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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篇、第一卷

    马车在鸿运寺门口停下,宁桑被凡庶扶下马车。

    “咳咳……原来在下的未婚妻喜欢玩捉迷藏啊。”他稍走几步,冲那棵枣树说着。

    被发现,南予安只得走出来,好奇道:“你认识我?”

    宁桑:“在下经常来悠华城,有幸见过未婚妻的芳容。”

    南予安被他一口未婚妻一口未婚妻的喊得着实不自然,“你、你别这么唤我,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予安。”

    “好,予安。既来了,可愿陪我进去上香……咳……”

    “嗯。”南予安点头。

    挨近,他身上有股清淡的药草香,一点也不难闻。而且他十分温柔,温柔得像没有脾气,平易近人,完全没有架子。

    鸿运寺是座求子嗣的寺庙,不似其他寺庙有很多人参拜,不过香火连绵不断。

    烧香叩拜后,又去后山。一棵桑树下有座孤坟,墓碑上刻着“洛薇之墓”四个字。

    奇怪的是这个季节桑椹不应该都成熟了吗?可眼前这棵桑椹子绿茵茵的,偶尔会被风吹了散落于地上和孤坟上。

    不等南予安问,宁桑双目直盯孤坟主动说道:“这是我母亲,我母亲的坟墓。那年鸿运寺十分破败,听人说那天下着大雪很冷。我母亲在此生下我难产死了,路过一僧人,见母亲死了还紧紧地搂着我给我体温,将他感动,他把母亲安葬于此,同时也把这鸿运寺重建弘扬至今。”

    南予安满眼心疼地看他,“难怪,难怪你从小体弱多病,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衣不裹身……”

    “什么?”宁桑扭头下意识的问。

    南予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紧忙道歉:“抱歉,我、我不该说这种话……”

    “无碍,本就事实。我听府里人说,那天正是纪夫人的生辰,母亲不小心惹她不高兴了,被父亲责罚,母亲气不过就跑出了门,没想到就动了胎气早产……”从他眼底划过恨意。

    纪夫人是宁佑忠原配,而他母亲是妾,他是庶出。就连给他的贴身侍卫都带一个“庶”字,无不在提醒他只是个庶子,没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他心里恨,可他偏偏又不喜争抢,还拖着这副半死不活的躯体。只要药一停,不出半个月必死无疑。

    原来他也是个可怜人,南予安心头难受得紧,不知如何安慰。

    宁桑笑道:“予安不必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我讲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只是觉着我们有婚约,迟早是要成亲的,而这些往事,早晚要同你讲,你应该知道。”

    “……我……”提起婚约,南予安立马不觉得他有多可怜。虽然都是身不由己,但她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

    她想把话挑明了说,然而宁桑冷不防地捂嘴咳嗽个不停。凡庶赶忙过来道:“小少,我们该回府喝药了。”

    宁桑咳得脖子红,脸色极为差,“不忙。予安方才想说什么?”

    瞧他都这样了,南予安也挺担心的,心想改日再说吧:“没事。怎么了?没带药吗?”

    “今日出门急,忘记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吃药吧,身子要紧,改日我们再说。”

    “也好。我也很期待与予安下次相遇。那我们走了。”

    南予安忧心地催促:“快去吧。路上小心点。”

    好在悠华城距离璞玉不远,马车最慢只需两个时辰。

    后来南予安才知晓,原来他每年来鸿运寺祭拜的那天是他母亲的生辰六月十八。

    回家路上,总觉有人跟踪。不是她疑神疑鬼,而是那双眼睛只差长到她身上了。钻进人群,借用障眼法找个地方躲起。那人一身黑,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从身高体型来看应该是男子。

    等男子靠近。南予安抓起一根木棍怼到他脖子上:“说,为什么要跟踪我?”

