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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阴家阳家两不收

    困龙杀龙的沙丘宫多年如一日只为接待他的主人,主宰天下之天子备着。天子终于来到了这天涯海角龙游浅滩搁浅后被虾戏的地方,但是他已经不能临幸那些专为他而备的美色了。

    主车停在宫前,赵高先下车对跟在车旁的内侍高手说:“杀了这个车夫。”

    “奴才无罪。”

    “罪在狗奴才听到的太多。”赵高近前小声说:“如果不想灭三族,尔就要以住口的状态从容去死。”

    为始皇帝驾车的车夫作梦都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别以为自己是老司机,在天生恶魔赵高面前你什么也不是。

    在赵高的示意下,赵成大叫令:“所有人向左向右转身面冲墙,两眼直视自己的正面,敢好奇回头探望者、敢交头接耳左顾右盼者死。从今后敢私议圣上与上官者斩,鼓励相互揭发,隐瞒不报者同罪。”

    赵高在前,李斯在后,四个谒者抬着始皇帝的病体进入宫内。赵高下令将门关上了,赵成令羽林军将沙丘行宫团团围住。看来赵武灵王饿死在此宫不是绝唱,后来者千古一帝可能死的比他还惨。

    赵武灵王绝对信任儿子,最后赵惠文王给他上了一课,同时告诉天下人,在权力面前亲情有时一文不值。秦始皇帝防儿子如同防贼,但是一个他生前视为影子的阉货要给他上课了,在权力面前家人比外人可靠。历史总是在反反复复的重演轮回,一只看不见的无形神手总是耍弄众生。信美女不信儿子的商纣王,被周武王从洛城追赶到此,被姜子芽烧死。

    赵高派来的沙丘宫的内侍小谒者多年如一日地在此为他没曾见过面的始皇帝训练着宫女,如今主子终于来了,他激动地领着二十个宫女迎上来。见了从担架上移到床上平躺着动都不动一下的天子,他惊呆了。

    赵高瞪着侍人与宫女宣布:“此刻起尔等就是哑吧,无论人前人后谁敢交头接耳说话谁就活到头了。”

    侍人一见赵高服装就知是自己的上司,他按部就班地遵守上下级问答程序回:“奴才听公公令。”

    “大胆。”

    侍人一脸懵逼,他与宫女皆不知道错在哪,为何被骂。李斯解围说:“见了九卿之一的宦者令大人要称呼大人。”

    “奴才明白。”

    “谁让尔说话了。”赵高令心腹内侍高手:“狠狠地打他嘴。”

    中内侍们上前,轮流将小地方的行宫中的小内侍打得鼻青脸肿,牙落一地,满嘴是血。这顿打既是防止近前奴才串通一气暗中搞事,也是打给李斯看的,就问李斯在赵高这个皇帝影子的绝对权威前怕是不怕!

    “扶苏。”始皇帝竟然睁开了眼,迷糊中叫着公子扶苏:“儿呀,扶苏,朕的好儿子。尔错怪朕了,朕有关中离宫四千,关外行宫三千,都是地方官员溜须拍马而建的,朕至今一百处都没有玩过。天下人呀,朕不需要这么多宫殿。将离宫行宫都拆了建长城吧。”

    见此景,听其声。李斯吓得跌倒在地,惊慌失措地爬起来移向门口企图仓皇而逃。赵高上前一把抓回来。

    李斯哭着说:“陛下,臣死罪。”

    “谁呀?是扶苏吗?朕的儿子呢?儿呀,尔在哪?怎么不来看朕?”

    “他这是回光返照而已,丞相大人怕成这样。真不知兄长是怎么立于刀光剑影的朝堂上不倒的?”赵高警告李斯:“此时不能认怂,一旦泄了底气,一切就真的玩完了。”

    迷糊中的秦始皇帝出气比进气多地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微弱地喊:“儿呀,扶苏,朕的儿。”

    执掌天下牛耳多年,不让家人干政的秦始皇帝终于报应到了。就在他最需要家人在身边的时候,儿子女儿都因无权而不能近他身边。去年淳于越甘愿牺牲性命地向他谏言,他一句人话听不进去,像丢了魂似的跟着李斯的思路走,为了不发生家人干政,他防家人如同防贼,信大忽悠李斯如同神明。如果此时淳于越跟在身边,如果早二年将赵高手中的权利夺了,交给扶苏。那么他此时能比现状还惨吗?历史不容假设,无法重来。

    千古一帝,千古无二地只相信后宫干政,他只是眼见自己的亲奶奶,母后干政,却从不耳闻竖刁、易牙也会干政。天天钻研律法,却从不看《春秋》《战国策》,也就形成了他不懂以史为鉴。直接经验很重要,但是要想长久立于不败,间接经验也不可或缺。

    赵高出门令:“圣上有诏旨,召见公子胡亥。”

    “师父,父皇要见儿子?”

