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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暗兽

    这倒是让莫子虚有些奇怪了:

    “天才?何出此言?”而后看着惊呆了的王轩说道:

    “你认为十二岁读完宗学算是件非常惊奇的事情?”

    王轩下意识摇摇头,但是又马上点点头。

    莫子虚忍俊不禁:

    “这算什么啊!我认识的大多都是这个年龄段完成的。”

    “比……比如?”

    “你知道左丞相吗?”

    王轩当然是知道的,左丞相,李戈,父早逝,年纪轻轻便被皇帝准袭父职。

    左氏一族都是出了名的天才,善于出谋划策,凡是遇到国事疑难,定能一语中的,

    一族数代忠臣,所出儿郎均为君重用,在朝堂也根基深厚。

    而李戈也确实不愧天才之名,虽年纪轻,但是已经多次为陛下排忧解难,经常被王湘在饭桌上夸到天上。

    “当然是知道的……”王轩气势弱了下去,又倔强地挺起来:

    “左丞相一家都是天才,世子莫要以偏概全。”

    “行!”莫子虚爽快的模样让王轩有些心慌

    “那我且多说几个,你知太子吧?”

    可是太子不是要和她一起参加宗学考试吗!

    “太子八岁入学,十岁便学完了所有课程,只是碍于一些原因才跟我同期考试。”

    王轩彻底失语

    “还有太师,他当年考取状元的时候还是一介平民,但是由于天赋异禀,先皇亲自提拔他入仕,当年在宗学府一年都没有修满就参加了结业考,还得了榜首。”

    宗学府,除可供皇亲贵族学习外,还会允许一些在科举考试中表现优异的寒门子弟学习,不过毕竟是少数

    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很狡诈的老头,竟然也是个天才……

    “还有你熟知的芄兰公主……”

    “不必说了。”王轩丢下书伸手制止,已经惭愧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在学习宗学同时,精通四国语言的芄兰公主,当然也是个天才……

    “我知道了,”王轩心如死灰:“你不是天才,只是我太平庸了。”

    莫子虚看着王轩陷入了自卑不禁觉得好笑:

    “人各有所长,这有什么可比较的,你十一岁就悟得琴艺,引得雀鸟入府,这可是我都听说了的事情。”

    王轩整个人愣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若真是单雀鸟入府便好了

    她虽被称为京城三大才女,逢人便听闻她弹得一手好琴

    但是王轩确实多年未曾弹琴了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莫子虚出征,一年杳无音信,她心中难过,在院中练琴,整整一日,坐在那三尺六寸的木琴前,

    忽而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弹出了一首没听过的曲子,然后明仪府周围鸡犬奔窜,鸟雀嘈杂,而城中几乎所有雀鸟都飞到了明仪府附近,叽叽喳喳像是祭奠一样。

    吓得王轩赶紧停下,那些鸟雀才慢慢散去,

    此事可谓天降异象,甚至惊动了陛下和太后,她第一次入宫面圣就是那时候。

    钦天监说是太后寿辰,鸟雀趁着琴音来京为太后贺寿的,这才稍微缓解了众人的紧张。

    此事却吓坏了王湘,特请了道长来算命,还带王轩去奉庙上香,道长主持却都说无事。

    三大才女正是那一年传出的,竟是吹嘘

    至于王轩为何还是不愿弹琴,自然有她的担忧。

    那时弹琴,感觉颇为怪异,就好像被夺舍了一样,眼前的场景却与明仪府不同。

    她无数次说服自己那只是天降祥瑞,祥瑞,但总是心有余悸。

    这也是她坚持相信神魔妖鬼存在的理由。

    这时小铃端着吃食推门进来,看见两个人坐在房间里,倒是愣了一下,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来。

    “你还没有用膳啊。”莫子虚看着王轩问

    王轩点点头:“你可要一起吃吗,我让小铃再去备一份?”

