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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十三不征

    在他身旁的老和尚紧闭双唇,脸上的皱纹在海市蜃楼的光芒下抽搐着。

    整个应天府这天晚上都被笼罩在海市蜃楼的杀戮之中,那些身穿东瀛服饰,头上剃着瓦片头的浪人,打得大明的官军节节败退。那些倭人有时在巨大的城楼下,有时在山村田野之间,有时甚至是还在漂浮的海船上,用那些长短不一的火铳和弓弩,射杀着逃窜的大明百姓,健壮男人的头颅被砍落在地,老弱妇孺被窄长的倭刀刺破胸膛,大江大河尽皆染红。

    朱棣须发皆竖,但紧接下来他也看到老和尚一脸的肃杀,脸上的皱纹都抖动起来。再回头,连朱棣自己都呆若木鸡,朱瞻基更是瘫坐在地。

    封建时代也是有屠城的说法,可作为炎黄子孙,看到正是本朝衣着的民众,赤手空拳地被火铳扫射,被窄长的钢刀砍杀,活埋,投江,染红的江水还有滚滚的人头,似是要从高空之上掉落在京城之中。

    那些手持兵刃疯狂杀戮的异族,一个个宽袍大袖,头上个个发型怪异。

    “这是哪里的屠城?”朱棣刚刚问出这话。

    话音刚落,那海市蜃楼上,倭寇的长刀不仅在杀戮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就连大明士兵同样如此悲壮。断肢残桓,不知多少江河水被血染红,不知多少老弱被钢刀挑刺,不知多少女子在受尽屈辱。

    半空上的影像无声无息,却让人如同置身其中,老和尚低头沉吟,朱棣那还举在半空的手指,已经握成了拳头。

    朱棣沉默片刻,戳一眼已经失态的孙子,低声喝道:“着令应天知府,如有妄议怪力乱神者,下大理寺。令文渊阁大学士解缙,发布檄令,蒙古妖人假造天象,蛊惑人心,意图毁我汉人江山,着令天下官府悬赏追缉。”

    朱瞻基急忙爬起,还来不及拍下身上的尘土,先行躬身领命,朱棣稍稍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令杨士奇,在江浙,中都,兴修水利,赈灾抗旱,刑部,兵部协同,若有妖言惑众阻拦赈灾,下狱。”

    永乐天子震怒,朝堂里酝酿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回到内堂,老和尚倒茶的手有些抖,茶水洒落了一些在桌案上,飞溅了几滴水花粘在朱棣的袍襟。

    “人老了,手脚不灵活了。”姚广孝知道朱棣靖难的时候也曾屠城,在朱元璋建立明朝的时候,也有屠城,这天上的海市蜃楼虽然逼真,像朱瞻基那孙子被吓着还说得过去,可对于朱棣有这么大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头了。

    后山上的聂小七,目光没有看那半空的海市蜃楼,而是一直盯着下面姚广孝的小院,见那院里两个老人已经看仰头观看了好一段时间,便把手上的护腕相互碰了一碰,那半空中的海市蜃楼便李氏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小七半蹲在树影下,一边撸着狗,一边盯着那灯火通明的小院,心想这一次海市蜃楼应该不够,可能还要到应天府内再投影一次,让满城百姓也都看一看。

    次日早朝,奉天殿中,一轮跪叩之后,文武静立,大殿悄然无声。大太监刘永成拂尘一挥,尖声道:“圣谕,百官有事者,当即启奏。”

    文官内,一人手举笏板,低头走到殿中跪下,高声道:“臣解缙,启奏皇上,中都奏报,白日现金龙,腾舞于空,夺目于日,数里内无人不见,百姓纷纷匍匐跪叩,口诵万岁,中都知府设香案祭祀三天三夜,金龙于初十晚隐于半月之侧。”

    解缙话音刚落,殿内群臣纷纷跪下高呼天降祥瑞,皇上万岁。

    个中有多少人是随着旁人从了大流,有多少人狠自己被解缙抢了一步,又有多少人暗暗抱怨的不得而知。但起码另一位内阁学士杨荣就是抱怨的一位,口中高呼祥瑞是不得已,毕竟是顺势而为,就算皇帝心中不悦,这个马屁也是不会错的,但是他抱怨的是解缙为什么违背了内阁的决议。

    因为近段时间各地异象频现,甚至凤阳也是一样,不过中都凤阳的知府挺有拍马屁的天赋,居然在漫天雷电中找到一条变幻莫测的金龙,真是难为他了。

    而内阁也正正知道这所谓祥瑞,其实是在各种异象之下,才决议这些奏报按下不奏,因为如若皇帝知道了那些可以称为不详的异象,那么可能再多的祥瑞,都救不了解缙的命。

    朱棣垂眼看着下面老老少少跪下的臣子,嘴角的胡子颤了颤,终究还是忍住,因为下面趴在地上的一堆屁股中间,居然还站着一个人,手持笏板站的像一个钉子,甚至连脑袋都还在微微上翘着,满脸的清高。

    清高?文人最喜欢的一个词,但朱棣不太喜欢,如果人人都清高的像那个方孝孺一样,那我老朱家怎么管这个天下。于是朱棣话到嘴边还是咽住了,而身边的刘永成可是人精,主子那胡子才颤了一下,心里面就明白了。

    解缙跪在地上犯着嘀咕,周遭嘈杂的万岁已经嚷了一大轮,怎么皇上还没点反应,难道果然是像内阁几个同僚说的那样,这次拍马屁会拍在马蹄上了?他正欲微微抬头瞄一下远处龙椅上的情形,身后就传来一声呵斥。

    “臣工科右给事中,罗亨信要参文渊阁翰林学士解缙,目无君父,指鹿为马,蒙蔽朝廷。”呵斥解缙的自然就是身后那还笔挺站着的那清高之人。

    刘永成向朱棣微微躬身,回过身子道:“罗事中所指可知轻重否,皇上容你三思而奏。”

    “臣所言,句句属实,昨日应天府天象迥异,钦天监也应该早有觉察,臣斗胆上奏,天象所见,乃是东瀛倭贼残杀我大明百姓之惨状,臣以项上人头恳请陛下,把东瀛倭国从太祖十三不征中除名。”

    太祖钦定十三不征,指的是十三个不能征伐的国家,这些小国或者是明朝藩属,或者是明朝也鞭长莫及,而东瀛倭国便是其中之一。

    朱棣轻轻嗯了一声,当然这一声只有刘永成能听到。殿内群臣知情的马上在印证着自己的担忧,不知情的也都开始知道风险所在,正所谓现在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少人心里都在骂解缙这个马屁精。

    朱棣待殿内安静片刻后,终于张口道:“解缙身为内阁重臣,言语略有轻浮,所谓事必躬亲,非亲眼所见莫要轻信传言。着罚俸三月,以作警示。罗事中所言,交由内阁议定。”

    不得不说,朱棣的确是天生的帝王,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打给解缙五十大板却皮不痛肉不痛。朱棣心想那下面的一帮跟着解缙跪下的人精,应该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带着一种成功玩弄权术的愉悦感,朱棣半躺在水榭的胡床上,雨还是在下,但天气比昨天好得多。“小子,你说那老和尚,怎么能这么快就把朝中的言官安排上了,国师果然还是根基深厚,朕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