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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杨如菡(20修改后重新发布)

    二十

    研究生二年级的暑假,姬远峰又出差一次,这次他要去的地方是遥远的格尔木,这次他不是一个人,研一的师妹和他一起去,下学期开学师妹就到研二了,她也开始要接触实际工作,参与科研了。

    火车开动了,从北城墙外经过,不一会儿经过了宏伟的安远门,又一会儿古城墙的角楼已经看不见了,XA市已经被火车抛在了后面,火车在关中平原上疾驰,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天色渐暗,卧铺车厢内的乘客也不再凭窗眺望了,都去了自己的铺位上休息。

    “我们就出去做个项目,你们家真重视,你爸爸妈妈还有男朋友都来送你,搞得这么隆重,你妈妈还一再客气地叮嘱我照顾好你,我好有压力。”姬远峰笑着对师妹说道。

    “我从小就生活在西安,上大学也在西安,很少出远门,出去旅游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这次算第一次出远门吧,他们都不放心。”师妹也笑着回道。

    “哦,怪不得呢,也是,你是女生,不像我,我本科去哈尔滨除了前两次和老乡一起同行外,其他时间都是独自一个人来来去去。”

    “怪不得你对这次出门感觉很平常似的,就背了一个双肩包,不像我背着包还拉着行李箱,带了一大堆东西。”

    “女生出门多带点东西应该的,不过出远门东西带多了比较麻烦,哦……,我不是嫌你带多了,我就一个双肩包,东西很少,上下车我帮你提着行李箱就行了。”

    “那先谢谢师兄了,我一直没有见到有女生来教研室找你,或者你和那个女生在一起,这次也没有见有女生来送你,师兄,你有女朋友吗?在教研室还有其他师兄师姐,没好意思问过你。”师妹说道。

    “还没有。”姬远峰回答道。

    “师兄,我知道你工作两年后才考得研究生,现在研究生也快毕业了,应该不小了,怎么没见师兄你谈个女朋友呢?”师妹说道。

    姬远峰迟疑了一下,“我应该也算有吧。”姬远峰说道,姬远峰心想,这次来回一起出差做项目十多天,自己说没有女朋友,让师妹说话处处保持矜持,会感觉很别扭,还不如干脆承认算了,两个人说话还能从容一些。

    “怎么叫算有呢?”师妹有点疑惑地问道。

    “我和我女朋友吧一直保持着一种隐默的关系,我两在大四第二学期才开始,但当时我要去南京上班,她研究生没有考上也没有找工作,我两都看不到两个人在一起的希望,虽然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但彼此谁也没有把话说明。后来我到了西安,我倒想把关系正式确定下来,但她要出国留学,可能她对我两之间的关系也很犹豫,我两就一直保持着一种隐默的关系,谁也不把话说明,但一直保持着通信,她每次回国都来找我一起玩,所以我说算有吧。”

    “哦,你女朋友是西安的?她去了哪个国家留学?”师妹问道。

    “是的,她也是西安的,她先去了新加坡读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去了美国继续读书。”

    “哦,你女朋友原来是你本科的同学,那你是为了你女朋友才换工作到西安的吗?毕竟你南京的单位也不错,从城市来说南京比西安还要好一些。”

    “不完全是,主要是因为南京太热了,不习惯那里的气候,再者南京的单位我也不满意,需要经常出差,西安的单位我更满意一些,这样我才换的工作,至于两个城市我更喜欢西安,因为我家是甘肃的,饮食气候各方面都和西安很接近。”

    “那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的女朋友换的工作是吗?”师妹问道。

    “算是吧,我觉得无论从单位还是城市我都更喜欢西安,还能和我的女朋友在一起,所以我就辞职到了西安。”

    “如果当时你的女朋友在南京,你还会换单位到西安吗?”师妹问道。

    “那我当然不会换了。”姬远峰回答道。

    师妹一听笑了,“那很大程度上你还是为了女朋友换的工作了。”师妹笑着说道。

    姬远峰也笑了,“师妹,你在绕圈套我话呢!”

