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朝宴（11）
“虽说这事理在你，但是当时在场的多是贵族和外国使节，未免有些不妥……”王湘终于是听说了刘贵妃花园里的事，说明此事确实是变成了不少人的谈资
“不少官员都说的委婉，大概都觉得你在京城名声好，家里有有我给你撑腰，平时不吭声，其实心里骄傲……哎呀你说说你，平时那么讲礼数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种冲动，还好当时你帮的是阿尔苏王子！”
王湘继续嘀咕
“是啊，我听说阿尔苏王子有意替你摆平风向，这才没闹到陛下耳朵里。”瞿氏也说道
大概意思就是，父母还是觉得王轩做的不妥，虽然是因为斯塔凡身边没带侍卫才最终导致王轩和他独处落了把柄。
“话说你当时为何会自己一个人坐在那，我不是让安仁陪在你身边吗？”
王轩不讲话，眼睛瞟着王安仁
王安仁做贼心虚把头扭到了别处
总不能说是因为贪嘴自己跑了吧！
“且不说花园里那事！就一个姑娘家家一个侍从都不带就答应跟人家走就是不妥！宫里那么多小人，又不是摆设！”瞿氏不满地教育着王轩。
“母亲教育的是……”
这两天王轩也觉得自己有点魂不守舍的，也是呢，怎么就没考虑到呢……这次是侥幸遇到阿尔苏这种人好又有能力的，下次就不一定了……
流言这种东西就像滚雪球，要么早早掐灭，否则越滚越大，小事也能滚成大事……
“难得犯错，也是可以原谅的，看你近几日本就心不在焉，回去练一副清心贴吧！”
“是，母亲。”
“花园里的事是没什么动静，听说御尊世子今天和你同去了七公主处听戏？还当众发难了浔阳郡主？”王湘问，眼里的都是担心，生怕自己女儿惹上什么麻烦
“确有此事……只是御尊世子并非是和女儿一同去的……啊不，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浔阳郡主选的戏不合适罢了。”王轩不想让爸妈担心
王湘和瞿氏自然心中有数。
“我倒是觉得事情大了，”瞿氏一边喝着茶打量着进殿的宾客说道：“当时在场的可全都是皇室贵族吧，那浔阳郡主和和亲王，脸上都挂不住面。”
“浔阳郡主那样也不是一两天了，不过过两天啊，和亲王肯定还是要被参上一本，又要说育女无方啊。”王湘感慨道
瞿氏听着，冷哼一声：“哼，也难为浔阳郡主。”
暗指什么养的爹养什么样的女儿，难为浔阳郡主投错胎了。
那和亲王，又是什么好鸟？碍于他贵族的身份不好非议罢了。
“七公主来了。”瞿氏推搡着身边二人，
莫婉唐走进殿里，看见自己的亲爹亲妈坐在上面，表情却没有那么高兴：
“拜见父皇，拜见母妃。”
老皇帝本坐在皇贵妃身边聊着天，看见自己小女儿进来，高兴得须眉都舒展了不少：
“哎呦！唐唐啊！快过来让父皇看看！”
说罢伸出一只手臂招莫婉唐过去
皇贵妃也轻摆手示意她过来
莫婉唐知道不能在人那么多的地方丢脸，就赶紧跑过去让老皇帝楼在怀里
“唐唐啊，你是不是又长胖了啊？”老皇帝开玩笑地说道
莫婉唐也撑起甜甜的笑容打趣道：
“父皇又取笑我！”
“都叫你平时少吃点！”皇贵妃在一旁说道
看上去，这一家人，当真是其乐融融，各国宾客看了都羡慕不已，皇室本就是最薄情的地方，这样的场景真的难见了！怕是在自己的国家也很难看见吧！
而只有莫婉唐知道，皇帝的青玉扳指咯得她肩膀疼，母亲的笑容对谁都千篇一律，
在她眼里，都是逢场作戏的亲情，有利所图的亲情。
那些用金银珠宝堆起来的“爱”她一点都不喜欢。
“陛下真是很注重亲情啊。”王湘感慨道
