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献祭
短兵相接，以小打大，讲究的就是攻其不备，料敌以外。
在螺锤结界内，千寻行会被持续衰弱，自身越来越强的情况下武魂真身的差距也可弥补。
妫汭凝神，神魂附于螺锤扫视着整个结界，逐渐放缓自己的呼吸，寻找着千寻行的破绽。
白刃战，切记心浮气躁。
千寻行显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不仅没有张口点评一二，更是收敛了外放的真身，让其堪堪笼罩住自己，全身上下无气息外泄。
无声对峙的局面，由妫汭率先打破。
生生不息的寒水剑气迸发，无形的气场席卷而来。
千寻行见此，同样选择了剑气试探，炙烤一切的剑气热浪迎头而上。
天地间并无异样，可如果有可以神魂外放的强者再次，就会赫然发现，整个空间被红蓝二色瓜分，相交处每息都有旋涡炸开，你来我往间震的头顶碎石增添许多。
见久久僵持不下，二人均觉得落了脸面，同时将神魂全部释放，神魂视角内，二者的碰撞更为剧烈。
不多时，砰的一声响起，空间内遍布红蓝二色的飘絮，而现世天地内，落下的土石变的更大，掉落的更快了。
“要坍塌了，用来埋葬你似乎不错”
神魂一扫，红色飘絮似乎更多，感觉自己占了上风的千寻行恢复了心情，不由得再次开启嘴炮。
妫汭没有吭声，身体不自觉的颤栗的瞬间，结界好像也跟着波动了一下。
察觉到的千寻行更感舒心，手中剑也落下悬于腿边。
妫汭此举并非无用功，刚刚的神魂争锋可以看作二人意志的比拼，灵肉的强度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神魂是否合格。
身体素质，意志的具现，魂力的调动，这些综合起来可以直接反应出神魂的强弱，而妫汭在神魂的对决中落败，
‘落败的如此之快吗’
血脉魂术，鲛喰，螺锤，统统不起作用，思索间妫汭的面色凝重到阴沉，千寻行倒没有趁机偷袭，只是打量着他，等着他用出新招式。
‘我还能怎么办’
收回还未修复完的鲛影，妫汭直觉的发苦，这几年鲛人血脉已被自己参悟透彻，本以为凭此可遨游天下，没想到一点所谓的千家弃途就成了迈不过去的坎。
‘自己还能用出什么力量’
螺锤上的壳铃也适时舞动，只是没了往昔的清脆。
千寻行心念通达，听出了壳声的挣扎与不甘，脸上三分陶醉，三分追忆，四分不满。
“如果你再无手段，将止步于此”
面对通牒警告，妫汭依旧不理，心神全部沉浸在血脉中，希望探索出什么。
“仅是魂斗罗的水平，白瞎我这几年的放纵，难堪大任，鲛人，哼”
本来沉闷不动的妫汭不知听了那句话，双目瞪起，抬手一道齐天寒水剑气飞出，直逼千寻行面门，像是回光返照，出手完就萎靡了起来。
“戳痛你了？”
随手扫碎剑气，千寻行像是懂了什么，迎着妫汭走来的同时继续开口说道，
“对不起啊，我不是针对你”
“我是说所有的鲛人，都是乐色”
居高临下的鄙夷，不免让妫汭失神，小时候挨打挨骂的画面又开始浮现在眼前。
“不要以为过上了几年好日子，你就不是那个泥潭里的驱虫了”
“给了你几年时间，你居然还是这么废物”
“你们鲛人，只配烂在地里”
说完利剑高举，映射万丈红光。
近在咫尺的森森剑气划破妫汭的身躯，但他依旧沉浸在回忆中，不过不再是小时候，往常透过洞府看到的她们，是那样快乐。
有时候他修炼累了，也会停下来看看她们，神魂穿过洞府，穿过凤馆，看着屋子里尽情享乐的鲛人脸上露出快感他就觉得满足。
可惜，这一切都要没了。
利剑在千寻行厌恶的表情中力劈而下。
族人的笑脸一一浮现，他还记得那晚她们接受血脉时的忐忑，记得孙德彪在她们面前跪下时她们流出的眼泪，
本以为百年的苦百年的泪，会由自己打破，结果到头来还是不行，
‘我已经用上了全部，为什么，难道我们鲛人合该低贱吗’