    师妹也笑了,“嫂子漂亮吗?能让我看一下嫂子的照片吗?”

    姬远峰笑了,“你嘴真甜,还是叫女朋友吧!你叫嫂子好像我两已经结了婚似的。你们女生就喜欢这个,她个头挺高的,将近一米七吧,身材挺好,但我手边没有她的照片,再说我都工作过两年了,钱夹里放女朋友的照片感觉那是本科生才干的事。”

    “你西安的工作单位挺好的,怎么又辞职考研了呢?是不你女朋友出国留学了,你感到本科学历太低了?”师妹问道。

    “你说得也算对吧,我是有这样的想法,但从来没有在我女朋友面前流露过。再者我也一直有想考研的想法,本科的时间因为其他原因没有考,到了西安,考研的想法还有,就考研了。你说我辞职考研其实我没有辞职,我是边工作边考研的,考上研究生后开学前才辞职的。好多单位的名声都是外面传的,我上班的单位并不像外面传的那么好,只有呆在里面你才能知道也有很多无奈和不满意的地方。”

    “师兄,你对找工作有什么打算吗,下学期你就要开始找工作了。”师妹说道。

    “我也不知道,主要是我的女朋友到现在还没有明确说她是否打算回国,她如果回国的话我两肯定要把工作往一个城市找。”

    “现在就业形势变化这么快,如果下学期开始找工作,你发现你原来的单位是很好的一个选择,师兄你还会去原单位上班吗?”

    “我肯定不会回原来的单位,好马不吃回头草,即使我女朋友回来也在西安工作,我也不会回原单位的,我会在西安另外找一家单位。”姬远峰回答道。

    火车过了兰州,渐可见铁路线两边农民房屋很多都是泥土平顶房,兰州是姬远峰家乡的省会,离姬远峰家乡虽然只有四百公里左右,但姬远峰他的家乡全是瓦房顶以便排水,而这种平顶房则知当地降水稀少。路边亦可见干旱的农田,农田中摆放着均匀的石块,姬远峰猜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石田,他知道石田是贫瘠的田地之意,天下之大还真有将石头故意放在田地里的。火车上本地人告诉姬远峰现在是阳历八月末,到秋种还有一段时间,农民在田地里放置石头主要是用来遮盖麦地表面,防止水分蒸发,姬远峰觉得看来辞典于石田之意的解释还真有完善的必要了。火车至西宁附近可见已收割的青稞堆积在麦地里,还有未熟透待收割的青稞,兰州至西宁仅仅二百余公里,姬远峰家乡七月份就收割小麦了,这里八月末了,竟然青稞还没有收割完毕,而且种植的更多的是青稞而不是小麦,天气物候差异之大可谓咫尺重天了。

    在西宁姬远峰与师妹停留一夜,与业主联系,第二天下午又乘火车赴格尔木,西宁至格尔木的火车硬卧票已售罄,尚余软卧数张。姬远峰向师妹说,你以前坐过软卧吗?师妹说没有,飞机坐过,火车一向坐硬卧。姬远峰说这次咱两都有机会第一次坐软卧了,师妹不信,姬远峰向导师请示,导师果然同意。姬远峰有点得意给师妹说,“咱两在这住一宿,需要两个房间,费用不比坐软卧省,还要浪费时间,导师肯定会同意咱两坐软卧的。”

