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影舒从晕厥中醒转，紧接着她发现，自己头疼得像要炸裂。
此时是六月三十的黄昏时分，距离她首次晕厥，已超过十二个时辰。让她醒来的不是身体好转或者突然而至的冷水，是一个女子凶狠的声音。
“起来，起来！太师淮王要见你。”
张影舒睁开眼，忍着头部炸裂般的疼，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毡帐，地毯，眼前的中年女子，妆容浓艳，衣衫鲜艳，不远处，犬吠马嘶之声不绝于耳，跨刀士兵来回巡逻。
她伸手入怀，铜钗还在——也对，那么普通的东西，谁会稀罕？
“白天乱石滩上那些人，怎样了？”张影舒很想知道同胞的命运。
“白天？乱石滩？你胡扯八扯什么！”浓妆女子凶狠起来的样子，真像个老鸨子，“你到底去不去！”
半个时辰之后，张影舒来到了也先大帐。彼时，帐内莺莺燕燕玩得正热闹。
她峭楞楞站在帐门口，枫红披风将她雪白的脸映得没半点血色，看起来格外苍白。然而在熊熊燃烧的巨烛映衬下，这种苍白竟美得那样楚楚动人，那样摄魂夺魄。
也先也是玩惯了女人的，可在这种苍白之美面前，竟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他一把推开软在怀里的女子，抓起几上一大碗酒，三两口喝下。
“站门口干什么，过来！”
蜡烛上的火苗扭动一下，毒蛇吐信似的扭动。
她轻提白纱襦裙，缓步走到也先跟前，深深一福，像个弱不禁风的，女色。不这样是不行的，因为她要让也先相信，她人畜无害。
“太师万福！”声音柔弱中带有几分娇羞。
也先大笑，声震屋宇：“瞧你这模样，是生病了？”
“是。”这倒不是假装。被俘虏前她遭遇了一伙蒙古人，双方发生了剧烈打斗。她虽然将那群人送去西天，却也让自己受了重伤。她因此受困进了俘虏堆。
“生了什么病？”也先又问。
张影舒垂首：“外伤。”
也先嘿嘿一笑，双目在她胸口扫了几眼，忽然淫邪一笑：“伤到哪里了？不如，让我给你看看？”挥手示意众女退下。
张影舒低着头慢慢走到也先身边，装出一副很柔顺的样子，坐下。
“本王医术高明，手法娴熟，保证手到病除！”也先拉着她手，忍不住淫笑，“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妾听太师的......”她一面低声应承，一面暗中观察也先。
四十岁上下年纪，身材高大如山，眉弓坚硬如石，雄壮异常，威猛异常，是个打仗好手。
眼白发红，眼袋乌青，面部略有红肿，间杂黑色斑块。这是常年进食水银丹药的结果，如没意外，三年之内就得见阎王——不，见他们的成吉思汗。
……
她需要做的，是把也先勾引到床上，趁他神魂颠倒，予以致命一击。当然，她这样做会失掉清白，但除此之外，她找不到更稳妥的法子。
十指就要触及床帏了，忽然，一个惶急的声音传来：“出事了！那颜。”
张影舒站定，转身。
是个五六十岁左右的千户，一脸白日见鬼的神情：“那颜，岱总汗要杀过来了，就这一两天的事！”
也先一惊，一把推开张影舒，揪住那千户的领子大声问道：“岱总汗？他不是在辽东跟海西女真打仗吗？怎么会？”
北元破灭后，蒙古一分为三。也先表面上看是蒙古太师，岱总汗的臣子。其实两人分属不同阵营，各有誓死效忠的臣子和兵马。
那千户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我开始也这么想，可‘公羊’千真万确就是这样说的。他说岱总汗的原话是‘既然也先烧了我的眉毛，我就得给他松松牙，这叫礼尚往来！’。”
也先上下门牙陡然一酸，颤声道：“礼……礼尚……尚往来？可咱们这边只有五千人马……”
张影舒双眉紧蹙，内心做着剧烈思考。如果没有猜错，他口中那个“公羊”，是也先安插在岱总汗身边的谍探，而“公羊”口中所说，即他从岱总汗那里窃取的核心机密。
他竟将军事机密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说出来了！
说出来之后呢？
不用想，因为也先已经回过神来了。他猛然住口，转头盯住了张影舒，一脸浓烈的杀气。
张影舒下意识喊了一声，紧接着就感觉被什么东西给劈了一下。她虽身体虚弱，有气无力，毕竟跟随张辅习武多年，又亲身经历过厮杀，反应还是很快的，身子一歪就把头给闪开了。