    男子不慌不忙地摘下兜帽,露出他那清晰而洁白的侧脸。他扭过头来,南予安怔了怔。苍苏面向她,鞠躬作揖:“在下唐突,我看姑娘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这才忍不住跟了姑娘一路,实在抱歉。”

    “当真?”南予安半信半疑地放下木棍。也不知为何,她看清他后,心头像有什么东西堵住,很难受。

    “千真万确。不知如何称呼姑娘……?”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南予安。

    “南、南予安。”

    苍苏垂下眼皮,低低道:“好名字……”

    南予安不自在的摸着耳垂,“谢、谢谢……若无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南予安埋头小跑,似逃命。跑上一座拱桥,眼看她就要被人群堆淹没,苍苏连忙叫道:“安!我们还能见面吗?”

    南予安回眸嫣然一笑:“随缘。”

    南府——踏进大门,堆满了聘礼,毫不夸张的说堆满了大半个前院。厅堂,南正武正和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子说话。

    说了几句,男子面带喜悦走出厅堂,走到南予安身前还不忘拱手祝贺:“恭喜大小姐。”

    他挥挥手,送聘礼的家丁同他离开了南府。再看看厅堂里的南正武,也是一副欢喜的模样,就像有什么喜事。

    喜事?南予安认得那男子,是宰相府的管家!再看看那些价值连城的聘礼,南予安后知后觉,直奔自己的房间。

    打开门,她最不愿看到的东西还是出现在桌上了,凤冠霞帔——一套绣着五颜六色孔雀开屏的喜服,一套凤冠头饰,可谓样样俱全。

    呆愣之际,一位妆容精致的妇女走了进来,面带和蔼之笑,“安儿回来了?”

    “娘。”南予安的声音很小声。

    陆氏:“想必你也看到了。就在刚刚宰相府的马管家带人送来了聘礼,日子也选好了,就在下个月七月初七。”

    “这么快?”南予安惊诧不已。

    陆氏上前拉起南予安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语重心长道:“安儿,娘知道安儿不想与宰相小少成亲。娘也清楚那小少的情况,委屈了安儿,可这门亲事你爹早已答应,倘若这个时候反悔,宰相铁定会降难于我南家,到时南家……”

    她话说一半,突然就被一个声音横插进来抢过去道:“到时我们南家会被诛九族的。”

    跟着一个比南予安年幼两岁的少女走了进来,“南予安,不是我说你,你不是想要除魔为道吗?连自家都保护不了,如何去保护别人?”

    陆氏:“多鱼,怎么跟你姐说话的?”

    南多鱼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委屈了就委屈了呗,正好实现你做侠女的愿望。”

    “南多鱼,你!”南予安瞪着她,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南多鱼挑衅道:“怎么?想打我呀?从小到大,你哪次打赢过我?”

    南予安别过脸去:“哼!我不跟你计较。”

    是啊,不得不承认,她打不过南多鱼。南多鱼也会灵术,她们小时候拜过师,南多鱼脑子灵活,一学就会,进步神速。南予安可就愚钝了些,对灵术这方面怎么学都差点火候,怎么说呢,就是不开窍。姐妹俩只学了三年,就被南正武带回了家,说女孩子整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沦为人妻。

    隔天,苍苏故意制造一次与南予安偶遇,二人又在悠华城闲逛了一上午。

    临别时,南予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苍苏……苍天的苍,复苏的苏。”记得第一次跟安下介绍自己时,也是这么说的。

    “名字很好听。”

    “谢谢……安,我要走了。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吗?”他说得及其郑重和哀伤,就好像此一别不会再见了似的。

    事实好像的确如此。自那日分别,南予安就真的没再见过他。也许只是一段短暂的缘分罢了,南予安是这么想的。

    日子转瞬即逝,一晃就是小半月。

    七月初七,南府难得的热闹,虽不是张灯结彩,处处挂红菱,却也是南府近几年来最热闹最喜庆的一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除了南予安。

