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替身
淳于安走后,萧一南正准备熄灯休息,只听得屋外有响动,他站起身来,推开门去。
借着月光,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坐在庭院当中,仔细看去,此人长发披肩,身材妙曼,是个女子。
萧一南心下一动,便走出屋子,朝女子走去。
陈兰芝沐浴之后,随着一个女侍走进内屋,发现给她替换的衣服全是女子的服饰,还有各种巧夺天工的头饰、摆件铺满了半个屋子。
站近了一看,每一件衣服都是丝帛锦衣,用料极其考究,衣服样式全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既高贵又清雅,她试了几件,每一件衣服竟然都非常合身,似乎都是为她定做的一般。
“这宅子里的小姐哪里去了?”陈兰芝好奇地问着身边的女侍。
“回小姐,这家不住人。”
“不住人?那这屋子怎么像是有人住了很久的样子。”
“就奴婢几个在这看管着。”
“就你们几个?你们在这住了多久?”
“半年有余。”
“半年?这宅子是谁的?”
“是主人的。”
“哪个是你的主人。”
“刚才那位爷,个子高的。”
“哪个四王爷?”
“回小姐,我们不知道王不王爷的,只知道他是我们的主人,买了宅子后,主人就让我们几个从大业住过来,说是要等客人来,来住一晚上,这宅子就要卖掉了。”
陈兰芝暗暗咋舌,难道这个萧一南在半年前买下这宅子,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那这些衣服又是谁买的?”
“都是主人定做的。”
“定做的?这针线看着都是刚缝制的。”
“回小姐,这是一个时辰前刚做好的。”
“一个时辰前?这怎么可能?”陈兰芝瞪大了眼睛。
“奴婢不敢撒谎。”女侍吓得伏倒在地。
“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陈兰芝吓了一跳。
“回小姐,这些面料和服饰都是主人半年前就着人从各地采购的,前些日子,主人早早请了全天闻最好的十个制衣坊的掌柜,让他们设计好了所有的样式,这里的服饰,每一样主人都是亲自核验,检查,直到主人满意为止。一个时辰前,主人飞鸽传信,告诉了所有掌柜衣服的尺码,这些掌柜在一个时辰里便缝制好了所有衣服,先前小姐沐浴之时才送到。”
“一个时辰?”
陈兰芝简直不敢相信,从小庙那遇见萧一南算起到现在,最多三个时辰,这么多衣服,萧一南只看了自己几眼,就能报的出所有衣服的尺码。
想到萧一南看自己的目光竟是在计算衣服的尺寸,陈兰芝顿时涨红了脸,又细细看去,所有衣服都是外套,并无内衣,想来萧一南考虑极其缜密,故意只设计外服,避免尴尬。
“回小姐,奴婢真的不敢瞎说。”
“起来吧,没你事了,你退下吧。”
“小姐若是不需要奴婢了,那奴婢明日再来。”
“明日?”
“主人吩咐服侍完公子小姐后,我们都要住到外宅,内宅不留奴仆。”
“那,公子现在在哪?”
“就在对面的屋子,主人说公子受伤需要静养,这会应该是沐浴完毕在休息了。”
“他受伤了怎么沐浴?”
“有其他奴婢服侍的,小姐不用担心。”
想起庾风也是由这些女侍服侍沐浴,陈兰芝脸色微变,“公子那里,晚上也没有人服侍吧。”
“没有,主人替公子察看过伤势了,说是无碍。”
等女侍退下后,陈兰芝又翻弄着衣服边上的玉镯、首饰,各个精美绝伦,巧夺天工,而且价值不菲。她不禁带上又脱下了好几次,几乎每一样都戴着十分贴合、舒适。
最后,她在一堆饰物里选了一个不太显眼的碧玉簪夹了头发。
如此摆弄了一阵,陈兰芝已经睡意全无了。
她走到房门口,朝对面一间紧闭着的木门看了一会,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女侍说的庾风的屋子。
她走到屋子门口,朝右拉了拉木门的把手,打不开,门在里面被栓上了。
陈兰芝一下恼了起来。
在家里,两人虽然也是分房的,但庾风是从来不锁屋子的,没想到刚离开扶风的第一个晚上,庾风就变了。
她使劲敲了敲门。
“是兰芝吗?”
里面传来庾风的咳嗽声。
“嗯。”陈兰芝答应了一声。
“有事吗?”
听到庾风这句话,陈兰芝顿时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你好些吗?”
“淳于安替我治疗过了,现在好多了。”
庾风说淳于安的时候非常自信,听着像是在说自己的家臣。
“没事。”
原本想发作的陈兰芝强压下心头的不快。
“那我睡了,你也早点歇息了。”
陈兰芝咬了咬嘴唇,站在过道上发了一会呆,悻悻地朝前走去,她想去庭院里走走,这一天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这么晚了,兰芝姑娘还不休息?”
