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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篇、第八卷

    帝因看着她眼睛道:“我会记住师父的。”

    因这话,两人都沉默了,只有晚风还在耳边呼呼作响。

    “阿因,有酒吗?”冢北道。

    “有,我去给师父拿。”

    帝因拿来五六坛酒。二人各自拆开一坛,然后默默无言地喝了起来。

    两人各自一口气喝了三坛酒下肚,看起来皆醉醺醺,晕头转向的。

    帝因撇开空酒坛,躺下:“师父,阿因喝不下了,阿因想睡觉了。”

    冢北仰头把酒坛里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嗝~阿因我还想喝。”

    说着,她便起身歪歪倒倒地走到屋脊尽头,看着底下的地面在打转。她醉了,又好像没醉,脑子清醒得很,就是头很晕,四肢轻飘飘的。

    “一豸穸!”借着酒意她大喊,洪亮的声音在清现台盘旋。

    音落,便听得身后“吧嗒”一声,是瓦片被人踩响之声,继而传来磁性低柔的声音:“我在。”

    闻声回头,一豸穸笔直的站在她面前,他眉头微皱,眼底满是柔情。

    冢北蹒跚地扑向他,脚下却绊到瓦片,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栽下去。一豸穸伸手将她接住坐了下来,闻着她满身酒气,有丝丝嫌弃:“你喝醉了。”

    然而接下来,冢北的反应令他大跌眼镜——冢北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瘦小的身体卷缩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双手环抱着一豸穸的腰,因她的哭声越收越紧。

    一切要对一豸穸说的话好像都在这撕心裂肺的哭泣中。一豸穸心下了然,静静地搂着她,任她发泄。

    听着凄凉的哭声,一滴泪从帝因闭着的眼角滑落,随即悄无声息的离开。那晚帝因和冢北都明白,他们彼此都没喝醉。

    良久,将嗓子哭得沙哑她才肯停止,擦干眼泪,抽噎道:“你衣服湿了。”

    她眼泪给浸透的。

    “嗯。”一豸穸淡淡的回应。

    她挪了挪身子,刚一直哭,脚都麻了。把头抵在一豸穸下巴下,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低低的问:“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她问了不下一千遍,得到的始终是否定答案。她在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许再问,可就是忍不住。

    一豸穸淡然道:“抬起头来先。”

    冢北有些别扭:“我不,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抬头。”

    一豸穸两指捏住她下巴,将她头抬起,然后双手捧住她的脸,使冢北不得不与他对视,虽然过程粗鲁,但他用的力气不大。

    他认真道:“在姐姐第一次问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你答案了哟。”

    第一次?答案?第一次他给的答案是不喜欢。听后,两行泪从她双眼流出,直叫人心酸,她哽咽的说:“不、不喜欢……”

    闻言,一豸穸倏尔一笑,用指腹帮她拭去眼泪,“既知,为何还要再问?嗯?”

    冢北眼中露出落寞,扒开脸上的手,不甘心道:“你既不喜欢,为什么要随我入迷执与我同行?”

    “笨蛋,我也有执念呢,至于与你同行,偶遇你信么?”

    “不,我不信。如果只是偶遇,你就不会为我做那么多事,你每次的死亡都可以离开迷执,可你没有,你选择回来陪我,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对吗?你在撒谎。”

    “明白怎么还问呢?”

    “我……我就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我。”

    “你在我脖子上留下了什么你不知道么?”一豸穸又问。

    “什么?十里花花瓣呀。”

    “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可是,可是等我们出了迷执,所有一切都会消失的,包括这个。”

    “到时你再亲一口不就完事了嘛。”

    “那你等我好吗?”

    “好。”

    “白白。”

    “嗯?”

