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抓不到的月光（三）
初二会考结束后，郑潇找到了陈悦然，看上去心神不宁的样子。
“今晚最后一节晚自习一起去操场上吧，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夜风驱散了夏日的燥热，塑胶跑道上只有寥寥几人在散步，一群飞蛾追逐着光芒，聚集在周围的灯下，陈悦然的脚步声淹没在树丛里传来的虫鸣声中，转过一个拐角，她看见了站在操场入口边的郑潇，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脚步陡然加快，哒哒地一路小跑来到郑潇所在的位置。
郑潇看见她，勉强微笑了一下，笑容里是肉眼可见的苦涩：“我家里最近可能出了一些事情，我妈说以后要开车来接我，所以我没法放学后跟你一起走了。”
“啊？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以后要接你放学？”陈悦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知道，她不告诉我，我觉得可能跟我爸有关，昨天我听见她跟一个女人打电话，提到了我爸的名字，但是我爸出差了不在家我也没法问。”
陈悦然在一次家长会上见过郑潇的妈妈，那是个身形颀长，优雅干练的女人，郑潇和她长得颇有几分相似，完美遗传了她的高鼻深目。她在一家银行工作，上下班时间比较固定，有相对充足的时间照顾家庭。相比之下，郑潇的父亲从未在学校里出现过，陈悦然只知道他是个公务员，在市政府工作。
她觉得郑潇在隐瞒着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咽下了自己的满腹疑问。
“好，虽然我非常舍不得，但还是能够理解你。”她轻轻捏了一下郑潇的耳垂。
郑潇走上前把她搂在怀里，沉默了足有三分钟。陈悦然就这么安安静静任由他搂着，没说话。陈悦然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抱住他的腰，内心感慨着自家男朋友才过了一年就长了这么多，去年这时候他还是体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现在这宽肩长腿简直不要太有安全感。
“你总是这么温柔……是我不够成熟，亲爱的，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郑潇的声音颤抖着，似乎随时会哭出来。
“啊？”陈悦然听了这话愣住了，方才的柔情蜜意瞬间失踪了一大半，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什么状况？为什么我会受到伤害？”
郑潇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找补：“不会让你因为我受到感情上的伤害。”
“哦，”陈悦然半信半疑没再追问，“我相信你。”
这天晚上放学后，郑潇和她一起走到校门口，然后自己坐上私家车离开了，陈悦然躲在门边保安亭的阴影处，目送他拉开车门，也接收到了他回头抛来的那个恋恋不舍的眼神。从第二天开始，郑潇依旧跟她一起吃饭，一起在操场上遛弯，但是放学后两人再也没有一起走过。陈悦然不止一次看见了郑潇的母亲李淑佳，察觉到这位高挑优雅的女人面对自己的儿子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疲惫。
暑假开始之后他们各自参加了补习班，单独见面的次数很有限，一起组队打游戏的频率倒是挺高，陈悦然的LOL水平也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不过郑潇的水平提高不比她慢，所以并没有让她觉得两人游戏水平差距有明显缩小。
郑潇生日那天，陈悦然在举办生日会的酒店里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见到了他的父母。她和陶冠华以及郑潇的一些好朋友坐在一桌，一群同龄人有说有笑，给郑潇送礼物，愉快地聊天，但是陈悦然敏锐地察觉到郑潇的状态不太对，席间的欢声笑语挡不住他看向自己父母时眼里闪过的茫然与失落。她不由得观察起了郑潇的父母，郑潇的父亲郑志远身材高大，不苟言笑，感觉是个比较严肃认真的人，外形和李淑佳很搭，夫妻二人的互动还算比较自然，至少她一个外人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当她把视线收回餐桌上，拿起筷子打算再吃点菜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陶冠华的目光也在追随着郑潇的父母，然后落到郑潇身上，表情微妙。
陶冠华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不自然地牵动嘴角笑了笑，没说话。
确认过眼神，陈悦然当机立断，趁着郑潇端起一杯可乐去邻桌给长辈敬酒，悄悄凑到陶冠华耳边问：“猴哥，你以前参加过郑潇的生日会吗？”
“参加过。”
“见过他父母吗？”
“不仅见过，还跟他爸一起打过篮球，也去他家吃过饭。”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陶冠华的眼神闪了一下，抬起眉毛。