她躲过了致命一击，却被击中了肩膀，一下就瘫在了地上。
也先见她躲避攻击的身法干净利落，俨然就是武功好手模样，绝不可能是寻常女色，登时起疑，厉声喝道：“谁派你来的？”
张影舒只觉肩膀和胸肋疼得要吐血，头晕沉沉的，没有丝毫力气。她懒得管这些，拔下头上铜钗就向也先刺去，却被他一脚踢出，狠狠摔在地上。
忽听得帐外脚步声嘈杂，越来越多的士兵涌来，将大帐团团围住，或持长矛，或持弯弓，矛头箭尖都对准了大帐。
“是岱总汗派你来的，对不对？”也先厉声喝问。
刚才那千户感觉不大对头，这话怎可当着万千将士的面说呢？他迟疑一会，走上前去，小心翼翼道：“那颜，这女子尽可以交给底下人去审，当务之急还是要——”
“都给我站远些！”也先向众侍卫大喊，“谁敢靠近，杀无赦！”
众人仓惶撤离。
“岱总汗那事，你下去部署！”这话是对那千户说的。
那千户大急，却不敢违拗，躬身离去。
也先转头看张影舒绝美的面庞，左手拇指抹了抹厚实阔唇，声音又淫又狠：“你们不是总来杀我吗？好啊，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杀我的后果。”
乌云遮月，星光微弱，也先壮硕的身躯被明晃晃的巨烛照着，拉出一道巨大的黑影，重重覆盖在张影舒的身上。
黑影覆盖下，张影舒感觉自己很虚弱，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和口渴，让她四肢厥冷，头脑晕眩。她虚弱地命若游丝，只盼能静静地躺在地上，却依然记挂着老人的临终嘱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头，再度观察也先。
看似凶狠，却能做出当众吐露军事机密的蠢事。原因无他，他的凶狠只是一重掩饰，对能力不足和内心恐惧的遮掩。只要揪出他痛脚狠踹，他必现原形。
看似武功高强，但善水者溺，善骑者坠，武功高强是他强项的同时，也是他的最大软肋。只要用好这一点，她有把握杀他。
左侧袖口多有磨损，刚才出手时多用左手，是个左撇子，所以要避开他左侧，照准右侧下手，下死手。
……
她从小跟着父亲学习，拥有超于常人的记忆与推理能力！此时，所有的信息便如同记录在册一般记录在她脑海中，清晰且善用！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一滴滴地落在地，她低头看铜钗，铜钗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老人惨死前的一幕。
“那件事，你一定要做好！”
她向铜钗点了点头，像是对它做了什么允诺。然后，将它稳稳地甩出。
也先闪了一下，铜钗避过了他的右侧胸口，紧贴着右臂飞过，他看着右臂流出的鲜血，发出了毛骨悚然的笑：“嘿嘿，真可惜，只伤了点皮毛！可你怎么办呢？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知道什么叫活受罪吗？”
也先向前逼近，一寸一寸的，突然，他脸色大变，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见血封喉！见血封喉！”也先双手在空中乱抓乱扑，凄厉的声音犹如野兽惨叫。
按理说，此时此刻帐外士兵应该有所动作，可他们却雕塑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过他们动与不动，对也先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
“解药！给我解药！”他左手卡住张影舒的脖子，肌肉狰狞，双目血红。
张影舒闭上眼睛，心情有些抑郁。她虽恨也先入骨，也确实做梦都想杀死也先，但这样惨绝人寰的一幕，她实在没办法欣赏——尽管造成这一幕的人，是她自己。
呼吸越来越艰难，她只觉说不出的难受。
难受就难受，自己选的路，再难受也得走下去。
然而，卡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却放开了，也先一咬牙，声音近乎恳求：“我不是太师淮王，我只是他的替身，一只利用完就可以去死的狗。你给我解药，你给我解药……”
