉兰写这些的时候大概是有些脾气的，在那些正式的内容旁边总是会有很多小小的批注：
“安拉伊创世百万年后，诸邪平定……
（特拉文是从安拉伊的鹿角中诞生的，不是骨灰，
东国焚烧尸体的习俗距今只有百年的历史！）”
“西格伦，传说中双头双生的大蛇，左首朝西右首朝东，一般雕像特征为……
（左西右东）。”
……
“千东壬寅年十月，郴使节虞门李氏李越赴东国进行和平商讨……
（如果实在记不得郴东是哪一年开始建交哪一年和平商讨，你就记郴东是在你出生的二十年前建交的吧，之前一年就是和平商讨的日子。）”
那些颇有孩子气的小字让王轩视之忍俊不禁，但是看着看着却不禁鼻子发酸。
她想起上次她去学府的时候，曼宁也将特拉文的诞生错写成了安拉伊骨灰，
那时候的曼宁，到底是无意写错还是有意写错呢……
只是这一次，没有母亲在他耳边唠叨，给他圈出重点了吧……
这满屋的书页和字迹，密密麻麻，眼花缭乱，其实只有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字而已。
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风的微拂，和纸张的哗啦作响，
阳光正好，万里无云，淡黄的纸张微微作响，俏皮地掀起自己的边边角角，
“哗啦啦”微风作响，
这里全都是莫婉兰的声音。
王轩有了一个想法，
她不仅要帮忙把这些书页整理好，她还有把这些书页编好成书。
她觉得即使岁月变迁，不论何时曼宁拿出这本厚重的书，都能感受到母亲沉重的爱意吧，
这般的感情，大可为一国母慈子孝之典范，为后世传颂。
……
酉时，天色渐晚，
王轩早就把书页收进屋里，今天晒了若干个时辰，书页已经全部干了，
现在像一座座小土堆一样叠放在她周围，满满的干燥的阳光的味道。
她手边东西很多，
毛笔，砚台，墨水，米糊，还有空白的纸张，零零碎碎的修补用的东西，剩下的是铺天盖地的书页。
她不知道自己盘着腿坐在这里修补了多久，她不觉得疲惫，甚至兴致勃勃的，
她只是觉得光有些弱了，
落日的微光勉强还能支撑她粘合完手里这一页，所以她打算补完这页就起身去点灯。
这时候一行人快步走了进来，为首的人气势汹汹，似乎非常急迫与愤怒。
那急躁的脚步声有力地踩在地上，进屋之后，木板在他脚下发出了一些不容忽视的抗议。
王轩缓缓地抬起头去看，手里还不忘摁着一页书页，
这一看，正好和莫子虚紧皱的眉眼相对。
“啊，子犹？你怎么来了？”
莫子虚高大的身材彻底挡住了王轩眼前的光亮，他身后，左军和小铃忧心忡忡地跟了进来。
“我怎么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莫子虚声音有些大，看得出来在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但还是吓了王轩一跳，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别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后试探性地抬头看他：
“差不多酉时？”
这么一说，她自己才反应过来，
原来都已经酉时了吗……她记得自己来的时候时间还挺早的……一不留神竟然过去了一天……
莫子虚看着傻愣的王轩，气得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你还知道时间？你！”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
“你……今天是不是一整天没有用膳。”
王轩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呆愣：
“好像……确实……”
原来他在担心自己啊，可是她不觉得饿啊，
“子犹你别气，我先去把灯点上，你替我看看我补的书。”
王轩说罢就要起身，
僵麻的腿刚刚将身体撑起一点高度，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虚脱般侧摔了下去，
“轩儿！！”
好像有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防止她脑袋直接砸在桌上，
但即使这样，完全失去了力气的身体还是像破麻袋一样半倒在了桌上，
纸页哗啦啦撒了一地，甚至飞到了门口，桌子险些在她瘦弱僵硬的身体下侧翻过去，
笔墨纸砚一股脑全部倒到了地上，
吓得门口的左军和小铃赶紧冲进来捡那些书页，这才最大程度避免了纸张被墨水染黑。
王轩已经整个人都倒了下去，第一反应却是去抓桌上的纸页，
在确保纸页没有飞走之后，她才慢慢扶着桌子跪在地上。
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哪怕一点点光影都没有，眼前又好像有密密麻麻的点在使劲跳跃。
巨大的无力感、眩晕、疲惫和四肢的酸麻涌上身体，王轩在黑暗里感到了恐惧，两只苍白的手开始在虚空中摩挲。
莫子虚皱着眉头看着她，心疼得咬紧了牙。
“子……子犹……”
她无力地唤着，手胡乱地顺着桌沿向莫子虚方向摩挲过去，希望可以碰到他的身体，以寻一个安全的依靠。
他同她一样跪在地上让自己降到她的高度，
一手紧紧抓住她冰冷的手，一手伸到她背后将她娇小的身体拥入怀中，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没事了，我在。”
王轩在一片踏实的温暖里感受到了安全感，将自己的头埋在他胸口，紧皱着眉忍受着涌上来的恶心与眩晕，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睛也能看到东西了。
难受的感觉终于渐渐散去，王轩终于舒了一口气。
“去吃点东西吧。”莫子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完全没有责怪和质问，他倒像是在哄她。
“左军，去将我的披风取来。”莫子虚转头说道。
“是。”
不一会披风取来了，莫子虚将其披在王轩身上，王轩身材小，像是一件大衣里裹了一只小猫。
“能走吗？”
王轩点点头。
莫子虚舒了一口气，像是在叹气似的：
“自己走一走，腿会舒服一些。”
外面风很冷，吹在她脸上，她感受到了冷，
但是莫子虚身上很热，他的大衣厚重而暖和，还有他的味道，
她走得不太稳，因为腿上确实还有些酸麻，头也有些昏沉，
但是她靠着莫子虚，感受到他的身体格外结实有力，稳重踏实。
“嘻嘻。”王轩没来由傻笑起来，
“笑什么。”他有些郁闷，显然还是很不满她废寝忘食的行为。
“无事无事。”她轻笑着，将脸埋进他大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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