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朝宴（12）
“想不到，这王小姐……平时那么低调斯文的……倒是一鸣惊人。”莫延卓感慨道
莫子虚却是听出了别的意思
他是武人，但并不仅仅负责战场上这种明面的厮杀，背阴而活，也是必须习惯的一种生活方式
他这种人，不需要一个爱出风头的妻子。
他觉得莫延卓在担心王轩的为人
“她并非张扬之人，此事必定事出有因。”
莫延卓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哎，爹没别的意思。”
唉他这个儿子就是对自己太严格了……虽然他承认自己小时候对他有一些比较偏激的教育，可是不那样那么小的孩子在战场上活不下来啊……现在他这种性格，也不知是好是坏……
“孤以为，王小姐确为聪慧之人。”这道声音倒是出人意料
“太子殿下，此言……”
莫无忌低眉点头，算是行礼，
“皇舅和叔祖父不必担心，据孤所知，是下面有人在非议准太子妃，若非王小姐及时用此方法制止，孤便要派人出面了，所以此事还需皇舅代为感谢一下王小姐。”
莫无忌说话声音轻轻的，又斯文，着实让人感到舒服
“原来如此，感谢太子告知，”莫延卓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他看了一眼莫子虚，又看了一眼莫无忌说道：“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客气……犬子不过大太子殿下一岁……若是太子殿下觉得为难，便将犬子当兄长相处便好。”
莫子虚深以为然：“在下以为楚王说的有理。”
论辈分，莫子虚确实是莫无忌的表舅，但是他十九，莫无忌十八……这一口一个皇舅，总觉得怪怪的……而且，总感觉自己被叫老了……
皇室遇此情况并非少数，甚至有中年人有个在襁褓中的姑爷的例子，一般这种情况平时都喜用官职或封号互称，莫无忌就是太实诚了，不愧是储君啊，气度非常……
“既然世子不介意，孤便如此称呼。”
“甚好。”
都说太子性子弱，总是听太师的和太师一个鼻孔出气
但是莫无忌毕竟是十岁就被封储君，博古通今的才子，怎么会没点主见呢？
先前莫子虚确实不太喜欢莫无忌，但莫无忌是太子，是陛下亲选的储君！
储君之事岂可儿戏！
陛下既然决定把储君之位给他必然是有陛下的考量!
而他和莫延卓，是绝对忠于陛下的。
至于那些在背后偷鸡摸狗的老臣，莫延卓和他刚回京就从已有的线报展开调查
这些年他们虽人不在京城，但是眼线却依旧遍布京城
那些老东西背后在搞什么，大抵还是知道的。
陛下年事已高，要为陛下分忧啊……只有这样，储君才能更加顺利地登基……
……
宴会中场，天色已然欲暗，莫婉兰起身退场说是下去散步，只带了寥寥几个贴身的丫鬟
她步伐稍微有些急促，表情看上去有些隐忍，众人忙于应酬并未关注她
待莫婉兰终于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她几乎是踉跄着跌倒在石椅上，身后的下人惊慌失措忙上前将其扶起：
“王妃！您不能再撑了！还是请太医看看吧！”
莫婉兰似乎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撑着身子咳嗽，每咳一下都感觉身子要散架了一样
“本宫看上去……气色如何……”她气若犹存
“王妃！您别管这些了！还是让奴婢给您请太医……”
“回答我！”莫婉兰推开下人让自己半靠在石桌上，勉强摆正身子，正色说道
“回王妃，今早应王妃的要求除了胭脂还上了绯红，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那便好……”说罢莫婉兰又咳嗽起来
下人慌了神，欲喊太医被莫婉兰扯住
“莫要惊动旁人，芍药，去，将随行的御医请来，让他带些止痛的药。”
“可是，王妃……”
“快去。”
“是。”
叫芍药的丫鬟匆匆跑了下去，剩下的下人将莫婉兰扶进一处亭子避避凉风。
莫婉兰看着外面若隐若现的月亮，叹了一口气
“王妃殿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旁人不知，你我还不知吗……莫要安慰，本宫心里有数。”莫婉兰苦笑着
她这是征假，治不好的，听御医说，她现在，五脏六腑俱受感染，能再有半年都是很好的了。
运气若是不好，大概连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每日忍着疼痛佯装出得体的礼仪，已经精疲力尽
