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追杀
玉兔初升，萍州城内万家灯火初现端倪。
作为城内唯一一家立世超过百载的医馆，“柳氏”在这时候是不允许关门收档的。
这是二百年前柳家老祖定下的规矩，类比佛门宏愿，活人无数，于是被当成祖训留传至今。
受此影响，与医馆相邻的“百安药铺”也莫名其妙的多了条规矩——凡有求药者登门，无论何时，必有门入、必有药取且银钱不论。
起初，这只是为了迎合医馆的无奈之举，可坚持了百余年，倒还真有了那么几分“愿无人病，愿架生尘。”的味道。
这不，刚一入夜，夜里当班的掌柜便带着一应伙计准时准点的出现，耐心的站在后院等待着交接。
同一套流程走了十余年，自然轻车熟路。
清点好药材，交接完账目，两名掌柜的默契的走至一旁寒暄起来。
“老张，这咋回事，我怎么觉者铺里气氛怪模怪样的？”
被唤作老张那人叹了口气，悄咪咪使了个眼色，道：“年轻人手脚不干净被查出来了呗！”
“你的？！”
“那倒不是，他们没这个胆子来糊弄我，是老孙手底下那几个不怕死的。”
“有多少？”
“二百多两没平数。”老孙眼底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之色，“虽说收了钱，但还没入账就被清点了出来，姓孙的这次算是栽了。”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道：“老刘，最近风声紧，你夜里当班……悠着点，别到时候我想找人喝酒都寻不到人。”
“……”那姓刘的掌柜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笑着拍了拍老张的肩膀，“你知道我的，我向来老实，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行，累了一天你先回吧，赶明儿换休我寻你喝酒。”
闻言，老张一怔，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喝酒好说，但这次我要去青兰坊，你上回添丁的酒老子就没喝着，这次说什么也要在你身上找补回来！”
老刘：“……”
男人之间，这坊间乐事一旦起了话头，便会引申出诸多奥妙。在这等趣闻铺垫下，刚才还略显凝重的气氛立马被冲淡不少。
二人就这么兴致勃勃的说着，直至一小厮来寻，他们这才意犹未尽的止住口。
刘掌柜在账本上签下大名，交接算是完成，见状，那孙掌柜走上前将副录拿过塞入怀中放好，他笑眯眯的同刘掌柜告别。
“那行，那我就带人回去了，这漫漫长夜就留给你自己慢慢熬吧！”
说着，他一把搂过刘掌柜在其耳边轻声说道：“别仗着夜里就不把我先前说的当回事，这次姓唐的可是动真格的，老孙手底下那两个伙计已经送去马队了，进了那地方会有什么下场你比我清楚，别犯傻，手里的活该抛就抛！”
“嗯，我省得的，回吧！”
望着孙掌柜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那姓刘的站在原地沉吟了良久，而后转身走进药铺，抬手招来一名小厮，低声交代了几句后，走进柜台坐下沉思起来。
时间分秒流逝，夜色也愈发深沉。
柳氏医馆的后院，柳石坐于石桌旁，借着桌上油灯昏黄灯光研读手里书卷，他身后站着一膀大腰圆的方脸汉子，垂着脑袋正不停地说着什么。
过了许久，那方脸汉子终于讲话说完，但柳石对此却没半点反应，依旧翻看着手里的书卷。
只见他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沉吟良久，显然是在反复的咀嚼书中记载的内容。
若是在别处，敢有人这么不将自己当回事，唐牛说什么也要撸起袖子跟其掰掰手腕，但此刻他却没半点这样的心思。
有什么办法？他如今这副身板都是眼前这老头喂出来的……
跟他去掰手腕，难道还嫌自己脑袋不够方么！？
一刻钟之后，清冷月光如霜一般铺满整个小院，而柳石手里的书也恰到好处的翻至最后一页。他怔怔的看着卷尾那八个大字，思绪戛然而止。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柳石照着念了念，面色古怪的将书放到桌面上。他掐了掐眉心，长叹一口气，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
“阿牛，你习武多年，可知道这世上有什么法子仅通过言语就能操控人心智的？”
唐牛正闭目打盹，听到这话后，他一激灵，阖然睁开双目，思索一番后，面色古怪的摇了摇头。
“您问这干嘛？您不是一贯不喜……这些东西么。”唐牛诧异的看着养父，心说这老头子莫不是突然转性了？这都求了大半辈子的仙了，怎么突然想着问起武功来了？
“没事，我就随口这么一问。”
得到答案后，柳石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神色，他伸手将桌上的书翻转过来，看着封面“心理精神学”五个大字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真不是那小子拿出来唬人的？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他像是个插幌子摇旗的神棍呢？
沉吟片刻，柳石放下手里的书，这时，站在他身后的唐牛突然没好气的开口了。
“我说……要不我还是替您将那小子逮回来吧，眼下他应该还没走远，再迟些可就没机会了。”