虽然知道坐着的就是陈兰芝,但当陈兰芝回头看他时,萧一南还是心头一颤。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女儿装的陈兰芝,心想这江南女子果然与北方女人气质大不相同,自己王府中也是娇妻美妾成群,但竟没有一人比得上眼前这个陈兰芝。
陈兰芝见是萧一南,想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他费了这么大周折准备的服饰,不禁脸上泛起一阵绯红。
“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住在此间屋子,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这才出来看一下。”
萧一南在离陈兰芝数步远处停了下来,眼睛看着陈兰芝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碧玉簪,心中暗暗赞叹陈兰芝的身材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
“哦,我觉得屋子里闷得很,出来走走。”
“圣上歇息了?”
萧一南闻着空气里的香味,一时间分辨不出这香味是出自庭院里的桂花还是陈兰芝的身上,不禁又超前走了一步。
“我决定不去大业了。”陈兰芝咬了咬嘴唇。
“不去了?好不容易到了天闻境内了,姑娘怎么变卦了,你不去大业,要去哪里?”萧一南诧异地问道。
“我去救我爹娘。”
“姑娘孤身一人,如何救得。”
“那总也比我孤身一人去什么皇宫里好吧,看你们个个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萧一南突然明白了过来,看来这女孩子又是受了冷遇了。
“哈哈,姑娘可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去大业的皇宫。”
“我不稀罕。”
“圣上没和你说吗?”
“你们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圣上,听着烦,他怎么成你们的圣上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企图?萧显才是你们的圣上,你们说他是圣上,莫非你们要拥立他造反?”
陈兰芝已经坐着庭院里冥思苦想了一阵,但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管庾风叫圣上。
“哦,既然姑娘这么说,那我就改称主上吧,主上真的没和姑娘说原因吗?”
“说什么?”陈兰芝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这次主上带着姑娘去大业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你们要让他去干嘛?”
此刻,陈兰芝已经很清楚此次去大业,表面上是救陈氏一家,实则是接庾风北上,自己之于萧一南,就好比赵智兴之于淳于安,充其量就是一个添头而已。
“正是。”
听到萧一南这短短两字,陈兰芝心头大震。
从扶风城出来,这一路她几乎和庾风形影不离,庾风与淳于安、萧一南并没有单独相处的时候,要是庾风知道他此行的目的,那说明他是在离开扶风前就知道了,也就是说他一直在瞒着自己,瞒着他的身份。如此想来,对淳于安和萧一南的举动,庾风没有一丝困惑疑惑便能解释得通了。
陈兰芝又联想到刚才庾风锁门不让自己进屋子的情形,心里不由得悲凉起来,看来,庾风一直在防着她。
“我,当然知道了。”
虽然自己一无所知,但陈兰芝并不想让萧一南察觉,于是假装满不在乎地回答者。
陈兰芝脸上的表情自然没能逃过萧一南的眼神,他莞尔一笑,“姑娘,那你就应该明白主上所做,都是为萧氏大业,主上是希望姑娘能在身边助他的。”
“他和你说过希望我在他身边?”听到这句话,陈兰芝又仿佛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正是,恕小王冒昧,小王知道姑娘和主上是有婚约的,只是这皇室有自己的规矩,一切还要太后认可了才行。姑娘既美又明事理,只恐大业城中无人能匹,太后见了,必定十分喜欢,到那时,姑娘自然就是东宫之主。若姑娘此时离去,不是便宜了宫里那些贱俾了吗?至于姑娘担心双亲之事,请姑娘宽心,若勒浩知道姑娘去了大业,反而不敢对令尊令堂下手了。”
见陈兰芝眉头舒缓了些,萧一南又道,“义周名义上与天闻结盟,实则听命于天闻,若主上成为天闻天子,陈大人便是国丈大人,试问义周还敢碰令尊令堂毫发否?”
陈兰芝恍然大悟,萧一南一席话解开了她心中的疙瘩。
“照你的说法,我只有去了大业,才能保住我爹娘性命?”
若是能保全自己父母的性命,那忍受庾风的冷淡也是值得了,她心里想着。
“正是,而且我们越快到达大业,越早让义周知道越好。”
“他怎么和你说的?”
“姑娘说的是?”
“刚才你不是说,说他希望我在他身边。”
在听到去大业可以保全父母后,陈兰芝又想开始琢磨先前的事了,她一着急,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羞涩了,但唯恐萧一南骗她,又加问了一句,“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萧一南心中暗暗好笑,陈兰芝倒是毫无寻常女子那种忸怩之态,“先前姑娘更衣之际,我向主上请安时,问起过如何安排姑娘,主上原话是,自然是要给我进台府里去的。这话就已经很明了,主上是要姑娘陪他一起进宫的。”
“可是,你们现在的圣上呢?他去了那,你们岂不是有两个圣上了?”