是时候回去了，她能感觉到，她的时间快到了，
她毕竟还是一位母亲，她想最后的时间，陪在自己的孩子身边
可是她心中的遗憾终究没有解决
她想听莫子虚像从前那样叫自己一声皇阿姊，
就好像只要听着这么一声，自己就能被原谅，就能解脱了一样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也罢了
她是将死之人，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在乎了
既然陛下已经亲口承诺了莫子虚的婚事，就让自己，脸皮再厚一点，
再拜托王小姐一件事吧……
……
王轩此时正在宴会上看艺人跳舞，
一个丫鬟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挤进她们中间
“王小姐，芄兰公主求见。”那丫鬟声音非常小
再一看那丫鬟眼中都含着水气
这丫鬟王轩见过，是芄兰公主身边的，应该不假
瞿氏和王安仁欲问何事，一看那丫鬟神色匆匆，再看看王轩的表情，知道是私事，便挥手让她快去
“带路。”王轩赶紧起身
……
丫鬟脚步匆匆兜兜转转带着王轩绕进了一个很偏僻的角落
夜色深了，王轩没有带丫鬟下人，孤身跟着未免有些慌张，但还是坚持跟着没有多问
待转过一处拐角，她看见身形消瘦的莫婉兰半靠在亭中，一个御医模样的人跪在她身边拿着针袋在为她针灸，身边几个丫鬟也跪在地上，空气中带着一点抽泣的声音。
王轩从未见过这样的莫婉兰，她应该是很痛苦，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丫鬟时不时为她擦汗，妆容一去，几盏温暖的烛火竟也盖不住莫婉兰脸上的苍白。
“公主……？”
王轩之震惊，甚至都不敢认人，这和白日那严谨认真的芄兰公主判若两人。
莫婉兰本是闭着眼睛的，听见王轩的声音才睁开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下人拿来垫子，王轩却迟迟未坐
环顾这里，堂堂一国之公主竟在这种地方治病，只能靠几扇屏风遮风
“你们怎么回事！竟让公主躺在这种地方！”
王轩震惊与痛心之余语气竟带了些怒意
“不怨她们，是我让她们这样做的。”
王轩心疼地看着莫婉兰，在她面前跪坐下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
莫婉兰等御医收了针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就全部退下，在周围驻守。
莫婉兰摇摇晃晃要坐起来，王轩赶紧扶着。
“让王小姐见怪了，贸然把你请来，让你看了笑话。”
“公主说的哪里话！看着公主这个样子，我心疼都来不及呀，公主您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不请太医去屋中……”
“既然是王小姐，便不瞒着你了，我这病，是征假。”
王轩大为震惊，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是绝症。
“我得病的消息，并没有通知郴国，免得亲人操心，我不欲让旁人知道，所以在此处，让带来的御医施针，暂缓疼痛。”
王轩握着莫婉兰的手，心疼不已
“我交予你之物，你可带在身上？”
王轩忙点头，拿出那个匣子。
莫婉兰看见旧物，有些欣慰地笑了笑，竟是双手捧过，如若捧着珍宝，
她竟毫不避嫌，就在王轩面前打开了它。
是一个玄铁扳指，是战士在战场上持弓所用的那种，看着像是用了很久，看做工，应是权贵所有
盒子内侧雕刻的兔狲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人……
莫婉兰看王轩的表情从吃惊变成疑惑，说道：
“看样子你还未打开看过，真是让人放心啊……不过看样子，你已经猜出这是谁的了。”
“武顺王……”王轩脱口而出，又下意识低头
“是他，”莫婉兰合上匣子，抚摸着上面的雕纹，那神情算不上怀念，倒是有些惜别的感觉：“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再回到我手里。”
“为何您会有武顺王的东西……”
武顺王莫崇朝，是莫子虚的大哥，而且，武顺王已经战死了八年了……
莫婉兰自嘲道：
“这是件鲜为人知的丑事，王小姐若是愿意听……我便讲与你听”
