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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紫墟山上

    紫墟山层峦叠嶂,巍峨挺拔,风牧之有些无精打采,跟着谢天风在山上游荡了几个时辰,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谢天风倒是悠然自得,饶有兴致地给风牧之介绍着山上的一草一木。

    山顶有一棵古树,十几丈圆围,笔直而上千尺有余,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再往里走看到一座殿门,上边写着“明心殿”,门口一个方脸汉子看到谢天风,颇为欣喜,紧赶了几步上前行礼道:“师叔回来啦!”

    谢天风一本正经道:“嗯,是伏离啊,师兄可在?”

    伏离恭敬答道:“师傅正在殿中!”

    谢天风点了点头说道:“好,带我去见他。”

    “明心殿”里古朴简单,清凉透骨,空荡荡的大殿里,有一个白衣男子负手而立。

    “师兄!我回来啦……”谢天风一进大殿就嚷了起来。

    白衣男子转过身,狠狠瞪了一眼谢天风,把谢天风吓得立马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一句话。

    谢天风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的师兄叶归尘。

    “你还知道回来?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叶归尘看到谢天风这邋遢模样顿时心头火起。

    谢天风佯装委屈道:“师兄,你莫生气,你总说我不思进取,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喜欢下山行走,并不是我贪恋红尘,我其实一直在找一个衣钵传人,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终于让我寻到了!”

    叶归尘自然不会相信谢天风胡扯的鬼话,看了眼风牧之问道:“哦?就是这个孩子吗?”

    谢天风赶紧把风牧之拉到身旁,说道:“牧之,还不快来拜见你掌门师伯!”

    “风牧之拜见师伯!”

    风牧之觉得叶归尘才是神仙该有的模样,白衣胜雪,长髯及胸,站在那里明明平静如水,却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叩拜。

    叶归尘也在打量眼前这个有些黑瘦的少年,看不出有任何过人之处,不过仅凭他能够在自己面前如此从容自若,也算是难得少有了。

    叶归尘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天风已收你为徒,今天起你便是我紫墟门下了,望你勤勉克己,早成大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木牌,伸出手指在牌子上刻画了几笔,递给风牧之说道:“你滴一滴血在这木牌上!”

    风牧之将木牌握在手里,凉凉的,沉沉的,闻上去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谢天风在一旁附和道:“牧之,照你师伯说的去做!”

    风牧之点了点头,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在了木牌上。

    刹那间,金光四射,黑色的木牌慢慢变成了紫黑色,“风牧之”三个金灿灿的大字赫然印在了木牌上。

    谢天风说道:“牧之,这个牌子是用紫墟木炼制而成,是我紫墟山的信物,你可一定要随身带好!”

    风牧之点了点头,小心地将木牌放入怀中收好。

    “伏离,牧之初来乍到,你带他四处走走,好生安排,天风,你留下,我有话对你说!”叶归尘吩咐道。

    待到两人走远,叶归尘冷哼一声说道:“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天风知道瞒不过叶归尘,嘿笑一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叶归尘没想到谢天风如此任性妄为,闻言后怒不可遏,大声斥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谢天风见师兄真的生了气,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声。

    过了许久,叶归尘怒气渐消,说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罚你十年内不准下山,再敢乱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谢天风不甘心道:“师兄,你就饶了我这一次!”

    叶归尘正色道:“你既然收了弟子,就该安安心心地传道受业,况且还与人定了赌约,难不成真要去别人山上听人使唤?我紫墟山虽然败落了,可也丢不起那个脸面!”

    谢天风辩驳道:“那赌约只不过是我不小心说顺了嘴,真到那时候我有一百个理由等着他们!”

    叶归尘一脚将谢天风踹飞说道:“你,你真是无耻之尤,滚,给我滚回去,没我的同意不准下山!”

    谢天风爬起身,低声嘀咕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说不过就打人,算什么本事!”说完拍拍屁股,头也不敢回地溜走了。

    伏离带着风牧之来到如意峰,一个俊俏少年笑着迎了出来说道:“师傅您可回来了!”

    伏离疑惑道:“嗯?有事发生?”

    俊俏少年卖了个关子说道:“是好事,您进去就知道了!”

    伏离点了点头说道:“好,这是你牧之师叔!”

    俊俏少年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上许多的少年,惊奇道:“师叔?难道是师爷他又收弟子了?”

