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树林
稍作修整，何奕明便完成了自己的梦境符咒的制作。
做好的符咒想要生效，可以随时带在身上，用自身的心意去沟通，也可以主动用自身的心意去沟通。不过对何奕明而言，反正都是心理暗示，带在身上求个心安就行。
做好了基本的梦境防护，何奕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首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第二步就是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何奕明打算先去学校的第一教学楼看看，那里是他最开始察觉到壮汉存在的地方。
带上包，何奕明走出家门，一边往学校走去，一边沿着此前的思路继续推敲了下去。
假设壮汉的袭击是故意的，那自己和壮汉之间就必然存在一定的接触和联系。在神秘学里，入梦这种事不算离奇，本质上就和诅咒类似。想要诅咒一个人，就必须要有对象的相关物品作为媒介，壮汉要进入自己的梦境自然也是如此。
而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入梦被称为“共同梦境”。想要与别人进入共同梦境，也需要一些相关物作为联系的媒介。
不管怎样，媒介都是必须的。可在他的记忆里，他与壮汉之间并没有直接的接触，最近也不曾丢失过什么东西。
更何况，想要通过相关物品作为媒介、与物主产生联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像各种故事里的“一根头发丝作媒介，便能咒死你全家”的桥段完全是天方夜谭。
且不说能杀人的诅咒到底存不存在，就算存在，杀人这种行为也不是只依靠一根头发当媒介就能完成的。
何奕明接触神秘学时，最先学到的一点就是：神秘学本质上是一个杠杆。而在这个杠杆系统中，媒介就是支点，承载着杠杆的两端。
与原主关联过淡的媒介无法形成足够的神秘学联系，比如只穿过一两次的衣服、很多年前的玩具；过于弱小的媒介则无法承受住杠杆系统的力量，比如一根头发、一点皮肤碎屑。
何奕明也专门回忆过，他并未丢失过什么足以成为指向自己的媒介的东西。
昨天中午考完试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灵性的预警。也正因此，他才察觉到了壮汉的存在。但当时的他十分谨慎，连头都没有回。
对方到底是怎么找上自己的呢？
在推敲中，何奕明来到了第一教学楼。黑白相间的墙面衬着周围的绿树，夕阳透过树叶间隙，稀碎地铺在楼墙上。
现在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学生们三两成群，有的往食堂走，有的向校外去。
何奕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约了好朋友骆长青下午去吃烤鱼，不过现在还是要优先查清真相的事。
他来到了昨天感受到灵性提醒的位置，第一教学楼的正门外。昨天中午的他就是在这里，他感受到了别人的恶意注视。
当时的他并未直接回头探寻目光的来源，之后在清醒梦中，他确定了投来目光的正是壮汉李庆。
如果要说壮汉与自己的交集，大概也只有这一个了。
按理来说自己已经足够谨慎，感受到注视却连头都没回，这样程度的交集，真的足够成为入侵梦境的媒介吗？
心里半信半疑，何奕明却还是得检验任何一种可能。
站在位置上，何奕明开始回忆，脑内浮现出了那道目光的各种信息，甚至包括方向、角度与距离。
这便是他在清醒梦内的上帝视角的变态之处了，一旦被他记下的信息，便能在现实里完整地回忆起来。
不过受限于自身记忆的能力，他并不能无限制地记下信息。例如昨晚梦中的那一场雨的详细信息，几乎撑爆了他的大脑，到现在他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且说现在，他循着记忆里的方向，一步步往前反推，逐渐来到了壮汉注视自己时躲藏的地方。
这是教学楼里的一个转角。
放松精神，何奕明完全放开了自己的灵性，试图感知这片区域是否存在不和谐。
神秘学中占据主流的泛灵论认为，灵性是事物之间的联系与共通的表现，万事万物都有灵性。如果被何奕明“杀死”的壮汉真的在这里留停过，自己的灵性应该会有一些微弱的感受才对。
可任凭他如何感应，空寂的脑海中，那片属于灵性的海洋却一直毫无波澜。
