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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交易

    【胆小鬼!胆小鬼!】尖锐的声音在卡厄斯耳边烦人的响起,【为什么在这里害怕呢?我们怕过什么?我们不就是从死亡中爬回来的吗?连死神都不配拥有我们!】

    【闭上你的嘴!】一声仿佛男女混合在一起的声音愤怒的吼道,转而柔和地说道,【孩子,生命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珍宝,时间是你改变一切的利器,永远不要放弃自己,无论何时。】

    卡厄斯有些晃神的听着这两个声音,使劲揉了揉耳朵,好像想把这些莫名的声音甩出自己的脑袋。“该吃药了。”

    卡厄斯走下楼去,白天的旧屋显得异常宽敞,在晚上用来学生听课的桌凳都被各自带了回家,只剩下满地的金属零件和铺满整个墙面的机械结构图纸,断离这里在白天就是一个维修铺,他在下城居民区是少有的机械师,所有送到这里的机械装置都能完好的带走,甚至还有不少的工厂内的大型机器部件也被拿到这里重新翻修,所以这里还有专门用来进行热处理的大型锅炉,几台型号年代都不相同的蒸汽机。卡厄斯对于这些在白天会燃烧轰鸣的机器也有着极高的兴趣,格雷戈里也详细的讲解过这些机械的用途乃至原理。自从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就有一间屋子是格雷戈里的专用工作间,里边挂满了表盘。

    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卡厄斯没有把目光投向这些粗犷的机械,此时的他想和格雷戈里好好的谈一谈,期待这个永远温和平静的老师给自己一些意见。

    卡厄斯深呼了一口气,有些紧张,敲了敲门,里边传出格雷戈里的声音,“请进。”

    “老师……”卡厄斯话没说完,看到格里戈雷正在给一个坐着的人换药,那人正端坐着喝着茶水,伤者的上半身包裹的满是绷带,坚实的肌肉被勒出完美的痕迹,一丝不苟的坐姿坐在那里像是一座雕像。雕塑般的男人看向卡厄斯,眼神死一般的沉寂。

    卡厄斯脑中轰然爆炸,昨晚的经历又一次在眼前划过,这种眼神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黑发黑瞳的男人。一瞬间卡厄斯脑中无数的想法闪过,为什么这个危险的男人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会受这么重的伤?为什么格雷戈里老师会给他治疗?他们难道认识?思绪如电,身体却已经行动,卡厄斯直接抄起桌上的扳手向男人砸去,同时一把拉开格雷戈里大喊道,“这个人很危险!”

    黑发男人在看到卡厄斯时却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他一样,精准的接下飞来的扳手,用毫无波动的表情看向格雷戈里,“我很抱……”

    话未说完就被袭来的火焰打断,卡厄斯随手抓起了桌上的堆积木材利用加热固溶的火炉点燃木材,把剧烈燃烧的木棍扔向男人的同时一脚踢翻了放在男人面前的热水壶,男人抓起身旁脱下的外套一把包住燃烧的木头,却被水壶砸到身上,滚烫的热水渗透了他身上的绷带,刚刚的动作也让他身上的伤口裂开,血液像在草纸上的墨水一样快速殷开。

    卡厄斯微微犹豫的看着站在那里不动的男人,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发男人受伤的缘故,他此刻没有展现出丝毫的攻击性,甚至此时的眼睛都有些飘忽,不复昨晚的神情冰冷,但是那如同看待猎物的黑色瞳孔又出现在卡厄斯的脑海里,昨夜那恐怖的杀意是做不了假的,眼前这个男人至少曾经是完完全全想要杀死自己,卡厄斯眼神变得锐利,下一秒就抓起两柄锉刀向男人直刺而去。

    凌厉的寒光在空中突兀的消失,一双带着温度的粗糙手掌稳稳的握住了卡厄斯的双手。

    “这是我们的客人,”格雷戈里的声音平稳的没有一丝波澜,但是他的表情却有些僵硬,抓握着卡厄斯的双手微微用力,“我会和你解释的。”

    卡厄斯眼神带着惊恐的看着格雷戈里,这个温柔和煦的老年此时在他的眼里是这么的陌生,恍惚中像是巨大的失落感带着他在无人的夜空中盘旋,整个人都像泡沫一样炸裂的粉碎。此时的他耳边响起了无数嘈杂的声音,不同的声线交错着私语,最后都汇聚成两个字“背叛”。

