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朝宴接近尾声，但莫婉兰的身体越发不对头了，她必须要回去了。
她以膝下孩儿思母为理由，先行踏上去东国的马车。
看着昔日长大的庭院，还是和儿时一样，那棵柿子树也长得更加茁壮，她心里感慨万千。
送行时皇帝亲自来送，满朝文武皆送至宫门
刘贵妃在她临行前拉着她的手叮嘱她保重身体，来年再回来看看
她再也忍不住，哭着倒在刘贵妃怀中。
这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啊！
王轩差人送信过来说托付之事已经完成，
在这满朝文武中，她还是没有看见莫子虚的脸，
想来也是意料之中
她心中虽有遗憾，但是也轻松了不少。
芄兰公主辞别，郴国送上了不少随行的礼品和佣人，出行时经过街道，浩浩荡荡仿佛再现了出嫁时的光景，荣华富贵，代表着皇帝对女儿满满的疼爱。
这么一想，也算是圆满了。
她生在郴国，一出生就受万人拥护，她辞别郴国时，也在万人拥护中离开，
这一生也算是体面，圆满吧。
郴国的城墙高耸逶迤，千砖百瓦，严谨地吞吐着历史的底蕴。
这一堵墙，围起了人的安宁
城内全家万户热闹非凡，而城外，无边平川，空无一人。
车队一路摇晃，行至城门，她掀开车帘向后看着那城门上赫然“京都”二字。
这一眼就是永别啦，就再多看一眼吧。
莫婉兰心中已经释怀，打算盖上车帘。
这时候她忽而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她侧身向后看去，只见一男子策马自队伍后面追来。
一身华服，道貌岸然，恰似当年少年郎
蹄声渐近，那一刻她好像看不见城墙，看不见车队，
黄沙过目，只恍惚看见他策马而来，身形熟悉。
“崇朝……”
莫子虚策马追上车队，远远的，莫婉兰探出头与之相望
莫子虚追至城门外，勒马停下，只是远远看着载着莫婉兰的马车行远，
无声，是双方的问候，是双方的释怀。
莫婉兰湿了眼眶，看着城门前马上那人痴痴地笑了起来，一直看着直到他变成一个黑点。
而莫子虚亦静静驻足在城门，一直望着车队消失在远方。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司礼王湘之女王轩，自幼德才兼备，温婉贤良，朕躬闻之，甚悦。
今，朕有贤侄，世子御尊，莫子犹，其随父征战，行孝有嘉，已至弱冠，当择贤女与配。
值王轩待字闺中，复承太后之喜爱，朕特将其许配世子御尊，为世子妃。
一切礼仪当交予司礼王湘同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王轩身体不便尚未能行全礼，因此御旨有王湘代为接下，众人匍匐在地，等着李公公说话
“恭喜王大人，世子妃，世子妃身体抱恙，都快请起吧。”
众人便都起身，有序退下。
“得此贤婿，是我王家天大的福分，劳烦李公公了。”王湘对李公公毕恭毕敬地行礼说。
李公公脸上摆着熟络的笑容：“不劳烦，陛下说了，这道皇旨本应早些就送到了，世子妃在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心里颇为惋惜，特命钦天监监正为世子，择一良辰吉日。”
王湘躬身致谢：“谢陛下恩典。”
后众人站在门口送李公公，王轩明显是身体不佳，看上去十分苍白无力，挂着个手臂，五月天，竟需披着绒衣保暖，
如此这般，还不忘行礼，让公公看得颇为满意，连连点头，眼后的鱼尾纹都笑得多了几层。
送走公公，小铃搀着王轩回屋到床上坐下：
“小姐前些日子失了过多的血，这天气未还暖，又吹了寒风，小铃这就去命人为小姐熬一些骨汤来，暖暖身子。”
王轩点点头，小铃便关门退下。
王轩坐在床上，取了一面铜镜看着现在的自己
当真是虚弱不堪，没什么精神劲，这般可不得轻易见人。
虽然身体虚弱，但她心里颇为舒坦，她受人之托，好在幸不辱命，虽然不知最后莫子虚究竟是否去见了公主，公主应也是无憾而归吧。
朝宴就要结束了，之后就是宗学府的结业考，为朝宴，为养伤，她多是荒废了数日，
