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隐痛
十月二十八日，新雪初下，整个长安城都像是披上了缟素，为丞相送最后一程。
丞相病逝，天子休朝三日，为丞相哀悼。
一应丧事都安排得体面，王氏安排了人沿途接应灵柩。
今天便是扶灵回乡的日子。
叶凛站在城楼上，王氏族人哭灵的声音传来，长安城内从丞相府到城门口一路飘白，路祭摆满了两侧道路。
听说大梁的丞相病逝，不少官员和百姓自发来到灵车行过的街道路祭，恭送老丞相最后一程。
灵车缓缓驶出长安城，这个王丞相最后生活的地方，也逐渐离他远去。
等到人群看不见了以后，叶凛才如梦初醒般说道：“丞相真的走了。”
是的，任何人都会死，丞相从南阳到长安来的时候已经六十七岁高龄了，听到陛下相邀，不顾路程颠簸从南阳跟随着内侍到了长安。
从看到叶凛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一趟很值得。
他的眼光不会错的，叶凛会成为让大梁中兴的君王。
从送别那天后，叶凛便终日沉浸在处理政务中，没有提出是否要新任命一个丞相，众卿也不敢多言。
王丞相的离世，让原本完成了第一个五年规划带来的兴奋都消散了。
叶凛下令让学舍单独开设医师班，着令将医书典籍誊抄、印刷，成为各书馆能够买到的寻常书籍。
老崔不敢多言，现在的陛下和先帝越来越像了，他甚至比先帝更为冷静地处理政务。
说是工作机器也不为过。
十一月开始，北边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大，太仆提议准备好军马粮草等，避免匈奴突袭。
资源在什么时候都是紧缺的。
叶凛批复了一个字：准。
工程部传来了好消息，陛下想要的工兵铲锻造出来了，为了节省材料，手柄用的是木材，只有少数的工兵铲是通体用钢铁打造。
叶凛因着这件事，狠狠赏赐了一番工程部。
可现在是有兵无将，这个难题从先帝到现在一直存在。
只是先帝自己就是个隐藏的好战分子，加上匈奴那几年还过得不错，所以才消停了。
现在大梁的发展比周围国家高了不是一星半点，不但是匈奴，就连东边的女真部族都蠢蠢欲动。
叶凛觉得，要先派人去边疆镇守。
议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觉得只有卫毕将军堪当此任务，只是派他去漠南还是西北呢？
卫骁可还在凉州城外呆着呢。
上阵父子兵，可前线都是卫家子弟，是否也不太妥当。
叶凛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当，他派出卫将军去镇守张掖、凉州，掌管边疆三万将士。
卫骁则驰援西北，镇守密云。
决定以后便让卫毕准备一下，带着调任书远赴边疆。
这一对父子原本就多年未见，现在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竟然也不能见一面。
进入腊月以后，南边传来了多地下暴雪的消息，这场百年难遇的大雪最终成为灾祸，寒冷成为了这个冬天的代名词。
甚至已经出现了有灾民被冻死的现象。
丞相离世以后，政务直接到了陛下这边，叶凛从前还能戍时睡觉，现在只能到子时甚至通宵。
也就是这几年稍微养好了一点身体，加上心里有一口气在撑着，否则叶凛早就歇菜了。
他用冷水洗了个脸，在老崔不赞同的表情下擦干水，面无表情去上朝。
“这场雪灾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要大，诸卿是否有赈灾良策？”
叶凛看向殿内的官员，以往王丞相的位置中空荡荡，他不由自主忍住投向那边的眼神。
“陛下，大雪隔绝了村落与郡县的联系，具体受灾情况恐怕还要再探明。”
“赈灾无非是粮食和保暖，北边的煤炭供应暂时断不了，南边没有做火炕，恐怕难捱。”
“现在就算是要做火炕也来不及了，大雪将官道都淹没了。”
“更难的是一旦流民形成规模，外有匈奴环伺，内有灾民饥肠辘辘，各县尉、郡守该如何抉择？”
......