“刚才姑娘不是说主上已都告诉姑娘了吗?”
“嗯,我想让你再说一遍,看看你有没有骗他。”
陈兰芝听到庾风说要她一起进台府,已欣慰了很多,为不让萧一南看出她的神情,此时假装沉下脸来。
“小王原本是想等到进了大业城,再告知姑娘的,既然主上已都说了,那我说与姑娘听也无妨。”
“嗯,快说,我看你有没有骗人。”
萧一南看了一眼周围,此刻四下寂寥一片,此前他命令所有奴仆在服侍完庾风、陈兰芝后全都离开内宅,甚至连符武也不在内宅,偌大的内宅算上他和淳于安,只有四个人。
“姑娘,显已病危。”
他朝陈兰芝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
陈兰芝倒是没有惊讶,这一点她已猜到,以前一直听父亲说起天下局势,说到过二十多年前天闻燕、代两王争权,最终拥立燕王的贺贯之,也就是萧一南说的明公胜出,立萧显为帝。此后,贺贯之把持朝政近二十年,权贵天下。这萧一南一口一个明公,显然是贺贯之一派的人。如果萧显病危,天闻朝局自会动荡,能找一个萧显的替身,继续听命与贺贯之,自然就可以保住他在朝中的地位。
“主上去台府内,就是要替换萧显。”萧一南几乎已经凑到了陈兰芝耳边。
“那么多皇亲国戚、皇后嫔妃,岂有认不出的道理?”
陈兰芝心想反正庾风是不会开口说了,不如就问个彻底。
“谁能识别出孪生子,而且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知道萧显还有一个孪生兄弟。至于内宫,徐皇后生性淡泊,不喜后宫琐事,宠信谁,不是都是主上说了算的吗,只要太后点头,姑娘进到宫内,还不都听你的。”
“哼,他一下多出那么多老婆,还能听我的?”陈兰芝脸上一红。
“姑娘这点自信都没有?”萧一南哈哈笑了。
见萧一南此刻的笑容有些轻浮,陈兰芝不由得生厌起来,此前对萧一南的好感顿时无影无踪了。
“那,太后应该知道他不是萧显吧。”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太后,姑娘进到大业,只要讨了太后欢心,所有的事就都成了。”
“什么事成了,要成什么事?”
“姑娘和主上的事啊,姑娘不是一直想和主上成为夫妻吗,若是有太后钦点,主上便无法推辞了。”
“这,你怎么知道?”
陈兰芝大吃一惊,她和庾风对外虽以夫妻相称,但实则只有虚名,庾风一直推说要等越池定的娃娃亲退了,才能与陈兰芝结为夫妻,两人对外称夫妻已快半年,别说同房,庾风甚至连手都没碰过她几次。
“姑娘可能还不知道,太后的娘家也是越池何家,所以才会放心把主上托付给陈大人。主上是萧氏燕王次子,虽寄养在越池,太后可一直牵挂着的,这些年主上的大小事,又有哪一桩哪一件不为太后所知的。”
“越池何家,你是说我娘把我的事都告诉了太后?”
这一次,陈兰芝真的目瞪口呆了。
“若说起来,太后和姑娘也是沾亲带故的,太后想知道的,何家怎敢不一一禀报。”
“那,”陈兰芝刚想问萧一南庾风娃娃亲的事太后是不是知道,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姑娘是好奇我怎么都知道吧。”
陈兰芝顺势点了点头。
“萧氏全族,太后最信赖的便是小王,所有越池何家传给太后的消息,都是从我这过手的。但姑娘放心,涉及主上的事,我是决计不会和外人透露半分的。”
陈兰芝点了点头,萧一南这话她完全相信,就凭这个男人在一个素未见面的女子身上花的精力,这太后必定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迷倒了。
“那太后知道我和他有婚约?”
“自然知道,按照太后原来的意思,是不想主上再和天闻有什么瓜葛了,陈大人一心想把姑娘许给主上这事,太后是反对的。”
“什么,太后反对?”陈兰芝一听便又急了。
“是啊,太后和陈夫人都是越池何家之人,姑娘和主上成亲,主上岂不是又要和萧氏搭上关系了吗,在太后眼里,主上早已是庾风了。”
“那我现在去大业,不是自找无趣?”陈兰芝叹了口气。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太后确定是这么想的,可是眼下,萧显病危,天闻面临继承问题,燕王如果无后,太后也就权力旁落了,所以才想着要主上去台府顶上萧显,这样,便还是燕王一系的天下。”
“你都不是燕王一系,你瞎操心这些干嘛。”这句话在陈兰芝脑中一闪而过。
“那我去了,太后能喜欢?”