柳石一怔，而后便捂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算了，算了，就由他去吧！人各有志，他即不愿入我门下，那便是没这个缘分，几十年来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有趣的人，强求反而还不美了。”
唐牛瘪了瘪嘴，有趣？他可丝毫不觉得这小子哪里有趣！威胁，下药，套麻袋，打闷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位江洋大盗的嫡传呢！
“哦，对了，我让你去查这小子的底细这事儿……你回来后怎么没与我说，我记得老早就交代给你了的，是有什么问题么？”
柳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突然问道。
“这…查倒是查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唐牛挠了挠头，显得有些犹豫。
闻言，柳石皱眉，一个小伙计能有什么不好说的？
“有什么你只管说便是，他这两年杀人放火事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好奇他这么个穷小子为何会跟着怒涛帮接下这样的血海深仇。”
“呃…”
唐牛顿了顿，理清思绪后将自己前些日子查到的信息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什么？！”
柳石眼睛一瞪，转过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唐牛：“你说他是青元观那老道士的四徒弟？”
唐牛脖子一缩，怔怔点头。
“你既早知道，为何不早点说与我知！”
“我…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这不还没回来就被您叫着去搞什么劳什子“考教”了么。”唐牛两手一摊，有些无奈。
“而且，我一进来您就捧着那本书读个没停，我也没机会说…不是。”
柳石脸色一滞，转头看向了桌上放着的那本书，目光闪烁间整个人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阴沉。
我就说为什么一个穷小子会莫名其妙的与怒涛帮结下死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哼哼，青元子，死牛鼻子老道，你倒是收了个好徒弟呀!
怒涛帮孙青……
哼！
片刻后，柳石阴着脸站起身，一把将手里的书甩向唐牛。
“去，拿着这东西去找老瘸子借狗，那小子下午来找的我，就算出城应该也走不远！”
“嗯？！”
闻言，唐牛眼睛一亮，立马来了精神。
“死的还是……”
柳石沉吟了片刻，冷声道：
“死活不论！”
……
作为城内唯一一家立世超过百载的医馆，“柳氏”在这时候是不允许关门收档的。
这是二百年前柳家老祖定下的规矩，类比佛门宏愿，活人无数，于是被当成祖训留传至今。
受此影响，与医馆相邻的“百安药铺”也莫名其妙的多了条规矩——凡有求药者登门，无论何时，必有门入、必有药取且银钱不论。
起初，这只是为了迎合医馆的无奈之举，可坚持了百余年，倒还真有了那么几分“愿无人病，愿架生尘。”的味道。
这不，刚一入夜，夜里当班的掌柜便带着一应伙计准时准点的出现，耐心的站在后院等待着交接。
同一套流程走了十余年，自然轻车熟路。
清点好药材，交接完账目，两名掌柜的默契的走至一旁寒暄起来。
“老张，这咋回事，我怎么觉者铺里气氛怪模怪样的？”
被唤作老张那人叹了口气，悄咪咪使了个眼色，道：“年轻人手脚不干净被查出来了呗！”
“你的？！”
“那倒不是，他们没这个胆子来糊弄我，是老孙手底下那几个不怕死的。”
“有多少？”
“二百多两没平数。”老孙眼底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之色，“虽说收了钱，但还没入账就被清点了出来，姓孙的这次算是栽了。”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道：“老刘，最近风声紧，你夜里当班……悠着点，别到时候我想找人喝酒都寻不到人。”
“……”那姓刘的掌柜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笑着拍了拍老张的肩膀，“你知道我的，我向来老实，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行，累了一天你先回吧，赶明儿换休我寻你喝酒。”
闻言，老张一怔，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喝酒好说，但这次我要去青兰坊，你上回添丁的酒老子就没喝着，这次说什么也要在你身上找补回来！”
老刘：“……”
男人之间，这坊间乐事一旦起了话头，便会引申出诸多奥妙。在这等趣闻铺垫下，刚才还略显凝重的气氛立马被冲淡不少。
二人就这么兴致勃勃的说着，直至一小厮来寻，他们这才意犹未尽的止住口。
刘掌柜在账本上签下大名，交接算是完成，见状，那孙掌柜走上前将副录拿过塞入怀中放好，他笑眯眯的同刘掌柜告别。
“那行，那我就带人回去了，这漫漫长夜就留给你自己慢慢熬吧！”
说着，他一把搂过刘掌柜在其耳边轻声说道：“别仗着夜里就不把我先前说的当回事，这次姓唐的可是动真格的，老孙手底下那两个伙计已经送去马队了，进了那地方会有什么下场你比我清楚，别犯傻，手里的活该抛就抛！”
“嗯，我省得的，回吧！”