张影舒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低声说道：“也先，你想做枭雄，想夺回大元江山，我不赞同，但勉强能理解。但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中国百姓？他们阻碍你什么了吗？”
剧毒入血，也先终于现了形，成了一个走投无路的病鬼，他苦苦一笑，嘶哑着嗓子说道：“杀谁不杀谁，从来都由不得我，从来都是他说了算。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张影舒点了点头：“好！我救你。”说着，她抓起脚边的长剑，对准也先心脏，径直刺落。
剑入心脏，也先立死，张影舒浑身虚脱，也倒在了地上。她知道自己再无逃生之可能，但已无憾，挥剑便向自己脖子抹去！
蓦地，手腕被人牢牢抓住，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不是很厉害吗？竟然也会抹脖子？”
张影舒猛抬头，她已经神智迷糊了，只影影绰绰感觉对面是个身形欣长挺拔的青年男子，忽觉身子一轻，人已被拦腰抱起。
“你……你放开我！”张影舒迷迷糊糊地挣扎。
“不许动！再动就不管你了。”他低头看她面庞，先前坚定的想法，又忍不住动摇了，“天生是个强人，偏偏长着一张招祸的脸，你合适吗？”
张影舒怒道：“你谁啊？你管得着我吗？”
那人轻轻一笑，却抬手打了个响指，低声说道：“别留一个活口！”
仿佛是个信号，这话刚一出口，四面八方忽然杀声大震，数千名蒙古骑兵横空而出，显然早就埋伏好的。
厮杀良久，声音渐歇，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万籁俱寂。
一骑兵匆匆奔来，行了一礼：“启禀可汗，也先那替身连同他的五千人马，已被全部杀死，一个没留。”
岱总汗微微一笑，低头看怀中美人，美人已晕厥。不过，她很快会醒，待她再次睁眼，将是新的身份，新的环境，新的人和事。
此时是六月三十的黄昏时分，距离她首次晕厥，已超过十二个时辰。让她醒来的不是身体好转或者突然而至的冷水，是一个女子凶狠的声音。
“起来，起来！太师淮王要见你。”
张影舒睁开眼，忍着头部炸裂般的疼，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毡帐，地毯，眼前的中年女子，妆容浓艳，衣衫鲜艳，不远处，犬吠马嘶之声不绝于耳，跨刀士兵来回巡逻。
她伸手入怀，铜钗还在——也对，那么普通的东西，谁会稀罕？
“白天乱石滩上那些人，怎样了？”张影舒很想知道同胞的命运。
“白天？乱石滩？你胡扯八扯什么！”浓妆女子凶狠起来的样子，真像个老鸨子，“你到底去不去！”
半个时辰之后，张影舒来到了也先大帐。彼时，帐内莺莺燕燕玩得正热闹。
她峭楞楞站在帐门口，枫红披风将她雪白的脸映得没半点血色，看起来格外苍白。然而在熊熊燃烧的巨烛映衬下，这种苍白竟美得那样楚楚动人，那样摄魂夺魄。
也先也是玩惯了女人的，可在这种苍白之美面前，竟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他一把推开软在怀里的女子，抓起几上一大碗酒，三两口喝下。
“站门口干什么，过来！”
蜡烛上的火苗扭动一下，毒蛇吐信似的扭动。
她轻提白纱襦裙，缓步走到也先跟前，深深一福，像个弱不禁风的，女色。不这样是不行的，因为她要让也先相信，她人畜无害。
“太师万福！”声音柔弱中带有几分娇羞。
也先大笑，声震屋宇：“瞧你这模样，是生病了？”
“是。”这倒不是假装。被俘虏前她遭遇了一伙蒙古人，双方发生了剧烈打斗。她虽然将那群人送去西天，却也让自己受了重伤。她因此受困进了俘虏堆。
“生了什么病？”也先又问。
张影舒垂首：“外伤。”
也先嘿嘿一笑，双目在她胸口扫了几眼，忽然淫邪一笑：“伤到哪里了？不如，让我给你看看？”挥手示意众女退下。
张影舒低着头慢慢走到也先身边，装出一副很柔顺的样子，坐下。
“本王医术高明，手法娴熟，保证手到病除！”也先拉着她手，忍不住淫笑，“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妾听太师的......”她一面低声应承，一面暗中观察也先。
