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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篇、第九卷

    拂轻执缓步走进城门,停在离南予安一丈之远的地方,他那不言自威的气质直压南予安。

    他平缓道:“我看不到你来此的初心了。”眼睛是看着南予安的,话是对一豸穸说的。

    “初心?”因他的话,一豸穸想到了什么,秒变狠,震出一股力,将“玩弄”他头发的上绪北初弹出老远,继而飞身挥掌打向拂轻执。

    未近,拂轻执周围出现一道白色保护罩抵御一豸穸,随之掀起一层巨大风尘。一豸穸整个人横悬半空与之僵持不下,拂轻执清楚,他未动真格。

    僵持半刻,一豸穸收回手落回地面,扭扭手腕:“无趣。这儿可比真实世界清净多了呢。”

    拂轻执无情点醒他:“不过仿真罢了,在这里所发生的事,皆是曾经发生过的,不过重头再走一遍罢了。唯一不同的,便是多了入执者的执念而已。”

    一豸穸冷冷睨视着他,轻声说道:“我不想走。”

    拂轻执:“为何?这可不像你。”

    “我不想看到她自己杀自己而已。”他答非所问。

    “什么?”

    拂轻执刚问出话,一豸穸拉着南予安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某座暂时未被浊吏摧毁的小镇。

    虽处在安全区域,可镇民仍然活得如履薄冰,毕竟不清楚危险和黎明哪个先到来。

    黄昏时,南予安坐在客栈客房内发呆思考什么,这时对面水盆忽有异响,有个声音在呼唤她名字:“南予安~南予安~”

    “谁?”南予安警惕地朝水盆移身过去。

    刚靠近,水盆里的水猛然幻化成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掐上南予安的脖子。

    南予安挥手打翻水盆,那手适才消失。水盆落地发出声响,满盆水溅了她满身都是,及其狼狈。

    应是听到声响,一豸穸敲响了门:“是我。”

    南予安扶着三脚架,还惊魂未定。稍稍缓口气,才去开门。

    看她微湿的头发和衣服,一豸穸瞟了几眼屋内,明知故问:“怎么了?”

    南予安捋捋头发和衣服:“没,没事。”

    “肚子饿么?”他又问。

    “还好。”

    “南予安!”一个声音冷不丁的插进来。

    应声望去,南多鱼和宁桑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正往楼上走。楼梯拐角抬头一眼便看客房到门口的南予安。

    南予安看到她的第一眼不是惊喜,是惶惶不安,直觉告诉她,南多鱼来找她带来的绝不会是好消息。

    南多鱼攘开店小二,健步如飞地跑上楼到她面前,淡然道:“今非昔比,别再躲了。”

    南予安:“什么意思?爹和娘呢?她们可安好?”

    提起此事,南多鱼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甚至爬上一抹自责,“爹娘……他们……”

    然而,南多鱼还未说出她们的爹娘已经遇害身亡一事,南予安被一豸穸无情拉走。

    “南予安?放开南予安!”

    南多鱼上前阻止,被一豸穸一个眼神杀震慑住,他那收放自如的杀气压得南多鱼瑟瑟发抖。

    将南予安带离客栈,离开小镇。小河边,南予安甩开他的手:“放开我!你究竟要带我去哪?”

    “想吃什么?”一豸穸无视她的问题,反问她。

    南予安:“我感觉不到你在保护我,反而是在囚禁我。”

    一豸穸牛头不对马嘴地笑道:“野果很甜的,尝尝?”

    南予安紧拧眉头,找块石头坐下,果断回答:“不饿!”

    一豸穸仍旧好声好气:“行,那就在此处暂且休息会儿。”

    说着,他径自走到小河边蹲了下来,目光一直注视着潺潺河水,却很温柔,嘴角似乎还带着溺笑。

    过了好久,他方肯挪开眼睛扫向别地儿。起身对南予安说道:“走吧。”

    “去哪儿?”

