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力
冬日，暖阳照着大业这座千古名都。
时逢祭灶节，城中行人无多，家家户户在准备过节吃食，城西的文家宅邸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宅院内一间宽敞的大厅里，站满了人，中间是两个光着脑袋、整张脸上布满刺青的汉子，对面则站着三个人，一个一身长衫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人，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
大厅四周围着十来个高矮不一的人，像是看戏一般围着当中这五个人。
“你是什么人，我们要见文寒远。”一脸虎头刺青的光头喊着。
他边上同伴的脸上刺了一只呲牙咧嘴的彪，两人说话时仿佛两只野兽在咆哮，模样极是吓人。
“两位是第一次来吧，在下田步生，是文府武力榜总管，刚才我已说了，没有预约，文老爷是不见的，两位刚才说了要挑战武力榜，那只需在下在场即可。”
长衫中年人也不动气，说话慢条斯理、文质彬彬。
“还要约见，难道他还以为自己是萧显，没错，我们是来挑战武力榜的，看看到底是啥劳什子。”
听到虎头刺青直呼天闻天子的名谓，周围的人纷纷摇起头来，这两人定然不是天闻人，不然是不敢如此嚣张的。
虎头刺青刚说完，彪头刺青又说道，“听说这里每天都有来挑战的，只要能胜了这里的考官便能入榜？但你这榜太霸道，这天下武林，谁强谁弱，难道就你一家定了算？这武力榜又怎能容下天下武林？”
“呵呵，武力榜开榜二十载，不就是让天下武林来挑战的吗？谁强谁弱只要一比试不就清楚了。”中年人已见惯了每天来叫嚣的武林人士，依然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那么多武林豪杰，你们怎么能对付得过来。”这时周围有人不解地问道。
田步生扫一眼周围站着的人群，他每天在此等人挑战，自然能看出这些人都是些生瓜蛋子，除了一个书生最近一直来观摩外，其他的都没见过，看来还是需要他解释一下，于是，他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
“自武林榜出榜以来，有两类人会来本府，一类是寻常习武之人慕名前来，这些朋友如果有了来挑战的念头，也一般都会先来文府观战，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另一类，便是那些自负颇高的武林人士，不屑于文府这张武力榜榜单、但又想借武力榜一举成名，便直接上门挑战…”
田步生这一说，众人一阵哗然，纷纷议论开了。这文府的人口气好大，竟然完全不把武林人士放在眼里，这席话已然把大厅里的人都说了进去。
“你的意思是我们俩是想借武力榜出名了？”彪头刺青冷笑着打断了田步生的话。
“武林人士这么多，你们能应付得过来吗？”人群中一个留着胡须的书生问道。
见是那个最近常来的书生，田步生呵呵一笑，“既然出榜，我们自有应对之策，这二十载，几乎每天都有来挑战的，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昼夜，只要有人踏入此大厅，文府武力榜便接受挑战。”
他虽轻声细语，但回答得却十分霸气。
“你这榜设的也奇怪，按理不是应该来挑战榜上之人吗，怎么每次来看，都是这位小兄弟应战。”书生看向田步生身后的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
“这天下有多少人要挑战武力榜中有品位的高手，要是不设个门槛，这阿狗阿猫都来闹事，我们怎么忙得过来。”田步生这席话，又把樊家兄弟奚落了一番。
“你这厮，怎么说话如此无理。”樊二已经怒不可遏了。
“文府规矩，若来着客客气气，我们便以礼相待，若出言不逊，自然是彼此彼此。”田步生呵呵笑道。
他又转头看向人群中的那个书生，“这位兄台，刚才你不是问武林那么多人，我们又如何应付吗，其实很简单，我们在每一品上设一个考官，来挑战的只要胜得了他，便能入相应的品级，经过这么多年的比拼，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都已入榜，这三年里我都没看见过有能过得了七品的，所以目前凡是来挑战的，都要过了狗娃这关，方可入榜。”
田步生微笑着指了指身后站着的被他称为狗娃的少年。
“狗什么娃？你给你家的娃怎么起这么个名字，哈哈。”虎头刺青哈哈笑了起了。
