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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木木的回忆

    木木踩上凳子,扒着窗台看房前的那条小路,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远方镇中心传来的点点星光就像是天上的繁星,总是那么的可望不可及,木木好想去那里玩,听哥哥说镇中心有唱戏的,还有卖各种好吃的。哥哥答应他过几天就带他去镇中心玩,木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前些天,木木很敏锐的发现哥哥有很重的心事,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尤其是当他靠近哥哥的时候。在木木的几番追问下,哥哥很坦诚的道出了实情。木木和哥哥同样搞不明白这个富商为什么会再次对木灵人感兴趣,也许是碰到了一个更阔绰的买家?但木木明白的是,那一定是一大笔钱。

    “你会把我卖给那富商吗?”那时候的木木问他的哥哥,他低着头,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声音中的不舍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不会啊,当然不会。木木,我现在早都把你当我弟弟了,哪有哥哥卖弟弟的。”李一武刻意提高了嗓门,非常确定地说。

    “可是你第一次抓住我,就想把我卖给他啊,再说,那可是很大一笔钱啊,不然你把我卖给他算了,这样你就可以过想过的生活了。”木木非常委屈地说道,眼泪已经在他的眼眶中蓄势待发了。

    “那时候你在我眼中只是有价值的猎物,但无论是木灵人还是人类,都是有感情的,现在,我是真的把你当作我的家人看待。你不了解人类,人类是不会背叛家人的。不信,我们拉钩。”李一武擦去木木留下的泪花安慰道,然后伸出了一根弯曲的手指头。

    “那我们拉钩!”木灵人也愉快的伸出了他的手指头。

    几个小时前,有一个陌生人造访家中,哥哥让木木立即躲在了卧室的床下,这是他们商量好的,一旦有人来房子,木木都要暂时躲起来。这片大地上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木灵人的身影,安全第一。随后,哥哥跟那个陌生人离开了,木木才敢出来。这些日子,木木已经越来越习惯孤独,他开始想念家乡,即便他的家乡已经抛弃了他。

    木木躺在了床上,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睡会吧,也许睡醒了,哥哥就回来了,在梦里,说不上自己能回到家乡,回到木灵郡。

    木木闭上了眼睛,他并没有进入梦乡,而是陷入了回忆,最近一段时间,每天入睡前,这些回忆就会野蛮的,毫无征兆的闯入木木的脑海。那天发生的事情,太过于刻骨铭心……

    “妈妈,早啊。”木木从自己那很小很凌乱的房间睡眼惺忪地走出来,看到了自己的妈妈,有气无力地喊道。妈妈正在研磨苦力花粉,额头上渗出汗水,当然,木灵郡魔法学院毕业的成年木灵人碾磨的方式与人类碾磨的方式是很不一样的,妈妈的右手食指指甲盖和左手食指指甲盖都留的很长,她总是会很小心翼翼的把它们修剪到合适的长度。现在,她的指甲盖正对准研磨用的石轮,然后在空中很小幅度的转圈,石轮就被魔法所驱动,开始完成它的工作。妈妈的魔法等级仍然停留在三段初学者无法再次突破,三段初学者也是能从学院毕业的最低标准。她必须保持专注,才能够让魔力听从她的调遣。学院也不会花功夫为她准备魔杖,毕竟在木灵郡神木树是极其宝贵的资源。初学者阶段的木灵人也只能用自己的指甲当作操控魔力的介质。

    “哈依鲁波,你好意思睡到现在才起床,哈比卜卜,哈吉三里,都已经完成了寄体结合,顺利进了学院,我看你就根本不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守郡者,想和你爸一样,一辈子当一个碎蛋,整天游手好闲。桌子上有早餐,吃完快去神木林。”妈妈抱怨道,研磨的石轮也随之停了下来。木木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本名叫做哈依鲁波,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永远都不会有“李木木”这个名字,他其实很想念自己的原名,想念爸妈呼唤自己的名字。

    “哎哎哎,在儿子面前,你就说我点好吧。虽然我的寄体死的早,但我也没整天游手好闲吧,木灵郡之外的人类,根本就不懂得魔法,还不是创造了了不起的文明!”刚刚挑水回来的爸爸有些生气地抗议道,碎蛋就是指像他这样没能完成寄体,或者完成了寄体却无法控制魔法的木灵人。