莫子虚却是听出了别的意思
他是武人，但并不仅仅负责战场上这种明面的厮杀，背阴而活，也是必须习惯的一种生活方式
他这种人，不需要一个爱出风头的妻子。
他觉得莫延卓在担心王轩的为人
“她并非张扬之人，此事必定事出有因。”
莫延卓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哎，爹没别的意思。”
唉他这个儿子就是对自己太严格了……虽然他承认自己小时候对他有一些比较偏激的教育，可是不那样那么小的孩子在战场上活不下来啊……现在他这种性格，也不知是好是坏……
“孤以为，王小姐确为聪慧之人。”这道声音倒是出人意料
“太子殿下，此言……”
莫无忌低眉点头，算是行礼，
“皇舅和叔祖父不必担心，据孤所知，是下面有人在非议准太子妃，若非王小姐及时用此方法制止，孤便要派人出面了，所以此事还需皇舅代为感谢一下王小姐。”
莫无忌说话声音轻轻的，又斯文，着实让人感到舒服
“原来如此，感谢太子告知，”莫延卓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他看了一眼莫子虚，又看了一眼莫无忌说道：“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客气……犬子不过大太子殿下一岁……若是太子殿下觉得为难，便将犬子当兄长相处便好。”
莫子虚深以为然：“在下以为楚王说的有理。”
论辈分，莫子虚确实是莫无忌的表舅，但是他十九，莫无忌十八……这一口一个皇舅，总觉得怪怪的……而且，总感觉自己被叫老了……
皇室遇此情况并非少数，甚至有中年人有个在襁褓中的姑爷的例子，一般这种情况平时都喜用官职或封号互称，莫无忌就是太实诚了，不愧是储君啊，气度非常……
“既然世子不介意，孤便如此称呼。”
“甚好。”
都说太子性子弱，总是听太师的和太师一个鼻孔出气
但是莫无忌毕竟是十岁就被封储君，博古通今的才子，怎么会没点主见呢？
先前莫子虚确实不太喜欢莫无忌，但莫无忌是太子，是陛下亲选的储君！
储君之事岂可儿戏！
陛下既然决定把储君之位给他必然是有陛下的考量!
而他和莫延卓，是绝对忠于陛下的。
至于那些在背后偷鸡摸狗的老臣，莫延卓和他刚回京就从已有的线报展开调查
这些年他们虽人不在京城，但是眼线却依旧遍布京城
那些老东西背后在搞什么，大抵还是知道的。
陛下年事已高，要为陛下分忧啊……只有这样，储君才能更加顺利地登基……
……
宴会中场，天色已然欲暗，莫婉兰起身退场说是下去散步，只带了寥寥几个贴身的丫鬟
她步伐稍微有些急促，表情看上去有些隐忍，众人忙于应酬并未关注她
待莫婉兰终于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她几乎是踉跄着跌倒在石椅上，身后的下人惊慌失措忙上前将其扶起：
“王妃！您不能再撑了！还是请太医看看吧！”
莫婉兰似乎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撑着身子咳嗽，每咳一下都感觉身子要散架了一样
“本宫看上去……气色如何……”她气若犹存
“王妃！您别管这些了！还是让奴婢给您请太医……”
“回答我！”莫婉兰推开下人让自己半靠在石桌上，勉强摆正身子，正色说道
“回王妃，今早应王妃的要求除了胭脂还上了绯红，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那便好……”说罢莫婉兰又咳嗽起来
下人慌了神，欲喊太医被莫婉兰扯住
“莫要惊动旁人，芍药，去，将随行的御医请来，让他带些止痛的药。”
“可是，王妃……”
“快去。”
“是。”
叫芍药的丫鬟匆匆跑了下去，剩下的下人将莫婉兰扶进一处亭子避避凉风。
莫婉兰看着外面若隐若现的月亮，叹了一口气
“王妃殿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旁人不知，你我还不知吗……莫要安慰，本宫心里有数。”莫婉兰苦笑着
她这是征假，治不好的，听御医说，她现在，五脏六腑俱受感染，能再有半年都是很好的了。
运气若是不好，大概连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每日忍着疼痛佯装出得体的礼仪，已经精疲力尽
是时候回去了，她能感觉到，她的时间快到了，
她毕竟还是一位母亲，她想最后的时间，陪在自己的孩子身边
可是她心中的遗憾终究没有解决
