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珥银，八洪
在一个清晨，八洪人的船队抵达了陆尽港。这是一座庞大的城镇，城东堆积着成山的货物，大多是玻璃和陶器；城南则住着即将被卖向沙音陆的奴种。城中心扎满了帐篷，也搭起了四座木制楼阁。
与沙音陆不同，这片大陆的南方没有高山阻隔，丰沛的水汽侵入平坦的土地。晨雾从南方无名的丘陵蓬勃升起，没过茂密树林的黑影。
黑石先带厄昔人来到城堡内沐浴。珥银与其他女眷和女奴在帘子左侧泡澡，而剩下的厄昔男人则去了帘子右侧。
前所未有的悠闲让珥银释放了所有的疲劳。沙音陆的干燥炎热让她难分季节。珥银今天才知道十二川正处初春。即便没有香炉燃烧，这里的温度依然宜人。沐浴过后，浴女为厄昔人按摩、涂抹精油。帘子另一侧的男人们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度过了两个如今天这样完美的日子，厄昔人的脸颊恢复了红润的血色。接下来，他们将穿过殷谷商路，直达八洪平原。
队伍北侧，是一片隆起的群山，那便是黑兰高原。
“传闻黑兰高原的山可以直通天世。我们试图与黑兰人交流，但是他们拒绝了。”黑石又费力地搬出地图，属于黑兰高原的地区一片空白，只被大体划分了几个区域。“早霜、齐耳述、大蚀和伊尊……这四个最大的部族把持分裂着高原。我们仅有的信息都是从齐耳述人那里得来的，他们是唯一愿意跟我们吃一顿饭，说一说话的黑兰人。”
说话间，一阵熟悉而恐怖的声音出现了，是雨声。她鼓起勇气掀开窗帘，雨的气息漫灌车厢。她有些迟疑，终于记起雨曾有这般味道，而非总是夹杂腐尸的恶臭。
一切终于结束了。珥银想。
商队顺着南山岭一直东行。沿途的两处休息营地让这趟旅行一点都不疲劳乏味。在某处营地，珥银见到了来自高原的齐耳述人。他们个头不高，结实宽壮，几乎人人都有着一个鹰钩鼻和一双黑眼睛。即便他们是黑兰人中最为外向的，却仍然只是对厄昔人微微笑笑，并不搭话。
而在第二个营地，珥银又一次见到了黑石贩卖的南山岭人。他们伏在山头，远远注视着八洪人商队。武士放箭驱赶他们。
“这些愚民像老鼠一样多。我们通常会有专人在专门的时候围捕奴种，之后要么将这些奴种送到一个名叫食儿微的繁华城市，要么送到沙音陆去。”
珥银并没有机会一睹食儿微的模样。如果向北走，他们又需要多花个三天。队伍一路东行，终于在春天结束前抵达了八哈安。
这不再是简陋的商队营地，而是一座真正的城市，是八洪人西方疆界的桥头堡。此地人口五成是八洪人，两成是殷谷人，其余的则是奴种。城市内传来阵阵热闹的叫卖和交谈，穿着统一布甲的巡逻队定时巡逻。
珥银于此又一次沐浴，接下来，她就将经行山楂河大桥，踏上八洪平原的土地。
她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选择一位丈夫对于厄昔女人和她的家庭极为重要。她们自小学习文字、绘画、音乐和诗歌，无不都是为了找到更加优秀的丈夫，一同诞下更加聪慧的后代。一场完美的联姻足以壮大两个家族，一场糟糕的婚姻则正相反。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山楂河大桥。无垠的山楂林顺着河流两岸的小丘起伏，半是殷红半是翠绿的林子吐纳着夕阳的余晖，融化成了一片暖色的海洋。
一座宏伟的灰色石桥横跨山楂河，直抵一片柔软的土地。
刚踏上八洪平原，她就爱上了这里。河流、土地、海洋与季风共同哺育了这片黄金之土。满目都是葱郁的绿色——绿山，绿树与绿水，还有无数浅黄色嫩芽迫不及待的从棕枝里冒头。早熟的果子和花淌出了蜜，滴入在林间蜿蜒穿梭的溪流。这蜜河又灌入八洪人开垦的农田中，滋润着金黄色的稻谷。
“这些河流是山楂河与逐日江的孩子。”黑石对珥银说，“它们交错纵横地流淌在这片沃土上，冲刷出了八洪平原。”
穿过褐水，他们抵达了亥西翁管辖的沃土。黑石派出信使先行前往都城。