    “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嗯。”

    其实那晚,一豸穸根本没出现,一切不过冢北昏睡后做的一个梦罢了。

    东桑浊吏横行,人类短短十几天就死了大半,一死就是一座城、一个村、一个镇。哪着得住杀呀。

    会灵术能跟浊吏周旋几圈,保命,没灵术的,只能躲在暗处,根本见不得光,有丁点的光,立马就会被浊吏杀掉。

    为追寻刺激,女良命令那些浊吏白天杀人晚上休息,迫使人类不得不白天躲藏,晚上才敢提心吊胆的出来觅食。

    晚上黑漆漆的,免不了要打火把,有光亮,便会立马惊动浊吏,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好在有封怜派的护卫大军守护,对那些普众来说也算一种救赎吧。可惜好景不长,这日从皇宫传出封怜暴毙一消息。

    就在她的寝宫内。被发现时,她披头散发身着一身鲜红嫁衣,双手牢牢拽着那根她平日用来固定头发的普通木簪,面带一种解脱的微笑。

    可似乎是自杀。

    只有封珩知道此簪的来历。

    由于浊吏原因,满朝文武大臣为保命,哪里顾得上她能不能隆重厚葬。只有封珩静静地守在她身旁,至于葬没葬无人知晓。

    只知那天皇宫乱成一团,宫女男侍纷纷拿上应该得的或不应该拿的金银珠宝逃命去了。

    突然间,偌大的皇宫变得空空荡荡,徒留一人一尸。

    封怜一死,先前派出保护普众的卫兵被对应的氏族召了回去。

    有个家主直呼其名道:“封怜都死了,还保护个屁!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有家族对宁佑忠阿谀奉承道:“如今封怜一死,宰相这回可以如愿以偿地登上那帝皇之位了。倘若再解救众普众于水火之中,那更深得人心,留下一段千古佳话呐。”

    本是一番论谁听了都会哈哈大笑的话,奈何宁佑忠不买账,怒道:“那个位置谁爱坐谁去坐,自己都快救不了了,还想着拯救别人,怕不是有病。”

    曾经他确实想谋权篡位,可现在今非昔比,保住命才是正道。更何况他现在宣布登位,怕不是把封珩当空气了。

    而宁桑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四处找寻南予安下落。劝说无果,宁佑忠直接将其弃之,爱死不死。

    一片寂静无声的树林中响着微弱的咳嗽——宁桑精疲力尽的走了几步,实在咳得肺疼,扶树坐了下来。紧忙从衣兜里拿药服下才缓和了些。

    黑不隆冬的林子鸦雀无声,不敢点火呀,火还没燃起,小命可能就先没了。

    当真不点火就没事了吗?那是不可能滴——一只浊吏在林子头瞎溜达,这不就撞到了宁桑怀里,宁桑瞬间僵硬,给他整不会了。

    “嗯~”浊吏离开宁桑,呻吟着幻化成一位前凸后翘袒胸露背的女子,和青楼姑娘没啥区别。

    她弱小无助、挤眉弄眼的勾引道:“公子,这大晚上的,奴家又冷又害怕。”

    要不是亲眼看到她从浊吏而变,说不定宁桑还真信了,可能还会怜悯的送她一件外套保暖。

    宁桑拉回被吓飞的魂儿,挺直腰板吞吐道:“你你你……我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

    “公子说什么呢?奴家一介弱女子,怎会杀公子呢。”她边说边靠近宁桑。

    “呔!死浊吏,休想害人!”跟随声音,一只脚从侧边嗖的下踢向不断挨近宁桑的浊吏。

    浊吏双臂交叉挡面前,退了退。

    南多鱼挡在宁桑面前:“浊吏就是浊吏,披了人皮,依旧掩盖不住那股恶臭!”

    浊吏咬牙切齿:“区区三流修灵人,也敢跑出来坏老娘的事,既然你这么着急死,那就先把你吃了!”

    语罢,她张牙舞爪地冲上来。南多鱼不紧不慢地掏出一张闪着青蓝符文的符纸准确无误地贴在浊吏凑近的胸膛上。

    符纸散出青蓝光芒,浊吏当即在嚎叫中被活活净化。

    眼前一幕仿佛做梦,宁桑好久才回过神,作揖:“多谢姑娘相救。”

    “宁小少?怎么你一个人呢?不是听闻宁小少身边有个叫凡庶的护侍吗?怎不见他人?”南多鱼在漆黑的树荫中一眼就认出了他。

    闻言,宁桑适时仔细辨人眼前之前,“原来是南家小小姐南姑娘。”

    “害。”南多鱼豪气挥手:“什么小小姐,那都是过去式了,叫我多鱼就好。说来还没好好感谢宁小少,若不是你,恐怕我与我爹娘都难逃一死。”

    “小事,不足挂齿。只要再能见见予安就好了……多鱼姑娘可见过她吗?”他满怀期待的问。

    南多鱼:“我正是出来寻她的。听宁小少语气,莫不是也是去找她的?”