他的笑声震得除了田步生和那个叫狗娃的少年外，都捂住了耳朵。
“骂谁呢，谁说是我爹的娃了。”田步生身后那个少女狠狠瞪了虎头刺青一眼。
边上的少年用手饶了饶头，“我不是。”
他的声音浑厚之极，竟然一下子盖过了虎头刺青的笑声。
这一声让两个光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胜了他，算几品？”彪头刺青微哼了一声。
“九品。”田步生答道。
“九品？你可知道我们俩是谁？”
虎头刺青瞪着眼睛看着田步生。
“看两位脸上的刺青，应该是淮北双雄樊大樊二，这位脸上刺着虎应该是樊二爷，那位刺着彪，肯定是你大哥了。”田步生背着手说道。
众人不由得频频点头，看来这文府中人倒也不是浪得虚名，一眼就能认出义周境内淮北的武林人士。
“既然知道我俩名号，还不让文寒远出来。”彪头刺青樊大昂起了头。
“知道是知道，刚才说了，要让老爷出来，要么是预约了，要么就是武力榜三品以上的人物，两位都不入品，老爷怎会出来相见。”田步生冷笑道。
“你说什么！”
虎头刺青樊二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淮北双雄的名号还不够上你们的武力榜？”
“够不够得上，一会比一下便知了。”田步生微笑道。
“那我问你，郑克爽在你们榜上吗？”樊大突然问道。
“郑克爽，曾经的淮北第一刀，目前是武力榜六品。”田步生不紧不慢回答道。
“当年盛家庄武林大会，他两次败在我兄弟手下，他都能入六品，我们怎么难道尚且入不了这武力榜？我看文寒远真是孤陋寡闻、徒有虚名。”樊二哈哈大笑起来。
“盛家庄武林大会我听说过，说是有一对兄弟武功了得，一个是凭着一对铁心掌打翻了七八个好手，另一个一手软鞭更是打遍淮北无敌手，原来就是这两个兄弟啊。”周围有人悄声议论道。
“也难怪，文寒远久居天闻，又怎能知晓这天底下这么多事情呢，武林如此，其他什么榜一定也是这样。”那书生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
田步生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是一个留着短须的书生，腰间佩着一把弯刀，他一时之间没明白这书生为何又扯到其他榜单上，他想了一会，朗声说道，“两位说的确实是实情，不过盛家庄一战，已是七年前的事了，这七年间，两位可曾与郑克爽交过手？”
“不曾。”樊二摇了摇头。
“那便是了，刚才我说他曾是淮北第一刀，只因七年前盛家庄败在两位手下后，他游走江湖，重新拜师求学，三年前重出江湖。现在他已不再用刀，但他的刀术却已出类拔萃，两位，”田步生顿了顿，又看了一眼那书生腰间的弯刀，“我恐怕天下用刀者能胜出他之人，不超过七个。”他又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十个，不超过十个。”
“不再用刀，这刀术又怎能出类拔萃？你就胡扯吧。”樊大哼了一声，眼神里却露出惊愕之色。
“还有人能让郑克爽这个老东西拜师，不知是何方神圣？”樊二也将信将疑地问道。
“两位可听说过恬寂虚无四相功？”田步生斜着眼睛看着两人的表情。
“恬寂虚无？”两个光头互相看了一眼，脸色的表情有些凝重。
“你瞎说的吧，恬寂虚无，那是无上门的神功，无上门这样的顶级门派，能收他郑克爽做徒弟？况且无上门早就散伙了，他又能拜谁为师？”樊大这会已回过神来。
“郑克爽确实是无上门无寂子的徒弟，这还能有假？”田步生冷笑一声。
“他拜了无寂子为师？”樊大大吃一惊，若是如此，恐怕再无机会打赢郑克爽了。
“就算他拜了无寂子为师，他怎么就当上了你们榜单的六品了？也是打赢你这个狗小子了？”樊二依旧有些不甘心。
“我叫狗娃，不是狗小子。”狗娃红着脸说道。
“狗娃就是狗小子的意思，知道不？”樊大见狗娃有些木讷，便一边逗他，一边观察着少年。
“嫣儿妹妹，狗娃就是狗小子的意思？”狗娃有些迟疑地转头看向少女。
“当然不是，他占你便宜。”那个叫嫣儿的少女皱了皱眉。
“你骗人，嫣儿说了，狗娃不是狗小子。”狗娃冲着樊大大声说道。
“哦，这下我知道了，嫣儿是你妹妹，你是狗娃，她是狗娃妹妹。”樊大嘿嘿笑着。
“嗯，是狗娃妹妹。”狗娃点了点头。
“哎呀，谁是你妹妹了，爹，你快让他别说了。”嫣儿狠狠蹬了下脚。
“你惹嫣儿生气了，我不饶你了。”狗娃胀红了脸，他的汉话有些生硬，似乎不是天闻人。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田先生，这个郑克爽只是六品，上面还有那么多人，为何只有七个人能胜过他？”那个佩着弯刀的书生好奇地问道。
