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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月篇、第十九卷

    郊外树林,浊气和怨气交织,外边分明是白天,而进入树林却黑漆漆,如同黑夜。

    当安下和帝因赶到源头,就见一白衣莲花裙的女子正和一位冒着黑气的红衣女子打得水深火热,那浊气和怨气正是从红衣女子身上散出的。她双眼红得滴血,红到看不见眼珠子,就像两汪血泊。

    而那白衣莲花裙的女子手持一把短剑,看着不相上下,但她的速度与那红衣女子相比较而言有些缓慢。

    红衣女子凶神恶煞道:“休得拦我!我要灭了这清幽小镇!”

    数斯:“哼,不可能!”

    “杀了你!”红衣女子一下爆出浊气,将数斯震开。

    数斯飞出一丈之远,吐了口血。见状,安下飞过去挥出灵术截住红衣女子的攻击。离得近些,安下方看清红衣女子——是阿那。

    她不认识阿那,但她在罂粟还有其他人那里看过阿那的画像。阿那的美貌在璞玉出了名,所以有不少画师偷画并且贩卖。真人比画里的还惊艳三分。

    肉体是阿那,但神识却是另一个人。安下道:“你不是阿那,你是谁?为何缠着她?”

    阿那答:“我确实不是。待我灭了清幽小镇,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休想!”

    安下挥出灵术未打出去,眼前闪过一抹绿色身影抢先一步——帝因与阿那打了起来,“不劳师父动手,师父在边上看着就好。”

    边上看着就好……这句话曾经好像也有人对她说过,很久了……

    打斗过程,帝因有意克制自己的灵术,安下看得出来,即便他没发挥全部实力,但从他防御和还击的速度以及散发的灵术,绝对不像以前那般僵硬板滞,更像身经百战,对灵术运用绝对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以防露出破绽,他假意打不过,阿那浊气劈来,将他脸上的面具震了个粉碎。安下配合他,上来帮忙,击退阿那,关心道:“没事吧?”

    问话的同时,安下转头看向帝因,霎那间,安下看到他脸上那似竹叶的疤痕竟是一只睁开的眼睛,眼睛里不是眼珠,一个黑影,像个人,可惜那眼睛

    闭得太快,安下没看清,总之不是眼珠子。

    帝因:“没事。”

    “没事就好。”安下装作没看见没看穿他用途,转向阿那:“你为什么要毁了清幽小镇?总得有个理由吧。”

    阿那:“理由?对啊,理由呢?我……我为什么要毁清幽小镇?为什么……我忘了,不!不可以忘……”她抱着头,思绪混乱,极不稳定,似疯子。

    脱离阿那身体,飞走了。那一刻,浊气和怨气消失,树林又恢复回原来。

    阿那意识转醒,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就像火星子落在纸片上烧起了大洞,阿那痛苦难耐,用袖子遮挡也无用。正当安下疑惑之际,数斯已给她撑上伞,“你现在是鬼魂之躯,晒不得太阳。”

    安下给忘了,七天前孤府惨遭灭门,阿那死了。

    “多谢。”阿那作揖感谢,举止优雅。

    数斯:“还未寻到吗?”

    阿那哀伤地摇头,“我感知到阿洵就在这清幽小镇,可我怎么也寻不到。”

    她在找孤洵,想完成生前遗憾。

    好巧不巧,前来抓她投胎的鬼差追了来,阿那紧忙躲到数斯身后。

    鬼差:“阿那,今天已是第八天了,如果你再不跟我们走,你将成为孤魂野鬼,再也无法入轮回。”

    阿那坚决不,“请你们再给我些时日,待我找到阿洵,了却遗愿,我便去投胎。”

    鬼差心疼道:“不是我们不宽限你,倘若你再这么执着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化为厉鬼,就像方才附在你身上的那位一样。”

    阿那:“可……我不怕。”

    鬼差:“冥君念在你痴情的份上,帮你看了卷轴,孤洵的名字不在卷轴之上,说明他的灵魂已破碎,你如何寻到?”

    人死后,那人的名字会从生死簿上消失,转而出现在另一卷轴里,倘若那卷轴没有名字,只能说明灵魂灰飞烟灭,已不存在。

    阿那低下头不愿相信:“你们骗我!我明明感受到了阿洵的气息,他就在清幽小镇。”

    察觉微样变化,安下对鬼差小声道:“你们再说下去,她会生出魇魔的。”

    魇魔比化成厉鬼还恐怖。

    鬼差束手无措:“那怎么办?这是她投胎的最后期限。”

    安下思索会儿,“她方才说的遗愿是什么?”

    鬼差闭眼查看阿那最深的执念,道:“与孤洵成亲。”

    “好说。”安下分别给帝因和数斯使了个眼神。

    两人会意点头。

    转眼变了个天色。

    “阿那。”一个温柔至极满是爱意的声音自远处响起。

    阿那止住哭泣,猛然抬头欣喜若狂,笑盈盈地冲进孤洵怀里,“阿洵,我就知道你在。”

    “我在,我一直在,无论阿那看得见与否,我就在阿那身边。”

    二人紧紧相拥,恨不得把彼此融入进自己的身体,孤洵:“对不起阿那,我没能保护好你……”

    “阿洵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只要跟阿洵在一起,怎样都可以……阿洵,娶我吧,让我做你的妻子。”

    “好。”

    悬崖边,晚风轻拂,孤洵换上血红的喜服迎接着他的新娘。

    数斯搀扶阿那走来,把阿那交到孤洵手里,退到边上。

    鬼差充当礼官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切简单,却晕染着温馨与浪漫,以及淡淡的悲凉。