何奕明咬牙，有些不信邪地继续感应，心中不断描摹着壮汉的形象，试图强化灵性的联系……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把何奕明从冥想中惊醒：
“同学，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要不要看看监控？”
教学楼值勤的保安走来，看着皱着眉头四处探寻的何奕明，指了指何奕明侧上方。
何奕明顺着所指的方向抬头，只见一个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自己所在的区域，一时心中无语凝噎。
早知道有监控在，谁还鼓捣什么神秘学和灵性啊……
心里头暗自吐槽两句，何奕明跟着保安大爷去监控室查看了一圈。保险起见，他把昨天感受到目光的时间和刚刚自己用灵性探查的时间的监控都看了一下，结果壮汉没找到，只看到一个摸着墙到处无规律地乱逛、如同盲人摸象的自己。
谢过保安大爷，何奕明离开保安室，心里却泛起了更多疑惑：
壮汉并没有实际出现在他梦里潜藏的位置……不过也正常，毕竟李庆是通缉犯，也不大可能光明正大地混到大学里来。
可这已经是自己在现实中与壮汉唯一的接触了。如果壮汉实际上并没有出现，那当时自己的灵性提醒是怎么回事？他入侵自己梦境的媒介又是什么？
旧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让何奕明心中泛起一阵疲惫。
心中苦恼间，何奕明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教学楼旁边的小树林里。这片树林本来就没什么人来，昨天刚下过雨，林中泥土湿润、地面也难走，就更没人往这儿来了。
直到地面泥泞的触感越发明显，何奕明这才察觉到自己身处何处——这儿正是他在梦里，第二次杀死壮汉的树林。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何奕明有些疑惑，似乎是灵性指引着思考中的他走到了这片树林。他今天本来不打算到这里探查，按他的思路，这片树林是不会有什么线索的。
有空在树林里兜兜转转，不如多休息一会儿恢复些心神，今晚再到清醒梦里复盘一下今天的经历。
他很清楚，自己的梦境记录的是二十四小时前的现实，但现实却不可能受到梦境的影响。不然这就不是他认知里的神秘学了，而是纯粹的超自然。
正准备转身离开，他转念一想：可壮汉的死亡，不正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梦境影响现实的超自然案例吗？
念及于此，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他还是打算检查一下这片树林。
凭着记忆，他来到了梦中自己最后杀死壮汉的地方。雨后的树林里还有些泥土与雨水混合的清香，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只有何奕明自己一路走来的脚印。
他故技重施，再次放开对灵性的控制，任由自己的心神在这片空间里弥漫。脑海中，梦中的他利用暂停的规则杀死壮汉的画面开始不断重播。
为了更好地激发灵性，他尝试全身心地代入到当时的自己身上。他闭着眼，踏着记忆中的步伐，重走了一遍在树林中被壮汉追赶的道路。
在树木密立的林间，闭着眼的何奕明却避开了所有的障碍——这也是他对上帝视角的记忆能力的运用之一，毕竟肌肉记忆也是记忆。
重走到了记忆的某一刻，何奕明睁开眼，停下了脚步。一种宛若钢纤即将刺入眼球中的危险感开始疯狂闪烁，这是他的灵性察觉到联系时反馈，但这反馈却比他有生以来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他低下头，泥泞的地面上印着一个深深的斑驳脚印。脚印的尺寸奇大，尽管形状相似，却绝不是正常人类会有的大小；入土三分的深度也昭示着其主人夸张的力量。
何奕明不想相信，但梦境中全知的记忆让他很清楚地记得，在那场雨中，大步追赶自己的壮汉，的确留下过这样的脚印。
为什么……梦境里的脚印会出现在现实的世界里？
神秘学，真的只是装神弄鬼的伪心理学吗？
在看到壮汉李庆的死讯时，他便已经对自己的这份所谓的“兴趣爱好”产生了一些怀疑，可他的心底却一直想逃避、逃避这种与自己的认知完全相悖的神秘。
但直到此时，他不得不试着强迫自己、去面对一个早已心知肚明的事实：
这世界上，也许的确存在着能影响现实的【神秘学】。
