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后的晚餐（二）
“你给我的那双帆布鞋是他送给你的？”方岳璇瞪着讲完了故事靠在沙发上喝水的陈悦然。
“对。”陈悦然喝完了水开始闭目养神。
“不错，真有你的，送了我一个人情，又避免了浪费。那双鞋我穿着频率还挺高的，上个月穿坏了就扔了。”
“嗯，很抱歉当时没跟你说实话，我是觉得这样对咱俩都好，撇开‘前男友送的礼物’这个标签，它也只是一双鞋而已。我跟他分手了，把没穿过的这双鞋送给你，这样你开心我也开心，咱俩都开心，何乐而不为？”
“啊，不用道歉，我是真心认可你的做法，并且遗憾他怎么没再多送你点好东西。”
“……”陈悦然至今都没摸清方岳璇的脸皮厚度。
方岳璇努力回忆着那年的圣诞节：“仔细想想你那天表现得确实挺奇怪的，说是有事，但是没过多久就回学校了，而且那么冷的天你竟然让我在楼下等着，这不符合你的作风。原来你是去跟他分了个手……”
“我出去可不是专门为了跟他分手的。分手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本来只是想跟他参加朋友聚会，一起吃个饭，毕竟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没想到他所谓的朋友是那种货色，请客吃饭的还是沈若晗那个品德败坏的婊子，他知道这事却不告诉我，搞得我像掉进了贼窝里一样。”陈悦然回想起那时的处境还是心有余悸。
“你当时很害怕对吧？”
“那肯定的，一个初中就知道买凶对付情敌的女生，在一个几乎全是他们自己人的环境里，对我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你跟他分手是对的，继续在一起对你没好处，还会有危险。”方岳璇赞同了陈悦然的做法，“你俩生活的环境已经不一样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如果自己愿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不会跟那些人交朋友的。普通高中也不缺学霸，也有很多积极向上的人，但他选择了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回想一下他的描述，那些人可能或多或少跟他有类似的遭遇，所以他愿意跟他们交朋友，比起我和陶冠华，郑潇和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更多。”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够清醒够淡定的，初恋都能这么干脆的断舍离。”
“过奖了，其实没那么干脆。”陈悦然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轻轻叹了口气，“我后来把他从黑名单拖出来了，设置成了免打扰。有好几次控制不住地去看他的空间，为了删除访问记录还开了黄钻，当然，再后来免打扰也关了。有一次想起我们之间的这些事心情不好，还跟个傻子似的一边哭一边问我爸妈会不会离婚，好在他俩没多想。”
方岳璇心疼地摸摸她的头顶：“你已经很不错了，真的。”
“我还是不够洒脱。跟他分手之后有男生追我，我一个也没答应，因为忘不了跟他的那些事，害怕重蹈覆辙什么的。直到现在，我都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陈悦然调出聊天记录给方岳璇看，“璇姐，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看到他的这些话我还是忍不住想去见他，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不是说了他自己来，你可以带人一起吗？我陪你。”
陈悦然听了这话睁大眼睛看着她，心里不由得欢欣雀跃起来：“真的？”
“当然，我去会会这个给我们家悦然留下心理阴影的臭男人。就算他言而无信没有自己一个人来，咱们现在也不怕他，他敢做什么坏事咱们就敢把他从窗户扔出去。”方岳璇的话掷地有声，异常坚定。
“不至于不至于，我们是遵纪守法好公民。”陈悦然一脸正色说完这话又笑了起来，扑过去抱住方岳璇，头在她平坦的胸口蹭了蹭，“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一个星期后，郑潇的生日到了，陈悦然在QQ上和他商定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凤毛麟角都在那天下午申请了调休，本来打算一起从她们居住的小区出发，但是五点多的时候方岳璇接到了她妈妈岳凯旋的电话，让她去医院给她正在住院的长辈送补品，最终两人不得不分头行动。
“你先去吧，我尽快。”电话那头传来方岳璇跑得呼哧带喘的声音，还隐约夹杂着医院的广播声。
“你别着急，慢点走就行，我在饭店等着你。”陈悦然连忙让她别窜那么快，听着就怪累的。
