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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寻剑

    他们与木剑无缘,却与另一把剑有缘。

    一条捕风捉影却价值千金的消息,将秦子荣和小花引领到荒芜广袤的东洲沙漠,而这已是二人寻剑的第七个年头了。

    七年来,秦子荣固然没有停下修行的脚步。

    到了大成境界,每一点小小的进步都能带来完全不同的领悟,而其对应的难度也堪比于夺天地造化、摘日月星辰。

    而与秦子荣同行的小花则似乎从来没有修炼过。据她自己说,她掌握了一种神奇的秘法,能够直接从天然的花草灵芝中汲取吐纳所需的灵力。

    西南洲的沙漠位居远西,而东洲的沙漠则恰在中央,将整片大陆分割开来,造就了大漠南北两端截然不同的人土风情。

    秦子荣和小花按照线人的指点,从富饶的北国出发,沿着一条渐渐消失的漠中小路踏空挪移,闯过无数的明关暗卡,斩杀千百的凶妖恶兽,终于来到了此行目的地。

    能站在这里的人,天下不过一手之数。

    若非有小花的助力,就连秦子荣也抵不过那些挡在路上、成群结队的大成古妖。

    二人停步,静视前方。

    无垠荒漠的中央,赫然有一艘被黄沙掩埋大半、腐朽不堪的小木船。

    沙漠中有船,这已经足够稀奇了,而更稀奇的是,船中竟坐着一具洁白如玉的骨架。

    最稀奇的是,那副骨架手持一只长长的钓竿,竟是在沙漠里乘船钓鱼。

    历尽千辛万苦,眼前却是这样一幅离奇的场景,没人不会为此惊诧。

    见多识广的秦子荣同样惊讶了片刻。但他很快镇静下来,因为他看到了钓竿上悬着的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剑。

    小花踏上一步,兴奋地道:“就是它,看来这把剑可要比曼罗浮屠那把来的简单。”

    秦子荣也笑道:“是,是。不怕人家考验咱们的实力,就怕它出些遮遮掩掩的难题。”

    小花将周围用特殊的匿息阵法笼罩起来,确认再无妖兽作乱之后,拍拍秦子荣的肩膀道:“你敢不敢直接上去?”

    她嘴上与秦子荣搭话,眼睛仍是死盯着断剑不放。

    秦子荣摊手,小声道:“不敢,不敢。”

    两位顶尖大成所以如此谨慎,全因这一方天地诡异无比,不容大意。

    按说天地灵气,稀薄有数,总有定论。可秦子荣和小花站在船边,竟连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感应不到,这是百年难遇的异象,他们自然觉得心惊。

    小花也萌生了退意,便先扯皮道:“走了这么久,先歇息一下也无妨。子荣,你猜猜那是谁的骸骨?”

    秦子荣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我还真有些印象。看他那千年不腐的斗篷,想必就是开灵初年冠绝天下、称霸东洲、号称‘钓天三鱼’的华石珠,相传他就连天上的鱼也能钓下来三条。”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原来这一把名剑便在他手里。”

    小花奇道:“开灵年间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我竟闻所未闻。”

    秦子荣悄悄挪开两步,这才笑道:“你闻所未闻,因为这人根本就是我杜撰的,虽没钓到鱼,某人倒是咬钩了。华石珠,花是猪嘛。”

    小花气急败坏,连连跺脚道:“好啊,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捉弄我。老大不小的人这么幼稚,也不嫌害臊。”

    秦子荣“切”了一声,反驳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谁偷藏我的兵器,害我找了半天、最后还寻到妖窟里去了?”

    听了秦子荣满怀愤意的控告,小花脸一红,低头道:“对不起,我那次做的是有点过火。”

    若按二人平时相处,她本可以再翻前朝旧账回击,可这次小花一改两人拌嘴的常态,竟规规矩矩地向秦子荣示弱。

    秦子荣很少听她主动道歉,以为小花真受了委屈,心一下子软了。

    他凑了过去,刚想说些什么,竟被小花精巧无比的牵引掌法在瞬息之间抓住胳臂、扭转了身形,直冲断剑方向而去。

    二人的绝对修为仍有差距,大惊失色的秦子荣纵然想要抵抗,又如何反制小花稳压自己一头的灵力?

    他眼前一花,一个踉跄,已然来到断剑面前,只听身后小花的声音悠悠传来:“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子荣却没马上答话。仿佛是受了命运的指引,他情不自禁地取下那把断剑,也在灵入剑体的一刹那通晓了断剑所有的秘密。

    他明白了,为何这把剑的主人会选择这样一个荒唐的归宿。

    秦子荣更知道了,为何古往今来,有很多比他更强的人来过这儿,但没有一个人拿走过这把剑。

    或许,秦子荣只有一件事还不知道:从手握断剑的那一刻,他就获得了一个新的身份——联系两个时代的传话者。

    借由这把剑神奇的能力,秦子荣看到他从出生到死亡经历的每一年、每一天。在断剑铸就的空间里,关于过去的片段与实际分毫不差,关于未来的预言则让人心服口服。

    一张张真实的画面令秦子荣笃定,断剑所昭示的即是他的一辈子,不容许任何修正与质疑。

    倘若一个人在五十岁便读完了自己二百五十岁的人生,他又何必再带走这柄剑?

