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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信封里的无暇花

    傅六爷不仅在京都的火车站,成功地又洗劫了一次家兄,居然还收获了意外之喜。

    看到哥哥们身边的关晓彤,她收了钱和给家里带的东西,还有一摞模拟试卷,就立刻和哥哥们挥手道别。

    好久没见的两个人靠在站台的大柱上,拉着手,面对着火车,聊着分开以后,大大小小的事。

    “我不打算再继续滑了。”关晓彤摆弄着傅海棠的手指“这段时间成绩一般,不上不下的。而且,我现在学的运动创伤这个专业也挺好的,将来就业也容易。”

    对于关晓彤,傅海棠是明白的,她其实一直在拼的就是份体面稳定的生活。她现在借着体育加分,学费全免地上了体院,毕业以后如果想就业,留在京都问题也不大,比起弄得一身伤病再退下来的未知将来,她的选择看起来是明智的。

    “你呢?还打算滑吗?有没有其他队联系过你?”

    “不想”傅海棠靠在柱子上,磕着右脚的脚尖儿“也没人来找我,老刘他们说得也对,缺了谁地球都照样转,咱们那儿也向来不缺滑冰的料,什么世界冠军的苗子,都是不着调地瞎吹。哪个省份不是人才济济,谁真会把我这逃兵当回事?”

    傅海棠脚下咚咚咚的声音停了,侧过身问“你怎么知道我路过京都的?你和我哥他们有联系?”

    “没有”关晓彤松开傅海棠的手,自己两只手交叉地握在体前,“我只大概知道你哥他们在哪所学校,没和他们联系过,这次是在车站碰到的。”

    说着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傅海棠又低下头,轻声说“是尤豫写信告诉我的。”

    “尤豫?”傅海棠是怎么也没想到尤豫会和关晓彤有交集,而且还是敢暴露自己行踪的交集,她品出了些暧昧的味道,扬了扬眉重复“尤豫?”

    “我们….”关晓彤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指,耳廓上抹了一圈霞光“我们一直有通信。”

    “哦?一直?”傅海棠发了一个扬声音,左右微晃着脑袋,把一个含笑的问号写在脸上。

    关晓彤撇了她那张有些欠的脸,依然把目光关注在自己的手指上。

    “上次,你来我家找我玩”似乎是怕傅海棠不记得,关晓彤又加了个定语“你离家出走的那一次,尤豫,告诉我的。”

    傅海棠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无声的,尤小七,你这个叛国贼!

    在1200公里外,给他六哥抄笔记的尤小七,连续打了两个大喷嚏,觉着脖颈处小风嗖嗖的,颇有寒意。

    “你走以后,我也归队了,他知道我担心你的情况就写信给我。后来……”关晓彤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后来就一直写着了。”

    傅海棠用手指点着黑色运动裤上的三条白杠,心里有所顿悟,怪不得尤豫死乞白咧地要重读,还以为他是志向高远,心怀兄义,原来全是为了女色!别说表象,就是把这厮从里面翻过来也看不到真相大白,这个三明治皮包着的家伙!

    “你觉得尤豫这个人怎么样?”傅海棠觉得自己这座鹊桥虽然后知后觉,但保媒拉纤的话还是补上。

    “挺有意思的。”关晓彤蹭了蹭鞋底,目光和她改抠指甲的手死磕,“挺好的,嗯,挺好。”红霞映满了脸颊。

    “那就好好处吧”傅海棠重重地拍在她肩膀上,手没放,又用力揉了揉,“我把这不靠谱的兄弟托付给你了!”

    回到家里,即使是把哥哥们给的东西借花献佛了,还是免不了得了老佛爷的一顿教训。傅小六带着一肚子的憋屈回到学校,把尤豫堵在顶楼的天台上一顿雷,嘴里嚷着,“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居然敢打我朋友的主意,还玩早恋!”