    姬远峰与师妹上了软卧车厢,环境与硬卧迥然不同,一个格挡只住四个旅客,床铺柔软舒适,卫生亦洁,格挡且有门可锁住,安全许多。

    火车擦黑的时间从青海湖的北侧经过,车外绿草如茵,一片丰美的大草原,车厢里很多乘客都挤在靠湖的一侧来看,但已经不大能看清楚了,姬远峰只看到青黑色的水面苍茫一片,最后与远处的黑色的山脉、茫茫的天际融为一体。姬远峰给师妹说,回来在西宁停留的时间找机会来青海湖玩一圈吧,这个中国最大的湖泊太有名了。半夜里姬远峰感觉有点头疼,醒了过来,师妹也醒了过来,有乘客头疼的厉害,在车厢里走来走去。短短的一百多公里,海拔已经从西宁的两千四百多米到了这里的三千三百多米,海拔增加之大令许多乘客难以入眠,姬远峰和师妹又轻轻地说了一会话昏沉沉地睡去。

    天亮后姬远峰发现火车已经进入了柴达木盆地,景象霍然一变,光秃秃的灰黑色的戈壁一眼望不到边,远处灰色的不知是蒸汽还是灰尘弥漫在天边,在秋日下郁郁蒸蒸。火车道边的电杆一个接一个从车窗飞驰而过,前两年在设计院工作时听同事说柴达木盆地电线杆子比树多,姬远峰心想,这话根本就不对,因为上百公里内一棵树也没有见到,既然没有一棵树,为什么还要拿电线杆和树木比较呢,而电力线路和通信线路的电杆则沿着铁路线绵延不绝。如此单调的景象,仿佛让人也陷入了单调,中国人常有的无休止的吵闹和喧扰也没有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愿意长时期凝视这单调的景象。姬远峰和师妹在车窗边也静悄悄地眺望着窗外,姬远峰已经习惯了独处和沉思,他能连续一两个小时静止不动而陷入蒙昧之状,仿佛进入禅定之态,师妹见姬远峰如此,不好意思打扰说话,去自己的卧铺给男朋友发消息去了。

    正午过后,渐可见盐池和卤水池,一望不到尽头,在阳光下要么碧绿如玉,要么白茫茫一片,甚至同一片卤水池里颜色也会从浅绿到碧绿,丰富多彩,经阳光的反射五颜六色,池边堆积着一堆堆结晶体。看着这无边的盐池,不知不觉中姬远峰想起了《艽野尘梦》这本书。想到书中的主人公西原,那个英武而痴情的Z族女孩,经历了九死一生,没有被羌塘高原的寒冷、饥饿与野兽吞噬,也没有被这无边的卤水池吞噬,但却倒在了西安,厝尸古寺。痴情追随几千里而未能长相厮守,人去室空,茕影自吊,Z人笃佛,这或许就是人世间万物皆不出缘这一字而已。姬远峰奇怪自己怎么会想起这本书和书中的主人公呢,这么悲惨的结局,莫非暗示着什么。姬远峰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他从不愿意将其他事物暗示在自己身上,他站了起来,去到火车车厢连接处,那里震动声更大,更颠簸,他想让他的意识清醒一些,不要陷入无谓的冥想与沉思之中。

    此行的目的地变电站还在格尔木市以东二十多公里外的公路边,变电站正在新建过程中,一切都不齐备,除了工地上自备的发电机提供电力,离城市不远手机还有信号外,没有电视信号,水是新打的地下水,冰冷刺骨。姬远峰和师妹需要在这里呆一个礼拜,调试变电站综合自动化系统中的一个模块。下午下班后工人大都乘车离开,仅余三四人值班,工地上也仅有一个工头的媳妇为女性,她负责为工人做饭,师妹与其合住一板房,姬远峰与一技术员住一间板房。板房中以灯泡照明,无日光灯,光线昏黄。饮食多以面食为主,姬远峰与师妹尚觉合口。

    这里落日极晚,八点了太阳还挂在天边,戈壁的气温变化犹如过山车一样,中午灼热逼人,落日时分残阳如血。七点晚饭后,没有消遣之处,姬远峰和师妹沿着公路散步,太阳的余晖照在人身上,影子斜长,如曛沐于金光之中,凉爽宜人。这条公路可能并不是一条主干道,过往车辆很少,空寂的戈壁了无声响,只有翻开石块,偶尔能看到沙漠蜥蜴。每当蜥蜴被发现藏身之所后,会昂首凝视一下,然后噌噌地钻入不远处的另外一个石块之下。姬远峰闲来无聊,紧跟着一个蜥蜴连续翻开三块石头,那只疲惫的蜥蜴心里或许在想,这只怪兽今天不知为何和我过不去,师妹见了,咯咯地笑,“师兄,看你在教研室不苟言笑,原来童趣未泯啊!”