    “我每天都在神木林待很久,根本没有寄体感受的到我的气息,可能是我太瘦弱了吧。”哈依鲁波委屈巴巴地说,然后慢吞吞的将一块很咸的鱼干送入口中。

    “谁说的,寄体观察你的时候,可根本不管你是胖是瘦。它们考虑的,是能不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寄主,比如,能不能和你的灵魂建立强大的灵能感应,你的内心是否排斥他们,甚至他们还会观察你的性格……”

    “喂喂喂,又给我扯什么灵能感应,你个碎蛋在这上面有什么发言权?学院早就发出过声明,什么灵感感应只是愚昧且落后的以讹传讹,我们之所以能够与寄体沟通,还是因为大脑的神经能够相联。”妈妈毫不客气的反驳,她一只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木色的,已经完全长成双犄角的寄体。那个寄体已经陪伴她走过了二十多年,俨然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可现在,它总是懒得回应她,她也时常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她们就像是一对老夫妻,彼此都腻了,好在在她想要召唤魔力的时候,寄体还是会有气无力的配合她。

    “好好好,你说啥都对,”爸爸气嘟嘟的结束争吵,自顾自喘了几下粗气后,似乎是觉得不甘心,又倔强的补充道,“我们自古都是靠灵能感应,那么多大法师为了修炼自己与寄体的灵能感应,将自己关在与世隔绝的环境几年之久,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就凭学院的那几个小年轻,就想推翻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

    “能不能与寄体建立良好的链接,靠的是天赋和运气,自己有天赋,寄体不行,全都白费。寄体是好寄体,自己的天赋不行,也白费。但选择寄体的时候,谁能一下子了解那么多?就比如……算了,给你说了也没用。”妈妈恼怒地说完,继续把注意力放到工作上。

    “我吃好了,我要去神木林了。”哈依鲁波有些怯懦地说。

    “快去!”哈依鲁波成功的用一句话终结了爸爸妈妈的争吵,他们同时将目光转向了哈依鲁波,异口同声地喊道。

    在木灵郡,大家的生活节奏都很慢,对于木灵人来说,只要拥有了魔法,然后每天吃饱肚子,就再也没有什么紧迫的事情。鞋子破了不要紧,衣服破了也可以慢慢补,即便是屋顶被风掀了个大洞,也可以不紧不慢的等高级魔法师来帮忙。

    木灵郡的房子大多都是用木头做的,每到下雨后,整个木灵郡都会充斥着一股木头发霉的味道,木木很喜欢这种味道。房屋坐落的位置也很随心所欲,如果你愿意,可以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建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回头请帮忙的人大吃一顿就算是工费了。所以,整个木灵郡都是杂乱无章的,路面时而宽,时而窄,形形色色的房屋挤满道路两旁,条条道路都如同迷宫一样曲折,如果你不是在木灵郡长大的,那么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从这错综复杂的道路中脱身,当然,木灵郡也根本没有外地人。

    道路两旁各家各户都在家门口兜售些富足出来的,或者是不需要的小商品。常见的有各种腌制好的咸鱼、各式各样的魔法点心、高级魔法所需要的花粉、用过的锅碗瓢盆……这些被售卖的东西同样杂乱无章地摆在门口,下面垫着一张草席,草席前再放上一个小盆,盆中放入一张写好的价目表,商品的主人就忙自己的去了,若是有人看中了商品,就往小盆里丢进相应的石币,交易就算完成。

    当然,木灵郡并不是完全没有规矩的,只是相对于人类社会要少很多。神木林周围不允许私自盖房,就是木灵郡最重要的规矩之一。神木林与木灵人居住的地方之间有一条小溪,这条小溪久而久之就成为了是否可以盖房的分界线。

    哈依鲁波像是往常一样,趟过这条清澈的小溪,冰凉的感觉立即像触电一样沁遍全身,可是他却毫不在意。神木林就在前方,时刻都处于大魔法师的保护中。木灵人对神木林的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即便只是靠近神木,都能感受得到它蕴含着的古老力量,没人说得清这些古老的参天大树到底活了多久,但所有的木灵人都明白,如果有一天神木林不复存在,那么他们的族群也将会就此熄灭。在摆脱人类奴役的自由之战中,人类军队企图让所有的神木从这片大陆上消失,大片神木被砍伐,大魔法师们拼死抵抗,才有一小片神木幸存下来,这片神木就成了现在的神木林。寄体,就是神木的产物。从前,木灵人在这片大陆有属于自己的城市,这座城市就叫做神木城,在神木城的周围有一片如海洋一般宽广的神木林,在战争爆发结束后,人类也没能将那片神木砍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木灵人,每每回忆起在神木城的美好时光,眼神中都会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一直以来,木灵人们认为寄体是神木赐予木灵人的圣物,只要足够虔诚,神木就会赐予木灵人寄体,然后赋予他操控魔法的能力。但现在学院的哈杜哈伊教授却认为,寄体其实就是神木的种子,它们在合适的时机与木灵人相结合,与木灵人共同成长,当木灵人死亡后,遗体如果被埋葬在适宜的位置,那这个位置就有可能长出新的神木,这是一场神奇的轮回。千百年来,神木与木灵人还有寄体一直都是这样共存的状态。教授的观点听上去很有道理,但很多人还是不愿意接受,他们大概是不愿意相信在很多年前,所有神木林都是一片木灵人的坟场。