看着这一幕，王湘作为忠心的臣子感慨万千，
他是懂陛下的，陛下膝下七位位皇子，两位公主，其中两位皇子年幼夭折，
大皇子因均州道事变含冤“自尽”，二皇子得了怪病，神志不清，五皇子坠马，腿脚落疾。
剩下的两个皇子连甚至才刚刚入学实在过于年幼。
还好大皇子成家早，莫无忌即将成年……
可是陛下心中的悲苦又有谁能完全理解呢！为君者当以小家换大家，可是陛下也是一个父亲呀！
郴国如今虽然富强，但常常因皇帝家事引得人议论……
想着想着，王湘竟叹了气喝起了闷茶，再一看，不少老臣都偷偷落了泪。
“哎呦，你们这群当臣子的真的是……”瞿氏斜着眼睛看王湘，一边也偷偷叹了口气
“唉，自古皇家哪家齐美哦！”念着又看向王轩，眼中满是不舍，又是欲言又止
王轩看着这气氛，又看看瞿氏，已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莫子虚虽不是皇帝嫡亲，但毕竟是皇室，母亲是担心自己被卷进麻烦里过得不幸福。
寻常家哪个当父母的真心希望自己的孩子嫁进皇室呢！若非皇命难违……
听说，婚旨已经拟好了……
想到这里，瞿氏眼里的不舍又加一层
“娘……我还没嫁呢……”王轩看着瞿氏难过得要抹出泪来，小声说。
……
“劳烦各位来下院用餐，还请各位贵客不要拘束，随意便好。”
皇贵妃上官秋婧虽已年近半百，但是骨子里那世袭贵族的高傲矜贵丝毫未减，只道是风韵犹存。
“我年纪大了，饭前总爱吃些甜食，准备的匆忙，没能一一打听各位的喜好，只是把自己平日爱吃的都端上来，不知合不合各位胃口？”
琉璃宴，也就是菜肴都盛在琉璃盏里的宴席，就连这餐前的甜品，都悉数用琉璃盏盛着
不同于传统的一户一案，皇贵妃采用的是大长桌的形式，这也是学习了别国的文化，代表郴国博采众长的品德。
老皇帝和皇贵妃坐在主座，身边两侧一边做的是皇亲国戚，皇子皇孙，一边坐的是异国的贵客，莫婉兰作为东国的王妃，代表东国，所以坐在异国一侧。
郴国重臣坐在皇室一侧而后于皇室，尊贵的商人坐在异国代表后。
如上宾客，统共五十余人，分两桌，坐殿内，其余人坐殿外，除位置不同，其余招待礼数，菜品佳肴，一视同仁。
王轩和瞿氏作为家眷，坐殿外，而莫子虚作为功勋皇室，坐殿内，二人暂无交互。
家眷这几桌多为女人，少许有王安仁和王可立这样的半大不大的孩童。
女人多爱闲谈，不管是上到瞿氏这样的中年贵妇，还是王轩同年纪的小姐，都是极其爱八卦的。
贵妇们爱聊今日哪个大人家带的怎是二房，要么是正房病了要么是正房失宠了，这里故事可多了御宅之术当然她们最懂，
或者就是谁家的姑娘许配给了谁家的公子，下嫁或者有福了，长辈们的谈资。
说到王轩和莫子虚的时候，贵妇人们都是羡慕的神情，王湘位高，司礼司书司户司法司军五职，本就是仅次于太师和左右丞相的高官，阿谀奉承的声音自然也少不了，瞿氏在这些糖衣炮弹的轰炸下不免更加健谈，哪有功夫搭理王安仁。
王安仁瞅着自己娘在那唠嗑越说越起劲，无聊地抠着桔子皮。
“阿姊！吃橘子！”王安仁递过一个晶莹剔透没有半点白丝的桔子肉。
王轩忍俊不禁：
“你怎么那么闲啊……承蒙厚爱。”接过桔子一分为二，姐弟俩吃的不亦乐乎。
“那些千金大小姐都在谈论什么，阿姊为何不加入？”
“我爱听，不爱说。”
王可立默默看着姐弟俩，将手里拨了一半的橘子偷偷藏了起来。
“可立不吃些金丝枣吗？你不是爱吃这个吗？阿姊给你拿？”
王可立未曾想到王轩突然越过王安仁与自己搭话，一言不发只是连忙点头。
王轩看着那琉璃盘里的夹子，