“这位兄台，我说的是用刀，武力榜只按武功高低分，暂时还没有按单门兵器来分高下，我只是粗略算了一下武力榜上使刀之人，单论刀术，郑克爽可以排进前七，但打架当然不只是靠一把刀了，武力榜上前三品的都是绝世高手，在他们手里任何东西都可以是武器，所以我说的十个，并不包括前三品之人。”田步生边说边又仔细打量着那书生。
“那这前三品之人，也是这么打打杀杀才能入榜的？”书生又问道。
“呵呵，兄台问得好细，这前三品的高手，几乎都不是这么入榜的，他们都是文老爷根据每年的江湖事件分析出来的，他们之间并无比斗之说。”
“那还不是文寒远胡编乱造的吗？”见终于抓到了田步生话里的漏洞，书生撇了撇嘴。
“虽说是文老爷自己分析的，但这榜单没有遗漏任何一位顶尖武林人物，这十多年来，榜上前三品的武林大师们，也从来没有因为不满品级来登门讨教的。”
田步生的话音未落，大厅里突然刮起一阵疾风，大厅边上的烛台上用了一半的蜡烛突然断成了两半，跌落在地。
站在田步生身后的嫣儿一下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平白无故来了一阵妖风。”众人都吓了一跳。
“那可不一定，真正武功盖世之人，或许并不屑这个榜单的排名了。”书生冷笑道。
田步生迅速扫了一遍整个大厅，并没有任何异样，他正琢磨刚才那阵妖风是怎么回事，那书生又在提问了。
“请问这文府每个榜单都是如此吗？”那书生又问道。
“这位兄台还想知道什么榜？”田步生眯起了眼，莫非这个书生是一位隐藏的武林高手，他已经盯着书生很久了，从他举手抬足的模样看，恐怕并非武林人士。
“呃，比如…”
书生话还没说，樊二已掀起了袖子，“废什么话，那就比试比试。”
他攥紧拳头超前踏出一步，眼睛恶狠狠盯着狗娃。
“慢着。”田步生急忙拦住了樊二。
“怎么，不是说好了，打赢他就能入榜吗？”樊二额头青筋爆出，显然已在运气。
“我还没和两位讲清楚规矩，文家武力榜比武的规矩有三，一是武力榜比武过程，除非一方认输，否则谁也不能叫停，此间生死由天，谁也不得干预；二是若一方认输叫停，比武即可结束，另一方若继续攻击，则判输；第三，比武中，须有一位第三方愿意做本场比武的公证，既方便有个证人，也可避免日后说我们文府欺负人。”
“比武死人，天经地义，但如果一直分不出胜负，或者要输的人不认输，怎么办？”樊大问道。
“分不出胜负的倒是有，但要输的人不认输倒未曾见过，那样岂不是被白白打死了吗？”周围有人议论起来。
“分不出胜负那就一直打下去，直到分出胜负，武力榜开榜二十载，我亲眼看到过打了一个月才分出胜负的，你们是觉得能和狗娃打这么久？”田步生干笑了几声。
“我呸，和这狗小子打三个回合我都嫌丢脸。”樊二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我是狗娃，不是狗小子。”一听这话，狗娃又急了起来。
嫣儿赶紧扯了一下狗娃的衣服，“别说话了。”
“我还想问一下，如果我们中一人赢了他，便都入品，还是分别打两次才能一起入品。”樊大看着田步生。
“自然是两次。”
“哈哈，你可能没听懂我的意思，一会我兄弟要是打赢了，他入品了，我找谁再打？”
“他不可能打赢。”田步生嘿嘿笑道。
“哥，你听他放屁，等我打赢了，我们俩直接进去找文寒远。”
“这么着吧，万一你兄弟打赢了，我会让八品考官再来和他打一场，你兄弟俩谁能胜过那位八品考官，谁便入武力榜八品。”
“哈哈，原来如此，臭规矩还挺多，明白了。”樊大哈哈一笑。
田步生咳嗽了一声，看了一下周围站着的人群，“敢问哪位愿意做公证？”
“那我来做公证。”那书生自告奋勇地抬起了手。
“那好，敢问这位兄台姓甚名谁，家在何处？”田步生又一次上下打量起这个身材匀称的书生。
“在下，何御风。”书生抱了抱拳。
“请在册子上留下大名。”田步生引着何御风走到一旁的桌子边上，拿起搁在砚台上的笔来。
书生飞快地在册子上写下了并州何御风五个字，这书生自然就是乔装打扮的陈兰芝。
“兄台不是武林中人吧？”田步生轻声问道。
“呃，”陈兰芝犹豫了片刻，“不是。”
“既然不是武林人事，怎么来看武力榜比武？”
“你这没有规定不会武功的人，不能看比武吧。”陈兰芝假意沉下脸来。
“并无此规定。”
“那就行了。”
“兄台这把弯刀极是特别，一会可否借来一看？”田步生收好了册子，揣进了怀中，眼睛却盯着陈兰芝腰间的弯刀。
陈兰芝一怔，摸了摸腰间的弯刀，微微一笑，“田先生若想看，自然使得。”
田步生脸上露出了笑容，引着陈兰芝走回大厅中央。