“陈悦然，你到底想问什么？”
陈悦然眯起眼睛笑了：“跟你打听一下我男朋友的父母，了解情况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陶冠华扫了一眼郑潇一家的位置，确信他们都背对着这边，然后压低声音对她说：“看在咱们即将同窗三年，你还是我组长的份上，我可以跟你实话实说。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任何人。”
“那肯定的，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我的嘴向来紧得很。”
“我就是了解你这一点才会考虑告诉你的。”陶冠华深呼吸一口，像在掩饰一声叹息，“怎么说呢，他家庭条件很好，他爸在政府工作，他妈是银行的大堂经理，这些你肯定知道。”
陈悦然点点头。
“我小学的时候跟郑潇打篮球，他爸有几次跟我们一起，还教我们打，那时候我父母经常加班，我去他家蹭饭，发现他妈做饭很好吃，而且他父母之间感情很好，当时我挺羡慕他的。直到后来有一次，初一开学军训那段时间，我有一天胃疼提前回家了，半路上看见了他爸的车。”陶冠华似乎说不下去了，但同时又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些事一吐为快，所以他此时的表情在陈悦然眼里宛如便秘。
“然后呢？”陈悦然轻声询问。
“他爸在车里……跟一个我没见过的女人抱在一起接吻，还互相摸来摸去的。”陶冠华垂着眼，眉头紧皱，“我本来是想去跟他打招呼的，看清他们在干什么我就赶紧换了个方向跑了。”
“……”陈悦然头皮发麻，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高脚杯喝了一口可乐压惊，咽下去的时候差点呛到自己，忍住咳嗽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自己所在的这桌其他人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整个厅里更是嘈杂得很，没人注意她和陶冠华。郑潇已经到了更远的那一桌，李淑佳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郑志远站在他另一边，看上去是再和谐不过的一家三口，但她已经无法把他们当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你告诉过他吗？”她问陶冠华，感觉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
“没有，我看到那一幕之后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陶冠华一只手扶着额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那天之后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国庆节假期他约我打篮球，打完之后他爸开车来接他回家，我又看见那个女人了，他爸说那是他的同事，搭车顺路回她自己家，当时郑潇还对她说‘阿姨好’，我尴尬得无话可说，又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之后半年多我都在庆幸没跟他分到同一个班，不用经常面对他。”
“但是郑潇现在已经知道了。”陈悦然看着郑潇的背影，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陶冠华听。
“这种事，他自己发现总比我告诉他强得多。小学的时候我跟他当了一年的同桌，两年的同班同学，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讲义气，也很看重亲情，而且我可以保证他非常信任自己的家人，我跟他说他不会相信的。”陶冠华沉着一张脸，“我问过我爸妈，如果我发现某位朋友的爸爸找了小三，那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他们都让我管住嘴千万别犯傻，说如果他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才好，因为他不知道，就能说明小三和他爸的关系没有影响到他们一家，没准他爸自己良心发现，过一阵就跟小三分了，这样就完全不会影响他们一家的关系，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对大家才是最好的。”
陈悦然花了起码半分钟才搞清楚陶冠华这段话的因果关系。
“现在看来事与愿违，他和他妈都知道了。”她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陶冠华转过头迅速看了一眼郑潇一家的方向，他们已经敬完了酒。
他对着陈悦然比了个“嘘”的手势，无声地用口型对她说：“回去在QQ上聊。”陈悦然立刻心领神会开始假装专注地对付桌上的饭菜。
一个小时后她回到家，换上拖鞋就直奔书房。打开电脑登录QQ之后盯着陶冠华的头像，一看见原本灰色的头像亮了起来就点开对话框直截了当地问：猴哥，你到家了吗？
很快，陶冠华回复：到家了。