她也是第一次这样吃饭，也没用过这种夹子，未免有些生疏，断断续续给王可立夹了一小碟。
“谢谢阿姊……”王可立怯生生地说，便只是默默吃着。
“三弟怎生说话跟个女娘一般，男子汉说话要洪亮！”说罢王安仁还豪迈地把一只胳膊搭在王可立肩膀上
王可立本就比他年幼，身子又弱，哪里承得起他半身的重量，坐都坐不稳了
王轩赶紧把王安仁扯回来：
“可立斯文，哪里跟你一样好动。”
“阿姊你就知道训我！”王安仁打趣道，遂自顾自吃着甜汤。
王可立偷偷看着王轩小心翼翼拿着桔子吃，嘴角微扬。
这个家里，他最喜欢阿姊，阿姊做事总是很温柔又小心，和羊羔一样。
王安仁觉得王可立说话少，性子沉，与之交往不好玩，是的，他只是想玩而已
他爱骑马射术，王可立爱读书作画，玩不到一起去。
不过王轩不一样！女孩子家家就应该和阿姊一样！柔柔弱弱又斯文的感觉！多好！
“阿姊她们在谈论世子诶。”王安仁竖着耳朵听着各家千金在谈论什么，然后小声告知王轩
王轩看了一眼那群聊得火热的小姐，点了点头，不再去看，饮着茶。
“可是……她们在说世子坏话啊……”王安仁有些为难地说，声音已经压到只有二人能听见了。
瞧她们说什么！说世子在沙场上杀人不眨眼，整天板着脸！戾气重！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王轩轻笑着，淡淡地说：“她们不过是害怕而已，世子乃征战之人，又是皇亲贵族，害怕世子的气派，也害怕世子的背景，无需多理。”
王安仁看着王轩，恍然大悟：
“因为内心软弱，不敢靠近又得不到气急败坏，所以就加以诋毁……原来如此……”
“阿姊……她们又开始说准太子妃坏话……”
瞧她们说什么！说金汐不过就是会跳点舞，和街上的艺女没有差别！会讨男人高兴！还质疑为何仙去的皇后要给太子选这样一个妻！
她们又未曾见过金汐跳舞！如何知道她就是跳的妖娆谄媚之姿！
王轩当然听得见她们说的什么，如此说一个女子着实有些过分，
“技不比金小姐，才不比金小姐，貌不比金小姐，嫉妒之心作祟尔。”
王安仁虽知道王轩说的有理，但一听她们说的越来越过分，有些欲起身制止，被王轩拉住了
“阿姊！我一个男儿都听不下去了！”
当然，她们都骂到这种程度了，王轩作为朋友怎能坐视不理！
但是不论如何，像王安仁想的那样冲上去就制止，都是不应该的。
王轩眼神示意王安仁稍安勿躁，而自己对着面前的菜肴即刻双手合十：
“此怀抱鲤鱼乃先皇后最喜爱的菜肴，尝此菜肴不免思念先后，如今我郴合璧，还愿先皇后在天有灵，闻得喜报与民同乐。”
王轩的声音控制得刚刚好，刚好能让身边的人，尤其是瞿氏听见
瞿氏也是听见了，转过身来看着王轩：“说的有理，文皇后慈德昭彰，深明大义，在天有灵定护我大郴合璧，生计保全。”
说罢也双手合十对桌祈祷，
司礼本就是掌管宗庙祭祀一职的高官，在这方面颇有权威，一方面原因也是为了讨好瞿氏，不少官家贵妇都学着祈祷起来，嘴里念着年后保佑，
你学我我学你，想传过三排人，这速度可是相当快，赶着她们在说坏话呢。
还在说金汐不好，质疑皇后的小姐们下一秒就被家里长辈发现了，怒斥一通
前一句在质疑皇后，后一句就在祈求皇后保佑，表情可别说多难看了。
王安仁偷偷给王轩竖起大拇指：
“妙啊！实在是太妙了阿姊！我太佩服你了！”
但是这祈祷的事传啊传啊竟然到最后，殿外的全都在祈祷，殿内的，也就不免知道了
门口的几个官员听着动静向外看去，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老皇帝见状问道：
“外面是何时那么嘈杂啊？”
李公公便卑身靠近道：