便趁着这机会，稍微温习一番吧，于是王轩便起身去房间里的书架上拿书简
郴国的造纸工艺尚未发展完全，因而大多书依旧是以书简的形式呈现
王轩只有一只手可以拿东西，一次能拿得相当少，不过一两卷罢了。
大概是身子不好，供血不足，或是起起坐坐对现在的身子来说过于疲惫，才看了很少，头已经晕晕乎乎了。
“就你这身子还想着去参加结业考试呢？”莫子虚的声音冷不丁又出现在耳边。
大抵是自己看得太投入，或是太累，竟连有人开门进来都未曾发觉了。
王轩看着莫子虚，下意识要起身行礼，一寻思这厮肯定要训斥自己太过疏远他，一想又坐了回去：
“学聪明了？”莫子虚看着王轩的小动作打趣道，
说罢不由分说就岔开长腿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矮板凳上，随意拾起王轩桌上的书简就看起来，
就感觉这跟他自己家一样随意。
王轩撇撇嘴：“离考试还有好些天，我又没有伤着右手，应是可以参加的。”
莫子虚扫了几眼书简，打量这王轩，眼里全都是质疑：
“然后你就挂着个胳膊，顶着这张脸去考试？你是去考试？还是吓人的？”
王轩一想，确实有些道理，不免有些烦躁，手里的书简也放下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重修一年？可是我……”王轩欲言又止。
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嫁你了啊！
真是羡慕男子，即使成婚了，也是可以继续在宗学府修学，而女子不行。
莫子虚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看着王轩有些焦急的表情，倒是觉得好玩，就莫名其妙想逗逗她：
“你就那么在意一个宗学学士的名号？”
即使是皇亲贵族，能读完宗学成为学士的女子都是非常少的，且不说结业考试能否顺利通过，一般的女子，一般是读不到结业便要嫁人的，尤其是贵族子女，未修完或者正开始学就要嫁人是常事。
郴国开过之后，允许女子入学府学习，已经是相当大的提升了。
在郴以前，戾王时期，女子的地位还要低微……
所以莫子虚的话显然是戳到王轩痛处了，王轩眉眼稍微低垂，有些泄气：
“当然了……我又不是男子，不能做官，学士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
莫子虚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你为何会想要做官呢？你每天也看着王大人行事，你不觉得无味吗？”
王湘作为司礼，条件当然不算差，甚至可以花百两银子为王轩做一件衣裳
为何她会对官职那么感兴趣
王轩熟知礼节，自然也熟悉官员们之间固有的那一套应酬，
朝廷之事如此无味，不过是阿谀奉承，明争暗斗，为虎作伴，稍不留神还有性命之忧，她有什么可向往的？
王轩当然知道那些无味之事，她自己也并不喜欢那些宴席，经常感到疲惫，但是她依旧对入仕充满向往。
“正是因为大多数的不喜欢，才想去成为少数的喜欢……”
莫子虚听得云里雾里：“我觉得你这话比古文还难懂。”
王轩瞥了莫子虚一眼：“也罢，不要你懂。”又转而看着莫子虚，
莫子虚一目十列，似乎是对这些书简再为熟悉不过了
“世子在外征战多年，到底是如何打得胜仗，又能修全宗学的？”
莫子虚依旧翻着书简，漫不经心地说：
“在军营当然学不成书，从军的教谕只是摆设而已，我在出征之前就已经学完了，偶尔温顾罢了。”
王轩目瞪口呆，手里的书简都险些抖落。
这人到底是如何那么平静地说出这么惊人的事情的啊！
宗学按正常速度需八到十年才可学完啊！
他出征时不过十二岁，入学不过八岁……如何能……
莫子虚“唰啦唰啦”卷起书简，说明他已经看完了。
王轩看着自己手里才打开一半的书简，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
“世子……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吗？”