光剑已经不足一息之隔，锋锐的剑气即将钻进眼眶，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间，
“少主”
妫汭猛的回头，却发现动也不能，时间仿佛静止，光剑也停在眼瞳之上。
“少主”
又是一声响起，妫汭闭上了眼，他发现这声音不在这天地间，是在身体内，在血脉中。
心神全部沉于血脉，呼叫声越来越清晰，姐姐们的身影在渐渐显化。
妫汭向着她们跑去，她们也像儿时那样半蹲下身子张开怀抱等着自己。
咚的一声，
用力装入怀中的不是操控滨海的妫汭，而是被骂半妖的小萝卜丁。
姐姐们脸上也不再是玩弄他人的欲笑，而是关心弟弟的恼怒模样。
画面在此刻定格，妫汭在虚空中看着这一幕，无奈又悲凉。
‘她们说我是预言中的人，说我注定光复鲛人的荣耀，想来不是我罢’
‘我不能杀了千寻行，我不能替她们报仇，我不是预言里的那个人’
‘我什么都做不到’
思绪纷飞，手中却钻入一点温暖。
回过头，妫灵俏滴滴的来到手边，眼里像有一湾名叫妫汭的春水荡漾，在她身后，所有族人都翘首以盼的望着他。
“少主，我们在你身后”
她们笑了，妫汭也跟着笑。
。。
洞府上面的凤馆内，不复往日喧嚣，地面铺满了一层又一层。
所有鲛人集中在了一起，不顾收拾粘稠的衣物，全都都看向了妫灵。
“血气已经收集足够，可以开始了，你，你，你，跟我一起，年纪小的留下”
妫灵绷起的脸很严肃，努力瞪大双眼挑着人选。
鲛人们有的仰头不知道盯着那里，半天不动，有的低下头，肩膀耸动。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少主的时间不容乐观”
指挥人选站定，妫灵立指画阵，地面鲜血翻涌，呼吸间一个法阵即成，刻在众人脚下。
法阵既定，妫灵拍十运气，体表浮现火焰开始燃烧，眨眼间已经覆盖全身。
被选中的人也有样学样，顿时朵朵血焰开始升腾，大阵泛出耀眼白光。
即将燃烧殆尽的妫灵，最后看了一眼被她留下的孩子们，她们止住了哭泣，红着眼睛看着她，看着她们。
妫灵收回目光，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了燃烧，她要尽快到少主的身边。
当法阵内所有人消散，一道通天彻地的血柱出现，破开地面直冲地底。
。。
妫汭不知何时回到了现世，时间却依旧静止，千寻行保持着劈剑的姿势，眼神透出思索。
正当他想再次回到那幅定格的画面时，上方隐隐作响，声音传来不到半息，势沉千钧的血柱砸来。
即将砸中的瞬间，时间流转恢复，千寻行满脸兴奋的瞬走，而妫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呆呆的立在原地，随后被血柱砸入其内。
“少主”
一声声，一遍遍，妫汭耳边响起姐姐们的声音。
他想做出回应，张嘴呜咽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像那天过后，自己没有再跟好好说说话了’
血柱慢慢蜷缩，一点点被海眼般的妫汭吸收，洞府内的威压急剧增加。
刚刚瞬身逃走的千寻行面露诧异，不过等他看到血柱融入妫汭体内时十分狂喜，他能感受到妫汭体内蓬发的能量。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认可你了”
千寻行癫狂的大笑。
而妫汭还陷入回忆中，不过他也能感受到身体发生着巨大变化，像第一次觉醒武魂那样，鲛人血脉再次酝酿着力量。
血柱的融入逐渐加快，连带着妫汭的身体也被强大的力量扭曲，顺着胸口旋转。
片刻，天地间的血柱彻底消散，妫汭也没了身影，只留下一颗二色珠光宝丹浮在空中。
“成了，成了，千寻疾，回去，回去，快了”
宝丹泄露的能量，精纯诱人，千寻行贪婪的望着，脑中已经开始设想自己风光起驾武魂殿，统御武魂城，执掌千家的样子了。