“可以开始了吧。”樊二早就不耐烦了。
田步生朝着狗娃点了点头。
狗娃朝前迈出一步，站在樊二面前一动不动。
“狗小子，你出招吧。”樊二朝着狗娃扬了扬手。
狗娃使劲摇了摇头，依旧站着不动。
“我们这里的规矩，客人先。”田步生说道，他已拉着嫣儿走到了一边。
“好，那不客气了。”
樊二哼了一声，左拳猛地击向狗娃的胸口，他的右肘紧贴着腹部，已做好了格挡之势，同时右腿已抬起就等狗娃一旦露出破绽，便使出他这两年苦心习练的铁腿功。
众人见樊二虽然言语粗俗，但招式极为老道，那狗娃无论如何应对，都似乎在樊二的预料之中了，有人便喝彩起来。又有人看到狗娃大大咧咧地站着不动，任由门户敞开着，不由得叹息起来，看来这狗娃凶多吉少，没想到这文府武力榜的考官竟然是这种水平。
直到樊二的左拳击中了狗娃的胸口，狗娃还是一动不动，这下连樊二也惊呆了，他没想到狗娃全然不躲不闪，由着他这拳打在他胸口，他正在后悔因为留了后手，只使了五成力，只觉得拳头仿佛重重打在了一堵墙上，接着一阵剧痛，他的手腕突然一歪，人一个趔趄朝前跌去。
只见狗娃伸出一只手来，在樊二手臂上击去，只听咔得一声，接着是樊二一声惨叫，他的左臂顿时垂了下来。
只一个回合，樊二的手便被打断了。
大厅里顿时一片哗然，观战的众人不曾想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只用了一招，就把驰名淮北的樊二打败了。
“大哥。”樊二右手托着左臂，额头滴下豆大的汗珠，颤颤巍巍走回到樊大身旁，羞得不敢看众人，恨不得遁地而逃。
樊大这才反应过来，他从腰间取下一条软鞭，绕在手里甩了一下，大厅里发出啪啪啪啪地回响声。
“拿兵器。”樊大走上一步，指了指狗娃。
狗娃还是摇了摇头。
“他不用兵器。”田步生呵呵笑道。
“好，小心了。”
樊大舞起手里长余长的软鞭，众人见状，纷纷躲开，生怕甩到自己。
只见樊大越舞越急，软鞭形成一个圈，樊大藏在圈子里一步步朝狗娃走去。
这次，樊大有了前车之鉴，看似在进攻，实则只是挪步前进，软鞭像在空中飞速旋转，仿佛一直运动着的蚕茧，牢牢守护着樊大的周身。
眼见蚕茧就要碰到狗娃了，狗娃突然伸出两只手来，朝蚕茧抓去，只听到一阵阵巨响，狗娃的手臂被软鞭上的细刺扎的鲜血直流，但被他这一抓，软鞭停了下来，狗娃乘机一把拽住了软鞭，朝自己的方向狠命一拉，樊大没料到这少年力气如此之大，手里的软鞭一下被夺了去，他几乎站立不稳，头朝狗娃撞了过去。
狗娃一手抢过软鞭，另一只手顺势一把抱住了樊大的脖子，伸出左腿朝樊大腰间一顶，一个侧身，像摔跤一样，直接把樊大按倒在了地上。
这下樊大输的比樊二更惨，整个人被牢牢压在狗娃身下，软鞭被狗娃抢在手里，脸上淌着不知道是谁的血。
狗娃咧着嘴看着田步生身后的嫣儿。
众人见他手臂上还在滴血，手臂衣服已被染红，竟似毫无知觉，不由得大骇不已。
“真乃神力，文府果然高手如云，一个九品考官便如此了得。”有人惊呼起来，最令大家惊讶的是，这个狗娃压根就没有什么招式，都是直来直去用手接档，也从来没见过有这种比武招式。
“快认输了吧。”有人对着趴在地上的樊大喊着。
此时樊大被压得完全无法动弹，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么个傻傻的愣头青，竟然力气大得惊人。
“认输了！”一旁的樊二早就看得呆若木鸡，他急忙大喊起来。
“他可没说。”田步生哼了一声。
“认…输。”樊大低声说道。
“我赢了。”狗娃蹭地站了起来，用袖子抹了抹脸，扔下手里的软鞭，朝着嫣儿走去。
樊二赶紧扶起樊大，捡起地上的软鞭，朝着田步生点了点头，“告辞。”
“等一下。”田步生叫住了两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袋子，“多谢两位承让，这里有天下通用的元钱五十两，两位收下买些药用物品。”
这一下，众人纷纷叫好起来，难怪这文寒远虽然立榜树敌，但二十年一直不倒，看来还挺有人情味。
樊大接过袋子，抱了抱拳，“多谢。”
他又看向远处的狗娃，“敢问这位少侠姓氏，在下记下，日后再讨教。”
这是江湖规矩，田步生朝着狗娃点了点头。
“狗娃。”
“少侠不要开玩笑了，请问尊姓大名。”
“他姓莫那娄。”田步生叹了口气。
“莫那娄？”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狗娃不是汉人。
“那叫什么名字？”樊大又问道。
“没有名字，我就叫狗娃。”狗娃咧着嘴笑道。
樊大点了点头，“打扰了。”
说罢，低着头，与樊二互相搀扶着朝大厅外走了出去。