她以膝下孩儿思母为理由，先行踏上去东国的马车。
看着昔日长大的庭院，还是和儿时一样，那棵柿子树也长得更加茁壮，她心里感慨万千。
送行时皇帝亲自来送，满朝文武皆送至宫门
刘贵妃在她临行前拉着她的手叮嘱她保重身体，来年再回来看看
她再也忍不住，哭着倒在刘贵妃怀中。
这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啊！
王轩差人送信过来说托付之事已经完成，
在这满朝文武中，她还是没有看见莫子虚的脸，
想来也是意料之中
她心中虽有遗憾，但是也轻松了不少。
芄兰公主辞别，郴国送上了不少随行的礼品和佣人，出行时经过街道，浩浩荡荡仿佛再现了出嫁时的光景，荣华富贵，代表着皇帝对女儿满满的疼爱。
这么一想，也算是圆满了。
她生在郴国，一出生就受万人拥护，她辞别郴国时，也在万人拥护中离开，
这一生也算是体面，圆满吧。
郴国的城墙高耸逶迤，千砖百瓦，严谨地吞吐着历史的底蕴。
这一堵墙，围起了人的安宁
城内全家万户热闹非凡，而城外，无边平川，空无一人。
车队一路摇晃，行至城门，她掀开车帘向后看着那城门上赫然“京都”二字。
这一眼就是永别啦，就再多看一眼吧。
莫婉兰心中已经释怀，打算盖上车帘。
这时候她忽而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她侧身向后看去，只见一男子策马自队伍后面追来。
一身华服，道貌岸然，恰似当年少年郎
蹄声渐近，那一刻她好像看不见城墙，看不见车队，
黄沙过目，只恍惚看见他策马而来，身形熟悉。
“崇朝……”
莫子虚策马追上车队，远远的，莫婉兰探出头与之相望
莫子虚追至城门外，勒马停下，只是远远看着载着莫婉兰的马车行远，
无声，是双方的问候，是双方的释怀。
莫婉兰湿了眼眶，看着城门前马上那人痴痴地笑了起来，一直看着直到他变成一个黑点。
而莫子虚亦静静驻足在城门，一直望着车队消失在远方。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司礼王湘之女王轩，自幼德才兼备，温婉贤良，朕躬闻之，甚悦。
今，朕有贤侄，世子御尊，莫子犹，其随父征战，行孝有嘉，已至弱冠，当择贤女与配。
值王轩待字闺中，复承太后之喜爱，朕特将其许配世子御尊，为世子妃。
一切礼仪当交予司礼王湘同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王轩身体不便尚未能行全礼，因此御旨有王湘代为接下，众人匍匐在地，等着李公公说话
“恭喜王大人，世子妃，世子妃身体抱恙，都快请起吧。”
众人便都起身，有序退下。
“得此贤婿，是我王家天大的福分，劳烦李公公了。”王湘对李公公毕恭毕敬地行礼说。
李公公脸上摆着熟络的笑容：“不劳烦，陛下说了，这道皇旨本应早些就送到了，世子妃在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心里颇为惋惜，特命钦天监监正为世子，择一良辰吉日。”
王湘躬身致谢：“谢陛下恩典。”
后众人站在门口送李公公，王轩明显是身体不佳，看上去十分苍白无力，挂着个手臂，五月天，竟需披着绒衣保暖，
如此这般，还不忘行礼，让公公看得颇为满意，连连点头，眼后的鱼尾纹都笑得多了几层。
送走公公，小铃搀着王轩回屋到床上坐下：
“小姐前些日子失了过多的血，这天气未还暖，又吹了寒风，小铃这就去命人为小姐熬一些骨汤来，暖暖身子。”
王轩点点头，小铃便关门退下。
王轩坐在床上，取了一面铜镜看着现在的自己
当真是虚弱不堪，没什么精神劲，这般可不得轻易见人。
虽然身体虚弱，但她心里颇为舒坦，她受人之托，好在幸不辱命，虽然不知最后莫子虚究竟是否去见了公主，公主应也是无憾而归吧。
朝宴就要结束了，之后就是宗学府的结业考，为朝宴，为养伤，她多是荒废了数日，
便趁着这机会，稍微温习一番吧，于是王轩便起身去房间里的书架上拿书简
郴国的造纸工艺尚未发展完全，因而大多书依旧是以书简的形式呈现
