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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月篇、第二十三卷

    在长泽碎碎念念中,一豸穸心头血的帮扶下,安下逐渐恢复躯体,灵魄归位,只待醒来。

    收回灵阵,一豸穸把安下和笛子塞给长泽嘱咐道:“我暂时让她恢复人形,本体我过几个月修复,你把她交给玉无城嘬啾楼的老板娘,本体你代我保管。”

    长泽抱住安下握住笛子,听他话怎么听怎么像交代后事,他难免心慌:“什么意思?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替你保管?你自己来。”

    一豸穸置若罔闻,瞥向别处,“来了呢。”

    “什么?”

    就在长泽发问时。上绪北初和他的左右使、不鹤以及断沉央纷纷出现在他二人对面。

    上绪北初看了眼长泽怀里的安下,又看向一豸穸,双眼似扫描仪把一豸穸浑身上下扫描个遍,最后停在一豸穸有些红晕的胸口上,笑道:“看来来得是时候。”

    一豸穸眯了眯眼,像在忍耐什么,扯出笑意,“呵,到齐了呢。”

    他三人能联手,一豸穸一点不吃惊,毕竟他们的共同敌人都是他,难得遇到这么好的同盟。

    “一豸穸。”长泽投去忧心不安的眼神。他是冥君,掌管万物终始,不能杀生,这是历代冥君的规矩,若触犯,将受到极刑,煎熬一生。

    一豸穸:“带她走,帮我一次。”

    金口难开,他头一次让别人帮忙,就算他不开口说这话,长泽断不会袖手旁观。

    留下只会让一豸穸分心,长泽选择带安下走,走前威胁道:“一豸穸,你听好了,我要你活着回来,你若敢死,我就把笛子毁了。”

    一豸穸扭头五味杂陈地看着长泽离去的方向,无奈一笑。

    断沉央道:“一豸穸,在道化被你欺压,害得本座颜面扫地,今日本座要一雪前耻!”

    一豸穸招出天方剑,猛地插进泥地半米,“试试!”

    断沉央沉不住气,率先上阵。

    其余人陆续加入战斗。唯有上绪北初按兵不动。他像在凝聚灵气,而那些人更像在给他打掩护拖时间。

    他们似乎事前先商量好了的,完全没一起战斗过的几人今日格外默契,相互帮持。

    一豸穸刚刚消耗大量灵术,又失了心头血,反应有些迟钝和无力,但不妨碍他。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唯一有威胁的是上绪北初。

    片刻,明显察觉地面有灵气涌动,朝一个方向汇聚——上绪北初的脚下!

    万象阵,一个汇聚一切灵气的灵阵,其威力可摧毁一座上万人的城镇。以地为床以天为被。

    知道他在做什么,一豸穸摆脱那几个狗皮膏药,前去阻断,可惜来不及了!未接近上绪北初,脚下地面翻起,冲出金白两种颜色交错的三角阵术。一豸穸躲开,未站稳脚跟,头顶上,一布满梵咒的结印压了下来。

    那威力,使一豸穸喘不过气。血液逆流,筋脉震断。本不致死,边上不鹤和断沉央双双联手。一豸穸毫无还手之力。

    又一光柱冲出,直接穿透一豸穸腹部将他带离地面悬浮高空。

    顶上似盖子的结印压下来,轰隆一声,一豸穸被压到地上,一道气流散开了去。

    待看清,以一豸穸为中心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如大火焚烧过后的模样。一豸穸死得透透的。

    消耗如此大灵气,上绪北初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还吐了血。

    这大概就是衍存己所执迷的结局。

    而后,上绪北初弄来腐冰棺,把一豸穸装进棺材,用清莲咒封棺,运进祝巫山山洞,再在棺材底下设下某种巫术阵,由断沉央看守。

    据说此巫术阵能禁锢灵魂,永世不能超生。为防止一豸穸像前几次中死而复生,他将一豸穸永远困在棺材里,谁也救不了他。

    此外,上绪北初封棺的清莲咒能吸取一豸穸体内的灵气,为他所用,供他修炼。

    按照一般人,死后灵气便会自行散去,而一豸穸的却依旧在体内运转,可能是被禁锢的原因吧。

    “一豸穸死了?”帝因垂眸看着地面若有所思。

    天鬼万分肯定:“从锟洗峰传出来的,不会有假。”

    “不不不。”帝因当即否定答案,“他不会死,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暂时想不到最合理的答案。

    谁死了,他都不会死,除非他愿意,这是目前帝因给自己最好的解释。

    十天后。

    黑漆漆的树林一队人马慢悠悠的行驶在道路上,马车内,坐着两男一女,男的大约十七八岁,右边的稍微年长一两岁,正中央坐的是中年妇女。

    骑马领路的是位将军,马车后面跟随十多名卫兵,高高举起的旗子上写着一个巨大的“太”字。

    太氏使亲队。在众多氏族中排名第二,如今封氏做了帝皇,已不在以氏族称呼,所以太氏自然而然上升到第一。

    马车里左边扎着高马尾穿着藏蓝色衣袍的少年是太氏小少太丽保,太氏家主太坤原配之子。对面穿着花白衣袍的少年则是中间那位妇女洪雅梅之子,也是太氏长子太伯山。

    “车伯麻烦停车。”太丽保忽然对赶马车的老头儿说道。

    “吁~”车伯拉缰绳,马车停了下来,问:“小少有事吗?”