    但自从木灵人战败,被迫签下《芬里河条约》,所有木灵人迁徙至木灵郡,木灵人就再也没有土葬过自己的族人,因为木灵郡实在是太小了,木灵人们要把更多的空间留给活着的人,也就是从那时起,木灵郡就再也没有新发芽的神木,为了验证哈杜哈伊教授教授的理论,木灵郡开始恢复了土葬,逝去的木灵人被埋葬在神木林的边边角角,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哈依鲁波,哈依鲁波!”哈依鲁波听到了哈米儿的声音,她和他一般大小,和他一样,也在寻找着属于他们的寄体。

    “哈米儿,你也才来啊。”哈依鲁波等哈米儿追上了他的步伐,和他一起向神木林走去。

    “哎,说真的,我最近挺烦恼的,昨晚一晚都没睡好,我的爸爸妈妈也很担心,他们甚至担心我会不会成为没有寄体的碎蛋。我妈妈就是碎蛋,一辈子没有寄体看上她,不会使用魔法的木灵人……实话实说,是低人一等的木灵人。”哈米儿有些沮丧地说。

    “别着急,我们至少还有三四年的时间头盖骨才会完全长硬,在此之前都是可以和寄体结合的。大法师哈米比特甚至在十五岁的时候才完成寄体结合,咱们不过七岁。”哈依鲁波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没底,在这个年龄段与寄体结合是每个木灵人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加上木灵郡再也没有新生的神木,这些年过了结合期仍然没有寄体的碎蛋越来越多。所以一些人开始怀念在神木城的生活,那里的神木林比木灵郡的大很多倍,寄体多到可以供孩子们挑选。在那个时候,如果木灵人孩子认为这个寄体太弱小,甚至可以逃离这颗神木。

    “今天我要找一颗看起来不那么粗壮的神木试试,我觉得我顾不上《寄体结合法则》上的那些细枝末节了,能有个寄体,我就很满意了。”哈米儿嘟着嘴说。

    “是啊,现在不像以前,我听说从前我们有那么多颗神木可供选择,但现在……哎,写那本书的作者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人多树少吧。神木什么时候才会释放出寄体,这也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吧。”哈伊鲁波皱着眉头说。

    “说起这个就来气,你看哈比卜卜,一天天吊儿郎当的,可是仅仅三天就找到了属于他的寄体。现在在魔法学院,听说已经学会移物术了,我妈妈天天拿他跟我做比较,气死我了,太不公平。”哈米儿气嘟嘟地说。

    “我想我们的妈妈们一定会很有共同话题,今天我妈妈也提到了哈比卜卜。”哈伊鲁波有些无奈地说。

    “嘿,你们两个,快点过来,神木可不喜欢懒散的人,磨磨唧唧的。”喊话的人是神木林管理员哈里比比克大叔。

    “其他人都进去了,就你俩还磨磨唧唧的。”哈里比比克大叔在两人走到身边后,还不忘补充这么一句。

    “对不起,我们……”

    “别磨磨唧唧的了,赶紧在名单上签字,然后你们就能进去了,祝你们今天好运。按照今天的温度和风速来看,要我说在下午最有可能释放出寄体,一定要虔诚,一定要有耐心,神木会庇佑我们的。”哈里比比克大叔打断了哈伊鲁波的话,热情地说道。

    签完字后,哈伊鲁波和哈米儿就进入了神木林。

    神木林中的温度比外面要低很多,也要暗很多,只有零零星星的阳光能够侥幸穿过茂密的树枝来到地面。他俩纷纷从背包中拿出准备好的衣物披在身上。林中的土地很松软,覆盖着薄薄一层绿油油的植被,还有很多纵横交错的脚印将可怜的植被踩入泥土之中。和其他树林不一样的是,神木林中很少能遇见飞禽走兽,按照爸爸的话说,动物也都是有灵性的,他们也不敢轻易冒犯这片神圣的树林。