陈悦然：好，继续咱们之前的话题。
陶冠华：你是怎么注意到这件事的？
陈悦然：郑潇放假前告诉我他家有事，他妈以后开车接他放学，不跟我一起走了，而且他的表现就像在瞒着我什么事。
陶冠华沉默半晌回复：组长，那你一定记住，千万别把我卖了，就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吧。
陈悦然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手上飞快打字：我不可能卖你，但是你早就知道他家的破事，瞒着我也就算了，还帮他追我，不觉得对我有点不公平吗？
陶冠华：我知道又能怎么样？本来这件事就未必会被发现，他爸就算出轨，只要没对他家造成任何影响，没让他和他妈知道，那对他们这个家庭来说，有没有发生这件事根本没差，这件事就只是他爸的破事，不是他家的破事。
陈悦然：他爸出轨这件事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你是现场目击者，这不是千真万确的吗？
陶冠华敲了一大串，分成好几次发过来：你还是没能理解我跟你说的话。他爸跟那个女人的关系确实被我知道了，但这是在郑潇和他妈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只要不说出去就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郑潇还是那个郑潇，还是跟以前一样性格好又有才，你和他在一起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我可以确定，他追你的时候绝对不知道这件事，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严格来说不能算对你不公平。
陈悦然瞪着屏幕，感叹这货到底是什么脑子，说出来的话简直弯弯绕绕到让她怀疑人生，但是仔细揣摩又觉得完全无法反驳。
陶冠华：就算我帮他追你这件事做的不厚道，今天把我知道的所有情况告诉你也应该算是将功补过，可惜现在这件事很明显在他家里已经被捅出来了，你俩以后怎么样只能看你自己了。
陈悦然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她抬起双手捂住了脸，等着自己平静下来。然而闭上眼睛脑子里想到的全是这一年和郑潇在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她的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空荡荡的房子里响起了啜泣声。
“今晚最后一节晚自习一起去操场上吧，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夜风驱散了夏日的燥热，塑胶跑道上只有寥寥几人在散步，一群飞蛾追逐着光芒，聚集在周围的灯下，陈悦然的脚步声淹没在树丛里传来的虫鸣声中，转过一个拐角，她看见了站在操场入口边的郑潇，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脚步陡然加快，哒哒地一路小跑来到郑潇所在的位置。
郑潇看见她，勉强微笑了一下，笑容里是肉眼可见的苦涩：“我家里最近可能出了一些事情，我妈说以后要开车来接我，所以我没法放学后跟你一起走了。”
“啊？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以后要接你放学？”陈悦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知道，她不告诉我，我觉得可能跟我爸有关，昨天我听见她跟一个女人打电话，提到了我爸的名字，但是我爸出差了不在家我也没法问。”
陈悦然在一次家长会上见过郑潇的妈妈，那是个身形颀长，优雅干练的女人，郑潇和她长得颇有几分相似，完美遗传了她的高鼻深目。她在一家银行工作，上下班时间比较固定，有相对充足的时间照顾家庭。相比之下，郑潇的父亲从未在学校里出现过，陈悦然只知道他是个公务员，在市政府工作。
她觉得郑潇在隐瞒着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咽下了自己的满腹疑问。
“好，虽然我非常舍不得，但还是能够理解你。”她轻轻捏了一下郑潇的耳垂。
郑潇走上前把她搂在怀里，沉默了足有三分钟。陈悦然就这么安安静静任由他搂着，没说话。陈悦然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抱住他的腰，内心感慨着自家男朋友才过了一年就长了这么多，去年这时候他还是体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现在这宽肩长腿简直不要太有安全感。
“你总是这么温柔……是我不够成熟，亲爱的，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郑潇的声音颤抖着，似乎随时会哭出来。
“啊？”陈悦然听了这话愣住了，方才的柔情蜜意瞬间失踪了一大半，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什么状况？为什么我会受到伤害？”