望着孙掌柜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那姓刘的站在原地沉吟了良久，而后转身走进药铺，抬手招来一名小厮，低声交代了几句后，走进柜台坐下沉思起来。
时间分秒流逝，夜色也愈发深沉。
柳氏医馆的后院，柳石坐于石桌旁，借着桌上油灯昏黄灯光研读手里书卷，他身后站着一膀大腰圆的方脸汉子，垂着脑袋正不停地说着什么。
过了许久，那方脸汉子终于讲话说完，但柳石对此却没半点反应，依旧翻看着手里的书卷。
只见他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沉吟良久，显然是在反复的咀嚼书中记载的内容。
若是在别处，敢有人这么不将自己当回事，唐牛说什么也要撸起袖子跟其掰掰手腕，但此刻他却没半点这样的心思。
有什么办法？他如今这副身板都是眼前这老头喂出来的……
跟他去掰手腕，难道还嫌自己脑袋不够方么！？
一刻钟之后，清冷月光如霜一般铺满整个小院，而柳石手里的书也恰到好处的翻至最后一页。他怔怔的看着卷尾那八个大字，思绪戛然而止。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柳石照着念了念，面色古怪的将书放到桌面上。他掐了掐眉心，长叹一口气，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
“阿牛，你习武多年，可知道这世上有什么法子仅通过言语就能操控人心智的？”
唐牛正闭目打盹，听到这话后，他一激灵，阖然睁开双目，思索一番后，面色古怪的摇了摇头。
“您问这干嘛？您不是一贯不喜……这些东西么。”唐牛诧异的看着养父，心说这老头子莫不是突然转性了？这都求了大半辈子的仙了，怎么突然想着问起武功来了？
“没事，我就随口这么一问。”
得到答案后，柳石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神色，他伸手将桌上的书翻转过来，看着封面“心理精神学”五个大字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真不是那小子拿出来唬人的？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他像是个插幌子摇旗的神棍呢？
沉吟片刻，柳石放下手里的书，这时，站在他身后的唐牛突然没好气的开口了。
“我说……要不我还是替您将那小子逮回来吧，眼下他应该还没走远，再迟些可就没机会了。”
柳石一怔，而后便捂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算了，算了，就由他去吧！人各有志，他即不愿入我门下，那便是没这个缘分，几十年来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有趣的人，强求反而还不美了。”
唐牛瘪了瘪嘴，有趣？他可丝毫不觉得这小子哪里有趣！威胁，下药，套麻袋，打闷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位江洋大盗的嫡传呢！
“哦，对了，我让你去查这小子的底细这事儿……你回来后怎么没与我说，我记得老早就交代给你了的，是有什么问题么？”
柳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突然问道。
“这…查倒是查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唐牛挠了挠头，显得有些犹豫。
闻言，柳石皱眉，一个小伙计能有什么不好说的？
“有什么你只管说便是，他这两年杀人放火事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好奇他这么个穷小子为何会跟着怒涛帮接下这样的血海深仇。”
“呃…”
唐牛顿了顿，理清思绪后将自己前些日子查到的信息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什么？！”
柳石眼睛一瞪，转过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唐牛：“你说他是青元观那老道士的四徒弟？”
唐牛脖子一缩，怔怔点头。
“你既早知道，为何不早点说与我知！”
“我…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这不还没回来就被您叫着去搞什么劳什子“考教”了么。”唐牛两手一摊，有些无奈。
“而且，我一进来您就捧着那本书读个没停，我也没机会说…不是。”
柳石脸色一滞，转头看向了桌上放着的那本书，目光闪烁间整个人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阴沉。
我就说为什么一个穷小子会莫名其妙的与怒涛帮结下死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哼哼，青元子，死牛鼻子老道，你倒是收了个好徒弟呀!
怒涛帮孙青……
哼！
片刻后，柳石阴着脸站起身，一把将手里的书甩向唐牛。
“去，拿着这东西去找老瘸子借狗，那小子下午来找的我，就算出城应该也走不远！”
“嗯？！”
闻言，唐牛眼睛一亮，立马来了精神。
“死的还是……”
柳石沉吟了片刻，冷声道：
“死活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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