四十岁上下年纪，身材高大如山，眉弓坚硬如石，雄壮异常，威猛异常，是个打仗好手。
眼白发红，眼袋乌青，面部略有红肿，间杂黑色斑块。这是常年进食水银丹药的结果，如没意外，三年之内就得见阎王——不，见他们的成吉思汗。
……
她需要做的，是把也先勾引到床上，趁他神魂颠倒，予以致命一击。当然，她这样做会失掉清白，但除此之外，她找不到更稳妥的法子。
十指就要触及床帏了，忽然，一个惶急的声音传来：“出事了！那颜。”
张影舒站定，转身。
是个五六十岁左右的千户，一脸白日见鬼的神情：“那颜，岱总汗要杀过来了，就这一两天的事！”
也先一惊，一把推开张影舒，揪住那千户的领子大声问道：“岱总汗？他不是在辽东跟海西女真打仗吗？怎么会？”
北元破灭后，蒙古一分为三。也先表面上看是蒙古太师，岱总汗的臣子。其实两人分属不同阵营，各有誓死效忠的臣子和兵马。
那千户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我开始也这么想，可‘公羊’千真万确就是这样说的。他说岱总汗的原话是‘既然也先烧了我的眉毛，我就得给他松松牙，这叫礼尚往来！’。”
也先上下门牙陡然一酸，颤声道：“礼……礼尚……尚往来？可咱们这边只有五千人马……”
张影舒双眉紧蹙，内心做着剧烈思考。如果没有猜错，他口中那个“公羊”，是也先安插在岱总汗身边的谍探，而“公羊”口中所说，即他从岱总汗那里窃取的核心机密。
他竟将军事机密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说出来了！
说出来之后呢？
不用想，因为也先已经回过神来了。他猛然住口，转头盯住了张影舒，一脸浓烈的杀气。
张影舒下意识喊了一声，紧接着就感觉被什么东西给劈了一下。她虽身体虚弱，有气无力，毕竟跟随张辅习武多年，又亲身经历过厮杀，反应还是很快的，身子一歪就把头给闪开了。
她躲过了致命一击，却被击中了肩膀，一下就瘫在了地上。
也先见她躲避攻击的身法干净利落，俨然就是武功好手模样，绝不可能是寻常女色，登时起疑，厉声喝道：“谁派你来的？”
张影舒只觉肩膀和胸肋疼得要吐血，头晕沉沉的，没有丝毫力气。她懒得管这些，拔下头上铜钗就向也先刺去，却被他一脚踢出，狠狠摔在地上。
忽听得帐外脚步声嘈杂，越来越多的士兵涌来，将大帐团团围住，或持长矛，或持弯弓，矛头箭尖都对准了大帐。
“是岱总汗派你来的，对不对？”也先厉声喝问。
刚才那千户感觉不大对头，这话怎可当着万千将士的面说呢？他迟疑一会，走上前去，小心翼翼道：“那颜，这女子尽可以交给底下人去审，当务之急还是要——”
“都给我站远些！”也先向众侍卫大喊，“谁敢靠近，杀无赦！”
众人仓惶撤离。
“岱总汗那事，你下去部署！”这话是对那千户说的。
那千户大急，却不敢违拗，躬身离去。
也先转头看张影舒绝美的面庞，左手拇指抹了抹厚实阔唇，声音又淫又狠：“你们不是总来杀我吗？好啊，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杀我的后果。”
乌云遮月，星光微弱，也先壮硕的身躯被明晃晃的巨烛照着，拉出一道巨大的黑影，重重覆盖在张影舒的身上。
黑影覆盖下，张影舒感觉自己很虚弱，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和口渴，让她四肢厥冷，头脑晕眩。她虚弱地命若游丝，只盼能静静地躺在地上，却依然记挂着老人的临终嘱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头，再度观察也先。
看似凶狠，却能做出当众吐露军事机密的蠢事。原因无他，他的凶狠只是一重掩饰，对能力不足和内心恐惧的遮掩。只要揪出他痛脚狠踹，他必现原形。
看似武功高强，但善水者溺，善骑者坠，武功高强是他强项的同时，也是他的最大软肋。只要用好这一点，她有把握杀他。
左侧袖口多有磨损，刚才出手时多用左手，是个左撇子，所以要避开他左侧，照准右侧下手，下死手。
……
