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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孰轻孰重

    午膳以后,刘邦、张良、樊哙等人又在苑林中转了转,等待戚夫人和将士们回来以后就离开兴乐宫,还军霸上。

    大约未末申初时分,众人都陆续回来了。将领们有的骑马,将装满金银细软的包袱背在身上,有的将包袱拴在马背上,自己牵着马,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他们嘿嘿地笑着,叫着,说着,闹着,像往日打了胜仗得了战利品一样。

    戚夫人从阿房宫那边也回来了,孩子如意由随军侍女抱着,跟在戚夫人身后。见将领们大包袱小行囊摊了一地,戚夫人眼馋地说:“打开来,我看看,让我捡几样戴戴。”

    将领们不在乎,立即解开包袱,抓了几把金银首饰递给戚夫人,“这里有的是,拿去玩吧!”

    张良看了看地上的金银珠宝,摇了摇头,跟刘邦说:“眼下这样怕是不行,得订个章程约束一下,是不是将这些财宝都收起来,把秦宫各宫殿府库的财物都封存起来?”

    刘邦点头说:“子房想得周全,这事就交给你和肖何了。天色不早,快去张罗吧!”

    张良去找肖何,找了半天,却不见肖何的人影。张良只得自作主张,将人们包袱行囊中的金银财货收集到刘邦的车马上。

    这时,战将曹参献上一袭龙袍,说是从赢子婴的内宫里拿来的,赢子婴刚把龙袍制好,还没来得及上身就亡国了,愿将龙袍献给东方君王沛公。刘邦听了很高兴,连忙接过来穿在身上,让这个看,让那个看。龙袍在夕阳的照耀下,灿烂辉煌,耀眼夺目,煞是美妙,给刘邦增色不少。

    “不错,不错,还是你曹敬伯有眼光,不取金银,而取皇饰,眼光高远啊!子房先生,肖老主吏,你们也过来观赏观赏啊!”

    张良向这边瞟了一眼,说:“为时尚早!”头也不抬,又继续检点众人上缴的包袱行囊。

    “肖主吏在哪里呀?”刘邦问。

    “不在这里,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张良说。

    正说着,只见一辆车子从渭桥那边急急驶来,嗬,车上还撂着满满荡荡几大箱子东西!众人都很兴奋。不一会,车子到了岔路口,在刘邦和众人跟前停下来。

    刘邦问肖何:“你抢了这么多财宝,都是些什么东西?”说着,就要打开箱子看究竟。

    肖何一把推开刘邦的手,说:“别乱动!这是举世无双的珍宝,弄破了就没有办法了。”

    刘邦不信,问:“能比他们上缴的金银财宝还贵重吗?”刘邦指了指车上的包袱行囊。

    肖何说:“比这些东西贵重得多。”

    刘邦又拍了拍身上的龙袍,问:“难道比这件龙袍还贵重吗?”

    肖何看了看刘邦身上的龙袍,说:“龙袍算什么?比龙袍贵重得多。”

    刘邦惊疑,又要打开箱子看宝物,肖何不让刘邦动手,说:“这里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龙袍龙冕,可又比金银财宝龙袍龙冠贵重。”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箱盖。众人围过来一看,箱子里没有一件闪光发亮的东西,全是一卷卷一迭迭破旧变黄的绢帛简册。

    刘邦看了一眼,连忙将鼻子捂了,骂道:“我还说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他奶奶的一堆破烂发霉的玩意儿!我不要,我不要。”

    肖何说:“你不要,我还不给哩!”说着,就要合上箱盖,重新捆扎。

    这时,张良插进来,看了看箱子里的绢帛简册,说:“这确乎是比金银财宝龙袍龙冠贵重的宝物。天下关隘要津,各地人丁户口,历代律令法规,都画在上面写在上面了。沛公不是要称王治国平天下吗?没有这些图籍简册怎么治理天下啊?肖主吏果然目光远大!”

    肖何笑道:“知我者,子房也。”

    听如此说,刘邦立即笑逐颜开,自责道:“这事我竟没有想到,还是肖主吏想的长远周全。肖主吏有相国之才,将来立国以后你就当我的相国。”说着,拍了拍肖何的肩膀,又合上箱盖,一起帮助捆扎箱子。

    肖何说:“眼下秦宫各殿堂府库的财物都没个数,门又大敞着,人员出出进进也没个约束,难免有顺手牵羊的事情发生,我看不如留几个人把各宫殿府库都封起来,待以后慢慢清理。”

    不等肖何说完,刘邦连忙接过话茬说:“这事,你跟子房想到一块了,刚才子房到处找你,就为这事。好了,你们快去办吧。”

    肖何和张良带人登车去了。

    这时,刘邦忽然想起“还军霸上”的事,连忙催促众人说:“天不早了,快点收拾收拾,登车上马,速回霸上!”

    “怎么,不驻咸阳了?”将领们愣了。

    “不驻了。”刘邦说着,登上了车子。

    戚夫人呆了,问:“咱们也回霸上吗?你前响不是说驻兴乐宫吗?”