天地间响起的清脆破裂声越来越多。
突然猛的炸裂一声，道道气浪卷起，四散的宝丹碎片开始融合，拼凑成妫汭的模样。
新生的妫汭，看上去没什么大的变化。
只是原本被刺瞎的左眼眼底变得漆黑如墨，湖蓝眼瞳也成了似蕴利剑般锋锐的澄黄竖瞳。
鲛尾被细小的鳞片覆盖，武魂附身完更加威仪有度，螺锤倒是有点神物自晦的味道。
变化最大的，就是妫汭身边另一侧。
如刀似弓的一段鱼骨就静静的飘在妫汭手边。
远看想是脚边侧倚抬头凝望的鲛人少女，离近了，却是一把弯曲如弓的鱼骨墨刀，刀身狰狞，刃光凌冽，远超妫汭身高的体长斜悬在脚边，不时有连接首尾的红弦闪烁。
腰后也多了一背篓，其内泛着寒光，根根笔直的齐人鱼骨羽箭整齐排列。
弓似刀，箭如剑，当真奇怪。
斜眼扫视着千寻行，妫汭踏前一步，踩在橫摆的墨刀上，螺锤立于身后，铃壳声重新变得清脆，背手从腰后箭篓抽出一根骨箭，直指他的面门。
“继续，打架”
“我可以和你打一整天”
千寻行顾不上管理脸上的痴狂，双翼摆动拔空，直直冲向了妫汭。
。。
退到之前，就在妫汭于宝丹内孕育时，遥远深海中海公主一族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归墟之海，是一处只能从海公主一族的中央宫殿进入的异空间。
这里是关押族内刑犯的地方。
归墟之海的中央，是一根通天彻地的石柱，暗淡无光的血痕在其上缠绕。
石柱脚边，有三三两两的简易石洞，洞中的人哪怕带着镣铐，脸上也是一副不同于这个暮气沉沉世界的虔诚。
与天同在，与地同寿的石柱见证了它们无时无刻的祷告。
而当妫汭自宝丹而出，石柱也泛起了微光，其上的血痕似乎流动了起来。
随后整个天地都轻微的颤抖起来，石柱脚边的人们纷纷走出洞府，对着石柱拜倒在地，一遍遍重复着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虔诚的祷告。
亘古不变的归墟之海有了异变，坐镇中央宫殿的海公主一族的族长，比起后知后觉的刑犯，她早在第一时间就投放了视线。
归墟之海真的有了异动，难道那则预言还能是真的不成。
她不确定，继续阴沉着脸看着。
。。
说回这边。
见那千寻行掀起滔滔热浪，越步登空袭来，妫汭也是丝毫不慌。
背后从腰后又抽出两根骨箭，屈膝扎马的同时手掌一滑，墨刀已横在身前。
拉动弓弦，三点寒芒射出。
口中喝出定字，螺锤转动间，结界再次展开。
身体前压蹬着墨刀蓄力，背手抽出双骨箭后猛然发力，直冲而下。
叮叮当当三声。
劈飞箭矢的千寻行速度丝毫不减，眼看二者越来越近，他也是双手握住剑柄蓄力准备上扫。
近了。
运气一声大喝，天使圣剑附上赤金圣焰，抡摆上扫犹如大日袭来。
铃壳作响，无形的气力涌入身体，妫汭也是信心大增，选择硬接一击。
唤来墨刀，渡去魂力后其上似有鲛人少女舞动，心念控制下，完成绕身蓄力后一记横扫砸下，力沉之势同大日之象不相上下。
素水的再次浮现让妫汭动作快了几分，交叉砸下的双箭也升腾起湖蓝色的魂力火焰。
这一碰，真是天雷勾动地火，阳气招来阴魂。
早在兵器相接之前，妫汭就预感到了这洞府可能撑不住了，所以在墨刀无果，双箭断裂的瞬间，他抓住唤到身边的螺锤瞬身闪开，随后感应着血脉直奔残存的鲛人们飞去，在地面塌方之前立起螺锤撑起护盾，保住了妹妹们。
是的，为了给他解围，妫灵几乎带着大部分鲛人赴死献祭，只留下了一些年岁小的，其中最大的还比妫汭小了一两岁，都是新生一代。
看着少主出现在身边，一直紧绷着的鲛人终于释放，放声大哭，维持螺锤的妫汭分身泛术，只好口头先安抚一下她们。
隔绝地面的魂阵被直接打碎，导致以凤馆为起，大半个滨海城直接塌陷，其余地方也是摇摇欲坠。
即使外面尚未正午，人们大部分在外面劳作，可还是没有躲过，铺满大坑的碎石的缝隙中，淌出足以汇成小溪的鲜血。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邪魂师，可是现在因你这一击死去的人，数量是我这几年来害的人几倍之多”