    尤豫被逼得急了,憋出一句,“我二哥不也是窝边草,你小的时候还要娶他呢,有什么资格说我。”

    傅小六想了想,关于早恋这事儿,她是没有发言权,可转念又想想,觉得不对劲,尤二这颗窝边草,她好像到现在也没吃到嘴,这些年似乎也没生出想吃的意思,就想养着,看着,是不是该考虑收割了?

    弄明白自己的地位,她又踹了尤豫两脚,说“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我代表我媳妇教训你,还用资格吗?”

    打人的累了,挨打的也累了,两个人就靠着楼檐坐着。

    傅海棠拿出烟,冲着尤豫挥了挥,问他“抽吗?”

    “关晓彤不让。”尤豫很没骨气地找他六哥当队友“我二哥也不让你抽烟吧。”

    傅海棠白了他一眼,想着武丹阳和傅丁山抽烟,尤柘都不管,估计自己抽他也不会介意,“他不管,再说了,我又不是你个熊货。”

    傅海棠将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含了满口的烟气,一个圈套一个圈地吐出,圈圈中似乎都是一个人孤单奔跑的背影。

    尤豫见她心情不好就问“是不是舒妈训得太狠了,你别在意,她也是关心你,我去报信儿那天,看着她拿着你留的条儿,手一直抖着,样子担心极了!”

    “我知道,挨骂,挨打都是应该的。我没事儿。”傅海棠将腿伸直,延展着手臂将思绪拉得长长的“就是想小春了。”

    回校以后傅海棠恶补了课堂笔记,把哥哥们给的数理化模拟试卷和尤豫分了。顺便拿了几套去问任课老师要不要,老师看了,觉得很有参考价值,欣然接受,影印了以后,开始用于天天考,周周考。

    上了高三,新课都没有了,除了时事政治没有什么新,而且时事等到了考前还得更新。

    天天都是乌泱泱的题和题,别人是实打实地做,傅海棠只捡自己有些看不懂的抠。剩下的时间就是写信。

    她发现写信这事儿很练笔法,寄信人的所见所闻,也开阔着她的思路和眼界。

    尤越的信最近改成英文了,而且要求她也用英文回。抱着字典,她勉强可以读懂和拼凑出自己要写的内容,可就是怎么也读不出来和写不出来有灵魂的东西。所以尤越的信在傅海棠看来,就是名副其实的死信。让她想到没有灵魂的躯壳。文化的差异,即使可以写出一封没有语法拼写错误的标准答案,那也不过是一封没有意思的人云亦云。

    傅海棠正在教室里,咬着后槽牙描没魂的躯壳时。尤豫拿着两封信在她眼前晃“海彦的,应该是小春的信吧!一次两封!”

    傅海棠抢过尤豫手中的信。

    不一样的信封,不一样的地址,不一样的笔迹。

    “笨那!”傅海棠不无同情地摸了摸尤豫那颗刺儿头,

    “我回去看,下节课老师要是问,就说我肚子痛回寝室了。”

    回到寝室,她迫不及待地打开A大地址的那封,信封打开时,有白色的细小的花瓣散出,带着一股清新的花香。

    傅海棠忙将信封开口向上,撑开,里面是一张纸,一张照片,和些许白色的细小花瓣,香气浓郁,沁人心脾。

    傅海棠抽出染了花香的照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似乎在花香中能闻到小春的味道。

    照片里的叶纯忻,身着绿色的军装,帽檐压在刘海上面,被太阳晒的略黑的脸上,红扑扑的,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汗滴。

    人站在一棵铺满了金色小花的树下,扯着花枝,对着镜头笑。

    傅海棠,又闻了闻照片,才把它放在自己枕头底下。小心地拿出信纸,把信纸上附着的花瓣抖落到信封里。将信封口折好。揣进外衣口袋里。

    她翻身上了床,仰面躺在床上,将信纸举在眼前,细细地读着。

    “六哥,

    你好!