“回陛下的话，是殿外众人在向先后祈祷，说借着这怀抱鲤鱼，告慰先后大郴合璧之喜。”
老皇帝是一愣，低头看着这鲤鱼出了神
朝宴之后本就是要祭拜先祖，告庙还愿的，所以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这怀抱鲤鱼，是文后自闺中便最喜爱吃的菜，
有年冬天，文后病中欲食鲤鱼，陛下特命开凿三尺冰面只求最肥美的鲤鱼给病中的妻子，此事当时是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陛下想起已故的发妻，老皇帝神情未免有些悲戚，良久，感慨起身，面向殿外天空举杯
“好……好！文德！朕敬你一杯！”老皇帝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效仿
皇贵妃也感慨万千，起身饮酒
文皇后上官文德毕竟是她亲阿姊，想起来总是悲痛的
皇帝饮完落座，复问李公公：
“为首何人尔！此等孝心，必要褒奖！”
李公公上前回道：
“回陛下的话，是司礼家的嫡女，王轩。”
皇帝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
“哦，朕有印象，就是与子犹定下婚事的那姑娘？”
莫子虚看见老皇帝在看自己，点头肯定
老皇帝抚须点头，他本就喜爱这个侄子，自然对他将来的妻子也是厚待一些
“哦……没想到她不仅知书达理，文才双绝，还有如此孝心！当赏！”
……
殿外，王安仁吃着菜顺便夹了一口那鲤鱼说道：
“阿姊，这怀抱鲤鱼当真那么好吃吗？”
王安仁是第一次吃到这种菜，不禁动筷品尝
他倒是要看看文皇后最爱的食物，连病中都不忍割舍的美食，到底多好吃……
不就是炸鱼吗……
看着王安仁疑惑的表情，王轩笑道：
“吃表不吃里。”
“啊？”
“这怀抱鲤鱼，是将小鲤鱼塞进大鲤鱼腹中，小鲤鱼腹中又要塞八宝饭，这样炸出来，大鱼是油炸的味道，小鱼是清蒸的味道，所以最好吃的应是小鱼的部分。”
说着向大鱼腹中勺一些鱼肉和紫饭出来放置王安仁面前
“你吃吃看。”
王安仁好吃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之间李公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殿来，直奔这里
“那，那是李公公吧！这是要作甚……”王安仁嘀咕着
不愧是皇帝身边的公公，好大的气场，
只见李公公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到王轩面前，一甩拂尘说道：
“司礼王湘之嫡女王轩！”
王轩也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起身：“臣女在。”
“陛下赏识你德才兼备，富有孝心，特赏孝廉图一幅，玉如意一对，领赏吧。”
身后下人便毕恭毕敬端上赏赐之物。
王轩初心只是平定非议，并未曾想事情竟闹到陛下耳朵里了
好事既然来了，便接了就是，
王轩跪礼接赏
“谢陛下！……公公也辛苦了。”
公公拂尘离去，留下一众人窃窃私语炸开了锅
王轩将东西给下人拿下去收好，王安仁扯着脖子看
“阿姊！你就这么让人拿走了啊！！那可是御赐之物啊！你不多摸摸多看看！！”
瞿氏面子上挂得住，心情特别好，也不去跟小姐妹聊天了
“看你急的！回去便是让你看出花来也成！你可要多跟你阿姊学习！给家里争光！”