亥西翁建在一块隆起的小丘上，如同堆叠的圆塔。第一环城顺着小丘的边界围成一圈，只有南面有一扇巨大的城门；第二环城则抬高不少，是亥西翁最繁华的主城；第三环城是通体红褐色的宫殿，唯有中心高耸的尖塔挂着金色的旗帜。这座尖塔如同一支指针，将影子投向山丘下密布的村庄。
他们爬上高坡，从南城门进城，再由奴种们抬上第二环城。环绕山丘的悬桥上是精美的浮雕，刻画着八洪人与洪水搏斗的传说。第二环城分为外环区和内环区，外环区是八个市场和住宅区；内环区则建造于掏空的山体内，有两处戏院、两个公共浴室和四个花园。
他们继续往上走，直抵褐宫。整个第三环城如同一座巨大的花园，人们赤脚行走在柔软的草坪上。褐宫前是不规则形状的人工湖，从中引出的河流穿行于森林中。这里种植的大多是当地的阔叶树，它们节节攀高，包裹了宫殿。
厄昔人在大湖前稍稍整理仪容后便穿过水中浮桥进入了褐宫。
亥西翁王和部分事务官已经于此等待。珥银着实没想到亥西翁王竟然是女人，黑石从未给她提过这一点。
亥西翁王的身形虽然已经佝偻，双眼却仍然熠熠生辉。她盘腿坐在布满软垫的王座上，不耐烦地把玩着华服上的菱形方带。珥银和她一对视，便不自觉的微笑起来。因为亥西翁王让她想到了已逝的奶奶。
珥银知道这是失礼的，于是赶忙藏住笑容。亥西翁王抬起戴满金色首饰的左手指着珥银道：“别，女孩，笑笑吧，我喜欢看你笑。”她望向诸臣，“还是年轻的女孩让人舒心……天天看你们的老脸，我可真是腻了。”
珥银来到子罕-奇洪面前道：“尊敬的亥西翁王，感谢您善良的子民伸出援手。我们是来自外土的厄昔人，曾拥有庞大的帝国。但我们的家园被三千天的雨和洪水毁灭，不得已才踏上他乡之土。”
厄昔人躬身端起四个方盘，将上面盖的枣红色布掀开，是金银首饰和各种宝石。
“我们的财富几乎全部丢失，又在沙音陆与同胞分了一次家，因此只能献上如是薄礼。”这些珠宝几乎是厄昔人全部的财富，珥银不自觉地挡住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臂，但她没法挡住自己赤裸的脖子。
亥西翁王点点头，让几位奴种接过厄昔人的献礼。接着，一位事务官指挥奴种从角落里搬来四个大箱子。
八洪人掀开箱子，将珥银献上的珠宝首饰一股脑倒在里面，然后再搬回到厄昔人身旁。里面盛着丝绸衣物、更多的首饰和宝石、金币与银币，还有装有香料、精油和油皂的陶罐。
亥西翁王说：“我的确准备了一些礼物，但得先看看你的模样。我有话直说——若你是个不知礼仪又傻呵呵的姑娘，我可能只会还你一箱衣服让你重新打扮打扮自己。”
“但我喜欢你，自打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我觉得你长得漂亮！你脸上的妆容少得可怜，身上也没涂香精油——即便如此，我仍然觉得你比这城里的所有姑娘都漂亮。”
亥西翁撑着扶手站起来，在事务官的搀扶下来到珥银身前。她注视着珥银，轻抚她的脸颊，“别怪我失礼，姑娘，”她褐色的眼睛有些闪动，“我一直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女儿，奈何我只得了两个傻子，两个傻子又给我生了四个小傻子。”
她转过身，对事务官喊道：“你们干嘛呢？还不叫他们快些过来？”
在一阵急促的号声后，珥银听见了一阵马蹄声。一个红发的白衣少年骑着黑马直接闯进了褐宫花园。他猛地勒住缰绳，那匹黑马高高扬起前蹄。他下马还未站稳，便兴奋地向宫殿里招手。
“奶奶！”他清亮的声音高喊，“我是第一个到的！”
珥银好奇地盯着这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儿，他与自己齐高，皮肤白皙，有一双红色眼睛和红润的脸颊，比女人都要俊俏。子罕-七花将头发捋到一边，点点头，对亥西翁王说：“真漂亮！”
“你说好的不与哥哥抢。”亥西翁王说。
七花牵起珥银的手，直勾勾地对她表白：“可是错过了这样漂亮的人，你要我再去哪找？我想要一个最漂亮的妻子。”
珥银礼貌地将手抽回，对他说：“我倒是觉得自己的容貌配不上你。”
男孩儿识趣地说：“真会说话。不过我那几个哥哥……不论你嫁给谁，那都算是被糟蹋了。”
“少说几句吧！”亥西翁王呵斥，“你哥哥们呢？”