    “去吧。”赵高拦住夏谈与其他随从说:“所有人听赵成安排,不得任意走动,不得三五成群地交谈。”他令内侍高手:“此时此刻,谁不听话,硬往里闯,先斩后奏。”

    “父皇,儿臣胡亥聆听教诲。”

    本来头疼脑涨,又因无人导尿抠粪便而腹痛难忍,两眼一抹黑的秦始皇帝隐约听到了儿子来了,他开始交待后事了,晚了,太晚了。他的江山社稷已经不在自己儿子的把控中了。他断断续续说:“扶苏呀,朕来日不多了,尔要善待尔的兄弟姐妹。”

    胡亥吓得哭出声来说:“父皇,儿臣胡亥。”

    胡亥?将江山社稷交给他是自毁长城。秦始皇帝还没有糊涂到哪个儿能托负后事,哪个不是那块料都不知道。他半迷糊半清醒地说:“扶苏呀,尔要恢复被朕打破了的秦王魏相楚王后的大秦顶层格局,要保证朕的忠臣良将世袭富贵。”

    “师父,父皇这是想向吾大哥交待后事呀。”胡亥哭着说:“吾怕。大哥呀,你在哪?父皇叫你,你听到了吗?”

    “瞧尔那点出息。”赵高拍拍胡亥的脑袋说:“他现在是局部清醒,整体糊涂。趁他交待后事时认不清尔是扶苏还是胡亥,尔听咱家的,尔就是他要立的储君了。”

    “儿子不敢坐那皇帝九五之尊大位。”

    “那个位子谁坐上去,谁就是天下人主,就是大秦帝国二世皇帝。”

    “可父皇一直在叫大哥扶苏的名字。”

    “傻小子。当年尔父皇与成峤交恶,作为尔父皇的仲父吕不韦坚决站在了尔父皇一边。今天一报还一报,尔的师父将义无反顾站在尔这边。吾俩父子出了这车说的一切就是他的遗诏。”

    人之将死不仅其言亦善,也能从万般痛苦中认出谁是谁了。秦始皇帝终于知道跪在身边的是谁了。他轻呼:“胡亥呀。”

    胡亥吓得瘫倒在地回:“儿臣胡亥聆听父皇教诲。”

    “朕这手这脚怎么不听使唤?”

    “陛下这是脑子坏了,除了嘴能动,肛门都失去知觉了。”赵高带着嘲讽的口吻说:“想说什么就赶紧全说了,免得待会嘴也不听使唤说不出来。”

    “这谁呀?这么狂妄地跟朕说话。奴才赵高呢?”

    “回陛下,咱家忘了自己是奴才。”

    “朕肚子胀得荒,想拉屎使不上力。”

    一个谒者对赵高说:“赵大人,夏御医死前曾交待,为了圣上上下通气,要天天用手为圣上从肛门抠大便,直到圣上会放屁,能自己拉屎为止。如若不掏,圣上有可能死于粪便堵塞。”

    “尔是说他会死于烂肠子?”

    “如果不掏的话,陛下上头脑袋血拴,下头肛门失去感觉堵死,活不了三天。夏太医还用麦秸杆做成导管插进陛下的尿道为其导尿,否则早就尿脬爆裂而亡了。”

    这么长时间了,可能始皇帝的尿脬已经破裂,大肠也早撑裂了,他现在腹腔中五脏正在坏死,脑袋中脑浆也已经出现水肿了。脑水肿肺水肿并发,就是请神医华佗前来,也救不了他了。

    “谁让尔说话了?咱家公布的禁止令,尔当耳旁风吗?”赵高大叫:“令带刀内侍,将这个触犯阉者条例的谒者拖出去就地斩首。”

    “胡亥呀,朕的儿,朕现如今身边只有儿这个傻儿子了。”始皇帝流着口水提着气说:“朕继秦王大宝之位之初做了个梦:秦祖上太白金星告诉朕,有十二个没有影子的妖人会乱大秦,只有造十二金人镇住,方能保大秦传万世。朕收缴天下兵器铸了十二个丈二开外的金人,至今杀了妖首成峤、嫪毐、燕丹;从恶樊於期、六王。另外斩了赵国的大谒者郭开,郭开身为赵王歇的心腹王室谒者督察中监,吃着赵国饭,暗地里卖主求荣,背赵投秦,朕斩了他以告诫天下人,食君禄,要忠君事。一统天下后朕就天天想谁是漏掉的第十二个无影妖人呢?”