    这些神木粗壮到让人感觉到压抑,高大到令人窒息。它们就像是一个个神灵在注视着每一个敢于闯入的人,向他们诉说着千百年来它们见证过的兴衰与起落,见证过的善良与罪恶。

    在路过一颗神木时,哈米儿和哈伊鲁波看到了正在树底盘坐冥想的哈泽一齐,他也和他们一样,等待着寄体的降临。

    “我们不要打扰他了,我打算再往里走走。”哈伊鲁波对哈米儿耳语道,哈米儿连忙点了点头。

    路上,哈伊鲁波按照妈妈之前的嘱咐,挑选着符合标准的神木,木灵人千百年来的传统就是神木的挑选以及寄体结合必须要由本人独立完成,这样做的缘由众说纷纭,但也没谁敢轻易破坏这样的传统。哈伊鲁波挑剔的审视身旁的每一颗神木,不时自言自语:“这颗的树叶太小,这颗不太茂盛,妈妈希望我找一颗颜色深的,说是这样更容易掌控魔法……”

    哈米儿一路上则默不作声,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又走了几分钟后,哈米儿指着一颗神木小声说:“我今天就选择它了,你也赶快找你自己的去吧。”

    哈伊鲁波看了看哈米儿指着的那颗神木,同样小声地问:“你为啥选择它啊?”

    哈米儿摇摇头回答:“我其实就是不想继续往下走了,试试运气吧,你应该也知道,你在选择神木的时候,神木同时也在选择你,所以,这么挑下去反而容易成为碎蛋,试试运气吧。”

    哈伊鲁波无言的看着哈米儿点了点头,哈米儿则朝他微微一笑,然后开始了与神木沟通的仪式。哈伊鲁波孤身一人继续前行,高耸的神木和幽静的空气都让他感觉压抑,他对此感觉到烦躁。不如也试试运气吧,就像哈米儿那样。他也随便找了一颗神木,然后开始沟通仪式。

    哈伊鲁波虔诚地抬头看了一眼被他选中的这颗神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在今天能有好运,他闭上眼,跪在地上,念出了早已滚瓜烂熟的祷文:“我是神木之子哈伊鲁波,是褐古伊蒙大陆先行者的后代,是自然之力的守护者与敬畏者。至高无上的神木之神,我祈求您赐予我力量,维护自然的平衡,抵抗邪恶的入侵。愿神木之神永存,愿我的灵魂能得到您的指引。”

    完成祷文后,哈伊鲁波盘腿坐在了树洞的下方,开始静静等待。

    时间似乎被喜欢愚弄世人的某个神灵变得漫长,哈伊鲁波使劲捏自己的脸,才让自己没有睡着。期间他吃完了带来的面包,又喝了一些水。都怪下午透过树丛洒在他身上的零碎阳光太过惬意,让他怎么都打不起精神。他在想,如果要让爸爸妈妈知道他居然在神木下熟睡,估计一顿毒打是免不了了。

    终于熬到了黄昏,哈伊鲁波的肚子又饿了,背包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算了吧,还有明天。”哈伊鲁波失落地自言自语。

    哈伊鲁波站了起来,伸伸懒腰,发出慵懒的哼声,接着,他顺着来时的路走去。返程的路上他还不时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哈米儿,可这些神木长得似乎都一样,他不记得哈米儿到底选择了哪一颗,又或者已经提前回家了,以她的性格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突然,哈伊鲁波听见一阵细小的,突兀的声音,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很快,声音变得更好分辨,是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听声音应该和他一样,也是个来这里寻找寄体的孩子。哈伊鲁波加快了步伐,他果然看到了一个人在木林树下挣扎,他抱着头,痛苦地翻滚着,好像头要裂开一样,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皮……

    哈伊鲁波立即跑到他的身边,是哈泽一齐,他的头顶上有一个正在活动的寄体,这也是哈伊鲁波第一次见到未完成结合的寄体,它远远没有大人们描述的那么和善,那么可爱,反而有些……恐怖!它的身体像一个木色的小盒子,没有五官,光秃秃的很可怕,却有很多条细小的腿,活像一只丑陋的小螃蟹。而哈泽一齐头顶的这只小螃蟹,它的每一根腿都已经在他的脑袋上建立了链接,有少许的鲜血从头皮渗出,哈伊鲁波知道出血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小螃蟹的身体似乎在努力挣扎,想要把它已经与哈泽一齐建立连接的腿扒出来,哈伊鲁波猜测这正是造成哈泽一齐疼痛的原因。而哈泽一齐只敢撕扯自己的头皮来发泄痛苦,他不敢伤害寄体,因为他明白,这个寄体如果真的离开,他不会再得到神木的青睐,一辈子,只能成为没有魔法的碎蛋!