王安仁一下子像瘪了的西瓜：“是……知道了娘。”
“不少官员都说的委婉，大概都觉得你在京城名声好，家里有有我给你撑腰，平时不吭声，其实心里骄傲……哎呀你说说你，平时那么讲礼数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种冲动，还好当时你帮的是阿尔苏王子！”
王湘继续嘀咕
“是啊，我听说阿尔苏王子有意替你摆平风向，这才没闹到陛下耳朵里。”瞿氏也说道
大概意思就是，父母还是觉得王轩做的不妥，虽然是因为斯塔凡身边没带侍卫才最终导致王轩和他独处落了把柄。
“话说你当时为何会自己一个人坐在那，我不是让安仁陪在你身边吗？”
王轩不讲话，眼睛瞟着王安仁
王安仁做贼心虚把头扭到了别处
总不能说是因为贪嘴自己跑了吧！
“且不说花园里那事！就一个姑娘家家一个侍从都不带就答应跟人家走就是不妥！宫里那么多小人，又不是摆设！”瞿氏不满地教育着王轩。
“母亲教育的是……”
这两天王轩也觉得自己有点魂不守舍的，也是呢，怎么就没考虑到呢……这次是侥幸遇到阿尔苏这种人好又有能力的，下次就不一定了……
流言这种东西就像滚雪球，要么早早掐灭，否则越滚越大，小事也能滚成大事……
“难得犯错，也是可以原谅的，看你近几日本就心不在焉，回去练一副清心贴吧！”
“是，母亲。”
“花园里的事是没什么动静，听说御尊世子今天和你同去了七公主处听戏？还当众发难了浔阳郡主？”王湘问，眼里的都是担心，生怕自己女儿惹上什么麻烦
“确有此事……只是御尊世子并非是和女儿一同去的……啊不，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浔阳郡主选的戏不合适罢了。”王轩不想让爸妈担心
王湘和瞿氏自然心中有数。
“我倒是觉得事情大了，”瞿氏一边喝着茶打量着进殿的宾客说道：“当时在场的可全都是皇室贵族吧，那浔阳郡主和和亲王，脸上都挂不住面。”
“浔阳郡主那样也不是一两天了，不过过两天啊，和亲王肯定还是要被参上一本，又要说育女无方啊。”王湘感慨道
瞿氏听着，冷哼一声：“哼，也难为浔阳郡主。”
暗指什么养的爹养什么样的女儿，难为浔阳郡主投错胎了。
那和亲王，又是什么好鸟？碍于他贵族的身份不好非议罢了。
“七公主来了。”瞿氏推搡着身边二人，
莫婉唐走进殿里，看见自己的亲爹亲妈坐在上面，表情却没有那么高兴：
“拜见父皇，拜见母妃。”
老皇帝本坐在皇贵妃身边聊着天，看见自己小女儿进来，高兴得须眉都舒展了不少：
“哎呦！唐唐啊！快过来让父皇看看！”
说罢伸出一只手臂招莫婉唐过去
皇贵妃也轻摆手示意她过来
莫婉唐知道不能在人那么多的地方丢脸，就赶紧跑过去让老皇帝楼在怀里
“唐唐啊，你是不是又长胖了啊？”老皇帝开玩笑地说道
莫婉唐也撑起甜甜的笑容打趣道：
“父皇又取笑我！”
“都叫你平时少吃点！”皇贵妃在一旁说道
看上去，这一家人，当真是其乐融融，各国宾客看了都羡慕不已，皇室本就是最薄情的地方，这样的场景真的难见了！怕是在自己的国家也很难看见吧！
而只有莫婉唐知道，皇帝的青玉扳指咯得她肩膀疼，母亲的笑容对谁都千篇一律，
在她眼里，都是逢场作戏的亲情，有利所图的亲情。
那些用金银珠宝堆起来的“爱”她一点都不喜欢。
“陛下真是很注重亲情啊。”王湘感慨道
看着这一幕，王湘作为忠心的臣子感慨万千，
他是懂陛下的，陛下膝下七位位皇子，两位公主，其中两位皇子年幼夭折，
大皇子因均州道事变含冤“自尽”，二皇子得了怪病，神志不清，五皇子坠马，腿脚落疾。
剩下的两个皇子连甚至才刚刚入学实在过于年幼。