“象征天使的千家之途，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呢”
走出护盾，斩碎迎面而来的几道剑气，虽然这样也算是报了他儿时之仇，妫汭还是选择先言语攻击一下。
随手一击被轻松化解，本就感到不爽的千寻行又被玩了嘴，也是气的不行。
直接说出了妫汭猫哭耗子的虚伪，不过妫汭被拆穿了也不在意，就是想恶心他两句罢了。
“第九魂技，天使的宽恕”
‘他居然没有废话？’，千寻行的直接出招，让妫汭还有点不适应，不过等他话音刚刚传来，妫汭瞬间凝神，天地间异常的魂力流动让他警觉，急忙掐诀给鲛人们加固了好几层护盾。
果然不出他所料，“恕”字一落，妫汭的双腿在天地间突增的威压下齐齐没入废墟中，鲛人们在异常坚挺的最后一层护盾下倒是安然无恙。
“圣洁的天使，净化这世间的污秽吧”
千寻行一改之前的癫疯痴狂，此刻的他虔诚圣洁，双手于胸前合十祷告，天使真身不知何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
“歪歪，真的假的”
在妫汭震惊的神色中，千寻行的第九魂技施展完成。
由于天地威压增重，塌陷中幸存下来的地方也是难以支撑纷纷掉落，滨海城变成了碎石头城。
废墟上，妫汭眼里的震惊中，齐天的天使屹立，悲悯的面相似乎在哀悼着，幸存下来的人们看着眼前的神迹，扑通扑通的接连跪下，哭诉着心中的悲伤，听着这些哀乐，她的表情似乎更加悲伤。
悲天悯人的天使神是来拯救我们的，人们如是想到。
这是表象。
妫汭发现他此刻竟然动弹不得，燃烧的血气已经蒸腾却也无用，身后传来的护盾的挤压声更是让他心急。
就在妫汭一筹莫展之际，千寻行却已缓步走来。
在螺锤结界内，千寻行会被持续衰弱，自身越来越强的情况下武魂真身的差距也可弥补。
妫汭凝神，神魂附于螺锤扫视着整个结界，逐渐放缓自己的呼吸，寻找着千寻行的破绽。
白刃战，切记心浮气躁。
千寻行显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不仅没有张口点评一二，更是收敛了外放的真身，让其堪堪笼罩住自己，全身上下无气息外泄。
无声对峙的局面，由妫汭率先打破。
生生不息的寒水剑气迸发，无形的气场席卷而来。
千寻行见此，同样选择了剑气试探，炙烤一切的剑气热浪迎头而上。
天地间并无异样，可如果有可以神魂外放的强者再次，就会赫然发现，整个空间被红蓝二色瓜分，相交处每息都有旋涡炸开，你来我往间震的头顶碎石增添许多。
见久久僵持不下，二人均觉得落了脸面，同时将神魂全部释放，神魂视角内，二者的碰撞更为剧烈。
不多时，砰的一声响起，空间内遍布红蓝二色的飘絮，而现世天地内，落下的土石变的更大，掉落的更快了。
“要坍塌了，用来埋葬你似乎不错”
神魂一扫，红色飘絮似乎更多，感觉自己占了上风的千寻行恢复了心情，不由得再次开启嘴炮。
妫汭没有吭声，身体不自觉的颤栗的瞬间，结界好像也跟着波动了一下。
察觉到的千寻行更感舒心，手中剑也落下悬于腿边。
妫汭此举并非无用功，刚刚的神魂争锋可以看作二人意志的比拼，灵肉的强度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神魂是否合格。
身体素质，意志的具现，魂力的调动，这些综合起来可以直接反应出神魂的强弱，而妫汭在神魂的对决中落败，
‘落败的如此之快吗’
血脉魂术，鲛喰，螺锤，统统不起作用，思索间妫汭的面色凝重到阴沉，千寻行倒没有趁机偷袭，只是打量着他，等着他用出新招式。
‘我还能怎么办’