她从小跟着父亲学习，拥有超于常人的记忆与推理能力！此时，所有的信息便如同记录在册一般记录在她脑海中，清晰且善用！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一滴滴地落在地，她低头看铜钗，铜钗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老人惨死前的一幕。
“那件事，你一定要做好！”
她向铜钗点了点头，像是对它做了什么允诺。然后，将它稳稳地甩出。
也先闪了一下，铜钗避过了他的右侧胸口，紧贴着右臂飞过，他看着右臂流出的鲜血，发出了毛骨悚然的笑：“嘿嘿，真可惜，只伤了点皮毛！可你怎么办呢？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知道什么叫活受罪吗？”
也先向前逼近，一寸一寸的，突然，他脸色大变，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见血封喉！见血封喉！”也先双手在空中乱抓乱扑，凄厉的声音犹如野兽惨叫。
按理说，此时此刻帐外士兵应该有所动作，可他们却雕塑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过他们动与不动，对也先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
“解药！给我解药！”他左手卡住张影舒的脖子，肌肉狰狞，双目血红。
张影舒闭上眼睛，心情有些抑郁。她虽恨也先入骨，也确实做梦都想杀死也先，但这样惨绝人寰的一幕，她实在没办法欣赏——尽管造成这一幕的人，是她自己。
呼吸越来越艰难，她只觉说不出的难受。
难受就难受，自己选的路，再难受也得走下去。
然而，卡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却放开了，也先一咬牙，声音近乎恳求：“我不是太师淮王，我只是他的替身，一只利用完就可以去死的狗。你给我解药，你给我解药……”
张影舒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低声说道：“也先，你想做枭雄，想夺回大元江山，我不赞同，但勉强能理解。但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中国百姓？他们阻碍你什么了吗？”
剧毒入血，也先终于现了形，成了一个走投无路的病鬼，他苦苦一笑，嘶哑着嗓子说道：“杀谁不杀谁，从来都由不得我，从来都是他说了算。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张影舒点了点头：“好！我救你。”说着，她抓起脚边的长剑，对准也先心脏，径直刺落。
剑入心脏，也先立死，张影舒浑身虚脱，也倒在了地上。她知道自己再无逃生之可能，但已无憾，挥剑便向自己脖子抹去！
蓦地，手腕被人牢牢抓住，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不是很厉害吗？竟然也会抹脖子？”
张影舒猛抬头，她已经神智迷糊了，只影影绰绰感觉对面是个身形欣长挺拔的青年男子，忽觉身子一轻，人已被拦腰抱起。
“你……你放开我！”张影舒迷迷糊糊地挣扎。
“不许动！再动就不管你了。”他低头看她面庞，先前坚定的想法，又忍不住动摇了，“天生是个强人，偏偏长着一张招祸的脸，你合适吗？”
张影舒怒道：“你谁啊？你管得着我吗？”
那人轻轻一笑，却抬手打了个响指，低声说道：“别留一个活口！”
仿佛是个信号，这话刚一出口，四面八方忽然杀声大震，数千名蒙古骑兵横空而出，显然早就埋伏好的。
厮杀良久，声音渐歇，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万籁俱寂。
一骑兵匆匆奔来，行了一礼：“启禀可汗，也先那替身连同他的五千人马，已被全部杀死，一个没留。”
岱总汗微微一笑，低头看怀中美人，美人已晕厥。不过，她很快会醒，待她再次睁眼，将是新的身份，新的环境，新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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