郑潇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找补：“不会让你因为我受到感情上的伤害。”
“哦，”陈悦然半信半疑没再追问，“我相信你。”
这天晚上放学后，郑潇和她一起走到校门口，然后自己坐上私家车离开了，陈悦然躲在门边保安亭的阴影处，目送他拉开车门，也接收到了他回头抛来的那个恋恋不舍的眼神。从第二天开始，郑潇依旧跟她一起吃饭，一起在操场上遛弯，但是放学后两人再也没有一起走过。陈悦然不止一次看见了郑潇的母亲李淑佳，察觉到这位高挑优雅的女人面对自己的儿子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疲惫。
暑假开始之后他们各自参加了补习班，单独见面的次数很有限，一起组队打游戏的频率倒是挺高，陈悦然的LOL水平也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不过郑潇的水平提高不比她慢，所以并没有让她觉得两人游戏水平差距有明显缩小。
郑潇生日那天，陈悦然在举办生日会的酒店里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见到了他的父母。她和陶冠华以及郑潇的一些好朋友坐在一桌，一群同龄人有说有笑，给郑潇送礼物，愉快地聊天，但是陈悦然敏锐地察觉到郑潇的状态不太对，席间的欢声笑语挡不住他看向自己父母时眼里闪过的茫然与失落。她不由得观察起了郑潇的父母，郑潇的父亲郑志远身材高大，不苟言笑，感觉是个比较严肃认真的人，外形和李淑佳很搭，夫妻二人的互动还算比较自然，至少她一个外人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当她把视线收回餐桌上，拿起筷子打算再吃点菜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陶冠华的目光也在追随着郑潇的父母，然后落到郑潇身上，表情微妙。
陶冠华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不自然地牵动嘴角笑了笑，没说话。
确认过眼神，陈悦然当机立断，趁着郑潇端起一杯可乐去邻桌给长辈敬酒，悄悄凑到陶冠华耳边问：“猴哥，你以前参加过郑潇的生日会吗？”
“参加过。”
“见过他父母吗？”
“不仅见过，还跟他爸一起打过篮球，也去他家吃过饭。”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陶冠华的眼神闪了一下，抬起眉毛。
“陈悦然，你到底想问什么？”
陈悦然眯起眼睛笑了：“跟你打听一下我男朋友的父母，了解情况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陶冠华扫了一眼郑潇一家的位置，确信他们都背对着这边，然后压低声音对她说：“看在咱们即将同窗三年，你还是我组长的份上，我可以跟你实话实说。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任何人。”
“那肯定的，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我的嘴向来紧得很。”
“我就是了解你这一点才会考虑告诉你的。”陶冠华深呼吸一口，像在掩饰一声叹息，“怎么说呢，他家庭条件很好，他爸在政府工作，他妈是银行的大堂经理，这些你肯定知道。”
陈悦然点点头。
“我小学的时候跟郑潇打篮球，他爸有几次跟我们一起，还教我们打，那时候我父母经常加班，我去他家蹭饭，发现他妈做饭很好吃，而且他父母之间感情很好，当时我挺羡慕他的。直到后来有一次，初一开学军训那段时间，我有一天胃疼提前回家了，半路上看见了他爸的车。”陶冠华似乎说不下去了，但同时又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些事一吐为快，所以他此时的表情在陈悦然眼里宛如便秘。
“然后呢？”陈悦然轻声询问。
“他爸在车里……跟一个我没见过的女人抱在一起接吻，还互相摸来摸去的。”陶冠华垂着眼，眉头紧皱，“我本来是想去跟他打招呼的，看清他们在干什么我就赶紧换了个方向跑了。”
“……”陈悦然头皮发麻，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高脚杯喝了一口可乐压惊，咽下去的时候差点呛到自己，忍住咳嗽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自己所在的这桌其他人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整个厅里更是嘈杂得很，没人注意她和陶冠华。郑潇已经到了更远的那一桌，李淑佳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郑志远站在他另一边，看上去是再和谐不过的一家三口，但她已经无法把他们当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你告诉过他吗？”她问陶冠华，感觉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