    哈伊鲁波让自己保持镇定,他努力回忆学前老师给他们教的内容,然后冲哈泽一齐大喊:“放轻松,你吓到寄体了,所以寄体会弄伤你的!”

    哈泽一齐没有回应,就像根本没有听到哈伊鲁波的喊话,仍然在地上不停翻滚……

    哈伊鲁波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他把哈泽一齐压在身子底下,用力控制住他的双手,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

    “别再伤害自己了,你吓走了寄体,一辈子都会成为碎蛋的!”哈伊鲁波冲着自己的朋友嘶喊道。

    哈泽一齐惊恐的看着哈伊鲁波,似乎才意识到哈伊鲁波的存在,接着,哈泽一齐的眼神变为欣慰,眼泪瞬间决堤,哈泽一齐颤抖的声音哭喊着说:“让寄体走吧,它会杀了我的,好疼,真的好疼!”

    “你说什么呢,振作一点。疼是正常的,记得吗,我们学过的!”哈伊鲁波真想给他一个大巴掌,自己盼都盼不来的寄体,眼前的这家伙居然不懂得珍惜。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我感觉和寄体已经完成了结合,但它居然想要出来,求求你了,让它走吧,我只想活着,疼死我了!”哈泽一齐可怜巴巴的哀求道,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哈伊鲁波不忍心看自己的朋友如此痛苦,他果断说:“如果你确定的话,我帮你把寄体拔下来。”

    “不行,”哈泽一齐更加惊恐的喊道,“如果粗暴的把它拔下来,我的大脑也有可能受损,让它自己走!”

    于是,哈伊鲁波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在地上痛苦的翻滚,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可以跑去出神木林找大人们求助,他刚要走,就听哈泽一齐发出一声闷哼,晕了过去。紧接着哈伊鲁波发现,那个寄体已经彻底离开了他的身体,舞动着数不清的长腿,正在他的头顶挪动。

    哈伊鲁波突然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把手搭在了哈泽一齐的脑袋上,也正好是寄体的前方。那个寄体拖着血迹,顺着哈伊鲁波的手向上爬。哈伊鲁波被这场景吓得不轻,他想把自己的手拿开,却发现整个胳膊都变得如木头一样坚硬,后来他很快发现,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

    最后,寄体顺着肩膀爬上了哈伊鲁波的脑袋。哈伊鲁波当然明白,这个寄体是在寻找自己喜欢的寄主,寄体和木灵人自古就是双向选择,自由之战以前神木很多,木灵人也很多,那时候神木树遇到心仪的木灵人才会释放寄体,有些挑剔的木灵人看到寄体后,若是不满意,也会迅速逃离。寄体离开神木如果未能完成结合,只能存活一小段时间。木灵人一旦与寄体结合,也就相当于一辈子的契约。所以,在那段时间,每一次寄体结合都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博弈。直到木灵人都困到了木灵郡,形成了人多神木少的状况。

    但眼前这种情形,哈伊鲁波不知道有没有先例,反正他是从未听说过。这让他心里非常复杂,如果他接受了这个寄体的结合,别人会怎么看他。哈泽一齐一定会颜面尽失,寄体如此坚定的选择了别人,而不顾他终身成为碎蛋的后果。如果不接受这个寄体,那么他就有可能成为碎蛋,一辈子低人一等……但就这个寄体今天的表现来看,非常的果断,也非常的残酷……

    哈伊鲁波感觉到寄体正在他的头顶打转,因此他的头皮痒的要命,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还是不停的“翩翩起舞”。他明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想要逃脱,就必须趁现在。没错,哈伊鲁波下定了决心,他不需要这样冷血,这样残酷的一个寄体,以后的日子他们肯定会非常合不来。至于他会不会成为碎蛋,这一切留给天意!哈伊鲁波决定用手摘掉那个寄体,然后转身就跑。可哈伊鲁波发现,他的身体就像是受到了命令一样,怎么都动弹不得!他这才明白,这一切都由不得他。

    寄体结合的感觉很奇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这滋味就像是头顶有无数蚂蚁在开舞会。不一会儿,哈伊鲁波的意识变的模糊,他明白这是正常的,寄体正在与他进行更深层次的连接……他隐约感觉到附近有人影在晃动,在说话,但他已经分不清这些是梦境还是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