收回还未修复完的鲛影，妫汭直觉的发苦，这几年鲛人血脉已被自己参悟透彻，本以为凭此可遨游天下，没想到一点所谓的千家弃途就成了迈不过去的坎。
‘自己还能用出什么力量’
螺锤上的壳铃也适时舞动，只是没了往昔的清脆。
千寻行心念通达，听出了壳声的挣扎与不甘，脸上三分陶醉，三分追忆，四分不满。
“如果你再无手段，将止步于此”
面对通牒警告，妫汭依旧不理，心神全部沉浸在血脉中，希望探索出什么。
“仅是魂斗罗的水平，白瞎我这几年的放纵，难堪大任，鲛人，哼”
本来沉闷不动的妫汭不知听了那句话，双目瞪起，抬手一道齐天寒水剑气飞出，直逼千寻行面门，像是回光返照，出手完就萎靡了起来。
“戳痛你了？”
随手扫碎剑气，千寻行像是懂了什么，迎着妫汭走来的同时继续开口说道，
“对不起啊，我不是针对你”
“我是说所有的鲛人，都是乐色”
居高临下的鄙夷，不免让妫汭失神，小时候挨打挨骂的画面又开始浮现在眼前。
“不要以为过上了几年好日子，你就不是那个泥潭里的驱虫了”
“给了你几年时间，你居然还是这么废物”
“你们鲛人，只配烂在地里”
说完利剑高举，映射万丈红光。
近在咫尺的森森剑气划破妫汭的身躯，但他依旧沉浸在回忆中，不过不再是小时候，往常透过洞府看到的她们，是那样快乐。
有时候他修炼累了，也会停下来看看她们，神魂穿过洞府，穿过凤馆，看着屋子里尽情享乐的鲛人脸上露出快感他就觉得满足。
可惜，这一切都要没了。
利剑在千寻行厌恶的表情中力劈而下。
族人的笑脸一一浮现，他还记得那晚她们接受血脉时的忐忑，记得孙德彪在她们面前跪下时她们流出的眼泪，
本以为百年的苦百年的泪，会由自己打破，结果到头来还是不行，
‘我已经用上了全部，为什么，难道我们鲛人合该低贱吗’
光剑已经不足一息之隔，锋锐的剑气即将钻进眼眶，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间，
“少主”
妫汭猛的回头，却发现动也不能，时间仿佛静止，光剑也停在眼瞳之上。
“少主”
又是一声响起，妫汭闭上了眼，他发现这声音不在这天地间，是在身体内，在血脉中。
心神全部沉于血脉，呼叫声越来越清晰，姐姐们的身影在渐渐显化。
妫汭向着她们跑去，她们也像儿时那样半蹲下身子张开怀抱等着自己。
咚的一声，
用力装入怀中的不是操控滨海的妫汭，而是被骂半妖的小萝卜丁。
姐姐们脸上也不再是玩弄他人的欲笑，而是关心弟弟的恼怒模样。
画面在此刻定格，妫汭在虚空中看着这一幕，无奈又悲凉。
‘她们说我是预言中的人，说我注定光复鲛人的荣耀，想来不是我罢’
‘我不能杀了千寻行，我不能替她们报仇，我不是预言里的那个人’
‘我什么都做不到’
思绪纷飞，手中却钻入一点温暖。
回过头，妫灵俏滴滴的来到手边，眼里像有一湾名叫妫汭的春水荡漾，在她身后，所有族人都翘首以盼的望着他。
“少主，我们在你身后”
她们笑了，妫汭也跟着笑。
。。
洞府上面的凤馆内，不复往日喧嚣，地面铺满了一层又一层。
所有鲛人集中在了一起，不顾收拾粘稠的衣物，全都都看向了妫灵。
“血气已经收集足够，可以开始了，你，你，你，跟我一起，年纪小的留下”
妫灵绷起的脸很严肃，努力瞪大双眼挑着人选。
鲛人们有的仰头不知道盯着那里，半天不动，有的低下头，肩膀耸动。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少主的时间不容乐观”
指挥人选站定，妫灵立指画阵，地面鲜血翻涌，呼吸间一个法阵即成，刻在众人脚下。
法阵既定，妫灵拍十运气，体表浮现火焰开始燃烧，眨眼间已经覆盖全身。
被选中的人也有样学样，顿时朵朵血焰开始升腾，大阵泛出耀眼白光。
即将燃烧殆尽的妫灵，最后看了一眼被她留下的孩子们，她们止住了哭泣，红着眼睛看着她，看着她们。
妫灵收回目光，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了燃烧，她要尽快到少主的身边。