    伏离板起脸道:“不许胡说,这是你谢师爷新收的弟子,叫作风牧之。”

    俊俏少年恍然大悟,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师叔!”

    伏离说道:“牧之,这是我的大弟子天华,平日里胡闹惯了,你不要见怪!”

    风牧之有点不知所措,他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伏离边走边说道:“你不要拘束,慢慢习惯就好,对了,天华,找人去给你师叔置办一些吃穿住用送到自在峰!”

    “好嘞!”天华不知道从哪唤过一名老者,低声吩咐了几句。

    自在峰上是一座很普通的院落,院子里有一个小胖墩,坐在地上,双手不断捏着法诀,一团火焰围着他上下纷飞,却始终伤不到他分毫。

    “咳咳……”天华假意咳嗽了一声。

    小胖墩见到伏离,兴冲冲地扑了上来,说道:“师傅,我学会离火术了,我学会离火术了!”

    伏离问道:“天华,你说的好事便是此事?”

    天华自豪道:“师傅,知常师弟是不是很厉害!”

    伏离淡淡说道:“就这点小事还要跟我故弄玄虚,还不过来拜见你师叔!”

    伏离向来行峻言厉,不苟言笑,天华和知常都早已习以为常。

    知常乐乐呵呵地喊道:“师叔好!”

    伏离说道:“牧之啊,这如意峰,是我的居所,你平常无事可以多来坐上一坐,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来这里找我,我若是不在,就让天华去办!”

    风牧之点头称是。

    伏离又道:“好了,牧之随我去你林师兄那儿认认路,省得他埋怨我冷漠呆板,不通人情世故,天华,既然知常已经学会了离火术,你就把搬山术传给他吧!”

    天华应道:“知道了师傅,您放心吧!”

    和林住的万象峰,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山顶庭院布置的十分雅致,院子里摆放着许多石像,鼠、鸡、蛇、牛……整整十二尊,凑齐了十二地支。

    这些石像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风牧之心中惊叹不已,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身旁的青牛石像,青牛身上突然亮起了许多铭文,风牧之一阵头晕目眩,像是灵魂被抽离了躯壳,恍惚之间,一尊尊石像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钻进了他的胸口,风牧之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伏离走在前面,忽然不见了风牧之踪影,回头一看,这小子站在石像前一动不动。

    “牧之,牧之?”伏离喊了几句。

    风牧之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没有一丁点儿反应,伏离有些纳闷,伸手想要将他拽醒。

    这时,从屋子里走出两个人,一个书生,一个冷酷男子,其中书生装扮的男子大声喊道:“师兄,不可,万万不可!”

    伏离打了个激灵,皱眉道:“和林,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那书生说道:“这是我最近钻研一门阵法,叫作太岁乾坤阵,今日羁云过来,我正好让他帮我修缮了一下阵法,没想到你们会在这时过来,这位小兄弟肯定是误触了机关,陷在阵中了!”

    伏离没好气地说道:“这是天风师叔新收的弟子风牧之!师叔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还不赶紧赶紧把他捞出来!”

    “嗯?这,这,这阵法我还没有钻研透彻,不听使唤了……”和林手舞足蹈,急得一脑门子汗。

    伏离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羁云搭腔道:“师兄,不如将他强拉出来算了!”

    和林摇了摇头说道:“不成,这阵法千变万化,非同一般,我看牧之这情形,八成是被迷了心智,如果我们强行将他拽出,怕是只会救出一具躯壳,那时候就算无上天尊来了,恐怕也无能为力!”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去请师傅了!”伏离有些束手无策。

    和林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风牧之摇了摇昏沉的脑袋,眼前熟悉的山,熟悉的小屋,一条大黄狗朝着风牧之扑了过来。

    “阿兄,阿兄!”风牧之欣喜若狂,一把将大黄狗搂在怀里。

    “怎么这么晚回来,又到哪疯癫去了?”小屋走出一个老者,怒气冲冲地说道。

    风牧之看到老者再也控制不住,扑到老者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师傅,我想你啊,师傅!”

    秦少凉莫名其妙地笑道:“怎么了这是,什么事情让你委屈成了这样子!”

    风牧之摸了摸眼泪说道:“师傅,你没死?阿兄也还好好的?”

    秦少凉说道:“说什么晦气话,我不是好好的嘛,那不是你阿兄还是谁?”