此时，一支队伍进入了花园。一个身材中等，约摸三十岁的男子走进宫殿。他看起来十分稳重，从走路的步伐、行礼的姿势来看一定是长兄。他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对珥银自我介绍道：“我是子罕-伦，亥西翁王之长孙。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欢快的气氛让他带入沉寂，但这位长孙似乎并不准备说些什么，只是笔挺地站着，偶尔对珥银微笑，摆出一幅十分礼貌的姿态。
宫外又传来一阵短促的笛声小调。珥银望见一支极为庞大的队伍停下来，一位高大的年轻人昂首走入大殿。珥银承认自己一瞬间就被他健美的身躯吸引了——他脖子粗壮，臂膀和胸膛十分宽阔，双腿笔直修长。而那头褐色长发又将他雄美的身体变得柔和。
但当与他那双淡黄色眼睛一对视，珥银便紧张起来。
“我是四国盟北丰国之王，子罕-勒马。”他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眼睛扫过了珥银丰满的胸脯，“我真后悔早了五年结婚，因为我现在就想将主妻的项链给您戴上。”他肆无忌惮地盯着珥银的脖颈和半露的酥胸，“这块诱人的肌肤，需要一份我的认可。”
“我们不该在这里轮番献殷勤，”长子打断了勒马，他转向亥西翁王，“这个时节湿润宜人，我们应当在城中逛逛。”
“别向我发出邀请，”亥西翁王指指珥银，“邀请她。”
珥银打断众人：“我听闻您有四个直孙，但我只见到了三个。”
“哈！”七花笑出声来，“我就等着你问这个呢。”
气氛有些奇怪。亥西翁王抿嘴笑笑，不知是赞许还是嘲笑——但无疑的是，长子与次子都发出了一阵轻蔑的冷笑。
“‘救世之人’的金窝可不在这里。”勒马说，“你得向南再走个十来天才能到。”
“说不定你会迷路，或者被大水冲走。”伦说。
珥银没有理会他们的嘲讽，对亥西翁王说：“我想见见这位‘救世之人’。”
亥西翁王稍稍挺起来弓着的背，点点头。
“太好了，那我带你去金窝。”七花自告奋勇，“我的这位三哥，你必须得见见。”
与沙音陆不同，这片大陆的南方没有高山阻隔，丰沛的水汽侵入平坦的土地。晨雾从南方无名的丘陵蓬勃升起，没过茂密树林的黑影。
黑石先带厄昔人来到城堡内沐浴。珥银与其他女眷和女奴在帘子左侧泡澡，而剩下的厄昔男人则去了帘子右侧。
前所未有的悠闲让珥银释放了所有的疲劳。沙音陆的干燥炎热让她难分季节。珥银今天才知道十二川正处初春。即便没有香炉燃烧，这里的温度依然宜人。沐浴过后，浴女为厄昔人按摩、涂抹精油。帘子另一侧的男人们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度过了两个如今天这样完美的日子，厄昔人的脸颊恢复了红润的血色。接下来，他们将穿过殷谷商路，直达八洪平原。
队伍北侧，是一片隆起的群山，那便是黑兰高原。
“传闻黑兰高原的山可以直通天世。我们试图与黑兰人交流，但是他们拒绝了。”黑石又费力地搬出地图，属于黑兰高原的地区一片空白，只被大体划分了几个区域。“早霜、齐耳述、大蚀和伊尊……这四个最大的部族把持分裂着高原。我们仅有的信息都是从齐耳述人那里得来的，他们是唯一愿意跟我们吃一顿饭，说一说话的黑兰人。”
说话间，一阵熟悉而恐怖的声音出现了，是雨声。她鼓起勇气掀开窗帘，雨的气息漫灌车厢。她有些迟疑，终于记起雨曾有这般味道，而非总是夹杂腐尸的恶臭。
一切终于结束了。珥银想。
商队顺着南山岭一直东行。沿途的两处休息营地让这趟旅行一点都不疲劳乏味。在某处营地，珥银见到了来自高原的齐耳述人。他们个头不高，结实宽壮，几乎人人都有着一个鹰钩鼻和一双黑眼睛。即便他们是黑兰人中最为外向的，却仍然只是对厄昔人微微笑笑，并不搭话。
而在第二个营地，珥银又一次见到了黑石贩卖的南山岭人。他们伏在山头，远远注视着八洪人商队。武士放箭驱赶他们。
“这些愚民像老鼠一样多。我们通常会有专人在专门的时候围捕奴种，之后要么将这些奴种送到一个名叫食儿微的繁华城市，要么送到沙音陆去。”