“萧显宠信全妃,太后自然想借这个机会找一个自己人坐镇东宫,姑娘是太后娘家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的呢,况且姑娘又是如此天仙一般的人物。”
陈兰芝逐渐习惯了萧一南油嘴滑舌的一面,再听到他的恭维话,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受用了。
“你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不让我离开这里。”
“自然,可以这么说吧。姑娘现在去大业,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天经地义,顺理成章,如果你现在离开主上,那岂不是便宜了那些台府里的女人了。”
“什么这些、那些的,说得好像我要送上门去似的。”
陈兰芝撇了撇嘴,想到大业有最有权势的太后撑腰,心里已安心了很多。
“经我这一说,姑娘可以安心去休息了吧。”
“你说的花好月好的,他终究是去做替身的,万一被发现,不是满门抄斩也是身败名裂,他可知道这其中的危险?”
“适才我观察主上,宽厚仁义,与萧显性格迥然,然而朝堂和内宫终究险恶,所以更需要姑娘在主上身边时刻提醒保护。”
“那你得先告诉我,朝堂和内宫有哪些需要提防的人。”
萧一南听她如此说,知道陈兰芝已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如今天闻朝堂有三派,太傅贺公这派实力最强,朝中唯一能与明公他较劲的只有大司马全炳昌,全炳昌之女全昭仪是萧显最宠的妃子,全炳昌因此得势,台府总管黄门侍郎郝濂是全炳昌的人,后宫中有不少郝濂的耳目,姑娘要千万小心。还有一派便是中立派,以元度元大人为首,此派多为文臣,并无实权,且元度大人与明公交好,此次主上入大业,元大人也是知晓的。”
“那你又是哪一派的?”
“小王一心服侍主上,只要对主上有利的,小王便站哪一边。”
“你这话过于滑头,我看倒是要防着你才对。”
“哈哈,姑娘说笑了。”
“按照刚才你说的,只要瞒过全炳昌和郝濂就安全了?”
“应该是。”
“怎么又是应该是了,到底是还是不是?”
“姑娘,这为官为政之事,向来反复,又有谁能保证今天的朋友,突然变成明日的敌人。”
“那我该相信谁?”
“朝中事,姑娘可以相信我,内宫事,唯淳大人可信赖。”
“就你们俩?”陈兰芝狐疑地看着萧一南。
“就我们俩。”萧一南点了点头。
“你一个劲说的明公呢,难道他也不可信?”
“姑娘,我还是那句话,这朝堂之上,只有利益,没有朋友,更没有永久的朋友,所以,凡是都得留个心眼才好。”
“可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利益,姑娘,我俩之间只要有利益关系,姑娘便可信我。”
“呵呵,你这么说,我倒是信了,我俩有什么利益关系?我们既不沾亲又不带故。”
“无需沾亲带故,姑娘,我能帮你实现你眼下最想做成的事。”
萧一南的眼睛盯着陈兰芝。
陈兰芝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说的是,只有你才是那个能影响太后的人?”
“姑娘聪慧过人。”萧一南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
“难道除了太后,我就没法在那里生存了?”
“当然可以生存,但要是太后不喜,那主上在姑娘面前怕是永远一副冷漠的表情。”
“你又能肯定他会听太后的?”
“这次主上能答应赴大业做替身,就是想回到太后身边,所以,太后才是他此行唯一的动力。”
原来他一直知道他娘就是天闻的太后,却隐忍到现在,还谎称自己是孤儿,想到这,陈兰芝不由得又恼了起来。
“要是我做了东宫的主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刚才说了,我一心服侍主上,怎敢有非分之想。”
“哼,说一套做一套,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哈哈,和姑娘说话,极是通透。”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到时候姑娘只要记得在下的好便是。”
陈兰芝皱了皱眉,“我不喜欢欠债。”
“姑娘,这绝对不是债。”
“那个胖子…”陈兰芝想起淳于安来,这个胖子的耳力惊人,他们俩的对话想来也飘进了淳于安的耳朵里。
“姑娘,我刚才说了,在外姑娘就找我,在宫内,淳于安就是姑娘的心腹。”
“宫内,莫不成他是…”
萧一南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不是无寂子那个什么派里的吗?怎么去做了太监。”话一出口,陈兰芝赶紧朝身后看了一眼。
“呵呵,淳大人心存高远,又怎在乎这驱驱肉身。”
“说得真恶心,我要回去休息了。”
陈兰芝站了起来。
“小王恭送娘娘。”萧一南弯下腰来。
“我怎么一会就从姑娘变娘娘了。”
“在小王眼里,姑娘马上就要做娘娘了。”
陈兰芝噗嗤一笑,“明日我们赶紧上路吧。”
借着月光,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坐在庭院当中,仔细看去,此人长发披肩,身材妙曼,是个女子。
萧一南心下一动,便走出屋子,朝女子走去。
陈兰芝沐浴之后,随着一个女侍走进内屋,发现给她替换的衣服全是女子的服饰,还有各种巧夺天工的头饰、摆件铺满了半个屋子。
站近了一看,每一件衣服都是丝帛锦衣,用料极其考究,衣服样式全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既高贵又清雅,她试了几件,每一件衣服竟然都非常合身,似乎都是为她定做的一般。
“这宅子里的小姐哪里去了?”陈兰芝好奇地问着身边的女侍。
“回小姐,这家不住人。”
“不住人?那这屋子怎么像是有人住了很久的样子。”
“就奴婢几个在这看管着。”
“就你们几个?你们在这住了多久?”