她想听莫子虚像从前那样叫自己一声皇阿姊，
就好像只要听着这么一声，自己就能被原谅，就能解脱了一样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也罢了
她是将死之人，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在乎了
既然陛下已经亲口承诺了莫子虚的婚事，就让自己，脸皮再厚一点，
再拜托王小姐一件事吧……
……
王轩此时正在宴会上看艺人跳舞，
一个丫鬟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挤进她们中间
“王小姐，芄兰公主求见。”那丫鬟声音非常小
再一看那丫鬟眼中都含着水气
这丫鬟王轩见过，是芄兰公主身边的，应该不假
瞿氏和王安仁欲问何事，一看那丫鬟神色匆匆，再看看王轩的表情，知道是私事，便挥手让她快去
“带路。”王轩赶紧起身
……
丫鬟脚步匆匆兜兜转转带着王轩绕进了一个很偏僻的角落
夜色深了，王轩没有带丫鬟下人，孤身跟着未免有些慌张，但还是坚持跟着没有多问
待转过一处拐角，她看见身形消瘦的莫婉兰半靠在亭中，一个御医模样的人跪在她身边拿着针袋在为她针灸，身边几个丫鬟也跪在地上，空气中带着一点抽泣的声音。
王轩从未见过这样的莫婉兰，她应该是很痛苦，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丫鬟时不时为她擦汗，妆容一去，几盏温暖的烛火竟也盖不住莫婉兰脸上的苍白。
“公主……？”
王轩之震惊，甚至都不敢认人，这和白日那严谨认真的芄兰公主判若两人。
莫婉兰本是闭着眼睛的，听见王轩的声音才睁开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下人拿来垫子，王轩却迟迟未坐
环顾这里，堂堂一国之公主竟在这种地方治病，只能靠几扇屏风遮风
“你们怎么回事！竟让公主躺在这种地方！”
王轩震惊与痛心之余语气竟带了些怒意
“不怨她们，是我让她们这样做的。”
王轩心疼地看着莫婉兰，在她面前跪坐下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
莫婉兰等御医收了针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就全部退下，在周围驻守。
莫婉兰摇摇晃晃要坐起来，王轩赶紧扶着。
“让王小姐见怪了，贸然把你请来，让你看了笑话。”
“公主说的哪里话！看着公主这个样子，我心疼都来不及呀，公主您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不请太医去屋中……”
“既然是王小姐，便不瞒着你了，我这病，是征假。”
王轩大为震惊，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是绝症。
“我得病的消息，并没有通知郴国，免得亲人操心，我不欲让旁人知道，所以在此处，让带来的御医施针，暂缓疼痛。”
王轩握着莫婉兰的手，心疼不已
“我交予你之物，你可带在身上？”
王轩忙点头，拿出那个匣子。
莫婉兰看见旧物，有些欣慰地笑了笑，竟是双手捧过，如若捧着珍宝，
她竟毫不避嫌，就在王轩面前打开了它。
是一个玄铁扳指，是战士在战场上持弓所用的那种，看着像是用了很久，看做工，应是权贵所有
盒子内侧雕刻的兔狲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人……
莫婉兰看王轩的表情从吃惊变成疑惑，说道：
“看样子你还未打开看过，真是让人放心啊……不过看样子，你已经猜出这是谁的了。”
“武顺王……”王轩脱口而出，又下意识低头
“是他，”莫婉兰合上匣子，抚摸着上面的雕纹，那神情算不上怀念，倒是有些惜别的感觉：“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再回到我手里。”
“为何您会有武顺王的东西……”
武顺王莫崇朝，是莫子虚的大哥，而且，武顺王已经战死了八年了……
莫婉兰自嘲道：
“这是件鲜为人知的丑事，王小姐若是愿意听……我便讲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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