    姬远峰报以微笑,“我觉得古人的诗虽然很美,但有时间并不与自然现象符合,比如“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以前我没有来过戈壁沙漠,这次来了之后才知道戈壁沙漠落日分外圆分外红是真的,但怎么会有长河和孤烟呢,倒不如“千山鸟飞绝”这句改为“千里鸟飞绝”更贴切,这儿的确连一只鸟的影子也见不着。”

    师妹笑着说,“可能古人看到的是海市蜃楼,我们这些工科生太缺少想象力而已。”

    姬远峰笑着说,“你说的对,现代人怎么也写不出古人那些动人的诗句了,现代人被科学熏陶地只剩逻辑而无想象力了。”

    连续两天下午沿着公路散步后,师妹再也没有和姬远峰散步了,留在宿舍里和男朋友短信聊天去了,即使不聊天感觉无聊也不去了。姬远峰知道这里太空寂了,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戈壁落日余晖中散步的气氛太曛人太暧昧了。姬远峰独自一个人出去散步,但这里实在太寂静了,太空寂了,走出六七里远去也不会听到一个声响,即使城市中任何令人烦躁的噪音也没有。姬远峰大喊一声,不像在山沟里会有回音,在这里人的喊声只会随着空气消逝地越来越远,而不会给人的耳朵任何回应,姬远峰觉得西安夏天宿舍外吵得他睡不着觉的蝉噪声在这里肯定会无比地悦耳。

    姬远峰突然想起自己给岳欣芙送生日礼物时岳欣芙说过,她想让自己陪着她来看戈壁与沙漠。时间过得真快,大学入学八年已经过去了,自己本科毕业去南京上班时在哈尔滨火车站上见岳欣芙最后一面也已经四年了,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不知道岳欣芙和她的男朋友来过西北的戈壁与沙漠否,她是否带着这个没有实现的愿望离开这个世界了。姬远峰有点自责了,自己现在和杨如菡在一起,虽然一直处于隐默的状态,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刻想起岳欣芙,何况她已经去世了。快回到工地了,姬远峰看到师妹在工地不远的公路上闲逛。姬远峰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前苏L小说,书名与主人公名字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战争来临时,男女主人公均被困于一地下堡垒之中,女主人公好像身有残疾且不漂亮,但日久二人最终走到了一起,姬远峰一直怀疑这是爱情或者仅仅是寂寞之时心灵的慰藉了,或者心灵的慰藉本是爱情的一部分而已。

    夜晚值班的工人聚在一间板房内打纸牌,做饭的工头媳妇也无事可做凑到一起看老公打牌,十点左右打牌的工人散去睡觉了,本就空寂的工地了无生息。同屋的技术员睡觉了,姬远峰不好意思还开着灯看书,昏黄的光线使得他的眼睛也不舒服,他来到板房外,找一木板独坐。仅有的三四个板房的灯都熄了,只有师妹板房的灯还亮着,姬远峰知道师妹和她男朋友短信聊天呢。高原的夜晚寒意袭人,月光凄冷,夜空星星极繁,银河璀璨,姬远峰觉得这里的星空和自己家乡的星空并无二致,惟一不同的就是这里的星空显得极高远,深邃的多。自己自从上大学以来很少有夜晚坐在户外看星空了,即使暑假在老家的时间也不多了。记得大一暑假的时间,在老家一天夜里睡不着,自己爬起来写了一篇关于岳欣芙的散文,那晚的夜色与今晚多么相似。姬远峰也想起了大四五一假期自己去兰州看望黎春莼的那个蒙古高原上的夜空,自己一个人去内蒙出差时在乌兰布统蒙古包前静坐的夜空,寂静的夜晚与月光何其相似,总是那么宁静,总给人以凄冷的感觉。在家乡鸟雀与家禽从白天喧嚣中沉寂下来,让人的心也沉寂下来,不知道杨如菡现在正在做什么,她在美国是否也会有这样的体会,远离尘嚣,静静地在夜空下看这一轮明月。