“半年有余。”
“半年?这宅子是谁的?”
“是主人的。”
“哪个是你的主人。”
“刚才那位爷,个子高的。”
“哪个四王爷?”
“回小姐,我们不知道王不王爷的,只知道他是我们的主人,买了宅子后,主人就让我们几个从大业住过来,说是要等客人来,来住一晚上,这宅子就要卖掉了。”
陈兰芝暗暗咋舌,难道这个萧一南在半年前买下这宅子,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那这些衣服又是谁买的?”
“都是主人定做的。”
“定做的?这针线看着都是刚缝制的。”
“回小姐,这是一个时辰前刚做好的。”
“一个时辰前?这怎么可能?”陈兰芝瞪大了眼睛。
“奴婢不敢撒谎。”女侍吓得伏倒在地。
“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陈兰芝吓了一跳。
“回小姐,这些面料和服饰都是主人半年前就着人从各地采购的,前些日子,主人早早请了全天闻最好的十个制衣坊的掌柜,让他们设计好了所有的样式,这里的服饰,每一样主人都是亲自核验,检查,直到主人满意为止。一个时辰前,主人飞鸽传信,告诉了所有掌柜衣服的尺码,这些掌柜在一个时辰里便缝制好了所有衣服,先前小姐沐浴之时才送到。”
“一个时辰?”
陈兰芝简直不敢相信,从小庙那遇见萧一南算起到现在,最多三个时辰,这么多衣服,萧一南只看了自己几眼,就能报的出所有衣服的尺码。
想到萧一南看自己的目光竟是在计算衣服的尺寸,陈兰芝顿时涨红了脸,又细细看去,所有衣服都是外套,并无内衣,想来萧一南考虑极其缜密,故意只设计外服,避免尴尬。
“回小姐,奴婢真的不敢瞎说。”
“起来吧,没你事了,你退下吧。”
“小姐若是不需要奴婢了,那奴婢明日再来。”
“明日?”
“主人吩咐服侍完公子小姐后,我们都要住到外宅,内宅不留奴仆。”
“那,公子现在在哪?”
“就在对面的屋子,主人说公子受伤需要静养,这会应该是沐浴完毕在休息了。”
“他受伤了怎么沐浴?”
“有其他奴婢服侍的,小姐不用担心。”
想起庾风也是由这些女侍服侍沐浴,陈兰芝脸色微变,“公子那里,晚上也没有人服侍吧。”
“没有,主人替公子察看过伤势了,说是无碍。”
等女侍退下后,陈兰芝又翻弄着衣服边上的玉镯、首饰,各个精美绝伦,巧夺天工,而且价值不菲。她不禁带上又脱下了好几次,几乎每一样都戴着十分贴合、舒适。
最后,她在一堆饰物里选了一个不太显眼的碧玉簪夹了头发。
如此摆弄了一阵,陈兰芝已经睡意全无了。
她走到房门口,朝对面一间紧闭着的木门看了一会,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女侍说的庾风的屋子。
她走到屋子门口,朝右拉了拉木门的把手,打不开,门在里面被栓上了。
陈兰芝一下恼了起来。
在家里,两人虽然也是分房的,但庾风是从来不锁屋子的,没想到刚离开扶风的第一个晚上,庾风就变了。
她使劲敲了敲门。
“是兰芝吗?”
里面传来庾风的咳嗽声。
“嗯。”陈兰芝答应了一声。
“有事吗?”
听到庾风这句话,陈兰芝顿时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你好些吗?”
“淳于安替我治疗过了,现在好多了。”
庾风说淳于安的时候非常自信,听着像是在说自己的家臣。
“没事。”
原本想发作的陈兰芝强压下心头的不快。
“那我睡了,你也早点歇息了。”
陈兰芝咬了咬嘴唇,站在过道上发了一会呆,悻悻地朝前走去,她想去庭院里走走,这一天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这么晚了,兰芝姑娘还不休息?”