    “父皇,儿臣听不懂。”

    “不懂也要听好了,将来告诉尔大哥扶苏。”始皇帝吃力地想挪动沉重的脑袋,因为脑后枕下湿透了难受,可是他转不动了。他只能转动着眼睛找到冷酷无情地站着不动的赵高说:“朕今日才看到了,赵高就是无影人。”

    “哈、哈、哈。”赵高奸笑三声说:“本以为尔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没想到尔回光返照时的清醒超出以往任何时刻。知道尔为什么数十年如一日看不到咱家就是那个尔找不到的无影人吗?”

    “为什么?”

    “因为咱家一直处在尔身后,尔的影子罩住了咱家的身子。”

    始皇帝泪流满面说:“人生得意休进步,须防人生多翻覆。朕三十六年都没想到回头看这个妖人一眼呀。”

    “尔今天懂了人生得意忘缩手,眼前无路欲回头了!晚了,尔现在应该想想天堂地狱两难留后魂归何处?”

    “朕有什么大错,阴家阳家两不收?”

    “因为大秦所有的错都是尔的,李斯帮尔建的是一君之天下,军政大事一言堂。利尔全得,害当然也得由尔全担。”

    “谁人为朕除妖孽,江山与他对半分。谁人救朕于将亡,皇帝与他轮流坐。”始皇帝哀嚎着尽全力喊:“赵高政变,谁人救驾?救驾者朕与他裂土分天下。”

    “没有人,李斯教尔不要分封,尔听了,尔的儿子全部蜗窝在咸阳没有一兵一卒;李斯教尔以法治国,尔听了,一帮鼓吹懂法的文人得到重用,武将唯命是听。”赵高得意地说:“他与尔都忘了淳于越说的,一旦权臣谋国,主子身危怎么办?从今往后,咱家以皇帝的名义号令天下,人皆听之。”他仰天大笑后说:“集权制度好呀,挟天子令天下如此简单。”

    “朕就要死了,尔能假朕的名义没有几天了。”

    秦始皇帝终于意识到自己要死了。他曾经那么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与天同寿,谁敢跟他说凡人都会死?他见证过自己的爷爷、父亲被立为太子,太孙,可是他就是不学,不提前布局。培养一个明君最少得二十年工夫,可是他却二十天也不为儿子树威。千古一帝,千古无二的与众不同。

    赵高将缩成一团,流泪不止的胡亥从犄角旮旯拉到始皇帝面前说:“奉尔的诏令,十八公子胡亥将为秦二世皇帝。咱家挟的是他,不是尔。临死还高估自己。”

    “朕的十二金人莫名其妙丢了一个,天意呀,天要赵高乱大秦朝呀。朕将死,帝国将亡。”

    “静下心呢,也许能多活几日。是尔将胡亥交给了咱家。作为这个傻子的首席教习师父,并是他的第二父亲,一定会帮他打理好江山的。当然了一切得遵咱家意愿,就如同尔当政时什么都依尔想法办一样,从此咱家想到哪,干到哪。随心所欲决不输尔。”

    “赵高政变,谁人救驾?”

    赵成进来小声报:“大人,内史蒙毅回来了。”

    “他回来干什么?”

    “说是完成使命,回来继续保驾。”

    求生的欲望是每个人都有的,皇帝也不例外,何况还是个追求长生不老的糊涂天子。始皇帝竟然听到了赵成的声音,他使尽全力喊:“赵高政变,蒙毅救驾。”

    “喊呀,怎么就喊这么点大声音,蚊子都比尔声大。提醒尔此地是困龙杀龙的天涯海角沙丘宫,尔作为龙之子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赵高令赵成:“从今往后,十八公子胡亥不得离开他父皇一步。”

    赵高出沙丘行宫,大摇大摆地走到警戒线外。蒙毅见了满面春风得意的赵高忙上前报:“末将蒙毅见过赵大人。”

    赵高连寒喧都省了,直接令:“圣上诏令,蒙毅与蒙恬是蒙武的儿子,蒙嘉的侄子,蒙嘉引导蟊贼荆轲刺杀朕罪该灭三族,蒙毅与蒙恬在三族内。”

    “赵大人,荆轲已死十多年了,以圣上不杀忠臣的性格,怎么会翻起这个陈年老帐呢?”

    “尔怀疑圣上的诏令吗?”

    “末将不敢。”

    “不敢就束手就擒。”赵高令身边内侍:“绑了,等到蒙恬归案一并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