当法阵内所有人消散，一道通天彻地的血柱出现，破开地面直冲地底。
。。
妫汭不知何时回到了现世，时间却依旧静止，千寻行保持着劈剑的姿势，眼神透出思索。
正当他想再次回到那幅定格的画面时，上方隐隐作响，声音传来不到半息，势沉千钧的血柱砸来。
即将砸中的瞬间，时间流转恢复，千寻行满脸兴奋的瞬走，而妫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呆呆的立在原地，随后被血柱砸入其内。
“少主”
一声声，一遍遍，妫汭耳边响起姐姐们的声音。
他想做出回应，张嘴呜咽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像那天过后，自己没有再跟好好说说话了’
血柱慢慢蜷缩，一点点被海眼般的妫汭吸收，洞府内的威压急剧增加。
刚刚瞬身逃走的千寻行面露诧异，不过等他看到血柱融入妫汭体内时十分狂喜，他能感受到妫汭体内蓬发的能量。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认可你了”
千寻行癫狂的大笑。
而妫汭还陷入回忆中，不过他也能感受到身体发生着巨大变化，像第一次觉醒武魂那样，鲛人血脉再次酝酿着力量。
血柱的融入逐渐加快，连带着妫汭的身体也被强大的力量扭曲，顺着胸口旋转。
片刻，天地间的血柱彻底消散，妫汭也没了身影，只留下一颗二色珠光宝丹浮在空中。
“成了，成了，千寻疾，回去，回去，快了”
宝丹泄露的能量，精纯诱人，千寻行贪婪的望着，脑中已经开始设想自己风光起驾武魂殿，统御武魂城，执掌千家的样子了。
天地间响起的清脆破裂声越来越多。
突然猛的炸裂一声，道道气浪卷起，四散的宝丹碎片开始融合，拼凑成妫汭的模样。
新生的妫汭，看上去没什么大的变化。
只是原本被刺瞎的左眼眼底变得漆黑如墨，湖蓝眼瞳也成了似蕴利剑般锋锐的澄黄竖瞳。
鲛尾被细小的鳞片覆盖，武魂附身完更加威仪有度，螺锤倒是有点神物自晦的味道。
变化最大的，就是妫汭身边另一侧。
如刀似弓的一段鱼骨就静静的飘在妫汭手边。
远看想是脚边侧倚抬头凝望的鲛人少女，离近了，却是一把弯曲如弓的鱼骨墨刀，刀身狰狞，刃光凌冽，远超妫汭身高的体长斜悬在脚边，不时有连接首尾的红弦闪烁。
腰后也多了一背篓，其内泛着寒光，根根笔直的齐人鱼骨羽箭整齐排列。
弓似刀，箭如剑，当真奇怪。
斜眼扫视着千寻行，妫汭踏前一步，踩在橫摆的墨刀上，螺锤立于身后，铃壳声重新变得清脆，背手从腰后箭篓抽出一根骨箭，直指他的面门。
“继续，打架”
“我可以和你打一整天”
千寻行顾不上管理脸上的痴狂，双翼摆动拔空，直直冲向了妫汭。
。。
退到之前，就在妫汭于宝丹内孕育时，遥远深海中海公主一族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归墟之海，是一处只能从海公主一族的中央宫殿进入的异空间。
这里是关押族内刑犯的地方。
归墟之海的中央，是一根通天彻地的石柱，暗淡无光的血痕在其上缠绕。
石柱脚边，有三三两两的简易石洞，洞中的人哪怕带着镣铐，脸上也是一副不同于这个暮气沉沉世界的虔诚。
与天同在，与地同寿的石柱见证了它们无时无刻的祷告。
而当妫汭自宝丹而出，石柱也泛起了微光，其上的血痕似乎流动了起来。
随后整个天地都轻微的颤抖起来，石柱脚边的人们纷纷走出洞府，对着石柱拜倒在地，一遍遍重复着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虔诚的祷告。
亘古不变的归墟之海有了异变，坐镇中央宫殿的海公主一族的族长，比起后知后觉的刑犯，她早在第一时间就投放了视线。
归墟之海真的有了异动，难道那则预言还能是真的不成。