“没有，我看到那一幕之后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陶冠华一只手扶着额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那天之后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国庆节假期他约我打篮球，打完之后他爸开车来接他回家，我又看见那个女人了，他爸说那是他的同事，搭车顺路回她自己家，当时郑潇还对她说‘阿姨好’，我尴尬得无话可说，又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之后半年多我都在庆幸没跟他分到同一个班，不用经常面对他。”
“但是郑潇现在已经知道了。”陈悦然看着郑潇的背影，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陶冠华听。
“这种事，他自己发现总比我告诉他强得多。小学的时候我跟他当了一年的同桌，两年的同班同学，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讲义气，也很看重亲情，而且我可以保证他非常信任自己的家人，我跟他说他不会相信的。”陶冠华沉着一张脸，“我问过我爸妈，如果我发现某位朋友的爸爸找了小三，那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他们都让我管住嘴千万别犯傻，说如果他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才好，因为他不知道，就能说明小三和他爸的关系没有影响到他们一家，没准他爸自己良心发现，过一阵就跟小三分了，这样就完全不会影响他们一家的关系，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对大家才是最好的。”
陈悦然花了起码半分钟才搞清楚陶冠华这段话的因果关系。
“现在看来事与愿违，他和他妈都知道了。”她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陶冠华转过头迅速看了一眼郑潇一家的方向，他们已经敬完了酒。
他对着陈悦然比了个“嘘”的手势，无声地用口型对她说：“回去在QQ上聊。”陈悦然立刻心领神会开始假装专注地对付桌上的饭菜。
一个小时后她回到家，换上拖鞋就直奔书房。打开电脑登录QQ之后盯着陶冠华的头像，一看见原本灰色的头像亮了起来就点开对话框直截了当地问：猴哥，你到家了吗？
很快，陶冠华回复：到家了。
陈悦然：好，继续咱们之前的话题。
陶冠华：你是怎么注意到这件事的？
陈悦然：郑潇放假前告诉我他家有事，他妈以后开车接他放学，不跟我一起走了，而且他的表现就像在瞒着我什么事。
陶冠华沉默半晌回复：组长，那你一定记住，千万别把我卖了，就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吧。
陈悦然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手上飞快打字：我不可能卖你，但是你早就知道他家的破事，瞒着我也就算了，还帮他追我，不觉得对我有点不公平吗？
陶冠华：我知道又能怎么样？本来这件事就未必会被发现，他爸就算出轨，只要没对他家造成任何影响，没让他和他妈知道，那对他们这个家庭来说，有没有发生这件事根本没差，这件事就只是他爸的破事，不是他家的破事。
陈悦然：他爸出轨这件事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你是现场目击者，这不是千真万确的吗？
陶冠华敲了一大串，分成好几次发过来：你还是没能理解我跟你说的话。他爸跟那个女人的关系确实被我知道了，但这是在郑潇和他妈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只要不说出去就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郑潇还是那个郑潇，还是跟以前一样性格好又有才，你和他在一起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我可以确定，他追你的时候绝对不知道这件事，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严格来说不能算对你不公平。
陈悦然瞪着屏幕，感叹这货到底是什么脑子，说出来的话简直弯弯绕绕到让她怀疑人生，但是仔细揣摩又觉得完全无法反驳。
陶冠华：就算我帮他追你这件事做的不厚道，今天把我知道的所有情况告诉你也应该算是将功补过，可惜现在这件事很明显在他家里已经被捅出来了，你俩以后怎么样只能看你自己了。
陈悦然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她抬起双手捂住了脸，等着自己平静下来。然而闭上眼睛脑子里想到的全是这一年和郑潇在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她的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空荡荡的房子里响起了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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