    刘邦说:“前晌是前晌,现在是现在。”

    戚夫人站着不动,嘴里嘟囔着:“放着舒舒服服的宫殿不住,偏要回去钻草窝子,也不知你是老糊涂了,还是越活越缩缩?”

    刘邦说:“一句话跟你说不清。快上车吧!”说着,伸手从侍女怀里接过孩子如意,故意将孩子弄哭,意在催促戚夫人快点上车。

    戚夫人无奈,只好也上了车。驭手夏侯婴见刘邦和戚夫人都上了车,立即甩动鞭子,高叫一声“驾——”那车子便滚动起来。

    车厢里,戚夫人坐在刘邦身旁,闷闷不乐,心里烦恼,蹶着嘴,瞪着眼,一句话不说。

    刘邦将如意递给戚夫人,戚夫人不接。见夫人无动于衷,刘邦耐不住了,连忙一手揽着孩子,一手揽着戚夫人的胳膊,捏了捏,好像赔情赔意,又像献媚讨好。戚夫人长得姣小,有几分姿色,年纪又轻,比刘邦小二十八九岁,是义军政陷定陶时得到的,几年来一直跟随刘邦南征北战,东讨西伐,对刘邦从来是恩恩爱爱,百依百顺,如今有了孩子,心里也是一半在刘邦身上,一半在孩子身上。对于这样一位知热知冷,娇艳美丽的夫人,刘邦又怎么能不爱抚呢?然而现在戚夫人不理刘邦了,这还是自他们结合以来的第一次。

    “接过去啊!”刘邦又把孩子递过去。

    戚夫人仍然不理刘邦,不接孩子。

    刘邦将身子向戚夫人靠了靠,戚夫人却将身子向旁边挪了挪。这时,车轮辗过一块碎石,车子在地上颠了一下,戚夫人身子一歪,倒在刘邦身上。刘邦顺势一揽,将戚夫人搂在怀里。戚夫人挣开,接过孩子,又将身子扭向旁边。

    “还生气啊?”刘邦和解地低声问道。

    “我问你,早上,前晌,你说得好好的,今晚住兴乐宫,为啥不到天黑就变了?你说,到底为啥?”戚夫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喘着粗气,仍然气恼地逼问:“兴乐宫为啥不能住?是有狮子还是有老虎?说呀!”

    刘邦笑了,说:“兴乐宫里面有蛇,外面有老虎,现在不能住,以后再说。”

    “一个斩蛇起事的英雄还怕蛇吗?笑话!”

    “怕是不怕,只是斩杀不得。”

    “你说兴乐宫外有老虎,我怎么没看见?”

    “你的眼不好使,看不见。”

    “老虎长得啥样子?说呀!”戚夫人没见过老虎,不知道老虎的样子。

    刘邦怪声怪气地比划说:“一张血盆大口,四只锋利铁爪,一只爪子能抵十万人马,四只爪子就是四十万人马哩,可厉害了!”

    戚夫人破颜一笑,翻动着眼皮说:“你哄人,你说的不是老虎,你说的是项羽……”

    “对了。你真聪明,我的乖夫人,老子说的就是他奶奶的项羽。戚儿,咱们入关进京,项羽心里不舒服,嫉恨咱们,要吃咱们哩!”

    戚夫人愣神说:“项羽远在天边,他吃得了咱们吗?咱们不能不让他入关进京吗?”

    “我十万军队挡得住他四十万人马吗?”

    “等他们到了,咱们再退走也不迟,咋就不能在兴乐宫里住上一夜两夜?”

    “听张良说,秦将章邯、司马欣、董翳都投降项羽了,他们为项羽开道,轻车熟路,说入关就入关。张良,还有我那个连襟樊哙,都说还军霸上,让出咸阳,将来好跟项羽说话。”

    戚夫人不以为然,说:“他们算老几?是你听他们的,还是他们听你的?”

    刘邦笑了笑,说:“当然是他们听我的,可有些事我也得听他们的,谁说的对就听谁的。老子跟项羽不一样,所以怀王才让我……”

    不等刘邦说完,戚夫人接过话茬说:“那好,我问你,我的话你听不听?”她看了刘邦一眼,把如意搂到自己怀里,向刘邦靠了靠身子。

    刘邦揽过戚夫人,亲了一口,笑着说:“你的话自然也听,只是今天这事暂时还不能听。”

    “为啥?”戚夫人身子一挺,转脸问道。

    “嘿嘿!”刘邦诡秘一笑,嘴巴凑近戚夫人耳边,小声说:“老子喜爱夫人,更喜爱天下。”

    “刘老三,你说什么?”戚夫人呆住了。

    “我爱夫人,更爱天下。”

    “放屁!你爱天下你跟天下睡觉去,别理我。”

    “我不是说也爱夫人吗?”

    “我问你更爱哪一个?”

    “都爱,都爱。”

    “更爱哪一个?”

    “我说更爱你,你能相信吗?”

    “不相信。”

    “那还问什么?”

    听了这话,戚夫人将孩子推给刘邦,头一扭,“呜呜”地哭了……