    夜已深,师妹与男朋友聊天结束了,出来解手,见姬远峰独坐屋外,说道,“师兄,还没有睡觉啊!”姬远峰“嗯”一声作为回答,说道,“小心点脚下施工材料,别绊倒了!”

    从格尔木返回西宁后,姬远峰终于有机会青海湖一游了,姬远峰除了在书上见过青海湖不少照片外,本科时间黎春莼还寄给过他好几张照片,其中就有黎春莼在青海湖边的照片。但那是黎春莼的个人照,为了人像取景,只能看到湖的一角。这次来格尔木做项目前,姬远峰特意阅读了一些青海湖的诗作,其中有清朝J队入藏反击廓尔喀侵藏时途经青海湖的一首诗,气势磅礡。姬远峰喜欢古诗,他出门时喜欢随身带着一两本古诗书,有时候偶尔带着一本当地的历史书,去内蒙乌兰布统的时间他就带了本《蒙古游牧记》。

    朝从青海行,暮傍青海宿。

    平野浩茫茫,隆冬气何肃。

    县J通间道,万骑夸拙速。

    严霜拂大旗,边声动哀角。

    飞沙怒盘旋,迎面骤如雹。

    时当泽腹坚,海水冱而涸。

    层冰摇光晶,黯惨一片绿。

    忽闻大声发,冻坼千丈玉。

    中流起危峰,势可俯乔岳。

    将倾未倾云,欲飞不飞瀑。

    云是太古雪,压叠如皲瘃。

    出没罔象形,吐纳蛟蜃毒。

    西荒此巨浸,洪流所潴蓄。

    卑禾百战地,秦汉尚遗镞。

    萧萧古垒平,兀兀边墙矗。

    青怜风焰小,白骨苔花驳。

    夜深驻戎帐,冻土徧硗埆。

    冷月悬一钩,荒荒坠崖谷。

    嗟哉征戎士,辛苦离乡曲。

    试听青海头,烦冤鬼犹哭。

    姬远峰站在湖边,他被青海湖的浩渺所折服,蔚蓝一片,不见涯际,感觉真应该将青海湖三字中的湖字去掉才贴切,咸海、里海均为湖而未加一湖字,汉语加此一湖字义甚切而形相去甚远矣。姬远峰的师妹也是第一次见到青海湖,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叹,真的好大啊好漂亮啊。远处水天一色云遮雾绕,雪山皑皑,真乃世外仙境,犹如古诗形容那样。

    奇峰数点,望里白云横一线。

    忽而澄清,长角高天一抹清。

    堆银种玉,额雪山容仙子似。

    欲寄游踪,独与仙人吸饮同。

    近处碧波万顷,不远处的浅水里一对对水鸟或嬉戏,或潜水觅食,无万马征夫之气势,却是一副荒徼乐土。姬远峰想起一首描写青海湖的词来,难道诗人和自己所见完全相同,不仅见到了这个伟大的湖,也见到了相亲相爱的水鸟。

    浩淼碧无边,势欲吞天撼日。

    一点朦胧山色,在云端雾际。

    伏沙鹅雁育新雏,对对亲亲昵昵。

    忽而白飞黑掠,碎明湖翠玉。

    看着对对水鸟或嬉戏或结伴飞翔,师妹突然问道,“师兄,看到这些水鸟是否想你的女朋友了?”