    反正,一切都是注定,一切都无法改变,只消按照预设好的轨迹行动,没有变数。

    这不是一把名剑,这是一把彻头彻尾的邪剑。

    小花见秦子荣缓缓转身,看到他阴晴不定的脸色,赶紧靠过去问道:“怎么样,你受没受伤?”

    她还从未看过秦子荣这般落魄的模样,关切地拉起他颤抖的手,满脸焦急。

    此时此刻,秦子荣已是迷茫到了极点,精神状态俨然与行尸走肉无异。

    可看着小花担心的面庞,他突然横生一股中气,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小花拿到这把剑,绝不能。

    秦子荣勉强摇了摇头,用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回应了小花的关心。他牢牢握住断剑的剑柄,迎着灼眼的烈日,企图用瞳孔的滚烫消解内心世界的压抑。

    见状不妙,小花正欲伸手夺剑,却听秦子荣郑重地道:“小花,这七年,我从没求过你。”

    小花原以为秦子荣又要开玩笑,可听他重若千钧的语气,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秦子荣道:“今天,咱们找到了第一把剑,我也想求你第一件事。小花,我……”

    小花不等他讲完,便低下头道:“我答应你了。”

    秦子荣愣道:“我还没说呢。”

    小花的脸颊红得发烫:“我和你一起闯荡了七年,你一个小小的大成前期,心里想什么我能不清楚?”

    秦子荣点了一下头,道:“噢。”

    两人沉默了少许。

    秦子荣又讪笑道:“其实我不是想求你一件事,而是想求你两件事。”

    小花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第一件事,你再求我一百件事都可以。”

    她真是个神奇的女人,只用了三句话,便把秦子荣从阴暗的悬崖边拉了回来。现在,这个男人重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女人能给予男人的情绪价值,往往比她们自己想象得还要大得多。

    但秦子荣的转变,也并不全由于小花表露的心迹。

    他忽然想起,在刚刚看到的人生轨迹中,并没有刚刚这一幕。

    于是,想要一探究竟的秦子荣第二次催动了断剑。

    一切豁然开朗。

    他长舒了一口气,低头对小花道:“这把剑先放在我这儿。”

    此话一出,小花突然意识到什么,红着眼眶,扭过头道:“你刚才就是要说这事?你真想要这把剑,我难道还会硬抢?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秦子荣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赔笑道:“我错了,这把剑应该给你……我一开始就是为了你才来的呀。”

    小花转过头来,使劲锤着秦子荣的胸口,带着哭腔骂道:“混蛋,我要这把半截的破剑做什么?你就故意气我,是不是?”

    秦子荣不知所措,把递上断剑的手又缩了回来,诺诺道:“你不是说要成仙吗?”

    小花闻言,破涕为笑,伏在秦子荣肩旁,轻声道:“整天和你这个大傻子待在一起,别说八柄名剑,我就算有八十八柄,也成不了仙啦。”

    秦子荣听了小花别有用意的话,想起她先前欲说还休的柔情,心里又甜蜜、又忐忑,叹道:“我除了打架斗法,便只会惹你生气,确实帮不上忙。”

    小花挽起头发,深情脉脉地道:“从今以后,你惹我生气的日子还长着呢。”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秦子荣还能再退缩么?

    这本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因为秦子荣和小花找到了八大名剑之一的断剑,前者又惊险地克服了对过去与未来的执念、战胜了时间的心魔,顺利收下这柄名剑。

    而在秦子荣左侧脸颊上一个软绵绵、轻飘飘、带着淡花香味的亲吻,则赋予这一天更多特殊的意义。

    小花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通常不会犯错,但聪明人犯的错通常也要比笨人犯的错要严重得多。

    小花这一辈子只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个就是错误地判断了八大名剑的意义。

    这并不怪她,隅于有限的眼界,修真界的人毕竟想不到太多。

    第二个则是太快地决断了自己与秦子荣的关系。

    这也不能全怪她,感情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小花在三个月后的移情别恋给秦子荣和她自己的心上都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

    移情别恋,这听起来是个很糟糕、很严重的贬义词。

    可若你是一个生在修真界的女人,而你移情别恋的对象又恰好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男人,那这件事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就连秦子荣都不得不承认,再优秀的人在那个男人面前都会显得平凡。

    在秦子荣与小花私定终身的两个月后,他们便结识了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的身旁也有一个女人。

    当他们四个人站在一起,整个修真界都要为之动容。

    男人的名字叫骆青,女人的名字叫范晓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