做好的符咒想要生效，可以随时带在身上，用自身的心意去沟通，也可以主动用自身的心意去沟通。不过对何奕明而言，反正都是心理暗示，带在身上求个心安就行。
做好了基本的梦境防护，何奕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首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第二步就是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何奕明打算先去学校的第一教学楼看看，那里是他最开始察觉到壮汉存在的地方。
带上包，何奕明走出家门，一边往学校走去，一边沿着此前的思路继续推敲了下去。
假设壮汉的袭击是故意的，那自己和壮汉之间就必然存在一定的接触和联系。在神秘学里，入梦这种事不算离奇，本质上就和诅咒类似。想要诅咒一个人，就必须要有对象的相关物品作为媒介，壮汉要进入自己的梦境自然也是如此。
而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入梦被称为“共同梦境”。想要与别人进入共同梦境，也需要一些相关物作为联系的媒介。
不管怎样，媒介都是必须的。可在他的记忆里，他与壮汉之间并没有直接的接触，最近也不曾丢失过什么东西。
更何况，想要通过相关物品作为媒介、与物主产生联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像各种故事里的“一根头发丝作媒介，便能咒死你全家”的桥段完全是天方夜谭。
且不说能杀人的诅咒到底存不存在，就算存在，杀人这种行为也不是只依靠一根头发当媒介就能完成的。
何奕明接触神秘学时，最先学到的一点就是：神秘学本质上是一个杠杆。而在这个杠杆系统中，媒介就是支点，承载着杠杆的两端。
与原主关联过淡的媒介无法形成足够的神秘学联系，比如只穿过一两次的衣服、很多年前的玩具；过于弱小的媒介则无法承受住杠杆系统的力量，比如一根头发、一点皮肤碎屑。
何奕明也专门回忆过，他并未丢失过什么足以成为指向自己的媒介的东西。
昨天中午考完试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灵性的预警。也正因此，他才察觉到了壮汉的存在。但当时的他十分谨慎，连头都没有回。
对方到底是怎么找上自己的呢？
在推敲中，何奕明来到了第一教学楼。黑白相间的墙面衬着周围的绿树，夕阳透过树叶间隙，稀碎地铺在楼墙上。
现在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学生们三两成群，有的往食堂走，有的向校外去。
何奕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约了好朋友骆长青下午去吃烤鱼，不过现在还是要优先查清真相的事。
他来到了昨天感受到灵性提醒的位置，第一教学楼的正门外。昨天中午的他就是在这里，他感受到了别人的恶意注视。
当时的他并未直接回头探寻目光的来源，之后在清醒梦中，他确定了投来目光的正是壮汉李庆。
如果要说壮汉与自己的交集，大概也只有这一个了。
按理来说自己已经足够谨慎，感受到注视却连头都没回，这样程度的交集，真的足够成为入侵梦境的媒介吗？
心里半信半疑，何奕明却还是得检验任何一种可能。
站在位置上，何奕明开始回忆，脑内浮现出了那道目光的各种信息，甚至包括方向、角度与距离。
这便是他在清醒梦内的上帝视角的变态之处了，一旦被他记下的信息，便能在现实里完整地回忆起来。
不过受限于自身记忆的能力，他并不能无限制地记下信息。例如昨晚梦中的那一场雨的详细信息，几乎撑爆了他的大脑，到现在他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且说现在，他循着记忆里的方向，一步步往前反推，逐渐来到了壮汉注视自己时躲藏的地方。
这是教学楼里的一个转角。
放松精神，何奕明完全放开了自己的灵性，试图感知这片区域是否存在不和谐。
神秘学中占据主流的泛灵论认为，灵性是事物之间的联系与共通的表现，万事万物都有灵性。如果被何奕明“杀死”的壮汉真的在这里留停过，自己的灵性应该会有一些微弱的感受才对。
可任凭他如何感应，空寂的脑海中，那片属于灵性的海洋却一直毫无波澜。
何奕明咬牙，有些不信邪地继续感应，心中不断描摹着壮汉的形象，试图强化灵性的联系……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把何奕明从冥想中惊醒：