    “不用了,府上还有事,先回去了。”

    莫子虚边说边起身替王轩收拾好书简,拿到书架上放好,将床头木柜理干净让小铃把东西放下。

    又俯身看着王轩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莫子虚声音轻轻的,似乎是不愿意惊扰王轩似的,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太医叮嘱王轩这几个月都要吃得清淡些,还要多吃补血的东西,药也要按时喝,所以王轩的饭食都是单独做了送到房里的,

    小铃一边替王轩准备碗筷一边笑道:

    “世子对小姐也真是上心,明明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还要抽时间来陪陪小姐。”

    王轩似乎若有所思。

    “小姐在想什么?”小铃问。

    “你过些时候且差人送一点安神的药材去楚王府上,我记得今日有人送了些龙骨过来……我看着,他这些天怕是都没有睡上一个好觉。”

    ……

    楚王府。

    莫子虚刚下车,一个近卫就火急火燎地迎了上来,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莫子虚点点头,示意里面说话。

    “世子殿下,左亲兵刚才来信,他应世子一路绕道调查至均州,有发现。”

    说罢近卫向他递上一份密信

    莫子虚读罢,冷笑一声,紧皱的眉头终于微微有些松弛,像是紧绷了多天的神经终于有些舒缓了似的:

    “水过留渍,飞鸿印雪,终于,还是让我查到了。”

    兄长的死,果然和多年前的均州道一案有关。

    大战得胜,他即刻随军队回京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暗下派亲卫左军带一支精锐从东侧追查。

    大战前夕突入军营的死士,灭了一整个放哨的小队,明明已潜入主营,为何没有趁乱取自己性命,而后又为何消失的无影无踪。

    实则在军队当年路过均州驻扎时,就有人混入其中,但是他自信军中士兵排查筛选森严,他们断然没有能力伪装士兵浑水摸鱼

    除非他们假扮的并非士兵,而是从军的木匠,裁缝,除此之外,

    虽然他军中已命令禁止携带妻女,但还是有军人偷偷私藏了来路不明的妓女,互相包庇,

    莫子虚知有此事,奈何涉及稳固军心,实在难办,时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军妓本是奴隶,受着非人的待遇,多一个少一个,死了都没有人知道,倒确实让贼人有机可乘。

    十七年前均州道一案,想来十分蹊跷,

    五皇子剿匪途中遇贼人偷袭,贼人没抓住,陛下却断定是大皇子所为,一怒之下将大皇子贬为庶民,以致于贼人有机会得逞,大皇子惨死,郴国痛失忠臣……

    莫子虚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让你近几日继续盯着齐王殿,他们可还有动静?”

    这里的“他们”指很多人。

    朝中想拿齐王性命做文章的人太多了,必须提防。

    “回世子,暂时没有动静,大概是齐王殿下身边有一个修真之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莫子虚沉思着

    虽不知那人从何而来又为何帮忙,但,应当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无功不受禄,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

    夜晚降临了,

    寒鸦胆颤地呐喊,在夜色中转着丑陋的头颅。

    某处洞府,石狮守门,冰冷的水泥眼里透着一个漆黑的窟窿,一口裂齿一直笑到耳根。

    松木像怪物的巨足矗立在庭院,在月光下投下诡异的阴影,

    硕大的房舍却一盏油灯都没有点,一个下人都不敢出来乱晃,阴影斜切,只能看见屋内一双来回踱步的鞋履。

    几个黑影瞬息出现在那人脚边

    踱步之人立刻驻足,声音有些急切,隐忍着激动难耐:

    “说,如何了?”

    黑衣人胆颤地对上那双夜色中猩红的眼睛:

    “属下……属下无能,未能接近分毫。”

    那双眼睛里,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从满怀期待变成了嗜血的愤怒

    “废物!!”

    伴随着这声怒吼,骨肉撕碎,血流泼洒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一人从深处的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已经浑身血溅的人身边,伸出苍老的手掌轻轻拍了拍那因为愤怒而气得颤抖的年轻的肩头,声音苍老,慈爱,缓慢又意味深长:

    “莫要急躁,”那人眯着一双苍老的眼睛打量着地板上的一堆碎肉:

    “你啊,就是太孝顺,又容易心急。”

    老人跨过还在流淌的血肉走在整洁干净的地板上,背着手说道:

    “放心,你很快就能参加长辈的葬礼了。”说罢在惨白的月色中走出房门

    月下渐渐传来老人欢快的哼曲声,哼的是京都最红的戏。

    屋中,年轻人半张血红得脸在月下映得格外诡异,他狰狞的眼睛看着老人离开的地方,缓缓带上了一点癫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