虽然知道坐着的就是陈兰芝,但当陈兰芝回头看他时,萧一南还是心头一颤。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女儿装的陈兰芝,心想这江南女子果然与北方女人气质大不相同,自己王府中也是娇妻美妾成群,但竟没有一人比得上眼前这个陈兰芝。
陈兰芝见是萧一南,想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他费了这么大周折准备的服饰,不禁脸上泛起一阵绯红。
“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住在此间屋子,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这才出来看一下。”
萧一南在离陈兰芝数步远处停了下来,眼睛看着陈兰芝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碧玉簪,心中暗暗赞叹陈兰芝的身材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
“哦,我觉得屋子里闷得很,出来走走。”
“圣上歇息了?”
萧一南闻着空气里的香味,一时间分辨不出这香味是出自庭院里的桂花还是陈兰芝的身上,不禁又超前走了一步。
“我决定不去大业了。”陈兰芝咬了咬嘴唇。
“不去了?好不容易到了天闻境内了,姑娘怎么变卦了,你不去大业,要去哪里?”萧一南诧异地问道。
“我去救我爹娘。”
“姑娘孤身一人,如何救得。”
“那总也比我孤身一人去什么皇宫里好吧,看你们个个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萧一南突然明白了过来,看来这女孩子又是受了冷遇了。
“哈哈,姑娘可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去大业的皇宫。”
“我不稀罕。”
“圣上没和你说吗?”
“你们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圣上,听着烦,他怎么成你们的圣上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企图?萧显才是你们的圣上,你们说他是圣上,莫非你们要拥立他造反?”
陈兰芝已经坐着庭院里冥思苦想了一阵,但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管庾风叫圣上。
“哦,既然姑娘这么说,那我就改称主上吧,主上真的没和姑娘说原因吗?”
“说什么?”陈兰芝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这次主上带着姑娘去大业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你们要让他去干嘛?”
此刻,陈兰芝已经很清楚此次去大业,表面上是救陈氏一家,实则是接庾风北上,自己之于萧一南,就好比赵智兴之于淳于安,充其量就是一个添头而已。
“正是。”
听到萧一南这短短两字,陈兰芝心头大震。
从扶风城出来,这一路她几乎和庾风形影不离,庾风与淳于安、萧一南并没有单独相处的时候,要是庾风知道他此行的目的,那说明他是在离开扶风前就知道了,也就是说他一直在瞒着自己,瞒着他的身份。如此想来,对淳于安和萧一南的举动,庾风没有一丝困惑疑惑便能解释得通了。
陈兰芝又联想到刚才庾风锁门不让自己进屋子的情形,心里不由得悲凉起来,看来,庾风一直在防着她。
“我,当然知道了。”
虽然自己一无所知,但陈兰芝并不想让萧一南察觉,于是假装满不在乎地回答者。
陈兰芝脸上的表情自然没能逃过萧一南的眼神,他莞尔一笑,“姑娘,那你就应该明白主上所做,都是为萧氏大业,主上是希望姑娘能在身边助他的。”
“他和你说过希望我在他身边?”听到这句话,陈兰芝又仿佛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正是,恕小王冒昧,小王知道姑娘和主上是有婚约的,只是这皇室有自己的规矩,一切还要太后认可了才行。姑娘既美又明事理,只恐大业城中无人能匹,太后见了,必定十分喜欢,到那时,姑娘自然就是东宫之主。若姑娘此时离去,不是便宜了宫里那些贱俾了吗?至于姑娘担心双亲之事,请姑娘宽心,若勒浩知道姑娘去了大业,反而不敢对令尊令堂下手了。”
见陈兰芝眉头舒缓了些,萧一南又道,“义周名义上与天闻结盟,实则听命于天闻,若主上成为天闻天子,陈大人便是国丈大人,试问义周还敢碰令尊令堂毫发否?”
陈兰芝恍然大悟,萧一南一席话解开了她心中的疙瘩。
“照你的说法,我只有去了大业,才能保住我爹娘性命?”
若是能保全自己父母的性命,那忍受庾风的冷淡也是值得了,她心里想着。
“正是,而且我们越快到达大业,越早让义周知道越好。”
“他怎么和你说的?”
“姑娘说的是?”
“刚才你不是说,说他希望我在他身边。”
在听到去大业可以保全父母后,陈兰芝又想开始琢磨先前的事了,她一着急,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羞涩了,但唯恐萧一南骗她,又加问了一句,“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萧一南心中暗暗好笑,陈兰芝倒是毫无寻常女子那种忸怩之态,“先前姑娘更衣之际,我向主上请安时,问起过如何安排姑娘,主上原话是,自然是要给我进台府里去的。这话就已经很明了,主上是要姑娘陪他一起进宫的。”
“可是,你们现在的圣上呢?他去了那,你们岂不是有两个圣上了?”