    太丽保跳下马车,道:“我内急。”说着就往树林那边走去。

    这时,洪雅梅掀开窗帘,探出头,刻意咳嗽了一声。领路的将军回头似懂了其中奥秘,翻身下马,对众人道:“我去看看,天太黑我不放心。”

    车伯道:“将军小心。”

    关际中没入黑暗,悄然无息地出现在太丽保身后,拔出腰间的刀一下子捅进太丽保背心,贯穿他的胸膛。

    收回刀,太丽保倒地,关际中伸手探了探脉搏,确定死透了,将其踹进对面的深坑里,而后自导自演往自己胸口上狠狠一掌,提高嗓子叫道:“啊!有妖!”

    然后狼狈的跑回队伍,两三下骑上马,“快走,有妖!”

    车伯:“什么?妖?那小少呢?”

    关际中:“我没看到小少,就碰到了妖,把我打伤,正冲这里走来,快走!”

    “可是……”车伯犹豫不决。

    马车内的洪雅梅发话了:“车伯,你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葬身于此吗?”

    “是。”车伯无奈,扬鞭催马。

    太氏世代与封氏交好,关系好到能指腹为婚,可惜太氏主母头胎是女孩,恰逢侧房洪雅梅也生了,且是男孩。这段婚姻本以为会落到长子太伯山头上,可惜洪雅梅只是一个侧房,若如此,将来会遭人诟病,封氏不同意。好在太氏主母争气,晚来得子,刚出生确定性别后就被跟比自己大两岁的封氏独女封怜订了娃娃亲。

    故此洪雅梅心生妒忌,暗中谋害太氏主母。如今的封氏风光无限,若能娶到封怜,将是他母子二人飞黄腾达的日子,现在眼看太丽保和封怜就快到了成亲年龄,按耐不住了。太丽保一死,两家肯定会为了面子让太伯山顶替太丽保跟封怜成亲。

    着急忙慌的赶回玉无城天已大亮,各自松了口气。

    太府。

    “我儿呢?!”太府正堂赫然响起太坤的怒吼:“你们为了保命,把我儿丢下?”

    关际中跪在他面前,垂头领罚。洪雅梅和不知情的太伯山站在边边听训。

    关际中承担所有责任道:“当时树林太黑,属下并未看到小少,以为小少已经回去了,被妖袭击后担心夫人以及大少的安危便赶回队伍,属下害怕妖追来,便带领队伍逃出树林。是属下的错,家主责罚。”

    适时,洪雅梅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替关际中求情道:“我也有错。当时我看到关将军吐着血返回来,听到有妖,我心里很害怕,我有事不要紧,但是伯山不能有事,就催着关将军赶紧走,家主责罚我吧。”

    太坤看了眼无辜的太伯山,两个都是他的亲骨肉,谁出事了他都不好过,只是太丽保,他跟封怜有婚姻,他出事了,指不定封霆茂会如何发难于他。

    “你……你们……唉!”太坤心烦意乱,甩手气冲冲地离开殿堂。

    太坤派人在那片树林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太丽保的踪迹,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而洪雅梅和关际中互相猜想是对方把太丽保的尸体处理掉了,然而当洪雅梅提及此事,关际中懵逼道:“属下确实返回林子想处理掉尸体,可属下到时,那尸体已经不见了。属下以为是夫人做的。”

    洪雅梅惊怖道:“自从回来以后,为了不引起家主怀疑,我一直呆在府里,家主说没在树林找到太丽保,我以为是关将军抽时间去处理掉了。关将军去的时候没看见尸体,我也没去处理,家主也没搜到,莫非他没死,还活着!”

    “不可能,那一刀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不可能还活着。”关际中对自己的杀人手法颇有信心。

    “那是怎么回事?”

    两人匪夷所思,惴惴不安,总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事过三天。

    经常给太府送菜的菜民,称自己来时路上看见了一个与太丽保及其相似的少年,菜民才见过太丽保几次,所以不太确定,不过看那身形的确很像。

    哪怕希望再为渺小,也得去探个究竟,管家让菜民带路。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太丽保双手抱头,嘴里断断续续地吹着口哨,高视阔步行走于人群。

    迎面撞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用自己幸幸苦苦攒下的玉帛买了串糖葫芦,张嘴就要享受它的甜美,然而这时,一只横空出现的手一把抢了过去。

    太丽保一嘴就咬了两颗到嘴里,两边塞得鼓鼓的。

    男孩见了,委屈到想哭:“还我糖葫芦!”

    伸手去抢,奈何身高差距颇大,太丽保轻轻扬手,男孩踮起脚尖都够不到。

    太丽保两三嘴便把整串糖葫芦吃了个干净,将空荡的竹签还给男孩:“还你还你。”

    男孩看着手里还残留糖浆的竹签,张嘴欲哭,还没哭出声,太丽保眼神警告道:“小心我揍你哟。”

    男孩怕被揍,生生憋了回去。

    抢人糖葫芦吃,还凶对方,此刻在男孩眼里,他就是个恶霸。

    这时,插足进来一个打抱不平的声音:“你这人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抢人小孩的东西吃?害不害臊呀你?”

    转头一看,是安下,两人四目相对,安下霎时愣住了,他的眼神好像一豸穸,清澈无比,散着太阳般的光芒。只是现在这个带有些童真的清纯。

    “我吃都吃了,你要我吐出来?”安下在太丽保那少年音中夹杂些稚嫩的声音中拉回思绪。

    “你!”安下无话可说,过去掏出玉帛重新给男孩买了串糖葫芦,递给他摸摸他的头,道:“乖,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男孩接过去舔了舔,憋屈的脸上洋溢着开心,“谢谢姐姐。”

    “去吧。”

    见状,太丽保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安下的袖子,眨着眼睛道:“姐姐,我也想要。”

    那眼神,就像猫咪跟主人撒娇要小鱼干,谁顶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