    姬远峰笑了一下,“你也一样吧!”

    “我还好,我一直和我男朋友在一起,这次来了青海之后感觉这里好美啊,等有机会了我就鼓动我男朋友重游一次,师兄,你女朋友长期在国外,你看到这么美的青海湖,看到这些水鸟是不更想念她了。”师妹说道。

    姬远峰微微苦笑了一下,“还好吧,已经习惯了,从考上高中我就一个人独来独往,已经十多年了,已经习惯了。”

    师妹笑了一下,“师兄,你不想才怪呢,在格尔木的那天晚上你就想了吧!”

    姬远峰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师妹接着说,“去格尔木的火车上我就想问师兄,但没好意思问,师兄,你为什么不把你和你女朋友之间的事说明白呢?怕给你女朋友压力吗?”

    “可能吧,我想把主动权留在她手里,本科毕业的时间因为看不到两个人在一起的希望我很犹豫,我也曾经对她说过我到了南京后不会再去看望她的话,后来我到了西安我又联系上了她,但我不想承认是为了她才到的西安,免得给她更大的压力,现在她在美国,这是她的追求,也是她家庭的期望,我不想让她为了我放弃什么。”

    “师兄,那你有过出国的想法吗?”

    “曾经有过,考研究生的那段时间我还很犹豫,是考研究生呢还是出国呢,考研究生期间我还买了GRE的单词书,考上研究生后我还背过一阵GRE的单词,但我家是农村的,没有条件让我出国,要是本科时间就有出国的想法,考了GRE或者雅思的话,早早准备能申请到奖学金的话还有可能出国,现在完全没有出去的可能和想法了。”

    “师兄,我说句不该说的,像你说的你没有出国的可能,而你的女朋友真的留在了国外,你两走不到一起呢,你不觉得这么耗着对你、对她都是一种折磨,而且浪费时间吗?”

    “浪费时间倒不觉得,即使她在国内和我在一起,只要我和她有一个人还在上学,也不可能在上学期间就结婚。折磨倒是真的,尤其是上了研究生,许多同学都谈女朋友了,成天在一起,自己算有女朋友了但形单影只,节假日的时间真的感觉挺寂寞,不过对她来说也是一样的。”姬远峰说着苦笑了一下。

    “师兄,你有你两最终走不到一起的心理准备吗?毕竟本科许多谈对象的同学大学一毕业好多都分手了,何况你的女朋友还在国外呢?”

    “我可能也有吧,毕竟我工作两年了,见到的事情稍微多一点,但她如果决定回来了,我想我两还是最终会走到一起的。”

    “那你问过她博士毕业有回国的打算吗?”

    “没有问过。”

    “为什么不问呢?”

    “我不想让她为了我而放弃什么,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我给你讲讲青海湖的故事吧。”姬远峰说道。

    师妹笑了起来,“不会又是仙女的眼泪之类的故事吧!”

    “不是,青海湖这里最早是中国古代一个少数民族吐谷浑人的天下,《魏书》载青海湖内有小山,到冬季封冻后土人将母马放到那个小山上,到第二年春天来收马时这些母马都怀孕了,生的马驹称为龙种,很多都是骏马。吐谷浑人曾将从波斯今伊朗得到的一种马放入湖内小山上,生的马能日行千里,称为青海骢。后来有段时间这里又成了蒙古人的天下,所以这个湖还有一个蒙古语名,叫库库诺尔,也是青色的湖的意思。湖中有两个山,一个蒙古人叫魁孙陀罗海,上有小庙,庙内喇M于封冻后出来取一年的粮食,然后继续在庙内修行,等湖水解冻了这些喇M也就真的与世隔绝了。后来青海境内的蒙古人势力衰退,这里又成了Z族人的天下,所以这个湖的历史与Z人的关系更密切,藏名叫错文保,是Z人的一个圣湖。我看书中说有Z人绕湖朝圣的,但今天怎么没有见到。”