她不确定，继续阴沉着脸看着。
。。
说回这边。
见那千寻行掀起滔滔热浪，越步登空袭来，妫汭也是丝毫不慌。
背后从腰后又抽出两根骨箭，屈膝扎马的同时手掌一滑，墨刀已横在身前。
拉动弓弦，三点寒芒射出。
口中喝出定字，螺锤转动间，结界再次展开。
身体前压蹬着墨刀蓄力，背手抽出双骨箭后猛然发力，直冲而下。
叮叮当当三声。
劈飞箭矢的千寻行速度丝毫不减，眼看二者越来越近，他也是双手握住剑柄蓄力准备上扫。
近了。
运气一声大喝，天使圣剑附上赤金圣焰，抡摆上扫犹如大日袭来。
铃壳作响，无形的气力涌入身体，妫汭也是信心大增，选择硬接一击。
唤来墨刀，渡去魂力后其上似有鲛人少女舞动，心念控制下，完成绕身蓄力后一记横扫砸下，力沉之势同大日之象不相上下。
素水的再次浮现让妫汭动作快了几分，交叉砸下的双箭也升腾起湖蓝色的魂力火焰。
这一碰，真是天雷勾动地火，阳气招来阴魂。
早在兵器相接之前，妫汭就预感到了这洞府可能撑不住了，所以在墨刀无果，双箭断裂的瞬间，他抓住唤到身边的螺锤瞬身闪开，随后感应着血脉直奔残存的鲛人们飞去，在地面塌方之前立起螺锤撑起护盾，保住了妹妹们。
是的，为了给他解围，妫灵几乎带着大部分鲛人赴死献祭，只留下了一些年岁小的，其中最大的还比妫汭小了一两岁，都是新生一代。
看着少主出现在身边，一直紧绷着的鲛人终于释放，放声大哭，维持螺锤的妫汭分身泛术，只好口头先安抚一下她们。
隔绝地面的魂阵被直接打碎，导致以凤馆为起，大半个滨海城直接塌陷，其余地方也是摇摇欲坠。
即使外面尚未正午，人们大部分在外面劳作，可还是没有躲过，铺满大坑的碎石的缝隙中，淌出足以汇成小溪的鲜血。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邪魂师，可是现在因你这一击死去的人，数量是我这几年来害的人几倍之多”
“象征天使的千家之途，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呢”
走出护盾，斩碎迎面而来的几道剑气，虽然这样也算是报了他儿时之仇，妫汭还是选择先言语攻击一下。
随手一击被轻松化解，本就感到不爽的千寻行又被玩了嘴，也是气的不行。
直接说出了妫汭猫哭耗子的虚伪，不过妫汭被拆穿了也不在意，就是想恶心他两句罢了。
“第九魂技，天使的宽恕”
‘他居然没有废话？’，千寻行的直接出招，让妫汭还有点不适应，不过等他话音刚刚传来，妫汭瞬间凝神，天地间异常的魂力流动让他警觉，急忙掐诀给鲛人们加固了好几层护盾。
果然不出他所料，“恕”字一落，妫汭的双腿在天地间突增的威压下齐齐没入废墟中，鲛人们在异常坚挺的最后一层护盾下倒是安然无恙。
“圣洁的天使，净化这世间的污秽吧”
千寻行一改之前的癫疯痴狂，此刻的他虔诚圣洁，双手于胸前合十祷告，天使真身不知何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
“歪歪，真的假的”
在妫汭震惊的神色中，千寻行的第九魂技施展完成。
由于天地威压增重，塌陷中幸存下来的地方也是难以支撑纷纷掉落，滨海城变成了碎石头城。
废墟上，妫汭眼里的震惊中，齐天的天使屹立，悲悯的面相似乎在哀悼着，幸存下来的人们看着眼前的神迹，扑通扑通的接连跪下，哭诉着心中的悲伤，听着这些哀乐，她的表情似乎更加悲伤。
悲天悯人的天使神是来拯救我们的，人们如是想到。
这是表象。
妫汭发现他此刻竟然动弹不得，燃烧的血气已经蒸腾却也无用，身后传来的护盾的挤压声更是让他心急。
就在妫汭一筹莫展之际，千寻行却已缓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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