“刚才姑娘不是说主上已都告诉姑娘了吗?”
“嗯,我想让你再说一遍,看看你有没有骗他。”
陈兰芝听到庾风说要她一起进台府,已欣慰了很多,为不让萧一南看出她的神情,此时假装沉下脸来。
“小王原本是想等到进了大业城,再告知姑娘的,既然主上已都说了,那我说与姑娘听也无妨。”
“嗯,快说,我看你有没有骗人。”
萧一南看了一眼周围,此刻四下寂寥一片,此前他命令所有奴仆在服侍完庾风、陈兰芝后全都离开内宅,甚至连符武也不在内宅,偌大的内宅算上他和淳于安,只有四个人。
“姑娘,显已病危。”
他朝陈兰芝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
陈兰芝倒是没有惊讶,这一点她已猜到,以前一直听父亲说起天下局势,说到过二十多年前天闻燕、代两王争权,最终拥立燕王的贺贯之,也就是萧一南说的明公胜出,立萧显为帝。此后,贺贯之把持朝政近二十年,权贵天下。这萧一南一口一个明公,显然是贺贯之一派的人。如果萧显病危,天闻朝局自会动荡,能找一个萧显的替身,继续听命与贺贯之,自然就可以保住他在朝中的地位。
“主上去台府内,就是要替换萧显。”萧一南几乎已经凑到了陈兰芝耳边。
“那么多皇亲国戚、皇后嫔妃,岂有认不出的道理?”
陈兰芝心想反正庾风是不会开口说了,不如就问个彻底。
“谁能识别出孪生子,而且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知道萧显还有一个孪生兄弟。至于内宫,徐皇后生性淡泊,不喜后宫琐事,宠信谁,不是都是主上说了算的吗,只要太后点头,姑娘进到宫内,还不都听你的。”
“哼,他一下多出那么多老婆,还能听我的?”陈兰芝脸上一红。
“姑娘这点自信都没有?”萧一南哈哈笑了。
见萧一南此刻的笑容有些轻浮,陈兰芝不由得生厌起来,此前对萧一南的好感顿时无影无踪了。
“那,太后应该知道他不是萧显吧。”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太后,姑娘进到大业,只要讨了太后欢心,所有的事就都成了。”
“什么事成了,要成什么事?”
“姑娘和主上的事啊,姑娘不是一直想和主上成为夫妻吗,若是有太后钦点,主上便无法推辞了。”
“这,你怎么知道?”
陈兰芝大吃一惊,她和庾风对外虽以夫妻相称,但实则只有虚名,庾风一直推说要等越池定的娃娃亲退了,才能与陈兰芝结为夫妻,两人对外称夫妻已快半年,别说同房,庾风甚至连手都没碰过她几次。
“姑娘可能还不知道,太后的娘家也是越池何家,所以才会放心把主上托付给陈大人。主上是萧氏燕王次子,虽寄养在越池,太后可一直牵挂着的,这些年主上的大小事,又有哪一桩哪一件不为太后所知的。”
“越池何家,你是说我娘把我的事都告诉了太后?”
这一次,陈兰芝真的目瞪口呆了。
“若说起来,太后和姑娘也是沾亲带故的,太后想知道的,何家怎敢不一一禀报。”
“那,”陈兰芝刚想问萧一南庾风娃娃亲的事太后是不是知道,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姑娘是好奇我怎么都知道吧。”
陈兰芝顺势点了点头。
“萧氏全族,太后最信赖的便是小王,所有越池何家传给太后的消息,都是从我这过手的。但姑娘放心,涉及主上的事,我是决计不会和外人透露半分的。”
陈兰芝点了点头,萧一南这话她完全相信,就凭这个男人在一个素未见面的女子身上花的精力,这太后必定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迷倒了。
“那太后知道我和他有婚约?”
“自然知道,按照太后原来的意思,是不想主上再和天闻有什么瓜葛了,陈大人一心想把姑娘许给主上这事,太后是反对的。”
“什么,太后反对?”陈兰芝一听便又急了。
“是啊,太后和陈夫人都是越池何家之人,姑娘和主上成亲,主上岂不是又要和萧氏搭上关系了吗,在太后眼里,主上早已是庾风了。”
“那我现在去大业,不是自找无趣?”陈兰芝叹了口气。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太后确定是这么想的,可是眼下,萧显病危,天闻面临继承问题,燕王如果无后,太后也就权力旁落了,所以才想着要主上去台府顶上萧显,这样,便还是燕王一系的天下。”
“你都不是燕王一系,你瞎操心这些干嘛。”这句话在陈兰芝脑中一闪而过。
“那我去了,太后能喜欢?”