时逢祭灶节，城中行人无多，家家户户在准备过节吃食，城西的文家宅邸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宅院内一间宽敞的大厅里，站满了人，中间是两个光着脑袋、整张脸上布满刺青的汉子，对面则站着三个人，一个一身长衫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人，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
大厅四周围着十来个高矮不一的人，像是看戏一般围着当中这五个人。
“你是什么人，我们要见文寒远。”一脸虎头刺青的光头喊着。
他边上同伴的脸上刺了一只呲牙咧嘴的彪，两人说话时仿佛两只野兽在咆哮，模样极是吓人。
“两位是第一次来吧，在下田步生，是文府武力榜总管，刚才我已说了，没有预约，文老爷是不见的，两位刚才说了要挑战武力榜，那只需在下在场即可。”
长衫中年人也不动气，说话慢条斯理、文质彬彬。
“还要约见，难道他还以为自己是萧显，没错，我们是来挑战武力榜的，看看到底是啥劳什子。”
听到虎头刺青直呼天闻天子的名谓，周围的人纷纷摇起头来，这两人定然不是天闻人，不然是不敢如此嚣张的。
虎头刺青刚说完，彪头刺青又说道，“听说这里每天都有来挑战的，只要能胜了这里的考官便能入榜？但你这榜太霸道，这天下武林，谁强谁弱，难道就你一家定了算？这武力榜又怎能容下天下武林？”
“呵呵，武力榜开榜二十载，不就是让天下武林来挑战的吗？谁强谁弱只要一比试不就清楚了。”中年人已见惯了每天来叫嚣的武林人士，依然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那么多武林豪杰，你们怎么能对付得过来。”这时周围有人不解地问道。
田步生扫一眼周围站着的人群，他每天在此等人挑战，自然能看出这些人都是些生瓜蛋子，除了一个书生最近一直来观摩外，其他的都没见过，看来还是需要他解释一下，于是，他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
“自武林榜出榜以来，有两类人会来本府，一类是寻常习武之人慕名前来，这些朋友如果有了来挑战的念头，也一般都会先来文府观战，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另一类，便是那些自负颇高的武林人士，不屑于文府这张武力榜榜单、但又想借武力榜一举成名，便直接上门挑战…”
田步生这一说，众人一阵哗然，纷纷议论开了。这文府的人口气好大，竟然完全不把武林人士放在眼里，这席话已然把大厅里的人都说了进去。
“你的意思是我们俩是想借武力榜出名了？”彪头刺青冷笑着打断了田步生的话。
“武林人士这么多，你们能应付得过来吗？”人群中一个留着胡须的书生问道。
见是那个最近常来的书生，田步生呵呵一笑，“既然出榜，我们自有应对之策，这二十载，几乎每天都有来挑战的，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昼夜，只要有人踏入此大厅，文府武力榜便接受挑战。”
他虽轻声细语，但回答得却十分霸气。
“你这榜设的也奇怪，按理不是应该来挑战榜上之人吗，怎么每次来看，都是这位小兄弟应战。”书生看向田步生身后的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
“这天下有多少人要挑战武力榜中有品位的高手，要是不设个门槛，这阿狗阿猫都来闹事，我们怎么忙得过来。”田步生这席话，又把樊家兄弟奚落了一番。
“你这厮，怎么说话如此无理。”樊二已经怒不可遏了。
“文府规矩，若来着客客气气，我们便以礼相待，若出言不逊，自然是彼此彼此。”田步生呵呵笑道。
他又转头看向人群中的那个书生，“这位兄台，刚才你不是问武林那么多人，我们又如何应付吗，其实很简单，我们在每一品上设一个考官，来挑战的只要胜得了他，便能入相应的品级，经过这么多年的比拼，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都已入榜，这三年里我都没看见过有能过得了七品的，所以目前凡是来挑战的，都要过了狗娃这关，方可入榜。”
田步生微笑着指了指身后站着的被他称为狗娃的少年。
“狗什么娃？你给你家的娃怎么起这么个名字，哈哈。”虎头刺青哈哈笑了起了。
他的笑声震得除了田步生和那个叫狗娃的少年外，都捂住了耳朵。
“骂谁呢，谁说是我爹的娃了。”田步生身后那个少女狠狠瞪了虎头刺青一眼。