    房内,南予安不情不愿的换上婚服,戴上凤冠,抹上口脂,准备盖盖头时,南多鱼突然进来阴阳怪气道:“哟,想不到打扮打扮还是能勉强看出是个女人来嘛。”

    南予安横了她眼,“南多鱼,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我不想跟你吵架。”

    “大喜之日?”南多鱼一屁股坐上梳妆台,拿起一根簪子把玩,“也是。虽然那个宁桑是个半截入土的病秧子,但好歹人家也是大名鼎鼎的宁小少,宰相之子。就怕你嫁过去不足一年,那宁桑恐怕就会因身体不佳而身亡吧。”

    “你!”南予安捏紧手里的盖头,遏制怒火,咬牙道:“南多鱼,我请你说话积点德,小心遭报应。”

    “报应?”南多鱼扔下簪子,跃下梳妆台,“我南多鱼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遭报应呢?倒是你,南予安我就不信你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不过,如果你求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逃婚。”

    “做梦。”南予安刚说完,门外一婢女催道:“大小姐,您好了吗?迎亲队伍已经抵达府门口了。”

    “好了。”南予安盖上盖头,大步跨出房间。

    独留南多鱼,她深吸一口气:“行吧。”

    她家两姐妹不合是出了名的。儿时街坊邻居的小伙伴都嫌弃南予安长得丑不愿跟她玩,常常孤立她。而南多鱼也会同那些人毒舌各种挖苦她,故此二人没啥感情。

    唢呐声断断续续,花轿颠颠簸簸。南予安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掀开帘子查看路况。

    直至一段树林茂密的山路,她倏地喊停。花轿落地,宁桑调转马头,来到花轿旁,询问:“怎么了?”

    “我……”南予安紧握腿上的衣服,抿唇道:“我吃坏了肚子,能让我去方便一下吗?”

    宁桑沉默了,用脚趾头想都明白她此刻的算盘。

    半晌,南予安掀开帘子,弯腰走出花轿,把盖头摘了塞进宁桑手里,仰头盯着他眼睛问:“你不信我?”

    宁桑扯着笑,摇头:“没有。”

    “既然信,就让我走吧……憋死我了……”

    没得到宁桑的回应,她提裙擅自朝林子走了进去。

    久久未归。

    派去探望的婢女急匆匆地返回来大叫:“不好了!新娘子跑了!”

    迎亲队伍大眼瞪小眼。

    凡庶:“小少……?”

    宁桑低头看着手里的盖头,悄然握紧,淡漠道:“追。”

    凡庶领命,应了声是。带领迎亲队伍穷追不舍。

    由于那婢女发现南予安逃跑的时间并不长,那些人很快追了上来。

    南予安使了些障眼法又将他们甩开一段距离。疾跑之下,前方分岔路口站立一个穿着跟她差不多的衣服。跑近方看清那人。

    “南多鱼!”南予安刹脚,累得直不起腰,大口大口地喘着,“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南多鱼露出笑容,“就知道你会逃跑。怎么样?我这身是不是比你穿的还美?”

    南予安错愕,她怎么也没料想南多鱼会解救自己,嘴硬道:“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南多鱼:“谁要你感谢?少罗嗦,你往那边走。”

    “保护好自己。”

    “要你说。”

    目送南予安跑远。此时凡庶等人也追了过来,南多鱼往南予安的反方向跑,吸引那些人的注意。

    果然,有人指着南多鱼道:“在那!”

    “快追!”

    一股脑儿地追赶。却只有后面的凡庶察觉蹊跷,看了看两条路,毅然决然地向南多鱼逃跑的反方向追去。

    凡庶会灵术,两三下追上南予安,追是追上了,可惜还差那么一点……

    横空飞来一颗石头,直击凡庶膝盖,凡庶猛然跪地,直接将他膝盖骨点碎。只顾着逃跑的南予安压根没注意后头发生的事。

    上绪北初走了出来侧对凡庶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