挂断电话后，陈悦然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一次照了镜子，踩上一双新买的猫跟鞋，踏上了“征程”。
来到郑潇说的那家餐厅，陈悦然去前台把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一遍，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才放下心来，沿着大理石走廊找到门牌号，推门进去。
郑潇端坐在餐桌靠窗的那边，看见她进门眼睛一下就亮了，立马放下手机迎上来。
“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郑潇的声音久违地在她耳边响起，但是陈悦然听出他这几年肯定没少抽烟，烟嗓明显得很，衣服上也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烟味。
陈悦然对他莞尔一笑：“谢谢，你也是越来越帅了。”
内心想的却是：没有回复他在她空间里的那句留言是对的，反正就算重新开始也回不到从前。
不过心态放平，降低期待值，也就没什么了。
郑潇帮她把包挂在墙上的挂钩上，回到桌边时他想在自己刚才坐的位置旁边拖出一把椅子，不过陈悦然动作足够快，在他手放到椅子背上的同时已经迅速走到跟他隔着几个位置地方坐下了，脸上还是维持着甜甜的笑容，明摆着是要保持一种礼貌但疏离的谨慎态度。
他只得收回手，捋了一下自己亚麻色的头发缓解尴尬，随后拿过茶壶给她沏了一杯茶。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陈悦然没打算跟他客套，开门见山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还好，我爸那边的亲戚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我妈工作也回到了正轨，我拿到了高中毕业证，前一阵有个电竞俱乐部邀请我去当青训生。”郑潇说到最后流露出了掩饰不住的自豪。
陈悦然惊讶之余很为他感到高兴。
“那可太好了，你要是能成为职业选手，以后的日子基本不用愁了。”
“青训生内部竞争也很激烈，听说将来训练会特别辛苦，我最后不一定能被选上。”郑潇表现得很有自知之明，“但是找上我的那位经理还是挺看好我的，他说让我尽量保持在前几名就行了，再不济也能进替补队。”
陈悦然也对这些有所耳闻：“你是怎么被经理看上的？我听说他们找人最起码也是从天梯榜上找。”
“他们很欣赏我的国服大嘴，国服VN，打算让我主练射手位。”
“恭喜你啦。你一边上学一边打到国服的？厉害哦！”陈悦然由衷赞叹道。
时隔多年，郑潇终于又见到了她星星眼看着自己的样子，就像初中时她看着他在篮球场上所向披靡那样。
他一下子有些飘飘然，好在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嘴上谦虚一下，然而话到嘴边一时没把好关：“我还没那么神，高中几年也就混个学历，时间基本都耗在网吧了，没参加高考。”
陈悦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郑潇没参加高考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说到底一般人确实不会那么神，能把游戏打出名堂来的同时还能兼顾学业。可她听到“混个学历”这句话，内心还是有些不舒服。
“挺好的，反正你打游戏厉害，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些都不是事。你现在还打篮球吗？”陈悦然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重新扬起好看的笑容。
“不打了，篮球自己一个人打太无聊，要找人打又凑不够人数，关键是，”郑潇说到这里好像情绪低沉了下来，“我在球场上总是会想起以前的日子，想起小时候我爸教我打篮球，想起你和猴哥……”
他声音逐渐低下去，陈悦然没说话，眼底也爬过了一丝哀伤。
试问谁不怀念坐在球场边看初恋男友打篮球的时光？球赛期间那么多女孩子的目光追随着场上最闪耀的那颗星，为他尖叫喝彩，为他欢呼雀跃，可他的眼神只给那个默默拿着水杯和毛巾，安安静静站在灯火阑珊处，漂亮的眼睛里有且仅有他一人的初恋女友。
她决定说点什么打破这伤感的氛围：“你的那些朋友没人跟你一起打篮球吗？”
郑潇摇摇头：“没有，他们找我开黑倒是挺积极。”
说罢他又想起陈悦然一点也不喜欢他那群朋友，他们分手还是因为那次尴尬无比的“朋友聚会”。
于是他补充道：“我平时单排比较多，他们说是找我开黑，其实就是想让我带飞他们，我都是拿小号跟他们打。”
“哈哈，这就是大神的烦恼吗。”陈悦然笑出了声，心情放松了不少。
手机震动了两下，陈悦然看了一眼屏幕：方岳璇发来消息，说从医院出来了，正在等公交。
现在还不到六点半，时间绰绰有余。
“我有个好姐们儿跟我一起，她待会就到。”陈悦然对郑潇说。
郑潇刚伸出手去端茶杯，听见这话微微挑了一下眉说：“好。”