    “青海湖的蒙古、Z文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Z人攻入西安建立政权,还有这些传说也是闻所未闻,你都是从哪里看到的?”师妹说道。

    “都是从书上看的。”

    “你看的书真的很冷门,感觉你有点特立独行。”师妹笑着说道。

    “师妹,你怎么对我会有这种感觉?”姬远峰也笑着说道。

    “师兄,你不是特意装作特立独行,而且你处处掩盖着,比如你看一些刚才你说的我们工科生通常很少看的书,你避免给人招摇的印象,特意反拿著书,不把书名露出来,或者和几本专业书拿在一起,反而勾起别人对你看的书的好奇,你的特立独行反而有点欲盖弥彰,但你的特立独行是遮掩不住的。”

    姬远峰一听笑了,“我还有这种印象给你们!我记得在哪本书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每个人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任何人在自己眼里可能都有点怪异。”

    “你说的有些道理,可你的确和别人有些不一样,比如你在教研室晚上看得一些书,我还要过去翻着看了两眼,要么枯燥无趣,自己一点不感兴趣,甚至有影印的古籍,全是繁体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根本看不下去,但你看得津津有味。”

    姬远峰笑着说,“这可能只是男女生之间的区别而已,女生喜欢看言情小说之类,男的喜欢看冒险武侠之类的。”

    “但我没有见过师兄你看武侠小说,有天晚上你在教研室里看一本破旧不堪的中药书,而且看得津津有味,把我奇怪坏了,你哪来的那么破旧的书?我估计咱们学校图书馆也不会有与整个学校专业毫无关系的这种书。”

    “这是我爸爸的书,我爸爸学过一段时间兽医,他也买过一些中医书,我上中学的时间家里有人生病买了草药回来,我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摊开,爸爸对着药方教我一样一样认识草药。不过那草药都是经过加工之后的样子,与生长和采集时的形态已经不一样了,我现在闲着无聊偶尔翻着看看认识认识草药原来长什么样,在野外碰到了或许能认出来。”

    “好少见的爱好,学工科的还看中医书。我有时候看你在教研室里坐在计算机前却看诗词类的书,你一直喜欢这些文科类的东西吗?”师妹问道。

    “还好吧,我比较喜欢文科类的东西,上本科的时间还买过几本散文书,本科毕业后从南京到西安换工作,又考研究生,都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你喜欢文科,那高中文理分科的时间怎么没有学文科?”师妹问道。

    “那时间什么也不懂,老师说大学理科生招的多,为了考大学就报了理科,其实学理科也没有什么不好,文科类的东西可以作为爱好,真的要学文科了也不一定学的好。”姬远峰回答道。

    “你好像不太爱看电视剧、电影之类的?”师妹问道。

    “电视剧我的确不喜欢看,感觉太冗长,电影我很喜欢看的,在本科的时间我看了很多电影。”

    “那我在教研室很少见师兄你看电影。”

    “我不喜欢在计算机上看电影,我更喜欢在电影院,尤其是大学的电影院里看,人很多,有那个氛围,自己一个人守着计算机屏幕看电影不习惯。”

    “那你在家看电视吗?”

    “很少看,我小时候家里还没有通电,没有电视,到了初二才通电,但那时间已经开始知道学习了,而且农村电视能收的节目很少,就看的很少了,到了高中住校就没的看了,上了大学宿舍也没有电视,只是在食堂里偶尔看看NBA比赛而已,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不看电视了。”

    “那你看春节联欢晚会吗?”