王轩只有一只手可以拿东西，一次能拿得相当少，不过一两卷罢了。
大概是身子不好，供血不足，或是起起坐坐对现在的身子来说过于疲惫，才看了很少，头已经晕晕乎乎了。
“就你这身子还想着去参加结业考试呢？”莫子虚的声音冷不丁又出现在耳边。
大抵是自己看得太投入，或是太累，竟连有人开门进来都未曾发觉了。
王轩看着莫子虚，下意识要起身行礼，一寻思这厮肯定要训斥自己太过疏远他，一想又坐了回去：
“学聪明了？”莫子虚看着王轩的小动作打趣道，
说罢不由分说就岔开长腿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矮板凳上，随意拾起王轩桌上的书简就看起来，
就感觉这跟他自己家一样随意。
王轩撇撇嘴：“离考试还有好些天，我又没有伤着右手，应是可以参加的。”
莫子虚扫了几眼书简，打量这王轩，眼里全都是质疑：
“然后你就挂着个胳膊，顶着这张脸去考试？你是去考试？还是吓人的？”
王轩一想，确实有些道理，不免有些烦躁，手里的书简也放下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重修一年？可是我……”王轩欲言又止。
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嫁你了啊！
真是羡慕男子，即使成婚了，也是可以继续在宗学府修学，而女子不行。
莫子虚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看着王轩有些焦急的表情，倒是觉得好玩，就莫名其妙想逗逗她：
“你就那么在意一个宗学学士的名号？”
即使是皇亲贵族，能读完宗学成为学士的女子都是非常少的，且不说结业考试能否顺利通过，一般的女子，一般是读不到结业便要嫁人的，尤其是贵族子女，未修完或者正开始学就要嫁人是常事。
郴国开过之后，允许女子入学府学习，已经是相当大的提升了。
在郴以前，戾王时期，女子的地位还要低微……
所以莫子虚的话显然是戳到王轩痛处了，王轩眉眼稍微低垂，有些泄气：
“当然了……我又不是男子，不能做官，学士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
莫子虚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你为何会想要做官呢？你每天也看着王大人行事，你不觉得无味吗？”
王湘作为司礼，条件当然不算差，甚至可以花百两银子为王轩做一件衣裳
为何她会对官职那么感兴趣
王轩熟知礼节，自然也熟悉官员们之间固有的那一套应酬，
朝廷之事如此无味，不过是阿谀奉承，明争暗斗，为虎作伴，稍不留神还有性命之忧，她有什么可向往的？
王轩当然知道那些无味之事，她自己也并不喜欢那些宴席，经常感到疲惫，但是她依旧对入仕充满向往。
“正是因为大多数的不喜欢，才想去成为少数的喜欢……”
莫子虚听得云里雾里：“我觉得你这话比古文还难懂。”
王轩瞥了莫子虚一眼：“也罢，不要你懂。”又转而看着莫子虚，
莫子虚一目十列，似乎是对这些书简再为熟悉不过了
“世子在外征战多年，到底是如何打得胜仗，又能修全宗学的？”
莫子虚依旧翻着书简，漫不经心地说：
“在军营当然学不成书，从军的教谕只是摆设而已，我在出征之前就已经学完了，偶尔温顾罢了。”
王轩目瞪口呆，手里的书简都险些抖落。
这人到底是如何那么平静地说出这么惊人的事情的啊！
宗学按正常速度需八到十年才可学完啊！
他出征时不过十二岁，入学不过八岁……如何能……
莫子虚“唰啦唰啦”卷起书简，说明他已经看完了。
王轩看着自己手里才打开一半的书简，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
“世子……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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