    “自是去我想去的地方。”

    “啊?”南予安满脸疑问。

    南归雀——

    一处人间天堂之地,想来是人类以及其他生灵还未发现的地方,所以它的美是大自然赐予雕刻,河水飞泉奔流,姹紫嫣红的野花肆无忌惮地开遍山野,白日蝴蝶与花草翩翩起舞,晚上萤火虫打着灯笼与月亮争辉。

    很多地方都还是原始状态。

    一棵万年槐树,枝繁叶茂犹如一把巨伞矗立在一片绿草如茵的草地中。前方五十米是一条大峡谷,之下植被茂盛,却能听见淙淙流水声。

    而这个地方不在别处,就在菁国尽头。

    一豸穸动作娴熟的爬上槐树躺了下来,微风徐徐,清凉又惬意。

    南予安就疑惑了:“这是哪儿?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南归雀,我在等人。”

    “谁?”

    “一个故人,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他叫什么?”

    “时间太久,忘了。”

    “忘了?连名字都忘了,那样貌你还能记得吗?”

    她激动的语气换来的是树上之人的沉默与漠然置之。

    被迫跟着他等人……

    一天两天三天……七天八天……日子一天天过去,飞禽走兽除外就他俩,没见着有半个人影踏进这个地方。

    第十天,如往常,南予安照常找来许多野果坐在悬崖上尽情享用。并不是她吃独食,而是前几次她热情的把果子分享给一豸穸,一豸穸都不予理睬,一直睡在槐树上纹丝不动犹如死人,这一睡就整整睡了十天。

    吃得正香之际,一束白光撒下,落地拂轻执随之显现,吓得南予安险些摔下悬崖,幸亏她反应快,起身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是来杀我的吗?”

    然而拂轻执直接视她为空气,直径靠近槐树,斩钉截铁道:“他是不会来见你的。”

    声落,树上之人缓慢地睁开了眼,嘴角轻扬,有些不爽:“嘁。真的讨厌死了呢。”

    拂轻执不解:“既知,为何如此执拗不舍?”

    这问题似引起一豸穸的兴致,坐起身,懒懒地指了指他背后略显多余的南予安,道:“当然是给她找墓地的咯。”

    “什么意思?”南予安听了心脏猛地一紧。

    拂轻执倒是冷静:“你要让她沉睡在这儿?”

    后知南予安不能死,若她死了,冢北也就跟着消亡。

    唯一可行之法,便是抽出冢北那半还未演化生出自我意识的心执,令南予安沉睡。

    一豸穸跳下树,“在这儿,倘若有心人来找,也要花上一段时间。”

    他边说边靠近南予安。

    南予安无路可走,因为她身后是万丈山谷。

    拂轻执追问:“你在防人?防谁?”

    “一个好奇事儿精。”

    他们说话间,南予安慌张的一个不小心伴随着一声大叫跌下了山谷。见状,一豸穸纵身跃下,天残线从他指甲飞出迅速缠住南予安那高高举起求救的手,将她托了悬浮空中。

    抬头哭着哀求:“我不想死。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都想杀我?”

    一豸穸在她头顶之上俯瞰她,满脸不悦:“喂,谁要你死了?不过让你沉睡而已。”

    南予安摇头如拨浪鼓:“不要沉睡,也不想死。我只想活着,你们凭什么剥夺我活着的权利?!”

    闻言一豸穸怔了下,活着?这不正是他自己存在的意义吗?继而他冷邪一笑:“呵。命就在你手里,挣脱我且胜过我,你便可以活下去,输了,只能任由我摆布呢。”

    “你!”南予安力不从心。

    她哪是他对手,摆脱这天残线恐怕都要耗费她所有灵术,都未必能脱身。

    “那你总得告诉我理由吧?”她又问。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梦里兴许有答案哟。”一豸穸冷言冷语后,指尖泛起微光顺着天残线钻进南予安皮肉中。

    “啊——!!”南予安痛苦大叫。

    不一会儿,一道水青色的光焰从南予安体内冒出,随即一豸穸又祭出揽月壶,将那光焰引入揽月壶内。

    等光焰抽干净,南予安渐渐失去了意识,天好像突然黑了。

    一豸穸收回揽月壶和天残线,不一会儿便听得“噗通”一声,南予安坠入河水中沉了下去。

    在迷执这场旅途就这么潦草的结束了吗?