    “每年都看,但从来没有用心看过,每年三十晚上我陪着爸爸妈妈看一会,但爸爸妈妈睡觉很早,他们一睡觉我也就不看了,看过的节目第二天都想不起来是什么。”

    “你好像对新鲜事物,对电子类的东西不太感兴趣。”

    “还行吧,比如单放机,上学时买不起好的,我一上班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就买了一个日本品牌的单放机,整天戴着听。”

    “我说的是你对网络游戏之类的。”

    “那我真的不感兴趣,可能自己太笨了玩不转才不喜欢的。”

    “师兄,在教研室里我看你和同届的另一个师兄不常常同行,自己经常独来独往,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和那个师兄关系不好呢,后来发现你两并没有矛盾,你对待我们态度也淡淡的,你一直对人都这样吗?”

    “师妹,你可别误解了,就像你说的我和你的另一个师兄关系挺正常的,没有任何矛盾,我两虽然都是咱们导师的学生,但因为我两不在同一个宿舍,我个人有独来独往的习惯,所以来教研室不经常一起来,你那个师兄是南方人,我是西北人,饮食习惯也不一样,所以从教研室出去吃饭也不经常一起走,我两关系很正常的。我待人挺热情的啊,你怎么觉得我冷淡呢?”姬远峰笑着说道。

    “不是冷淡,是淡漠,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淡漠。”

    听了师妹的话姬远峰笑了,“谢谢你的夸奖,我还算是个君子呢!”

    “你在单位上班时也是这样的态度吗?”

    “应该是吧,一个人态度还能变来变去的吗?”

    “师兄,你这样的态度在单位会不会被人孤立起来,毕竟听我妈妈说在单位拉帮结派是常有的现象。”

    “你妈妈是干什么工作的?你才研一怎么对工作中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姬远峰笑着说道。

    “我妈妈是大学教师,她是教心理学的,因为你工作过两年,有工作经验了,所以我才和你讨论的,毕竟最终我也要工作。”师妹说道。

    “你妈妈说的对,任何单位内部都会有竞争,有争权夺利,有竞争有争权夺利就会产生派别,整个单位内部大的人事变动都是随着那一派得势而调整。像我这样的性格在单位不一定会被孤立起来,如果你人微言轻根本就没人理你,你如果有点本事更多的则是两派拉拢的对象,但都不会视为铁杆同盟,好处是得不到的。再者,在单位里人际关系的处理很重要,一定要谨言慎行,我没有在私企和外企待过,但在国Q,尤其是大型的国Q,里面会有不少夫妻两人都在单位里工作,也有许多子女在里面工作,我以前工作的设计院我那一年招聘的学生中有一半就是子弟,单位里关系错综复杂,说话稍不留意就会传到别人的耳朵中去,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在单位里每个领D都有几个亲信充当自己的耳目,你说的话很快就会传到领D耳朵里,所以你也不能乱说话。再者单位同事间的关系不像同学间那么纯洁,没有利害冲突,同事间往往面和心不和,甚至有时间会故意在你面前说领D不好的话来套你的话,总之在单位你要谨言慎行的。”

    “哦,看来单位和学校真是两个不同的环境,既然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改变一下对人淡漠的态度呢?”师妹说道。

    “我都快三十岁了,早定型了,还能改啊。”

    “你这种淡漠的态度会不会不招领D待见?从而影响你的发展?”

    “我也意识到你说的这个问题,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师兄,你想不想看看心理学的书,我回家了从我妈妈那儿找几本给你看看。”

    “心理学太可怕了,你的一言一行都被人洞彻,感觉一点隐私都没有了,还是算了吧,胡涂点好。”姬远峰笑着说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我不是很喜欢妈妈给我讲心理学的东西,高中文理分科的时间我学了理科。”

    “你把我分析的这么透彻,不过我老家有句俗话,医生守个病老婆,木匠住个烂楼房,你妈妈是学心理学的,那你妈妈和你爸爸吵架吗?”姬远峰笑着说道。

    “你说的很对,我爸爸和我妈妈也吵架,你这么一说,我也想我妈妈把别人分析的这么透彻,应该把自己和我爸爸也分析的很透彻,但他们两怎么也没少吵架呢,我回家问问我妈妈去。”师妹边说边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