珥银并没有机会一睹食儿微的模样。如果向北走，他们又需要多花个三天。队伍一路东行，终于在春天结束前抵达了八哈安。
这不再是简陋的商队营地，而是一座真正的城市，是八洪人西方疆界的桥头堡。此地人口五成是八洪人，两成是殷谷人，其余的则是奴种。城市内传来阵阵热闹的叫卖和交谈，穿着统一布甲的巡逻队定时巡逻。
珥银于此又一次沐浴，接下来，她就将经行山楂河大桥，踏上八洪平原的土地。
她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选择一位丈夫对于厄昔女人和她的家庭极为重要。她们自小学习文字、绘画、音乐和诗歌，无不都是为了找到更加优秀的丈夫，一同诞下更加聪慧的后代。一场完美的联姻足以壮大两个家族，一场糟糕的婚姻则正相反。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山楂河大桥。无垠的山楂林顺着河流两岸的小丘起伏，半是殷红半是翠绿的林子吐纳着夕阳的余晖，融化成了一片暖色的海洋。
一座宏伟的灰色石桥横跨山楂河，直抵一片柔软的土地。
刚踏上八洪平原，她就爱上了这里。河流、土地、海洋与季风共同哺育了这片黄金之土。满目都是葱郁的绿色——绿山，绿树与绿水，还有无数浅黄色嫩芽迫不及待的从棕枝里冒头。早熟的果子和花淌出了蜜，滴入在林间蜿蜒穿梭的溪流。这蜜河又灌入八洪人开垦的农田中，滋润着金黄色的稻谷。
“这些河流是山楂河与逐日江的孩子。”黑石对珥银说，“它们交错纵横地流淌在这片沃土上，冲刷出了八洪平原。”
穿过褐水，他们抵达了亥西翁管辖的沃土。黑石派出信使先行前往都城。
亥西翁建在一块隆起的小丘上，如同堆叠的圆塔。第一环城顺着小丘的边界围成一圈，只有南面有一扇巨大的城门；第二环城则抬高不少，是亥西翁最繁华的主城；第三环城是通体红褐色的宫殿，唯有中心高耸的尖塔挂着金色的旗帜。这座尖塔如同一支指针，将影子投向山丘下密布的村庄。
他们爬上高坡，从南城门进城，再由奴种们抬上第二环城。环绕山丘的悬桥上是精美的浮雕，刻画着八洪人与洪水搏斗的传说。第二环城分为外环区和内环区，外环区是八个市场和住宅区；内环区则建造于掏空的山体内，有两处戏院、两个公共浴室和四个花园。
他们继续往上走，直抵褐宫。整个第三环城如同一座巨大的花园，人们赤脚行走在柔软的草坪上。褐宫前是不规则形状的人工湖，从中引出的河流穿行于森林中。这里种植的大多是当地的阔叶树，它们节节攀高，包裹了宫殿。
厄昔人在大湖前稍稍整理仪容后便穿过水中浮桥进入了褐宫。
亥西翁王和部分事务官已经于此等待。珥银着实没想到亥西翁王竟然是女人，黑石从未给她提过这一点。
亥西翁王的身形虽然已经佝偻，双眼却仍然熠熠生辉。她盘腿坐在布满软垫的王座上，不耐烦地把玩着华服上的菱形方带。珥银和她一对视，便不自觉的微笑起来。因为亥西翁王让她想到了已逝的奶奶。
珥银知道这是失礼的，于是赶忙藏住笑容。亥西翁王抬起戴满金色首饰的左手指着珥银道：“别，女孩，笑笑吧，我喜欢看你笑。”她望向诸臣，“还是年轻的女孩让人舒心……天天看你们的老脸，我可真是腻了。”
珥银来到子罕-奇洪面前道：“尊敬的亥西翁王，感谢您善良的子民伸出援手。我们是来自外土的厄昔人，曾拥有庞大的帝国。但我们的家园被三千天的雨和洪水毁灭，不得已才踏上他乡之土。”
厄昔人躬身端起四个方盘，将上面盖的枣红色布掀开，是金银首饰和各种宝石。
“我们的财富几乎全部丢失，又在沙音陆与同胞分了一次家，因此只能献上如是薄礼。”这些珠宝几乎是厄昔人全部的财富，珥银不自觉地挡住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臂，但她没法挡住自己赤裸的脖子。
亥西翁王点点头，让几位奴种接过厄昔人的献礼。接着，一位事务官指挥奴种从角落里搬来四个大箱子。
八洪人掀开箱子，将珥银献上的珠宝首饰一股脑倒在里面，然后再搬回到厄昔人身旁。里面盛着丝绸衣物、更多的首饰和宝石、金币与银币，还有装有香料、精油和油皂的陶罐。
亥西翁王说：“我的确准备了一些礼物，但得先看看你的模样。我有话直说——若你是个不知礼仪又傻呵呵的姑娘，我可能只会还你一箱衣服让你重新打扮打扮自己。”