    孤洵轻吻她额头,“阿那,我的妻……”

    安下等人暂离此处,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他们促膝相谈许久,快“天亮了”才见阿那从崖边归来,遗愿了却,无牵无挂,她这一生便草草结束也好。完成心愿,放下执念,她心甘情愿跟鬼差回青冥,走时对他们三人感激道:“谢谢你们,我知道一切都是虚幻,但阿洵不是假的。”

    安下不明所以,的确是他们用灵术制造的幻境,包括孤洵,为什么她说孤洵不是假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眨眼功夫,数斯也不见了,一时之间只剩下帝因和她二人。树林寂静,落日见黄昏,天边红霞将大地映成一片红。

    气氛突如其来的尴尬,为打破这氛围,安下笑道:“阿因长大了,灵术也变强了不少。”

    帝因不好意思地挠头,“还是比不过师父。”

    “……你的面具……幸好,我这儿有。”说着,她掏出一面玉白独角半边面具。

    “好漂亮。师父何时买的?”

    “前些日路过一个小摊子,觉得不错就买了,阿因喜欢吗?”

    “嗯,师父送的,阿因都喜欢。”

    斜视侧面树林传来清脆忽大忽小的铃音。那是?安下辨认出,欣喜若狂,将面具囫囵塞给帝因朝那铃声源头找去。

    “师父干什么去啊?”帝因问道。可安下已经跑远了。

    树林另一边,安下披荆斩棘,一路乘风小跑而来。

    夕阳之下,那人一席橙红衣袍,长达小腿的白、橙红相间的头发一半用橙色发带高高扎成马尾,一半随意披在背后,发尾编成似蜈蚣辫,用发带捆绑。肤如高山之上的寒雪,微风吹过,一股好闻独特的淡淡清香自他身上散发。

    一缕缕柔和的阳光透过枝叶散落在他身上,宛如天边遥不可及的神明,又似一幅陌上如玉的天人之画卷。

    安下瞧出了神,痴痴道:“美人儿……”

    “……”

    看那副痴呆要流哈喇子的样子,一豸穸满脸黑线,抽了抽嘴角。

    回过神,安下正经道:“你醒睡了?”

    明知故问。一豸穸秒露委屈,“怎么?是我醒来影响到姐姐约会了吗?”

    “不是不是。”安下摆手摇头连连作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什么约会呀?我和阿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只是师徒关系。”

    “阿因?你还叫得这般亲昵。”他现在此刻的样子似是孩子耍小脾气,甚是可爱。

    安下哭笑不得,凑近他:“你吃醋了?”

    “哼!”一豸穸傲娇的别过头去,“没有。”

    “是吗?”安下双手搂上他的腰,扬起笑脸仰望他,略有撒娇口吻:“白白,你睡了半年,有没有想我呀?”

    “嗯。”他认真且温柔。

    “白白,我想与你成亲。”经过阿那的事情,她产生了强烈的欲望想跟一豸穸成亲。以及阿那穿上喜服的模样,她怦然心动。

    一豸穸果断拒绝:“姐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不要。”

    “为什么?”

    “师父。”帝因的一声师父打断了安下所有要说的话,“原来师父在这呀。”

    安下用“不懂事”的眼神看帝因,而帝因的眼神却在与一豸穸的目光交融,水火不相容,像在用眼神打架。

    一豸穸瞬间来了寒意,他将安下揽到自己身后,嘴角噙笑,眼里却染了杀戮,“哟,活着呢。”

    帝因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承蒙关照,活得很好。”

    “骚年,你为何一身烂臭?没少睡死人堆吧。”

    “哪里哪里,不过趟过几只腐烂的野畜,想不到竟留味了。”

    他俩说话就像打哑迷,安下完全听不懂,整个在状况外。

    “你们在说什么?”

    一豸穸忽视安下的疑问,冷冷道:“你师父我就先借走了,下次再让我撞见你在她身旁,我可不会打招呼了哦。”

    这句话安下倒是听懂了,是警告帝因。未及说话,就被一豸穸无情带离现场。

    故往来。

    闻着淡淡暮霭花香,安下不禁感慨一声,“想不到白白还记得此处。”

    “姐姐到过的地方,我都记得。”

    “嗯哼。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她神秘兮兮的跑进楼阁,然后抱着两壶香味四溢的酒走来,递给一豸穸一壶,“喏,这酒是我用暮霭花酿制的。说起来,我跟白白好像还没一起喝过酒,今日不如痛饮一场?”

    “……”一豸穸瑟瑟僵硬地接过酒壶,正当犹豫要不要告诉安下,他不能喝酒时,安下仰头喝下一大口。

    见一豸穸迟疑,安下道:“怎么?是不想跟我一起喝酒吗?”

    “小阿痴,我……”话到嘴边,猛然被安下用嘴堵住,这不是关键,有温温的液体流进他嘴里,是酒!安下嘴里有酒!!

    一豸穸条件反射推开她,可一个不小心还是给吞了下去。

    那酒入口酸苦,咽下去时脖子一阵辛辣,过后嘴里酒香四溢,有股甘甜,回味无穷。将先苦后甜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到几秒迂回,一豸穸就觉身体发烫,像烈火灼烧,头晕脑胀,眼前变得极为模糊。

    察觉不对,安下心慌又不知该如何,“你怎么了?白白?”她手忙脚乱,脑子一片空白。

    一豸穸摇了摇脑袋,一股窒息感席卷而来。安下伸出去的手如触电般极速收回,他身子似滚烫的开水。

    “姐姐,我好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对不起……我该怎么做?”安下急得快哭了。

    一豸穸后退去,身体一倾往后倒了下去,噗通一声,河水溅了安下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