    “不错……咳咳……”

    “既如此,那不如我们同行吧?”

    “甚好。”

    两人轮番守夜,小心翼翼度过一晚后继续出发。

    与此同时——南予安等上绪北初伤势好转些,带其进城找大夫,奈何说来也不尽人意,好不容易路过一座镇,可镇上的人都被浊吏残忍杀害。

    南予安愤恨不已:“该死的浊吏!人类到底哪得罪你了?”

    上绪北初虚弱道:“一切皆是因为一豸穸而起,是他把这场灾难带来的。”

    “一豸穸?”南予安疑惑不解。

    “不错。这些浊吏都是他引来的,如果不是他灭了守道人,引来浊吏,人类也不会、也不会惨遭这般折磨。”

    “是他灭的守道人?!怎么会?”南予安仿佛听到了惊天动地的消息,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是的。”上绪北初继续输出:“你不了解他,他浑身上下背负了无数条性命,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人人见之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他说得牙痒痒,牙巴骨都要咬碎了。

    南予安:“他、他不是伞灵吗?”

    “伞灵?这不过是他用来掩饰自己旧身份的障眼法而已。”

    “旧身份?”南予安听得云里雾里的,脑子乱成一团麻。

    上绪北初邪魅一笑,卖关子道:“予安不用清楚他的曾经,你只需要记住,他是个罪大恶极的魔头。”

    “明白了。”南予安即使啥都没听明白,但还是应和他。

    “一天天的,就晓得嚼人家牙巴骨。”说曹操曹操就到,一豸穸跟随他声音而出现在他二人斜对面的房顶上。

    他坐在屋檐上,洁白如玉的双腿在空中前后摇摆,笑看站在死人堆中的两人。

    上绪北初瞪眼,攥紧拳头横眉怒目,一字一顿:“一、豸、穸!还我诸多守道人弟子的命来!”

    他脚尖点地,腾空飞起目标明确直冲一豸穸而去。

    为彰显一豸穸的穷凶极恶,他打算以身试险,让南予安瞧清他面具下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

    嘿嘿,人家一豸穸压根没把他放眼里,随手扒拉起一片瓦挡在身侧,刚好接住上绪北初的拳头。

    抬眸与之对视,一豸穸挑衅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杀你的?还特意把自己打包送过来。”

    语落,那瓦片怦然炸裂,瓦砾嗖嗖飞扬,上绪北初躲开锋利稍不注意就会要了他命的碎片。

    落地的同时,踢走脚下的瓦片。

    瓦片在风中呼啸,然而在半路就自行破碎。南予安和上绪北初登时傻眼,击碎瓦片的仅仅只是一根在风中凌乱的头发丝,一豸穸的一根头发!

    上绪北初不服气,继续发起攻击,却接二连三的被一豸穸的头发击退,是的,他连头发都打不过。

    暇余时间,一豸穸不管与自己头发缠斗的上绪北初,竟问起了呆若木鸡的南予安:“南予安,想活吗?”

    南予安被他突然发问的声音吓了一跳:“你、你不是想杀了我吗?”

    一豸穸:“不,我改变主意了呢。只要你活着,她就不会纠结了。”

    南予安:“她?她是谁?”

    一豸穸:“这个你不用知道。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活着?想就乖乖跟我走。”

    南予安:“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骗到另一个地方再杀我。”

    一豸穸抬了抬视线,透过南予安紧盯她身后的城门,阴冷一笑:“因为现在就只有我能救你了哦。”

    “什么?”南予安忽觉不安,身后有冷风吹来,她下意识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