还好大皇子成家早，莫无忌即将成年……
可是陛下心中的悲苦又有谁能完全理解呢！为君者当以小家换大家，可是陛下也是一个父亲呀！
郴国如今虽然富强，但常常因皇帝家事引得人议论……
想着想着，王湘竟叹了气喝起了闷茶，再一看，不少老臣都偷偷落了泪。
“哎呦，你们这群当臣子的真的是……”瞿氏斜着眼睛看王湘，一边也偷偷叹了口气
“唉，自古皇家哪家齐美哦！”念着又看向王轩，眼中满是不舍，又是欲言又止
王轩看着这气氛，又看看瞿氏，已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莫子虚虽不是皇帝嫡亲，但毕竟是皇室，母亲是担心自己被卷进麻烦里过得不幸福。
寻常家哪个当父母的真心希望自己的孩子嫁进皇室呢！若非皇命难违……
听说，婚旨已经拟好了……
想到这里，瞿氏眼里的不舍又加一层
“娘……我还没嫁呢……”王轩看着瞿氏难过得要抹出泪来，小声说。
……
“劳烦各位来下院用餐，还请各位贵客不要拘束，随意便好。”
皇贵妃上官秋婧虽已年近半百，但是骨子里那世袭贵族的高傲矜贵丝毫未减，只道是风韵犹存。
“我年纪大了，饭前总爱吃些甜食，准备的匆忙，没能一一打听各位的喜好，只是把自己平日爱吃的都端上来，不知合不合各位胃口？”
琉璃宴，也就是菜肴都盛在琉璃盏里的宴席，就连这餐前的甜品，都悉数用琉璃盏盛着
不同于传统的一户一案，皇贵妃采用的是大长桌的形式，这也是学习了别国的文化，代表郴国博采众长的品德。
老皇帝和皇贵妃坐在主座，身边两侧一边做的是皇亲国戚，皇子皇孙，一边坐的是异国的贵客，莫婉兰作为东国的王妃，代表东国，所以坐在异国一侧。
郴国重臣坐在皇室一侧而后于皇室，尊贵的商人坐在异国代表后。
如上宾客，统共五十余人，分两桌，坐殿内，其余人坐殿外，除位置不同，其余招待礼数，菜品佳肴，一视同仁。
王轩和瞿氏作为家眷，坐殿外，而莫子虚作为功勋皇室，坐殿内，二人暂无交互。
家眷这几桌多为女人，少许有王安仁和王可立这样的半大不大的孩童。
女人多爱闲谈，不管是上到瞿氏这样的中年贵妇，还是王轩同年纪的小姐，都是极其爱八卦的。
贵妇们爱聊今日哪个大人家带的怎是二房，要么是正房病了要么是正房失宠了，这里故事可多了御宅之术当然她们最懂，
或者就是谁家的姑娘许配给了谁家的公子，下嫁或者有福了，长辈们的谈资。
说到王轩和莫子虚的时候，贵妇人们都是羡慕的神情，王湘位高，司礼司书司户司法司军五职，本就是仅次于太师和左右丞相的高官，阿谀奉承的声音自然也少不了，瞿氏在这些糖衣炮弹的轰炸下不免更加健谈，哪有功夫搭理王安仁。
王安仁瞅着自己娘在那唠嗑越说越起劲，无聊地抠着桔子皮。
“阿姊！吃橘子！”王安仁递过一个晶莹剔透没有半点白丝的桔子肉。
王轩忍俊不禁：
“你怎么那么闲啊……承蒙厚爱。”接过桔子一分为二，姐弟俩吃的不亦乐乎。
“那些千金大小姐都在谈论什么，阿姊为何不加入？”
“我爱听，不爱说。”
王可立默默看着姐弟俩，将手里拨了一半的橘子偷偷藏了起来。
“可立不吃些金丝枣吗？你不是爱吃这个吗？阿姊给你拿？”
王可立未曾想到王轩突然越过王安仁与自己搭话，一言不发只是连忙点头。
王轩看着那琉璃盘里的夹子，
她也是第一次这样吃饭，也没用过这种夹子，未免有些生疏，断断续续给王可立夹了一小碟。
“谢谢阿姊……”王可立怯生生地说，便只是默默吃着。
“三弟怎生说话跟个女娘一般，男子汉说话要洪亮！”说罢王安仁还豪迈地把一只胳膊搭在王可立肩膀上
王可立本就比他年幼，身子又弱，哪里承得起他半身的重量，坐都坐不稳了