    信到时想必你早已平安到家,教训已过,正在学校苦读。

    你走以后学校的桂花开了,或许你在时就开了,我们只顾着吃,没有介意这闲暇的事。

    照片里,我掐着的是金桂,我知道你不好金色,幸好校园里还几株开着无暇花的木犀,就采了一把给你。颜色不同,香味却一样,可能是我闻不出差别,或许你可以,下次有机会来时,你来告诉我,无暇花和金桂的区别。

    这个周末我去了爸爸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在一条窄巷中,巷子两边的是密密麻麻的建筑,窗子很小,人很多,邻里之间看似都很熟悉,一路行过,偶尔听得争吵不休,听不懂不知道在吵什么,想必是些市井小民鸡毛蒜皮的计较。

    我见到了爸爸的父母。比印象中和蔼,拘谨。

    没有太多的话,基本就是有问必答。他们问,我答。

    我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什么,他们当然也觉得我陌生。

    讲着两种不同口音的普通话,总觉得不和谐地突兀。

    不管怎样,去见过了,有没有放下遗憾,我不知道。其实我都不知道我的遗憾来自哪里。

    是因为不能在这小巷中拥挤地长大,还是因为不能自出生起就讲这嘤嘤软语。

    这些都不是我的遗憾呀,而是我的庆幸。

    庆幸能在姥姥姥爷身边长大,庆幸能在家属大院里吃百家饭,庆幸能认识你们,庆幸有你。

    你瞧,我写着写着又拐到了思念,我的心无力,承载不了太多的思念,将溢出来的给你,你帮我担着。

    祝好,盼复。

    小春。

    另,收发室装了外线电话,校园内也有电话亭,收到你的呼叫我会及时回,但还是希望你写信给我,因为想你的时候可以慢慢看。”

    傅海棠将信纸贴在脸上,无暇花的香味混着墨香,近在眼前模糊的字伴着香气轻盈地舞动,仿佛化成了一片片花瓣,散落在傅海棠的心上。

    她将信举起来,看了又看,小心叠好,和照片一起放在枕头底下。

    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握着装着无暇花的信封。一路跑着去公共电话,给叶纯忻发了一条信息。

    “信收到,哥很好,很忙,勿念。”

    在回来的路上,她去邮局买了信封和邮票,又去文具店买了一打儿米黄色的,小清新的艺术信纸,信纸的左上角印着不同的飞鸟,右下角是应景的花草树木的水墨画。

    回到宿舍,依然没有别人,估计室友们还在教室里肯卷子。

    傅海棠将信纸铺在书桌上,打来台灯,淡黄色的灯光映在米黄色的信纸上是两倍的柔情。

    她用双手抚了抚信纸,借以抚平心中的褶皱,拿下别在衬衫口袋上的那只派克笔,在信纸上写道:

    小春,

    你好!

    六哥是很忙,忙着数倒计时,忙着做哥哥们给的试卷,忙着给大哥写英文答案,忙着帮元肆开发新毒药,但最忙的是,忙着给无暇花回信,忙着想我的乌希哈….”

    写好了给叶纯忻的信投在学校的邮筒里,又去教室把剩下的时间靠完,晚上回到宿舍时才想起来还有一封信没读。

    傅海棠好奇海彦谁会写信给自己。拆开后答案揭晓,原来是叶纯忻爷爷奶奶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也很诚恳。

    首先解释了这么多年来,疏离的原因,有无奈,有误会,也有歉意。

    他们很想赋予或是修复与叶纯忻迟到的亲情,但叶纯忻明显的戒备和冷淡,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从叶纯忻寥寥数语里得知她有这么一个自小一起长大很是亲近的青梅。所以想通过傅海棠了解叶纯忻的成长历程。希望傅海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帮帮他们。

    傅海棠没有急于回这封信,考虑了再三,她拿着这封信去了小春姥姥家。

    傅海棠给小春外婆看了那封信。“姥姥,我没见过小春的爷爷奶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听小春说是话少,安静的人。不过这个也不能作数,也可能是因为和小春不熟没话说。”