“对。”陈悦然喝完了水开始闭目养神。
“不错，真有你的，送了我一个人情，又避免了浪费。那双鞋我穿着频率还挺高的，上个月穿坏了就扔了。”
“嗯，很抱歉当时没跟你说实话，我是觉得这样对咱俩都好，撇开‘前男友送的礼物’这个标签，它也只是一双鞋而已。我跟他分手了，把没穿过的这双鞋送给你，这样你开心我也开心，咱俩都开心，何乐而不为？”
“啊，不用道歉，我是真心认可你的做法，并且遗憾他怎么没再多送你点好东西。”
“……”陈悦然至今都没摸清方岳璇的脸皮厚度。
方岳璇努力回忆着那年的圣诞节：“仔细想想你那天表现得确实挺奇怪的，说是有事，但是没过多久就回学校了，而且那么冷的天你竟然让我在楼下等着，这不符合你的作风。原来你是去跟他分了个手……”
“我出去可不是专门为了跟他分手的。分手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本来只是想跟他参加朋友聚会，一起吃个饭，毕竟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没想到他所谓的朋友是那种货色，请客吃饭的还是沈若晗那个品德败坏的婊子，他知道这事却不告诉我，搞得我像掉进了贼窝里一样。”陈悦然回想起那时的处境还是心有余悸。
“你当时很害怕对吧？”
“那肯定的，一个初中就知道买凶对付情敌的女生，在一个几乎全是他们自己人的环境里，对我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你跟他分手是对的，继续在一起对你没好处，还会有危险。”方岳璇赞同了陈悦然的做法，“你俩生活的环境已经不一样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如果自己愿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不会跟那些人交朋友的。普通高中也不缺学霸，也有很多积极向上的人，但他选择了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回想一下他的描述，那些人可能或多或少跟他有类似的遭遇，所以他愿意跟他们交朋友，比起我和陶冠华，郑潇和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更多。”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够清醒够淡定的，初恋都能这么干脆的断舍离。”
“过奖了，其实没那么干脆。”陈悦然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轻轻叹了口气，“我后来把他从黑名单拖出来了，设置成了免打扰。有好几次控制不住地去看他的空间，为了删除访问记录还开了黄钻，当然，再后来免打扰也关了。有一次想起我们之间的这些事心情不好，还跟个傻子似的一边哭一边问我爸妈会不会离婚，好在他俩没多想。”
方岳璇心疼地摸摸她的头顶：“你已经很不错了，真的。”
“我还是不够洒脱。跟他分手之后有男生追我，我一个也没答应，因为忘不了跟他的那些事，害怕重蹈覆辙什么的。直到现在，我都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陈悦然调出聊天记录给方岳璇看，“璇姐，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看到他的这些话我还是忍不住想去见他，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不是说了他自己来，你可以带人一起吗？我陪你。”
陈悦然听了这话睁大眼睛看着她，心里不由得欢欣雀跃起来：“真的？”
“当然，我去会会这个给我们家悦然留下心理阴影的臭男人。就算他言而无信没有自己一个人来，咱们现在也不怕他，他敢做什么坏事咱们就敢把他从窗户扔出去。”方岳璇的话掷地有声，异常坚定。
“不至于不至于，我们是遵纪守法好公民。”陈悦然一脸正色说完这话又笑了起来，扑过去抱住方岳璇，头在她平坦的胸口蹭了蹭，“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一个星期后，郑潇的生日到了，陈悦然在QQ上和他商定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凤毛麟角都在那天下午申请了调休，本来打算一起从她们居住的小区出发，但是五点多的时候方岳璇接到了她妈妈岳凯旋的电话，让她去医院给她正在住院的长辈送补品，最终两人不得不分头行动。
“你先去吧，我尽快。”电话那头传来方岳璇跑得呼哧带喘的声音，还隐约夹杂着医院的广播声。
“你别着急，慢点走就行，我在饭店等着你。”陈悦然连忙让她别窜那么快，听着就怪累的。
挂断电话后，陈悦然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一次照了镜子，踩上一双新买的猫跟鞋，踏上了“征程”。