边上的少年用手饶了饶头，“我不是。”
他的声音浑厚之极，竟然一下子盖过了虎头刺青的笑声。
这一声让两个光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胜了他，算几品？”彪头刺青微哼了一声。
“九品。”田步生答道。
“九品？你可知道我们俩是谁？”
虎头刺青瞪着眼睛看着田步生。
“看两位脸上的刺青，应该是淮北双雄樊大樊二，这位脸上刺着虎应该是樊二爷，那位刺着彪，肯定是你大哥了。”田步生背着手说道。
众人不由得频频点头，看来这文府中人倒也不是浪得虚名，一眼就能认出义周境内淮北的武林人士。
“既然知道我俩名号，还不让文寒远出来。”彪头刺青樊大昂起了头。
“知道是知道，刚才说了，要让老爷出来，要么是预约了，要么就是武力榜三品以上的人物，两位都不入品，老爷怎会出来相见。”田步生冷笑道。
“你说什么！”
虎头刺青樊二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淮北双雄的名号还不够上你们的武力榜？”
“够不够得上，一会比一下便知了。”田步生微笑道。
“那我问你，郑克爽在你们榜上吗？”樊大突然问道。
“郑克爽，曾经的淮北第一刀，目前是武力榜六品。”田步生不紧不慢回答道。
“当年盛家庄武林大会，他两次败在我兄弟手下，他都能入六品，我们怎么难道尚且入不了这武力榜？我看文寒远真是孤陋寡闻、徒有虚名。”樊二哈哈大笑起来。
“盛家庄武林大会我听说过，说是有一对兄弟武功了得，一个是凭着一对铁心掌打翻了七八个好手，另一个一手软鞭更是打遍淮北无敌手，原来就是这两个兄弟啊。”周围有人悄声议论道。
“也难怪，文寒远久居天闻，又怎能知晓这天底下这么多事情呢，武林如此，其他什么榜一定也是这样。”那书生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
田步生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是一个留着短须的书生，腰间佩着一把弯刀，他一时之间没明白这书生为何又扯到其他榜单上，他想了一会，朗声说道，“两位说的确实是实情，不过盛家庄一战，已是七年前的事了，这七年间，两位可曾与郑克爽交过手？”
“不曾。”樊二摇了摇头。
“那便是了，刚才我说他曾是淮北第一刀，只因七年前盛家庄败在两位手下后，他游走江湖，重新拜师求学，三年前重出江湖。现在他已不再用刀，但他的刀术却已出类拔萃，两位，”田步生顿了顿，又看了一眼那书生腰间的弯刀，“我恐怕天下用刀者能胜出他之人，不超过七个。”他又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十个，不超过十个。”
“不再用刀，这刀术又怎能出类拔萃？你就胡扯吧。”樊大哼了一声，眼神里却露出惊愕之色。
“还有人能让郑克爽这个老东西拜师，不知是何方神圣？”樊二也将信将疑地问道。
“两位可听说过恬寂虚无四相功？”田步生斜着眼睛看着两人的表情。
“恬寂虚无？”两个光头互相看了一眼，脸色的表情有些凝重。
“你瞎说的吧，恬寂虚无，那是无上门的神功，无上门这样的顶级门派，能收他郑克爽做徒弟？况且无上门早就散伙了，他又能拜谁为师？”樊大这会已回过神来。
“郑克爽确实是无上门无寂子的徒弟，这还能有假？”田步生冷笑一声。
“他拜了无寂子为师？”樊大大吃一惊，若是如此，恐怕再无机会打赢郑克爽了。
“就算他拜了无寂子为师，他怎么就当上了你们榜单的六品了？也是打赢你这个狗小子了？”樊二依旧有些不甘心。
“我叫狗娃，不是狗小子。”狗娃红着脸说道。
“狗娃就是狗小子的意思，知道不？”樊大见狗娃有些木讷，便一边逗他，一边观察着少年。
“嫣儿妹妹，狗娃就是狗小子的意思？”狗娃有些迟疑地转头看向少女。
“当然不是，他占你便宜。”那个叫嫣儿的少女皱了皱眉。
“你骗人，嫣儿说了，狗娃不是狗小子。”狗娃冲着樊大大声说道。
“哦，这下我知道了，嫣儿是你妹妹，你是狗娃，她是狗娃妹妹。”樊大嘿嘿笑着。
“嗯，是狗娃妹妹。”狗娃点了点头。
“哎呀，谁是你妹妹了，爹，你快让他别说了。”嫣儿狠狠蹬了下脚。
“你惹嫣儿生气了，我不饶你了。”狗娃胀红了脸，他的汉话有些生硬，似乎不是天闻人。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田先生，这个郑克爽只是六品，上面还有那么多人，为何只有七个人能胜过他？”那个佩着弯刀的书生好奇地问道。