    “嗯,是安静的人,应该教养也不错”姥姥回忆着“当年佳华,也就是小春的爸爸执意要和依蓝结婚,跟着我们一起北迁时,他们反对来着,虽然态度很坚决,但也没吵没闹,甚至都没为难过依蓝。”

    原来小春的爸爸叫叶佳华,妈妈叫童依蓝,傅海棠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两名字,两个陌生的人,两个和她最疼的妹妹有着最亲近血缘的陌生人。

    “后来……”姥姥脸上显现出来的忧伤是不愿提起的往事“小春家出事,他们去T市,想把人接回去,政府不让,怕瘟疫蔓延,都烧了。我还为女儿争过,被我们家老头子教训了一顿。可是他们却没说什么,只是流着泪把孩子的骨灰捡了,带走了。”

    姥姥用手在膝盖上搓着。姥姥的手因为多年的职业习惯,指甲都剪得干干净净的,手上虽然有着岁月的痕迹,但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一双漂亮的手。

    “后来他们来过这里几次,我看出来他们是想把小春带走,但最后也没开口。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他们非要小春,我也没道理硬留,就像我没有理由留佳华的骨灰一样。毕竟小春姓叶呀,是人家的孩子。”

    王姥姥站起来,在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写吧,你给他们写回信吧”姥姥把相册放在傅海棠面前“这里都是小春的照片。”

    说着她翻开照片的第一页,

    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照片中的女子穿着军装,大大的眼睛,鹅蛋脸,鼻梁挺拔,清晰的唇线,看起来英姿飒爽,男的穿着中山装,浓密的头发有些卷曲,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白皙,五官清晰但轮廓柔和,人很斯文。他们怀中婴儿被裹在小碎花的棉被里,咧着没牙的嘴在笑。

    傅海棠把刚刚记住的两个名字对号入坐,一点也不觉得生疏,好象她早就知道,小春的父母就该得这般模样,就是这两个名字。

    说来奇怪让傅海棠觉得陌生的反到是婴孩时期的叶纯忻,这个胖嘟嘟的娃娃,是怎么变成身上没有三两肉,大风天都担心会被吹跑了的轻飘的叶纯忻,这般天真无牙的笑容,怎么就从没有在叶纯忻脸上见过。

    接着是百天的,满月的,周岁的,生日的。

    “三岁生日前的照片,小春爷爷奶奶那里应该都有。”外婆抽出那张百天的照片,小春的小圆脑袋上带着一顶长耳朵的兔头帽,兔子的一只耳朵被镜头外面人的拉起,她歪着头,好奇地看着拉兔子耳朵的人。

    老照片都是黑白的,偏偏小春父母去的照像馆都是颜色控,好象不满足于非黑即白的人生,非得在脸上给填一笔绯红。

    于是四岁前在照片世界里的小春都顶着两片红脸蛋儿,笑得山花烂熳。

    四岁以后的照片里是傅海棠熟悉的叶纯忻,或恬静淡然,或笑容羞涩,红脸蛋没了,父母的陪伴没了,肆意的笑容也没了。

    “姥姥,你能告诉我”傅海棠沉吟着,却始终也没敢问出,那个她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有些伤,如刀伤,好好包扎,血止了,结痂了,等痂掉了,或许还会有疤,时间长点疤痕也淡了,没了,即使会留下疤痕,但伤口却不再痛了。这就是时间可以治愈的伤,基本都是外伤。

    而有些伤,如断骨,接好三个月,基本算是初愈,再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告诉自己没事儿,可以跑可以跳了,不再有事没事儿就惦记了,算是痊愈。但每次剧烈运动时,或年纪再上去一点,刮风下雨时,表面早就看不出的伤,就会让你心里打悚,断骨处酸溜溜地糟心地痛。

    傅海棠想,这血脉剥离的伤可能就如这断骨之痛吧,也或许更甚。自己去拨弄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的旧伤,要是被舒老师知道,怕是难免抽筋剥皮的惩罚。