殿内纷纷扰扰，叶凛没忍住喉间的发痒，咳嗽了几声。
离叶凛最近的老崔皱紧了眉头。
廖大夫也注意到了陛下的异样，抬眼看去发现陛下竟然脸色有些潮红。
看起来精神还可以，眼睛里的红血丝比自己还多，陛下究竟在着急些什么？
咳咳。
一阵咳嗽声过后，叶凛好不容易缓过来，廖大夫出列：
“陛下，赈灾事宜不如选出一个主要负责人，由负责人牵头组成赈灾团队，先探明具体的灾情，先以惯例赈灾，各郡县的对口赈灾政策，可以略做调整。”
“陛下还请注意身体。”廖大夫说完便抬眼看着叶凛，一副他不同意就不归位的样子。
“依廖大夫所言，此次赈灾的负责人便由钟谦来担任，霍子越为副手，这件事，就拜托二位了。”
叶凛说完便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身体往旁边一倒，竟然晕了过去！
“陛下！”
老崔的声音都破音了，可真难听。
叶凛昏过去的最后一刻想着。
帝王晕倒在殿内，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后宫，太后闻言直接去了长乐宫。
长乐宫内九卿都在等待帝王苏醒，医士仔细把脉后又问了老崔陛下的起居情况。
太后盯着老崔，老崔跪倒磕磕巴巴地说道：“自丞相离世，陛下常常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到子时，有时候甚至彻夜不眠，困了就用冷水洗面......”
九卿听完老崔的话不由得沉默，陛下劳心伤神，身体紧绷着大半个月，人的身体又不是钢，怎么不崩？
太后深呼吸一口气：“哀家知晓凛儿是个重情重义的，丞相离去这是谁也不想的事情，希望诸卿能够多帮帮凛儿。
他心中想要的做事情那么多，哀家知道他不做成是不会罢休的，诸位当做做成这些事是你们的资本也好，当做是政治理想也好，帮帮他吧。”
是啊，先太子和先帝相继离世，没有人问过叶凛想不想要这天下，反而像是对他的恩赐一般将他按在这把椅子上。
他平衡不了朝局，娶了一堆女子，却还是没有做好一星半点，反而被楼氏当做工具人在耍。
后来是王丞相拉了他一把，将他带回了人间。
不懂的他去学，不会的他去问，众人方觉：原来陛下也是有才能的，只是荒废了十五年。
陛下紧绷大半个月，无非是害怕自己辜负了丞相的期待，也决不允许自己堕了丞相的名声。
“臣，遵旨。”廖大夫最先反应过来，身后诸卿也朝太后行礼。
“臣等遵旨。”
叶凛好不容易入睡一回，一时半刻也不会醒过来，太后将众卿遣散，自己在殿内照看叶凛。
丞相病逝，天子休朝三日，为丞相哀悼。
一应丧事都安排得体面，王氏安排了人沿途接应灵柩。
今天便是扶灵回乡的日子。
叶凛站在城楼上，王氏族人哭灵的声音传来，长安城内从丞相府到城门口一路飘白，路祭摆满了两侧道路。
听说大梁的丞相病逝，不少官员和百姓自发来到灵车行过的街道路祭，恭送老丞相最后一程。
灵车缓缓驶出长安城，这个王丞相最后生活的地方，也逐渐离他远去。
等到人群看不见了以后，叶凛才如梦初醒般说道：“丞相真的走了。”
是的，任何人都会死，丞相从南阳到长安来的时候已经六十七岁高龄了，听到陛下相邀，不顾路程颠簸从南阳跟随着内侍到了长安。
从看到叶凛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一趟很值得。
他的眼光不会错的，叶凛会成为让大梁中兴的君王。
从送别那天后，叶凛便终日沉浸在处理政务中，没有提出是否要新任命一个丞相，众卿也不敢多言。
王丞相的离世，让原本完成了第一个五年规划带来的兴奋都消散了。
叶凛下令让学舍单独开设医师班，着令将医书典籍誊抄、印刷，成为各书馆能够买到的寻常书籍。
老崔不敢多言，现在的陛下和先帝越来越像了，他甚至比先帝更为冷静地处理政务。
说是工作机器也不为过。
十一月开始，北边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大，太仆提议准备好军马粮草等，避免匈奴突袭。
资源在什么时候都是紧缺的。
叶凛批复了一个字：准。
工程部传来了好消息，陛下想要的工兵铲锻造出来了，为了节省材料，手柄用的是木材，只有少数的工兵铲是通体用钢铁打造。
叶凛因着这件事，狠狠赏赐了一番工程部。
可现在是有兵无将，这个难题从先帝到现在一直存在。
只是先帝自己就是个隐藏的好战分子，加上匈奴那几年还过得不错，所以才消停了。
现在大梁的发展比周围国家高了不是一星半点，不但是匈奴，就连东边的女真部族都蠢蠢欲动。
叶凛觉得，要先派人去边疆镇守。