王轩赶紧把王安仁扯回来：
“可立斯文，哪里跟你一样好动。”
“阿姊你就知道训我！”王安仁打趣道，遂自顾自吃着甜汤。
王可立偷偷看着王轩小心翼翼拿着桔子吃，嘴角微扬。
这个家里，他最喜欢阿姊，阿姊做事总是很温柔又小心，和羊羔一样。
王安仁觉得王可立说话少，性子沉，与之交往不好玩，是的，他只是想玩而已
他爱骑马射术，王可立爱读书作画，玩不到一起去。
不过王轩不一样！女孩子家家就应该和阿姊一样！柔柔弱弱又斯文的感觉！多好！
“阿姊她们在谈论世子诶。”王安仁竖着耳朵听着各家千金在谈论什么，然后小声告知王轩
王轩看了一眼那群聊得火热的小姐，点了点头，不再去看，饮着茶。
“可是……她们在说世子坏话啊……”王安仁有些为难地说，声音已经压到只有二人能听见了。
瞧她们说什么！说世子在沙场上杀人不眨眼，整天板着脸！戾气重！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王轩轻笑着，淡淡地说：“她们不过是害怕而已，世子乃征战之人，又是皇亲贵族，害怕世子的气派，也害怕世子的背景，无需多理。”
王安仁看着王轩，恍然大悟：
“因为内心软弱，不敢靠近又得不到气急败坏，所以就加以诋毁……原来如此……”
“阿姊……她们又开始说准太子妃坏话……”
瞧她们说什么！说金汐不过就是会跳点舞，和街上的艺女没有差别！会讨男人高兴！还质疑为何仙去的皇后要给太子选这样一个妻！
她们又未曾见过金汐跳舞！如何知道她就是跳的妖娆谄媚之姿！
王轩当然听得见她们说的什么，如此说一个女子着实有些过分，
“技不比金小姐，才不比金小姐，貌不比金小姐，嫉妒之心作祟尔。”
王安仁虽知道王轩说的有理，但一听她们说的越来越过分，有些欲起身制止，被王轩拉住了
“阿姊！我一个男儿都听不下去了！”
当然，她们都骂到这种程度了，王轩作为朋友怎能坐视不理！
但是不论如何，像王安仁想的那样冲上去就制止，都是不应该的。
王轩眼神示意王安仁稍安勿躁，而自己对着面前的菜肴即刻双手合十：
“此怀抱鲤鱼乃先皇后最喜爱的菜肴，尝此菜肴不免思念先后，如今我郴合璧，还愿先皇后在天有灵，闻得喜报与民同乐。”
王轩的声音控制得刚刚好，刚好能让身边的人，尤其是瞿氏听见
瞿氏也是听见了，转过身来看着王轩：“说的有理，文皇后慈德昭彰，深明大义，在天有灵定护我大郴合璧，生计保全。”
说罢也双手合十对桌祈祷，
司礼本就是掌管宗庙祭祀一职的高官，在这方面颇有权威，一方面原因也是为了讨好瞿氏，不少官家贵妇都学着祈祷起来，嘴里念着年后保佑，
你学我我学你，想传过三排人，这速度可是相当快，赶着她们在说坏话呢。
还在说金汐不好，质疑皇后的小姐们下一秒就被家里长辈发现了，怒斥一通
前一句在质疑皇后，后一句就在祈求皇后保佑，表情可别说多难看了。
王安仁偷偷给王轩竖起大拇指：
“妙啊！实在是太妙了阿姊！我太佩服你了！”
但是这祈祷的事传啊传啊竟然到最后，殿外的全都在祈祷，殿内的，也就不免知道了
门口的几个官员听着动静向外看去，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老皇帝见状问道：
“外面是何时那么嘈杂啊？”
李公公便卑身靠近道：
“回陛下的话，是殿外众人在向先后祈祷，说借着这怀抱鲤鱼，告慰先后大郴合璧之喜。”
老皇帝是一愣，低头看着这鲤鱼出了神
朝宴之后本就是要祭拜先祖，告庙还愿的，所以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这怀抱鲤鱼，是文后自闺中便最喜爱吃的菜，
