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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凝篇、第五卷

    阿孓道:“迦霓,浊吏大肆入侵各地,为何不先解燃眉之急,却对魔族死咬不放?”

    迦霓浅笑:“老师,目前神族还未有人能净化浊吏,我也是有心无力。”

    “我不是教过你吗?你怎么不去教他们?”

    “阿孓。”门口赫然响起一个年迈低哑地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一个杵着手杖一身节俭布衣,满头白发的老人缓步走来。

    阿孓又惊又喜:“爷爷。”

    水老翁走到阿孓身边,象征性给迦霓拜了拜,对阿孓语重心长的说:“阿孓啊,你只是星涡门里的神灵,不是这个天倪的神,不管神族怎么做,都轮不到我们去批判,我们做好分内之事就好。”

    “可是爷爷……”阿孓想说什么,被水老翁打断:“阿孓莫不是忘了你当年说过的话了?嗯?”

    当年她说,若可以重来,她绝不再插手神族之事。

    水老翁接着说道:“阿孓啊,虽然无法改变你是星涡门神灵的身份,但你可以选择啊。跟爷爷回山重山吧。”

    要知,当年她替迦霓出战受伤是水老翁救的她,曾在山重山养过一段时间的伤。

    阿孓垂眸思考片刻,“明白了爷爷,我们回山重山吧。”

    “好好。”

    辞别迦霓,刚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迦霓胁迫的声音:“老师若想他在天倪大陆过得安生,不妨十年后到三沉二两地……像一万多年前那样呆在我身边。”

    听言,阿孓心头一颤。

    当然,神族不可能对浊吏放任不管,迦霓要等的是浊吏背后的大佬,而普众就是他的鱼饵,看谁先沉不住气。

    果不其然,浊吏背后的大佬始终沉不住气,心想浊吏都快把普众弄得惨绝人寰,为何神族还不出手?是死了吗?

    可他这一现身,就被迦霓逮得个正着,只要他一死,其余浊吏不得乖乖原路返回。

    相反那边的魔族,沉静得可怕。

    一场大战过后,浊吏背后主使人被迦霓击溃,烟消云散,余下浊吏四下逃窜,从哪里来躲回哪里去。

    这招叫做从根源拔起。

    十年后。

    三沉二两地。

    十二转向来各司其职,互不干扰。今日却因十六年前与道心观微道人的约定聚集在梁丘九转。

    他们本应该直接去道心观要人,可微道人说他已让担白彻底离开道心观有半月,这半月刚好满十六年,至于行踪,他也一无所知。

    所以都到梁丘找九转主占卜其方向。

    各个都在焦急地等待九转主占卜的结果。

    一见前方的浑天仪停止转动,十一人纷纷往前凑了凑。

    “如何了?九转主。”最先开口的是七转主。

    其余人也都向九转主投去迫不及待想知晓结果的目光。

    九转主神情淡然,“亦吉亦凶矣,此人在西北方向。”

    十转主道:“西北方向?”

    九转主道:“不错,往西北方向行七日便能与之相碰。”

    一转主随即给三转主下达死令:“三转主,速派人将此人解决掉。”

    话音刚落,九转主赶忙阻止:“不可。此人不宜杀之。”

    一转主不解:“不宜杀?那当如何?”

    九转主说:“不如先让二转主手里下的人去如何?”

    一转主想了想,道:“也好。不知二转主意下如何?”

    二转主应道:“甚好,老婆子我也刚好想让舞卿出去历练历练。”

    “将此花交给舞卿,让她拿着去寻,遇之便会开花。”九转主将一朵彼岸花骨朵递给二转主。

    舞卿,未来神祭的继承人。

    舞卿收到命令,拿上花独自一人便出发上路。

    ……

    大穰载·西河慢、山重山。

    一豸穸与水老翁对视,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稚嫩六岁孩童,而是身高两百十四的少年,他真挚道:“我要找阿孓的。”

    水老翁一眼认出眼前之人,坦言:“阿孓去了三沉二两地。”

    “她去那干嘛?”一豸穸敛眉,不明白。

    “你既已让她找回自身记忆,我自不会再干扰她的去向,更不过问细节。”

    “嘁。”一豸穸不开心地原路返回。

    水老翁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摸着胡须,轻叹:“千变万化,终究改变不了自身命运。”

    ……

    路过一座村庄时,一八尺男儿冷不丁地朝他扑过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哎哟!”男子的鼻梁重重撞在一豸穸那看起来没什么肉却很结实的肩胛骨上,他吃痛叫一声。

    一豸穸嫌弃的将他推开。

    少年捂着嘴和鼻,揉了揉,再松手时,他的上嘴唇被他的牙齿给撞破了,流了些血。

    他身后是五六个村民,把一包袱扔地上,“赶紧走!”

    “你爹生前就是个怪物,现在你爹死了,你赶紧离开,真是晦气。”

    村民分别吐了口口水,就走了。

    少年捡起地上的包袱搭肩上,冲那些个背影叫道:“走就走,谁稀罕呆在这又破又穷还没爱心的村子里!”

    少年一身素衣,整洁干净,五官俊毅。

    转身看清被自己撞之人,那人比他高半个头,身形纤细却没有丝毫柔弱之感,高高束起的马尾却到了腘窝,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马尾。

    再看那白到跟雪一样的皮肤,少年先是抱拳赔礼:“对不起。”

    一豸穸揉着肩膀,晦气道:“真倒霉。”

    少年朝他靠近一步,挠挠脑袋,嘿嘿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怪那些刁民太莽撞了。嗯……怎么说我俩也算缘分,我叫雨司楼,阁下叫什么?”