议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觉得只有卫毕将军堪当此任务，只是派他去漠南还是西北呢？
卫骁可还在凉州城外呆着呢。
上阵父子兵，可前线都是卫家子弟，是否也不太妥当。
叶凛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当，他派出卫将军去镇守张掖、凉州，掌管边疆三万将士。
卫骁则驰援西北，镇守密云。
决定以后便让卫毕准备一下，带着调任书远赴边疆。
这一对父子原本就多年未见，现在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竟然也不能见一面。
进入腊月以后，南边传来了多地下暴雪的消息，这场百年难遇的大雪最终成为灾祸，寒冷成为了这个冬天的代名词。
甚至已经出现了有灾民被冻死的现象。
丞相离世以后，政务直接到了陛下这边，叶凛从前还能戍时睡觉，现在只能到子时甚至通宵。
也就是这几年稍微养好了一点身体，加上心里有一口气在撑着，否则叶凛早就歇菜了。
他用冷水洗了个脸，在老崔不赞同的表情下擦干水，面无表情去上朝。
“这场雪灾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要大，诸卿是否有赈灾良策？”
叶凛看向殿内的官员，以往王丞相的位置中空荡荡，他不由自主忍住投向那边的眼神。
“陛下，大雪隔绝了村落与郡县的联系，具体受灾情况恐怕还要再探明。”
“赈灾无非是粮食和保暖，北边的煤炭供应暂时断不了，南边没有做火炕，恐怕难捱。”
“现在就算是要做火炕也来不及了，大雪将官道都淹没了。”
“更难的是一旦流民形成规模，外有匈奴环伺，内有灾民饥肠辘辘，各县尉、郡守该如何抉择？”
......
殿内纷纷扰扰，叶凛没忍住喉间的发痒，咳嗽了几声。
离叶凛最近的老崔皱紧了眉头。
廖大夫也注意到了陛下的异样，抬眼看去发现陛下竟然脸色有些潮红。
看起来精神还可以，眼睛里的红血丝比自己还多，陛下究竟在着急些什么？
咳咳。
一阵咳嗽声过后，叶凛好不容易缓过来，廖大夫出列：
“陛下，赈灾事宜不如选出一个主要负责人，由负责人牵头组成赈灾团队，先探明具体的灾情，先以惯例赈灾，各郡县的对口赈灾政策，可以略做调整。”
“陛下还请注意身体。”廖大夫说完便抬眼看着叶凛，一副他不同意就不归位的样子。
“依廖大夫所言，此次赈灾的负责人便由钟谦来担任，霍子越为副手，这件事，就拜托二位了。”
叶凛说完便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身体往旁边一倒，竟然晕了过去！
“陛下！”
老崔的声音都破音了，可真难听。
叶凛昏过去的最后一刻想着。
帝王晕倒在殿内，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后宫，太后闻言直接去了长乐宫。
长乐宫内九卿都在等待帝王苏醒，医士仔细把脉后又问了老崔陛下的起居情况。
太后盯着老崔，老崔跪倒磕磕巴巴地说道：“自丞相离世，陛下常常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到子时，有时候甚至彻夜不眠，困了就用冷水洗面......”
九卿听完老崔的话不由得沉默，陛下劳心伤神，身体紧绷着大半个月，人的身体又不是钢，怎么不崩？
太后深呼吸一口气：“哀家知晓凛儿是个重情重义的，丞相离去这是谁也不想的事情，希望诸卿能够多帮帮凛儿。
他心中想要的做事情那么多，哀家知道他不做成是不会罢休的，诸位当做做成这些事是你们的资本也好，当做是政治理想也好，帮帮他吧。”
是啊，先太子和先帝相继离世，没有人问过叶凛想不想要这天下，反而像是对他的恩赐一般将他按在这把椅子上。
他平衡不了朝局，娶了一堆女子，却还是没有做好一星半点，反而被楼氏当做工具人在耍。
后来是王丞相拉了他一把，将他带回了人间。
不懂的他去学，不会的他去问，众人方觉：原来陛下也是有才能的，只是荒废了十五年。
陛下紧绷大半个月，无非是害怕自己辜负了丞相的期待，也决不允许自己堕了丞相的名声。
“臣，遵旨。”廖大夫最先反应过来，身后诸卿也朝太后行礼。
“臣等遵旨。”
叶凛好不容易入睡一回，一时半刻也不会醒过来，太后将众卿遣散，自己在殿内照看叶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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