“同学，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要不要看看监控？”
教学楼值勤的保安走来，看着皱着眉头四处探寻的何奕明，指了指何奕明侧上方。
何奕明顺着所指的方向抬头，只见一个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自己所在的区域，一时心中无语凝噎。
早知道有监控在，谁还鼓捣什么神秘学和灵性啊……
心里头暗自吐槽两句，何奕明跟着保安大爷去监控室查看了一圈。保险起见，他把昨天感受到目光的时间和刚刚自己用灵性探查的时间的监控都看了一下，结果壮汉没找到，只看到一个摸着墙到处无规律地乱逛、如同盲人摸象的自己。
谢过保安大爷，何奕明离开保安室，心里却泛起了更多疑惑：
壮汉并没有实际出现在他梦里潜藏的位置……不过也正常，毕竟李庆是通缉犯，也不大可能光明正大地混到大学里来。
可这已经是自己在现实中与壮汉唯一的接触了。如果壮汉实际上并没有出现，那当时自己的灵性提醒是怎么回事？他入侵自己梦境的媒介又是什么？
旧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让何奕明心中泛起一阵疲惫。
心中苦恼间，何奕明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教学楼旁边的小树林里。这片树林本来就没什么人来，昨天刚下过雨，林中泥土湿润、地面也难走，就更没人往这儿来了。
直到地面泥泞的触感越发明显，何奕明这才察觉到自己身处何处——这儿正是他在梦里，第二次杀死壮汉的树林。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何奕明有些疑惑，似乎是灵性指引着思考中的他走到了这片树林。他今天本来不打算到这里探查，按他的思路，这片树林是不会有什么线索的。
有空在树林里兜兜转转，不如多休息一会儿恢复些心神，今晚再到清醒梦里复盘一下今天的经历。
他很清楚，自己的梦境记录的是二十四小时前的现实，但现实却不可能受到梦境的影响。不然这就不是他认知里的神秘学了，而是纯粹的超自然。
正准备转身离开，他转念一想：可壮汉的死亡，不正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梦境影响现实的超自然案例吗？
念及于此，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他还是打算检查一下这片树林。
凭着记忆，他来到了梦中自己最后杀死壮汉的地方。雨后的树林里还有些泥土与雨水混合的清香，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只有何奕明自己一路走来的脚印。
他故技重施，再次放开对灵性的控制，任由自己的心神在这片空间里弥漫。脑海中，梦中的他利用暂停的规则杀死壮汉的画面开始不断重播。
为了更好地激发灵性，他尝试全身心地代入到当时的自己身上。他闭着眼，踏着记忆中的步伐，重走了一遍在树林中被壮汉追赶的道路。
在树木密立的林间，闭着眼的何奕明却避开了所有的障碍——这也是他对上帝视角的记忆能力的运用之一，毕竟肌肉记忆也是记忆。
重走到了记忆的某一刻，何奕明睁开眼，停下了脚步。一种宛若钢纤即将刺入眼球中的危险感开始疯狂闪烁，这是他的灵性察觉到联系时反馈，但这反馈却比他有生以来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他低下头，泥泞的地面上印着一个深深的斑驳脚印。脚印的尺寸奇大，尽管形状相似，却绝不是正常人类会有的大小；入土三分的深度也昭示着其主人夸张的力量。
何奕明不想相信，但梦境中全知的记忆让他很清楚地记得，在那场雨中，大步追赶自己的壮汉，的确留下过这样的脚印。
为什么……梦境里的脚印会出现在现实的世界里？
神秘学，真的只是装神弄鬼的伪心理学吗？
在看到壮汉李庆的死讯时，他便已经对自己的这份所谓的“兴趣爱好”产生了一些怀疑，可他的心底却一直想逃避、逃避这种与自己的认知完全相悖的神秘。
但直到此时，他不得不试着强迫自己、去面对一个早已心知肚明的事实：
这世界上，也许的确存在着能影响现实的【神秘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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