有年冬天，文后病中欲食鲤鱼，陛下特命开凿三尺冰面只求最肥美的鲤鱼给病中的妻子，此事当时是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陛下想起已故的发妻，老皇帝神情未免有些悲戚，良久，感慨起身，面向殿外天空举杯
“好……好！文德！朕敬你一杯！”老皇帝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效仿
皇贵妃也感慨万千，起身饮酒
文皇后上官文德毕竟是她亲阿姊，想起来总是悲痛的
皇帝饮完落座，复问李公公：
“为首何人尔！此等孝心，必要褒奖！”
李公公上前回道：
“回陛下的话，是司礼家的嫡女，王轩。”
皇帝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
“哦，朕有印象，就是与子犹定下婚事的那姑娘？”
莫子虚看见老皇帝在看自己，点头肯定
老皇帝抚须点头，他本就喜爱这个侄子，自然对他将来的妻子也是厚待一些
“哦……没想到她不仅知书达理，文才双绝，还有如此孝心！当赏！”
……
殿外，王安仁吃着菜顺便夹了一口那鲤鱼说道：
“阿姊，这怀抱鲤鱼当真那么好吃吗？”
王安仁是第一次吃到这种菜，不禁动筷品尝
他倒是要看看文皇后最爱的食物，连病中都不忍割舍的美食，到底多好吃……
不就是炸鱼吗……
看着王安仁疑惑的表情，王轩笑道：
“吃表不吃里。”
“啊？”
“这怀抱鲤鱼，是将小鲤鱼塞进大鲤鱼腹中，小鲤鱼腹中又要塞八宝饭，这样炸出来，大鱼是油炸的味道，小鱼是清蒸的味道，所以最好吃的应是小鱼的部分。”
说着向大鱼腹中勺一些鱼肉和紫饭出来放置王安仁面前
“你吃吃看。”
王安仁好吃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之间李公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殿来，直奔这里
“那，那是李公公吧！这是要作甚……”王安仁嘀咕着
不愧是皇帝身边的公公，好大的气场，
只见李公公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到王轩面前，一甩拂尘说道：
“司礼王湘之嫡女王轩！”
王轩也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起身：“臣女在。”
“陛下赏识你德才兼备，富有孝心，特赏孝廉图一幅，玉如意一对，领赏吧。”
身后下人便毕恭毕敬端上赏赐之物。
王轩初心只是平定非议，并未曾想事情竟闹到陛下耳朵里了
好事既然来了，便接了就是，
王轩跪礼接赏
“谢陛下！……公公也辛苦了。”
公公拂尘离去，留下一众人窃窃私语炸开了锅
王轩将东西给下人拿下去收好，王安仁扯着脖子看
“阿姊！你就这么让人拿走了啊！！那可是御赐之物啊！你不多摸摸多看看！！”
瞿氏面子上挂得住，心情特别好，也不去跟小姐妹聊天了
“看你急的！回去便是让你看出花来也成！你可要多跟你阿姊学习！给家里争光！”
王安仁一下子像瘪了的西瓜：“是……知道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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