    “嘁,谁跟你有缘。”一豸穸甩袖离去。

    “哎?”雨司楼追上他,“怎么说是我撞的你。不过你这人好生奇怪,头一次见长得那么白的人,跟抹了一层面粉似的,我爹说特别白的人不是死人就是有病。”

    他滔滔不绝,毫不忌口。一豸穸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雨司楼被他眼神吓一哆嗦,紧忙闭嘴。

    没过一会儿,他又发问:“阁下这是要去哪啊?你知道三沉二两地怎么去吗?”

    一豸穸:“不知道。”

    说罢,拐进岔路。

    “好吧。”雨司楼明显有些落寞,深吸一口气后,从包袱里掏出一张地图,边看边找方向。

    大穰载境外。

    跟着地图,走了一天终于走出大穰载,离三沉二两地近了许多。

    “一天就走出了大穰载,爹,我的灵术又增进了不少,按照这样的速度,应该后天就能到三沉二两地了。”雨司楼欣喜地自说自话,收起地图,捡来一些干柴生火,坐下吃点东西补充点力气。

    刚吃完一块饼,面前的篝火无风自息。等他察觉出异样,身边陆陆续续出现十多个斗笠黑衣人。

    虽然蒙着面,但雨司楼永远记得他们身上这股味道,小时候他们就出现过,闯进家中把他母亲给带走的人。

    一个黑衣人打开画像确认无误之后,扬手一挥,后头的黑衣人会意,对雨司楼赶尽杀绝。

    雨司楼一脚踹出一根带着火星子的木棍,木棍击中冲在最前头的黑衣人的腹部,那黑衣人瞬间飞出去老远,但也不影响其他黑衣人的杀心。

    雨司楼三下五除二,将黑衣人撂倒,黑衣人爬起来再战!

    黑暗里,一豸穸双手放进袖子中抱在面前,懒散地看着。雨司楼好像始终下不去死手,毕竟他还未真正杀过人。

    一豸穸意念传达:“你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把你拖垮,然后杀了你呢。”

    接受到一豸穸的提醒,雨司楼往树林深处眺望,只见一个黑影未看清就消失了。

    他好像也别无选择,一想到是他们让他们一家三口分离,杀气瞬间上来,躲过一黑衣人的武器,将他们统统干掉。

    丢掉武器,他咽下一口唾沫,目瞪口呆地盯着双手上的血,喘着粗气,他并没有因是第一次杀人而感到害怕。刹那间仿佛听到父亲的安慰:“我儿终于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了,终于长大了……”

    他父亲常对他说,想保护人就必须先学会杀人。或许正是因为父亲经常在他耳边灌输这句话,他对杀人的恐惧早已免疫,只是不自知。

    ……

    擎游。

    去三沉二两地的必经之地。更是先灵人的地盘,何为先灵人,神与普通人所生之子,先天具有一定的灵术,故称先灵人。

    雨司楼打开地图与城门上的名字比对后,别提有多开心,这是最后一站,三沉二两地就在擎游后面。

    进城,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第一次来,不太懂这里的规矩,难免拘谨。

    此时的肚子已饿得咕咕叫,走到热腾腾的包子铺前,闻着香喷喷的包子直咽口水,摸摸身上有没半颗玉帛,只能干看着望梅止渴。

    这时身边多出一人,她递给老板四颗玉帛:“老板,我要四个包子。”

    “好嘞。”老板接过玉帛,用油纸麻溜的给她拿了四个包子。

    “想吃吗?喏给你。”阿孓拿起一个包子,将剩下的三个递给雨司楼。

    “给、给我的?”雨司楼不敢相信。

    “对啊,拿着吧。”她把包子直接塞进他手中。

    “谢谢。”雨司楼也不好推脱,拿起一个就啃了起来。

    阿孓打量他:“你不是先灵人,应该也是从外境来的吧,你是要去三沉二两地还是来这儿游历?”

    “去三沉二两地。”

    “喏,看到了吗?”阿孓抬手指了指前方一座豪华的阁楼说道:“去三沉二两地你首先要去前面那座天苍楼,到那里找一个叫世若梦的女子,让她给你一块通令牌。”

    “原来还要通令牌啊。”

    雨司楼将剩下的半个包子囫囵吃下,作揖谢礼:“多谢姑娘指点。”

    阿孓挥挥手,“客气客气,正好我也要去,不如一起吧。”

    天苍楼。

    看似一座高贵的酒馆住宿之地,实则鱼龙混杂。

    门庭若市,人声鼎沸堪比闹市。进去,便有店小二热情接待,“公子几楼啊?”

    “几楼?”雨司楼懵圈的摸摸头。

    阿孓出言替他解除尴尬,“三楼。”

    店小二认出阿孓,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哦,原来是小姑娘来了,老板娘现在在忙,您先去三楼等她吧。”

    “有劳了。”

    雨司楼震惊地看着阿孓,“哇塞,原来姑娘跟这家老板娘认识啊。”

    他扫荡周围,抬头看向楼顶,共有三层,一楼二楼的人都比较多,三楼便没有什么人了。

    当他转向二楼时,目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再确认一眼,没错是那个在村口被他撞的人。

    一豸穸坐在席子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雨司楼朝他招手大喊:“嘿!病得发白的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洪亮的声音,吸引了不少目光,引得整栋楼获得短暂的安静。一豸穸往楼下看去,雨司楼正呲着两排白花花的门牙冲他笑,双手指他又指自己,疯狂暗示一豸穸自己叫的就是他。

    一豸穸不耐烦地“啧”一声。

    雨司楼道:“姑娘那位是……”他看向身旁,原本站在他右手边的阿孓不知去向。

    顾不得那么多,他跑上二楼跟一豸穸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