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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鲁达拳打镇关西

    两杆落日溪桥上,半缕轻烟柳影中。

    史进本以为鲁达在渭州生活多年,早已踏熟了地皮。怎奈鲁达带着史进兜兜转转许久,也不曾寻到郑屠。

    史进无奈,拦着一路人,问到郑屠的门店。那路人见两个高大的汉子,也不敢怒,老实回答了、

    直至日暮西沉,太阳正往西边去,才看到一屠户领着十来个人手正收拾着门面,准备关门歇业。

    鲁达走到面前,大声喝道:“郑屠!”

    郑屠看时,见是渭州有名的鲁提辖,慌忙停下手中活计,出来唱喏道:“提辖赎罪。”

    又叫副手拿两条凳子来,“提辖请坐,这位官人也坐着。提辖到此可是要买肉?俺们这时还未关门,正巧与提辖些肉。”

    史进径直坐下,鲁达也坐着,沉声说道:“洒家奉经略相公均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

    郑屠转身对着刀手说道:“使得,你们快选好的,切十斤去。”

    鲁提辖道:“不要那等腌臢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

    郑屠不敢反驳,应声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

    只得自去肉案上,拣下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

    这郑屠整整地自切了半个时辰,用荷叶包了道:“提辖,教人送去。”

    鲁达冷笑道:“送甚么?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郑屠叫着:“却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馄饨,肥的臊子何用?”

    鲁达瞪得一双虎目,直露凶光,“你是相公?经略相公何等人物,自有打算,岂是你这般小人妄加揣测的。”

    这鲁提辖一口一个相公,郑屠也知道这渭州谁最大,只得道:“是不该多嘴,小人切便是了。”

    幸好盛夏时节,天黑得晚,此时无有一点夜色,西边还有着一大片似橙似彤的红霞,分外耀眼。

    郑屠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把荷叶来包了。

    郑屠吩咐道:“着人与提辖拿了,送将府里去。”

    鲁达再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史进在一旁不由得笑出来,这鲁达端得会戏耍人。

    此时天色黑隆隆的,郑屠暗暗心忧,晚回去了,家里的臭婆娘又得逮着自己好打,又明白鲁达故意戏耍自己,哪管得什么提辖。

    郑屠被气笑了,“你这厮,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鲁达听罢,跳起身来,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里,睁眼看着郑屠道:“洒家特地要消遣你!好叫你使得洒家这双铁拳。”

    郑屠大怒,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

    那十余个刀手也惊了,慌忙上前跟着郑屠。

    见着这幕,史进也站起身,捏着拳头,霹雳作响。

    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其余刀手也一拥而上。

    史进抄起旁边放着的晾衣杆,横将扫去,顷刻便拦住十多人。直将晾衣杆当作青龙棍,打得众人抱头鼠窜,倒地哀嚎。

    鲁达也是敏捷,缩头闪过,做少按住郑屠拿刀的手,望小腹上只一脚,便腾地踢倒在当街上。

    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着那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

    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

    何况还欺压良善,且说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

    说罢,捏起拳头,便要打去。

    眼见鲁达下手没个遮拦,直将郑屠脸上打去。

    史进弃了哨棒,跳将起来,一脚将郑屠踢开,说道:“哥哥也戏耍了这厮,但光靠一双铁拳可难教这屠户放过金翠莲父子。

    师傅王进也教了我许多本事,何不将这腌臜汉交由我处理,定叫这厮痛哭求饶。”

    鲁达本为西军将领,一身本事全在厮杀,如何致人死地,下手没个轻重,怕是奔着要害而去。这也是原本三拳便打死镇关西的原因。

    听得史进说罢,鲁达也点头认同。

    史进冷笑着,用脚将郑屠勾回,再在郑屠的衣服上擦了擦鞋。

    也怪,面对鲁达这般膀大腰圆的汉子,郑屠也敢叫嚷,死活不认怂。

    但瞧着史进银盘大脸上的笑,郑屠却对这俊朗的脸不由来的恐惧。

    史进刚刚上手一二,郑屠便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这镇关西杀了大半辈子的猪,听得猪叫声都觉得烦了,才知道原来人也是可以发出猪叫声的。而且发出猪叫声的还是自己,也算是报应。

    郑屠眼泪鼻涕并做一团,只由得连声求饶。史进哪想这般放过他,也不停下手中动作,见得这厮真是悔改,才停下。

    史进松开踩在郑屠手上的脚,嫌弃地在地上磨了磨泥土、

    郑屠翻将起身,又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哭道:“多谢好汉爷爷饶命,小人知道错了,不该欺骗那金翠莲父子。

    俺本身也是真心想对金翠莲好,叵耐家里的臭婆娘见不得好,逼得我休那金翠莲。

    且教好汉知晓,小人回去便休了那蠢妇,迎娶翠莲。”

    鲁达听得,火冒三丈,一脚踹翻郑屠,喝道:“你这腌臜汉子也配娶金翠莲,洒家是要你赔偿人家,放人家走。”

    郑屠听着,也不敢多言,连连称是,“小人省得,回去便收拾些金银,携着那妒妇登门道歉。”

    “如此便好”鲁达这才罢休。

    这时,倒在地上装死的刀手才慌忙爬起来,扶起自家主子,向外跑去,连店门也顾不得关了、

    一道声音悠悠传来,却正是史进,教郑屠听到,“你这厮,可别想着去找经略相公告状。汝且好生想想,是一腌臜屠户亲,还是手下心腹大将亲。可别做了糊涂事,吾等能教训你一次,自然也能有第二次。”

    郑屠踉跄了下,起一身冷汗,也不敢转头,大声唱喏。

    史进和鲁达相视大笑,只觉痛快。本想着再把酒言欢,但见着天色黑沉,酒楼怕是关门,只得作罢。

    鲁达又邀史进前往下处,史进欣然前往。二人再房内点些烛火,言些军事,较些武艺。史进得看兵书和王进传授,鲁达亲上战阵,有实际经验。一下交流,只觉受益匪浅,更不忍停歇谈话。

    虽无酒水作陪,也难掩二人兴致。

    待得鸡鸣声起,两人才肯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