    好像是的。

    一豸穸跳进淤弥中彻底离开了迷执,而冢北也醒了。

    迷执有规则,进入之人不能在迷执中死去,否则将彻底融入迷执永远也不会醒。则,醒后会自动抹去有关在迷执中的一切,就像大梦初醒般,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冢北自旋尽森林苏醒,一睁眼便是漫天萤火虫,美不胜收。

    有萤火虫围过来兴奋道:“北光醒了!”

    “北光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我这是……”冢北从用藤蔓编造的吊床上下来,拍了拍晕乎乎的脑袋,问:“我睡了多久啊?”

    一只萤火虫答:“不久不久,也就几万年而已。”

    “几万年!”冢北睁大眼睛,不可思议,自己何时能一觉睡那么久了?

    脑子断断续续闪现一些模糊的画面,令她很是头疼,很不舒服。便去十面孤城找老友世若梦解答。

    世若梦:“你不曾来十面孤城,更未进迷执。”

    冢北提着裙摆跟在世若梦身后,又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世若梦打着灯笼走在前头照明,带她上二楼。

    “梦里,梦里……我记不清了,不过有个人影,虽然我记不清他的长相,但直觉告诉我那个人我认识,在梦里我好像一直在找他。”

    听后,世若梦惊了惊,“梦而已,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不得真。”

    冢北当即否断她的话:“我不可能睡那么久,我记得、我记得……嘶,怎么就想起不来了呢?”

    她脑子里浮现一个片段,那记忆中她是要去做什么?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上二楼,世若梦镇定地挥手,周围蜡烛燃了起来,一下通明白了。一排排橱柜里放的全是小酒坛子。

    “老样子?”世若梦刮摸着二层橱柜上的酒问。

    “啊?嗯。”

    “行。”世若梦随手拎起一坛就扔给冢北,然后自己也抱起一坛拆开封布。

    冢北接住揭开封布举起与世若梦隔着空气碰杯,大喝一口。也是这酒让她料想到了一个人:“我知道了,我梦里的那个人就是我一直朝思暮想的一豸穸。对,就是他。”

    话一出口,那头世若梦刚喝进嘴的酒差点没喷出来,不是说从迷执醒来的人都不会记得的吗?似是转世重活一次,怎么她偏偏就……世若梦心虚不已,佯装啥也不知:“一豸穸?一豸穸是谁?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嗯?你忘了?我记得,我记得他来过十面孤城的。”

    给世若梦听愣了,快速在脑子里捋捋思绪,顿然,她只是忘记了在迷执所发生的事减轻了她对此人的执念,并不是忘记那个人。不光是她,所有人皆如此,她拍了拍脑袋,小声骂了一句“笨死了”,做了N年的接管者连这点都忘了。

    她又打哈哈道:“额……哦,他、他呀,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毕竟来这十面孤城的人不在少数,我怎么可能记住每一位,当然,除你之外。”

    “我想去找他。”

    “你还要去找他?”世若梦气愤道:“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杀害你阿孓的?忘了他是怎么伤害你的吗?你还去找他,不要命了吗你!”

    “我信他,他当时一定是有苦衷的。虽然我亲眼看到的……但我就是信他!”

    “你别再为他找借口了。他不过是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而已,他很危险的,但凡接近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我知道你喜欢他爱他,可是他根本不喜欢你!所以你清醒一点吧。”

    这句“他根本不喜欢你”像把刀子,深深扎进冢北的心窝子。

    她哽咽着说:“我知道,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想见他。”说着,她上前拽住世若梦的袖子,恳求道:“阿若,你能告诉我去哪儿才能找到他吗?”

    “你!……唉~”世若梦恨铁不成钢,又心疼她,无奈妥协:“第一次,第一次你是怎么见到他的,这次就怎么去找他。”

    “第一次见面?”冢北记忆搜索中。

    那不就是在天倪之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