来到郑潇说的那家餐厅，陈悦然去前台把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一遍，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才放下心来，沿着大理石走廊找到门牌号，推门进去。
郑潇端坐在餐桌靠窗的那边，看见她进门眼睛一下就亮了，立马放下手机迎上来。
“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郑潇的声音久违地在她耳边响起，但是陈悦然听出他这几年肯定没少抽烟，烟嗓明显得很，衣服上也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烟味。
陈悦然对他莞尔一笑：“谢谢，你也是越来越帅了。”
内心想的却是：没有回复他在她空间里的那句留言是对的，反正就算重新开始也回不到从前。
不过心态放平，降低期待值，也就没什么了。
郑潇帮她把包挂在墙上的挂钩上，回到桌边时他想在自己刚才坐的位置旁边拖出一把椅子，不过陈悦然动作足够快，在他手放到椅子背上的同时已经迅速走到跟他隔着几个位置地方坐下了，脸上还是维持着甜甜的笑容，明摆着是要保持一种礼貌但疏离的谨慎态度。
他只得收回手，捋了一下自己亚麻色的头发缓解尴尬，随后拿过茶壶给她沏了一杯茶。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陈悦然没打算跟他客套，开门见山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还好，我爸那边的亲戚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我妈工作也回到了正轨，我拿到了高中毕业证，前一阵有个电竞俱乐部邀请我去当青训生。”郑潇说到最后流露出了掩饰不住的自豪。
陈悦然惊讶之余很为他感到高兴。
“那可太好了，你要是能成为职业选手，以后的日子基本不用愁了。”
“青训生内部竞争也很激烈，听说将来训练会特别辛苦，我最后不一定能被选上。”郑潇表现得很有自知之明，“但是找上我的那位经理还是挺看好我的，他说让我尽量保持在前几名就行了，再不济也能进替补队。”
陈悦然也对这些有所耳闻：“你是怎么被经理看上的？我听说他们找人最起码也是从天梯榜上找。”
“他们很欣赏我的国服大嘴，国服VN，打算让我主练射手位。”
“恭喜你啦。你一边上学一边打到国服的？厉害哦！”陈悦然由衷赞叹道。
时隔多年，郑潇终于又见到了她星星眼看着自己的样子，就像初中时她看着他在篮球场上所向披靡那样。
他一下子有些飘飘然，好在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嘴上谦虚一下，然而话到嘴边一时没把好关：“我还没那么神，高中几年也就混个学历，时间基本都耗在网吧了，没参加高考。”
陈悦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郑潇没参加高考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说到底一般人确实不会那么神，能把游戏打出名堂来的同时还能兼顾学业。可她听到“混个学历”这句话，内心还是有些不舒服。
“挺好的，反正你打游戏厉害，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些都不是事。你现在还打篮球吗？”陈悦然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重新扬起好看的笑容。
“不打了，篮球自己一个人打太无聊，要找人打又凑不够人数，关键是，”郑潇说到这里好像情绪低沉了下来，“我在球场上总是会想起以前的日子，想起小时候我爸教我打篮球，想起你和猴哥……”
他声音逐渐低下去，陈悦然没说话，眼底也爬过了一丝哀伤。
试问谁不怀念坐在球场边看初恋男友打篮球的时光？球赛期间那么多女孩子的目光追随着场上最闪耀的那颗星，为他尖叫喝彩，为他欢呼雀跃，可他的眼神只给那个默默拿着水杯和毛巾，安安静静站在灯火阑珊处，漂亮的眼睛里有且仅有他一人的初恋女友。
她决定说点什么打破这伤感的氛围：“你的那些朋友没人跟你一起打篮球吗？”
郑潇摇摇头：“没有，他们找我开黑倒是挺积极。”
说罢他又想起陈悦然一点也不喜欢他那群朋友，他们分手还是因为那次尴尬无比的“朋友聚会”。
于是他补充道：“我平时单排比较多，他们说是找我开黑，其实就是想让我带飞他们，我都是拿小号跟他们打。”
“哈哈，这就是大神的烦恼吗。”陈悦然笑出了声，心情放松了不少。
手机震动了两下，陈悦然看了一眼屏幕：方岳璇发来消息，说从医院出来了，正在等公交。
现在还不到六点半，时间绰绰有余。
“我有个好姐们儿跟我一起，她待会就到。”陈悦然对郑潇说。
郑潇刚伸出手去端茶杯，听见这话微微挑了一下眉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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