“萧显宠信全妃,太后自然想借这个机会找一个自己人坐镇东宫,姑娘是太后娘家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的呢,况且姑娘又是如此天仙一般的人物。”
陈兰芝逐渐习惯了萧一南油嘴滑舌的一面,再听到他的恭维话,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受用了。
“你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不让我离开这里。”
“自然,可以这么说吧。姑娘现在去大业,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天经地义,顺理成章,如果你现在离开主上,那岂不是便宜了那些台府里的女人了。”
“什么这些、那些的,说得好像我要送上门去似的。”
陈兰芝撇了撇嘴,想到大业有最有权势的太后撑腰,心里已安心了很多。
“经我这一说,姑娘可以安心去休息了吧。”
“你说的花好月好的,他终究是去做替身的,万一被发现,不是满门抄斩也是身败名裂,他可知道这其中的危险?”
“适才我观察主上,宽厚仁义,与萧显性格迥然,然而朝堂和内宫终究险恶,所以更需要姑娘在主上身边时刻提醒保护。”
“那你得先告诉我,朝堂和内宫有哪些需要提防的人。”
萧一南听她如此说,知道陈兰芝已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如今天闻朝堂有三派,太傅贺公这派实力最强,朝中唯一能与明公他较劲的只有大司马全炳昌,全炳昌之女全昭仪是萧显最宠的妃子,全炳昌因此得势,台府总管黄门侍郎郝濂是全炳昌的人,后宫中有不少郝濂的耳目,姑娘要千万小心。还有一派便是中立派,以元度元大人为首,此派多为文臣,并无实权,且元度大人与明公交好,此次主上入大业,元大人也是知晓的。”
“那你又是哪一派的?”
“小王一心服侍主上,只要对主上有利的,小王便站哪一边。”
“你这话过于滑头,我看倒是要防着你才对。”
“哈哈,姑娘说笑了。”
“按照刚才你说的,只要瞒过全炳昌和郝濂就安全了?”
“应该是。”
“怎么又是应该是了,到底是还是不是?”
“姑娘,这为官为政之事,向来反复,又有谁能保证今天的朋友,突然变成明日的敌人。”
“那我该相信谁?”
“朝中事,姑娘可以相信我,内宫事,唯淳大人可信赖。”
“就你们俩?”陈兰芝狐疑地看着萧一南。
“就我们俩。”萧一南点了点头。
“你一个劲说的明公呢,难道他也不可信?”
“姑娘,我还是那句话,这朝堂之上,只有利益,没有朋友,更没有永久的朋友,所以,凡是都得留个心眼才好。”
“可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利益,姑娘,我俩之间只要有利益关系,姑娘便可信我。”
“呵呵,你这么说,我倒是信了,我俩有什么利益关系?我们既不沾亲又不带故。”
“无需沾亲带故,姑娘,我能帮你实现你眼下最想做成的事。”
萧一南的眼睛盯着陈兰芝。
陈兰芝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说的是,只有你才是那个能影响太后的人?”
“姑娘聪慧过人。”萧一南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
“难道除了太后,我就没法在那里生存了?”
“当然可以生存,但要是太后不喜,那主上在姑娘面前怕是永远一副冷漠的表情。”
“你又能肯定他会听太后的?”
“这次主上能答应赴大业做替身,就是想回到太后身边,所以,太后才是他此行唯一的动力。”
原来他一直知道他娘就是天闻的太后,却隐忍到现在,还谎称自己是孤儿,想到这,陈兰芝不由得又恼了起来。
“要是我做了东宫的主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刚才说了,我一心服侍主上,怎敢有非分之想。”
“哼,说一套做一套,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哈哈,和姑娘说话,极是通透。”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到时候姑娘只要记得在下的好便是。”
陈兰芝皱了皱眉,“我不喜欢欠债。”
“姑娘,这绝对不是债。”
“那个胖子…”陈兰芝想起淳于安来,这个胖子的耳力惊人,他们俩的对话想来也飘进了淳于安的耳朵里。
“姑娘,我刚才说了,在外姑娘就找我,在宫内,淳于安就是姑娘的心腹。”
“宫内,莫不成他是…”
萧一南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不是无寂子那个什么派里的吗?怎么去做了太监。”话一出口,陈兰芝赶紧朝身后看了一眼。
“呵呵,淳大人心存高远,又怎在乎这驱驱肉身。”
“说得真恶心,我要回去休息了。”
陈兰芝站了起来。
“小王恭送娘娘。”萧一南弯下腰来。
“我怎么一会就从姑娘变娘娘了。”
“在小王眼里,姑娘马上就要做娘娘了。”
陈兰芝噗嗤一笑,“明日我们赶紧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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