    卡厄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房间,只是静静的靠着门慢慢的滑了下去,一动不动的坐着。

    男人正是阿刻戎,此时浑身是伤的在这里疗伤,屋内格雷戈里带着歉意的看着阿刻戎,正要把他身上湿透的绷带和被融化的药水重新换了一遍。

    “为什么不告诉我?”格雷戈里眼帘低垂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昨晚差点死在我手中,”阿刻戎的声音干涩的像是身体内的水分被抽干了一样,“那块‘玉’救了他的命,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早就吧‘玉’交给他,但如果不是那块‘玉’我也不会知道有一名平衡者在这里,或者说,曾经的平衡者,而我此时应该也已经安静的死在市政楼里了,所以这块玉也算救是了我们两个人的命。在我看到那块玉的时候我知道了你在这里,也知道了他是你弟子,所以他活了下来,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格雷戈里有些愕然的看着阿刻戎,握着纱布的手指忽然绷紧,鼓起的关节在有些褶皱的皮肤上撑出了白青色,这段话里他只听到了一句,“他差点死在你的手里?”

    “那也只是差点,”阿刻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被热水壶中的热水烫的泛红的皮肤,似乎热水的伤害在他眼中比那些正在流着大量鲜血的伤口更加值得注意,“我的任务需要保证没有一丝被发现的可能,我会杀掉所有看到我的人。”

    “不敢苟同。”格雷戈里的声音明显变得冰冷了许多。

    “我们的方式不同,没有必要在这上边争论,未来我们再也不会有合作的一天,这次的行动也不需要你的参与,你完全不用担心。”阿刻戎的声音越发沙哑,他咳了咳干燥的喉咙,却只发出更干涩的声音,于是把刚刚打翻的热水壶中仅剩的一些水倒进了杯子,仔细的喝着,“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件事的,作为一名曾经的平衡者,你应该比知道平衡者的含义。”

    “平衡者,”格雷戈里的声音有些凝重,“曾经的平衡者会根据自己的信念去抹除一切的不平衡,这群人会因为任何失衡意识而出现,他们会根据自己立场去帮助那些反抗者、守序者、以及有强烈意愿的人,那些一味守旧,并且怯与行动的人们则不会受到他们的青睐。”

    “没错,虽然比起平衡者,我更认同他们是一群被自己的能力迷惑心智的疯子,”阿刻戎冷哼一声,仿佛在讨论一群只会发疯的野兽,“当然不是说你,你们这群上一代的平衡者没有这么的极端,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独特的能力和一旦认定就贯彻到底的信念有时候确实是一种强大的助力。”

    “这一次的行动是我和巴别塔共同策划的,你不需要知道巴别塔是什么,因为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全世界都会响起他们的名字。”阿刻戎没有波澜的语气像是在介绍自己亲切的邻家小弟叫什么,而不是某个正在这个蒸汽中枢策划什么恐怖袭击的组织,“而巴别塔就是得到了平衡者的助力,也是因为有平衡者存在我才参与了他们的计划,此次的计划有两次刺杀行动,第一次的目标我已经得手了,消息应该是被白厅隐瞒了,但是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公之于众的,这么大的事件是不可能藏得住的。”

    “第二次刺杀就在昨晚,原本的计划是潜伏在下城区等到巴别塔的后援到达,为我们的撤离进行合理的规划再进行刺杀,但是目标已经准备转移了,再等后援就来不及了,而此时正好发现了“玉”,见面于是我决定立刻行动,没想到却失败了。”

    格雷戈里打断阿刻戎的讲述,“所以你还有下一次行动?”

    “没错,这就是我计划失败却没有撤离的原因,”阿刻戎的脸上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并且还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再亲自确认一下。”

    “你的筹码,”

    格雷戈里从怀中掏出了一根被擦的闪亮的银制烟枪,这一幕如果被卡厄斯看到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来不知道格雷戈里还会抽烟,况且格雷戈里还身患严重的呼吸病。在杆口塞进了丝丝烟草,用有些颤抖的手拿着烟杆,熟练的擦着火柴,点燃了烟丝,把烟杆放到嘴边,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放下了,终于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说吧,告诉我你的筹码。”

    “你已经有了考量,对吗,”阿刻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健壮又枯萎的老人,他们的谈判本就不是谈判,如果不是能在他身上得到什么,以格雷戈里的性格也不会与他这个只会杀人的恐怖分子交易。

    “没错,我想让你,做一次领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