“但我喜欢你，自打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我觉得你长得漂亮！你脸上的妆容少得可怜，身上也没涂香精油——即便如此，我仍然觉得你比这城里的所有姑娘都漂亮。”
亥西翁撑着扶手站起来，在事务官的搀扶下来到珥银身前。她注视着珥银，轻抚她的脸颊，“别怪我失礼，姑娘，”她褐色的眼睛有些闪动，“我一直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女儿，奈何我只得了两个傻子，两个傻子又给我生了四个小傻子。”
她转过身，对事务官喊道：“你们干嘛呢？还不叫他们快些过来？”
在一阵急促的号声后，珥银听见了一阵马蹄声。一个红发的白衣少年骑着黑马直接闯进了褐宫花园。他猛地勒住缰绳，那匹黑马高高扬起前蹄。他下马还未站稳，便兴奋地向宫殿里招手。
“奶奶！”他清亮的声音高喊，“我是第一个到的！”
珥银好奇地盯着这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儿，他与自己齐高，皮肤白皙，有一双红色眼睛和红润的脸颊，比女人都要俊俏。子罕-七花将头发捋到一边，点点头，对亥西翁王说：“真漂亮！”
“你说好的不与哥哥抢。”亥西翁王说。
七花牵起珥银的手，直勾勾地对她表白：“可是错过了这样漂亮的人，你要我再去哪找？我想要一个最漂亮的妻子。”
珥银礼貌地将手抽回，对他说：“我倒是觉得自己的容貌配不上你。”
男孩儿识趣地说：“真会说话。不过我那几个哥哥……不论你嫁给谁，那都算是被糟蹋了。”
“少说几句吧！”亥西翁王呵斥，“你哥哥们呢？”
此时，一支队伍进入了花园。一个身材中等，约摸三十岁的男子走进宫殿。他看起来十分稳重，从走路的步伐、行礼的姿势来看一定是长兄。他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对珥银自我介绍道：“我是子罕-伦，亥西翁王之长孙。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欢快的气氛让他带入沉寂，但这位长孙似乎并不准备说些什么，只是笔挺地站着，偶尔对珥银微笑，摆出一幅十分礼貌的姿态。
宫外又传来一阵短促的笛声小调。珥银望见一支极为庞大的队伍停下来，一位高大的年轻人昂首走入大殿。珥银承认自己一瞬间就被他健美的身躯吸引了——他脖子粗壮，臂膀和胸膛十分宽阔，双腿笔直修长。而那头褐色长发又将他雄美的身体变得柔和。
但当与他那双淡黄色眼睛一对视，珥银便紧张起来。
“我是四国盟北丰国之王，子罕-勒马。”他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眼睛扫过了珥银丰满的胸脯，“我真后悔早了五年结婚，因为我现在就想将主妻的项链给您戴上。”他肆无忌惮地盯着珥银的脖颈和半露的酥胸，“这块诱人的肌肤，需要一份我的认可。”
“我们不该在这里轮番献殷勤，”长子打断了勒马，他转向亥西翁王，“这个时节湿润宜人，我们应当在城中逛逛。”
“别向我发出邀请，”亥西翁王指指珥银，“邀请她。”
珥银打断众人：“我听闻您有四个直孙，但我只见到了三个。”
“哈！”七花笑出声来，“我就等着你问这个呢。”
气氛有些奇怪。亥西翁王抿嘴笑笑，不知是赞许还是嘲笑——但无疑的是，长子与次子都发出了一阵轻蔑的冷笑。
“‘救世之人’的金窝可不在这里。”勒马说，“你得向南再走个十来天才能到。”
“说不定你会迷路，或者被大水冲走。”伦说。
珥银没有理会他们的嘲讽，对亥西翁王说：“我想见见这位‘救世之人’。”
亥西翁王稍稍挺起来弓着的背，点点头。
“太好了，那我带你去金窝。”七花自告奋勇，“我的这位三哥，你必须得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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