    风牧之疑惑道:“我不是在紫墟山吗?怎么回来了?”

    秦少凉轻轻笑道:“傻孩子,回来不好吗,跟师傅在一起不好吗?”

    风牧之感觉有些不对劲,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对,阿兄和师傅走了,他们都不在了,你们到底是谁?”

    只听秦少凉“吭哧吭哧”两声,面目开始狰狞,身体慢慢膨胀变形,化成一头大青牛,阿兄也变了模样,成了一条大黑狗。

    一牛一狗见事情败露,迅速逃窜,钻进了风牧之的身体。

    风牧之胸口传来一阵儿剧痛,眼前又是一黑。

    再睁眼时,风牧之又来到了那个山顶,一座茅草屋,一棵老槐树,一把擎天巨剑,只是盘坐在老井前的不是那个俊朗男子,而是变成了风牧之自己。

    风牧之盘坐在地,身前一把青色巨剑,全身上下除了脑袋没有一处能动的地方。

    四周的白骨一个个地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想要将风牧之撕碎。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是我害的,千万不要来找我啊!”风牧之又急又怕。

    风牧之不想坐以待毙,想起那日情形,伸长脑袋想要敲打眼前的巨剑,奈何脖子太短,根本够不着,情急之下,风牧之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那把巨剑上。

    “嗡”地一声,长剑响起,少顷,天雷如约而至,老槐树燃起火来,火势迅猛,很快爬到了四周的白骨身上,噼里啪啦,白骨被烧成了灰烬,隐隐约约看到白骨中有几道熟悉的身影,像是老青牛领头的那十二尊石像。

    大火不止,烧到了风牧之身上。

    风牧之暗叹:“天命所归,终究逃不过这一场天火!”

    万象峰上,风牧之盘坐在地上,眉头紧皱,浑身颤抖,嘴角溢出了血,一张小脸煞白。

    “师兄,别急,再等等!”伏离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和林一把拉住。

    正在此时,院子里的十二尊石像纷纷碎裂,风牧之大喊一声,从地上蹦了起来,不断地拍打着身上的衣服。

    伏离一脸担忧,以为风牧之被这阵法迷了心智,有心帮忙,却又怕好心办了坏事,害了他的性命。

    风牧之停住手,发现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不见一丝火光,而自己又回到了万象峰,前面站着的不是伏离还有谁!

    “师兄!”风牧之走了几步,突然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

    伏离见风牧之恢复了神智,心中欣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风牧之扶住说道:“牧之,哪里受了伤?”

    风牧之定了神说道:“没事,师兄,只是有些累!”

    伏离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和林眼见着自己辛苦钻研的“太岁乾坤阵”变成了一地碎石,非但没有难过,反而一脸激动地问道:“牧之师弟,你在那阵中遇到了什么事?”

    风牧之看了看伏离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伏离说道:“这是你两位师兄,和林与羁云,你但讲无妨!”

    风牧之说道:“两位师兄好!”

    风牧之理了理思绪,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不记得了!”风牧之错愕道。

    和林看风牧之不像是在说谎,一脸惋惜道:“不急,不急,你想起来再说,不如先到我屋内歇息片刻!”

    屋子里有些杂乱,摆满了书籍和草药。

    “师兄,你这里可是有人受了伤?”风牧之鼻子尤其敏锐,嗅了几下便知道这些草药的用处。

    和林愣了一下说道:“你羁云师兄早些年受过大伤,一直未能痊愈,如今情势紧急,他破境在即,有这旧伤拖累,恐怕要十死无生,我医术低微,只能边找史料,边试药,看看能否为他争得那一线生机!”

    一旁的伏离也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师兄,天命所在,你也尽力了!”羁云倒是十分洒脱。

    风牧之问道:“羁云师兄哪里受了伤?”

    羁云说道:“与人争斗,气海破碎!”

    风牧之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气海破碎,气海破碎?”

    风牧之想起师傅的药典上有过记录,“我倒是知道一个方子或许有用,不过需要用到的药草和东西都十分珍稀名贵!”

    和林一脸惊奇道:“什么,牧之,你说你有办法?”

    风牧之点头道:“那是丹药之法,我从没有试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和林激动地看着伏离说道:“师兄,您看?”

    伏离正色道:“牧之,你将需要的一应物品写下来,我让天华派人去找,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羁云古井不波的脸上竟然涌现出一丝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