    “佳华在小春四岁那年因为阑尾手术,术后恢复不好,就在军区医院多住了几天”姥姥把相册翻到小春三岁生日的那张,里面的人都还在,事情也没有发生。“住院部的楼倒塌时,依蓝和小春都在佳华的病房里。事情发生得太快,整个城市似乎一瞬间就没了。”

    王姥姥似乎不愿再回忆当时的惨烈,强行将自己抽离了脑中勾勒出的过去的画面,径直地进入小春的话题“小春被挖出来时,哦,小春是被你姥爷挖出来的,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听你姥爷说,小春,小春是被佳华和依蓝护在怀里的,”说到这里一直强压着心中伤痛的外婆有些失控,她捧着自己的胸口,眼角挂着泪。

    “姥姥”傅海棠上前将王姥姥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不想一抹自己的脸,已经是泪流满面。

    “没事,没事,姥姥没事”王姥姥轻轻拍开傅海棠,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都是过去的事儿了。都过去了。再后来我们转业到地方,小春就和我们一起来这儿了,后面小春的事儿,你怕是比我还清楚呢!”

    “我是被舒姥爷从废墟里挖出来的!”

    傅海棠记得小春拿到入取通知书那天哭着喊着说的话。

    “小春那时已经记事儿了吧!”

    “记得,那孩子还跟我说过,要给舒姥爷养老送终呢!”王姥姥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惜没用得着她养老,舒大哥就去了。”

    “送终了。”傅海棠用左手姆指和食指,捏着右臂上那块黑布。“守了灵,还带了孝。不光是我姥爷,我姥姥的灵她也守了,孝也带了。”

    “是个心思重的孩子呀”王姥姥抚摸着照片里绷着小脸儿的叶纯忻,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可能还不知道,小春不能在封闭的,黑的地方待着吧!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心里创伤,一直都没好呢。”

    傅海棠心头一震,耳边轰了一声,她确实不知道。在傅海泞的世界里除了这栋房子后院中的菜窖,好象还真没有什么封闭的空间,

    而那个菜窖傅海棠除了把尤二关进去一次逼婚,把尤豫关进去一次耍着玩,她跟本就不让小春接近那个菜窖。

    傅海棠后知后觉地想到,小春被挡在铺位里面缩得扭曲的身影;被她搂着睡在里面时微微僵硬的脊背和微促的呼吸;还有火车到站下车的人堵满过道时,她握着的轻颤手和手心中的汗。

    后来傅海棠查了资料,又写信问了尤越,才知道小春的这个心里创伤有个很直白的名字,幽闭恐惧症,claustrophobia,又叫密闭空间恐惧症,是可以通过心理疗法和疏导得以改善和治愈的,这她才放了心,心里想,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了不的毛病,以后不往黑灯瞎火的洞里钻,让她住得南北通透,行的海阔天空就是了。

    从小春外婆家带回了几张小春四岁以后的照片,傅海棠又在自己的相册里颇为吝啬地拿了两张看似和其他照片一样,但又有点不同的集体照片,比如这张小春是抿嘴笑,另外一张露了点小白牙,这张尤豫是闭眼睛的,那张是眯缝眼......

    经过了一番思量,她回了一封简短的信。

    “爷爷奶奶,

    你们好!

    很高兴收到你们的来信。

    自我和小春相识,我们便一同走过了童年,少年,小春于我是快乐,幸福,相知的朋友,温暖的陪伴。

    小春性格看似温婉,实是骨子里的倔强。

    童年的那场事故对于她来说是长久的噩梦,也是刻骨铭心的坚守。

    小春重情,心思也重,有时怕不得,就不去得,对你们的情感也或许如此。

    她伸出去的手不是施舍而是真心,还请二老牢牢抓住。希望时间可以为亲情佐证。

    小辈妄言,还请见谅。

    关于小春的事,如需要帮助,请随时和我联系。

    附照片几张,为小春这些年的掠影。

    祝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