“这位兄台，我说的是用刀，武力榜只按武功高低分，暂时还没有按单门兵器来分高下，我只是粗略算了一下武力榜上使刀之人，单论刀术，郑克爽可以排进前七，但打架当然不只是靠一把刀了，武力榜上前三品的都是绝世高手，在他们手里任何东西都可以是武器，所以我说的十个，并不包括前三品之人。”田步生边说边又仔细打量着那书生。
“那这前三品之人，也是这么打打杀杀才能入榜的？”书生又问道。
“呵呵，兄台问得好细，这前三品的高手，几乎都不是这么入榜的，他们都是文老爷根据每年的江湖事件分析出来的，他们之间并无比斗之说。”
“那还不是文寒远胡编乱造的吗？”见终于抓到了田步生话里的漏洞，书生撇了撇嘴。
“虽说是文老爷自己分析的，但这榜单没有遗漏任何一位顶尖武林人物，这十多年来，榜上前三品的武林大师们，也从来没有因为不满品级来登门讨教的。”
田步生的话音未落，大厅里突然刮起一阵疾风，大厅边上的烛台上用了一半的蜡烛突然断成了两半，跌落在地。
站在田步生身后的嫣儿一下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平白无故来了一阵妖风。”众人都吓了一跳。
“那可不一定，真正武功盖世之人，或许并不屑这个榜单的排名了。”书生冷笑道。
田步生迅速扫了一遍整个大厅，并没有任何异样，他正琢磨刚才那阵妖风是怎么回事，那书生又在提问了。
“请问这文府每个榜单都是如此吗？”那书生又问道。
“这位兄台还想知道什么榜？”田步生眯起了眼，莫非这个书生是一位隐藏的武林高手，他已经盯着书生很久了，从他举手抬足的模样看，恐怕并非武林人士。
“呃，比如…”
书生话还没说，樊二已掀起了袖子，“废什么话，那就比试比试。”
他攥紧拳头超前踏出一步，眼睛恶狠狠盯着狗娃。
“慢着。”田步生急忙拦住了樊二。
“怎么，不是说好了，打赢他就能入榜吗？”樊二额头青筋爆出，显然已在运气。
“我还没和两位讲清楚规矩，文家武力榜比武的规矩有三，一是武力榜比武过程，除非一方认输，否则谁也不能叫停，此间生死由天，谁也不得干预；二是若一方认输叫停，比武即可结束，另一方若继续攻击，则判输；第三，比武中，须有一位第三方愿意做本场比武的公证，既方便有个证人，也可避免日后说我们文府欺负人。”
“比武死人，天经地义，但如果一直分不出胜负，或者要输的人不认输，怎么办？”樊大问道。
“分不出胜负的倒是有，但要输的人不认输倒未曾见过，那样岂不是被白白打死了吗？”周围有人议论起来。
“分不出胜负那就一直打下去，直到分出胜负，武力榜开榜二十载，我亲眼看到过打了一个月才分出胜负的，你们是觉得能和狗娃打这么久？”田步生干笑了几声。
“我呸，和这狗小子打三个回合我都嫌丢脸。”樊二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我是狗娃，不是狗小子。”一听这话，狗娃又急了起来。
嫣儿赶紧扯了一下狗娃的衣服，“别说话了。”
“我还想问一下，如果我们中一人赢了他，便都入品，还是分别打两次才能一起入品。”樊大看着田步生。
“自然是两次。”
“哈哈，你可能没听懂我的意思，一会我兄弟要是打赢了，他入品了，我找谁再打？”
“他不可能打赢。”田步生嘿嘿笑道。
“哥，你听他放屁，等我打赢了，我们俩直接进去找文寒远。”
“这么着吧，万一你兄弟打赢了，我会让八品考官再来和他打一场，你兄弟俩谁能胜过那位八品考官，谁便入武力榜八品。”
“哈哈，原来如此，臭规矩还挺多，明白了。”樊大哈哈一笑。
田步生咳嗽了一声，看了一下周围站着的人群，“敢问哪位愿意做公证？”
“那我来做公证。”那书生自告奋勇地抬起了手。
“那好，敢问这位兄台姓甚名谁，家在何处？”田步生又一次上下打量起这个身材匀称的书生。
“在下，何御风。”书生抱了抱拳。
“请在册子上留下大名。”田步生引着何御风走到一旁的桌子边上，拿起搁在砚台上的笔来。
书生飞快地在册子上写下了并州何御风五个字，这书生自然就是乔装打扮的陈兰芝。
“兄台不是武林中人吧？”田步生轻声问道。
“呃，”陈兰芝犹豫了片刻，“不是。”
“既然不是武林人事，怎么来看武力榜比武？”
“你这没有规定不会武功的人，不能看比武吧。”陈兰芝假意沉下脸来。
“并无此规定。”
“那就行了。”
“兄台这把弯刀极是特别，一会可否借来一看？”田步生收好了册子，揣进了怀中，眼睛却盯着陈兰芝腰间的弯刀。
陈兰芝一怔，摸了摸腰间的弯刀，微微一笑，“田先生若想看，自然使得。”
田步生脸上露出了笑容，引着陈兰芝走回大厅中央。
“可以开始了吧。”樊二早就不耐烦了。
田步生朝着狗娃点了点头。
狗娃朝前迈出一步，站在樊二面前一动不动。
“狗小子，你出招吧。”樊二朝着狗娃扬了扬手。
狗娃使劲摇了摇头，依旧站着不动。
“我们这里的规矩，客人先。”田步生说道，他已拉着嫣儿走到了一边。
“好，那不客气了。”
樊二哼了一声，左拳猛地击向狗娃的胸口，他的右肘紧贴着腹部，已做好了格挡之势，同时右腿已抬起就等狗娃一旦露出破绽，便使出他这两年苦心习练的铁腿功。
众人见樊二虽然言语粗俗，但招式极为老道，那狗娃无论如何应对，都似乎在樊二的预料之中了，有人便喝彩起来。又有人看到狗娃大大咧咧地站着不动，任由门户敞开着，不由得叹息起来，看来这狗娃凶多吉少，没想到这文府武力榜的考官竟然是这种水平。
直到樊二的左拳击中了狗娃的胸口，狗娃还是一动不动，这下连樊二也惊呆了，他没想到狗娃全然不躲不闪，由着他这拳打在他胸口，他正在后悔因为留了后手，只使了五成力，只觉得拳头仿佛重重打在了一堵墙上，接着一阵剧痛，他的手腕突然一歪，人一个趔趄朝前跌去。
只见狗娃伸出一只手来，在樊二手臂上击去，只听咔得一声，接着是樊二一声惨叫，他的左臂顿时垂了下来。
只一个回合，樊二的手便被打断了。
大厅里顿时一片哗然，观战的众人不曾想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只用了一招，就把驰名淮北的樊二打败了。
“大哥。”樊二右手托着左臂，额头滴下豆大的汗珠，颤颤巍巍走回到樊大身旁，羞得不敢看众人，恨不得遁地而逃。
樊大这才反应过来，他从腰间取下一条软鞭，绕在手里甩了一下，大厅里发出啪啪啪啪地回响声。
“拿兵器。”樊大走上一步，指了指狗娃。
狗娃还是摇了摇头。
“他不用兵器。”田步生呵呵笑道。
“好，小心了。”
樊大舞起手里长余长的软鞭，众人见状，纷纷躲开，生怕甩到自己。
只见樊大越舞越急，软鞭形成一个圈，樊大藏在圈子里一步步朝狗娃走去。
这次，樊大有了前车之鉴，看似在进攻，实则只是挪步前进，软鞭像在空中飞速旋转，仿佛一直运动着的蚕茧，牢牢守护着樊大的周身。
眼见蚕茧就要碰到狗娃了，狗娃突然伸出两只手来，朝蚕茧抓去，只听到一阵阵巨响，狗娃的手臂被软鞭上的细刺扎的鲜血直流，但被他这一抓，软鞭停了下来，狗娃乘机一把拽住了软鞭，朝自己的方向狠命一拉，樊大没料到这少年力气如此之大，手里的软鞭一下被夺了去，他几乎站立不稳，头朝狗娃撞了过去。
狗娃一手抢过软鞭，另一只手顺势一把抱住了樊大的脖子，伸出左腿朝樊大腰间一顶，一个侧身，像摔跤一样，直接把樊大按倒在了地上。
这下樊大输的比樊二更惨，整个人被牢牢压在狗娃身下，软鞭被狗娃抢在手里，脸上淌着不知道是谁的血。
狗娃咧着嘴看着田步生身后的嫣儿。
众人见他手臂上还在滴血，手臂衣服已被染红，竟似毫无知觉，不由得大骇不已。
“真乃神力，文府果然高手如云，一个九品考官便如此了得。”有人惊呼起来，最令大家惊讶的是，这个狗娃压根就没有什么招式，都是直来直去用手接档，也从来没见过有这种比武招式。
“快认输了吧。”有人对着趴在地上的樊大喊着。
此时樊大被压得完全无法动弹，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么个傻傻的愣头青，竟然力气大得惊人。
“认输了！”一旁的樊二早就看得呆若木鸡，他急忙大喊起来。
“他可没说。”田步生哼了一声。
“认…输。”樊大低声说道。
“我赢了。”狗娃蹭地站了起来，用袖子抹了抹脸，扔下手里的软鞭，朝着嫣儿走去。
樊二赶紧扶起樊大，捡起地上的软鞭，朝着田步生点了点头，“告辞。”
“等一下。”田步生叫住了两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袋子，“多谢两位承让，这里有天下通用的元钱五十两，两位收下买些药用物品。”
这一下，众人纷纷叫好起来，难怪这文寒远虽然立榜树敌，但二十年一直不倒，看来还挺有人情味。
樊大接过袋子，抱了抱拳，“多谢。”
他又看向远处的狗娃，“敢问这位少侠姓氏，在下记下，日后再讨教。”
这是江湖规矩，田步生朝着狗娃点了点头。
“狗娃。”
“少侠不要开玩笑了，请问尊姓大名。”
“他姓莫那娄。”田步生叹了口气。
“莫那娄？”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狗娃不是汉人。
“那叫什么名字？”樊大又问道。
“没有名字，我就叫狗娃。”狗娃咧着嘴笑道。
樊大点了点头，“打扰了。”
说罢，低着头，与樊二互相搀扶着朝大厅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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